第七十三章 九死一生
事后，刘素筠问萧邦：“你怎么知道再加一粒石子，机关就能开启？”
“因为我加了石弹被风化掉的重量。”萧邦道，“林道乾设置这个机关，完全是按照精细的计算，确定每一个环节。他找到的石弹，自然是十分坚硬，但祼放于石台上几百年，再坚硬的石头也会有损。我按照每颗石弹被风化十分之一来估量，因此找了块卵石补加重量。”
刘素筠叹道：“你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明白我的心。”
这是后话。当时众人见石壁洞开，惊愕之余，便鱼贯涌入。萧邦最后一个进入，将那宝弓放在石门边。
石壁之中，果然如萧邦所料，布有层层机关。沿着石门所开这处的阶梯下行，就到了礁林之下的一个天然溶洞。众人进去后，都以为找到了宝藏的藏处，纷纷打亮手电，完全忘记了刚才萧邦的最后一击。只有一姝，等着萧邦。
这溶洞似乎因海蚀形成，高约丈许，方圆约有数百平方米。虽低于海平面，但却十分干燥，通风居然良好，地面尘土很厚，其下全是坚硬的石板。萧邦走到溶洞中央，见头顶果然有孔洞直通地面礁柱。孔洞约有十几处，不知哪一个孔洞才是通往射进石弹的礁柱。
萧邦不急于同他们一同寻宝，而是仔细看了洞口的石门。这石门重逾千斤，但萧邦却找不到一丝痕迹。
他叹息了一声，深知这古人机关之法，早已失传，怎么看也是枉然。
于是他只好回到洞中。
众人正四处晃动手电，以为宝藏就藏在洞中某处。
张继祖可能感到不对，便找到岑献武，二人耳语几句，大概是商议什么。议毕，岑献武站在洞穴中间高喊：“大家别乱动，免得误中机关暗器！”
大伙这才停下来，慢慢向岑张二人靠拢。
一姝心里冷笑。这些人平时装模作样，但到了此时就原形毕露。看来财宝的诱惑，着实令人难以抗拒。
待人都到齐了，岑献武令关林栖点燃松油火把，以作照明。这火把一直放在关林栖随身携带的包里，显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岑献武道：“刚才与张先生商量了，就是请各位不要乱动。林道乾一代枭雄，精通古代机关消息之术，如稍有不慎，就会枉送性命。”
众人这才面有愧色。
“各位突然看到暗门被萧先生打开，自然有些惊喜，这不为怪。”张继祖温和地道，“岑师与我既然答应了大家，就一定会合理分配宝藏，你们不用担心。”
“咱们是一个团队，从现在起必须同生死，共进退，不许有人再擅自行动。”岑献武严肃地说，“谁要是不听招呼，别怪我老岑不给面子！”
大家纷纷响应。然而，在萧邦看来，这十六人实际上是由岑、张二人掌控。强不强调团队的重要性，实际上无关紧要。
“现在，我们终于进了宝藏入口的洞穴，可以说进展非常顺利。李锦涯先生精于地理，请你给大家讲一讲吧。”岑献武道。
“岑师客气。”李锦涯道，“方才是我错怪了萧先生，他是对的。按这个地形地貌来看，这个洞穴一半处在礁林之下，一半已进入山体。那么，藏宝肯定就在山体里面，因为不可能是偏向礁林这边，礁林再往西南，就是海水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林道乾当年选择此处为宝藏入口，是基于地道有通风功能。刚才我看了，在地面上这些礁柱实际上很多是空心的，柱体还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孔洞。”
众人纷纷点头，看来这李锦涯倒也思维敏捷。
“谢谢李先生。”张继祖道，“我们能进到这里，都是因为完全根据道乾公留下的《感遇》。不知大伙发现没有，这《感遇》虽是唐诗，但所暗示的路线、步骤，竟然如此神奇！我想，这首诗中的关键文字才是指针，不能拘泥于原诗的寓意，才会有所突破。”
“那下一句‘美服患人指’，是什么意思？”董商儒道，“如果只是原意，就是美丽的衣裳会招来嫉妒。可这也太玄乎了吧？洞里谁会嫉妒谁？”
一姝心想，刘素筠就会妒嫉，但她没有说出口。
“我想，关键要找到‘美服’。”迈克尔道，“现在的所有发现，其实都是几个关键字在起作用，我归纳了一下，请各位参考：孤鸿——飞鹰礁；池潢——海上礁城；双翠鸟——两只石鸟；巢——三颗卵石的存放处；珍木巅——礁柱顶上有窟窿；金丸——石弹。那么，这美服，我想这洞中可能真的有什么奇装异服吧！”
“这么说，还真是应验了。”玉罗绮道，“刚才我跑在前头，在这洞穴的拐弯处，好像真的有一件衣服。”
“罗绮，在哪里？”关林栖问道，“赶紧带我们去看。”
玉罗绮便在前头引路。拐过一个弯，洞内豁然开朗。洞顶距地面约有一丈六七，接近洞顶处有一个石龛，其下果然有一件奇异的衣服。
说它奇怪，是因为这件衣服披在一个木人身上。看上去，就好像石龛下供着一尊神。
说它是木人，乃是从座架推断。木人约五尺高，形体婀娜，浑身上下都被这件衣服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木头座架。那木头架居然只是沾了些灰尘，看上去完好如初。
关林栖将火把靠近了些，但见这“衣服”黑油油的，似是某种动物的皮所制，做工极其精细，看不到一丝缝隙，俨然天生而成。
“这是什么东西？”李锦涯上前一步，伸手去拽那木人衣袖。
萧邦大喝一声：“别乱动！”但为时已晚，因为李锦涯已经抓住了那黑乎乎的衣服，往外一扯……只听“嗖嗖”两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两支利箭，射进了李锦涯的胸腔。李锦涯哼了一声，倒在地上。众人大骇，纷纷后退。萧邦就地一滚，抓住李锦涯的脚，往后一拖。幸好再无利箭射来。
“李先生……”关林栖大声喊道。
但见李锦涯抽搐了一下，怒睁的眼里，生命的火焰正在熄灭。
——顷刻之间，一位长期探险的旅行家就已丧命。而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好奇地伸出手，去扯那件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衣服。
众人呆立原地，惊悸莫名。
“我让大家小心，就是不听！”半晌，张继祖道，“看来这箭上有毒，是见血封喉的那一种。唉，可怜李先生刚到这里，就走了……”
萧邦心下黯然。对这个李锦涯，他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毕竟一路同来，如今死于非命，着实可惜。
“我知道了。”迈克尔并没有因为李锦涯的死而悲伤，“看来这‘美服患人指’说的是这衣服碰不得。李先生太着急了，没有正确理解诗句的意思，结果中箭死了。”
“那你不早说？”一姝忍不住道，“李先生死了你才说，迟了。”
“一姝，往后站，别说话！”张继祖道，“各位，看来这洞内处处都是杀机，下一步真的要特别小心！萧先生，请你想一想：如果道乾公不让人碰这衣服，为何又要将这衣服放在此处？”
萧邦沉吟良久，对众人道：“我想，这套衣服是用于潜水的。”
“潜水服？”董商儒接口道，“不对啊，最早的潜水服出现在1679年，由意大利人博雷利创制，实际上就是一个密封装备，与现代潜水服相差甚远。林道乾出逃海上是在万历元年，就是1573年。没听说过明代曾有潜水服啊。”
岑献武道：“商儒，你别急，请听萧先生把话说完。”他看着萧邦问道，“萧兄弟何以认为这是一套潜水服？”
“我是根据《感遇》这首诗的最后两句想到的。”萧邦道，“‘今我游冥冥，弋者何所慕’，原意大概是‘如今我翱翔天宇，猎人无法渴求’之意。但我的理解，这两句重在‘游、弋’二字。那么，结合眼前的服装，我想林道乾是暗示我们要穿上这古代潜水衣，才能到达目的地。”
众人听得有些糊涂，但李锦涯横尸当场，大伙也有些怕了，心想要游你去游，我们静观其变就是了。
“这样……倒也讲得通。”张继祖想了想说，“但就是潜水，也得有个目标吧？胡潜一通，恐怕也是于事无补。”
“要潜水，我带有潜水服。”董商儒道，“可惜……我太胖了。想我年轻时候，多深的水都敢潜的。”
“是啊，林道乾那个时代，还没有潜水服，现在有了性能优良的潜水服，就可以不用这件脏乎乎的衣服了嘛。”刘素筠突然道，“萧邦，你就别去潜了，董总以前是潜水专家，请他去吧。”
萧邦感激地看了前妻一眼。无论如何，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一姝却在心里暗骂一句：充好人，你自己怎么不去？
“现在是要弄清这衣服是怎么回事。”岑献武道，“商儒与林栖，你们是摆弄机关的，赶紧去四处察看。虽然道乾公精心设计了机关，但总有一些相通的地方吧。”
“我也去看看。”张继祖道，“德恒大师对机关颇有研究，在下也略知一二。岑师，烦请你在此与大家暂候，但千万小心行事，不然会有危险。”
于是，关林栖把火把递给岑献武，三人打亮手电去了。
岑献武道：“萧兄弟，老岑一直相信你，你说实话，这真是潜水服吗？”
“我只是猜想。”萧邦道，“是不是，还有待进一步证实。”
“怎么证实？”岑献武道，“这衣服连摸都不敢摸。”
“我们试着将思维转换一下，”萧邦道，“有游弋，有服装，就看中间这句‘高明逼神恶’是什么意思了。”
“这句，老岑的理解，原意大概是‘身居高位会遭鬼神厌恶’，可是这里哪有鬼神？”岑献武摸了摸后脑勺，“这句实在想不出来，还是请萧兄弟想吧。”
“身居高位……”萧邦喃喃自语，突然道，“岑师，我有个请求。我需要在泉州时被你保存起来的那些东西，就是我的那身行头，一样都不能少。”
“这个……”岑献武眼神游离了一下，“萧兄弟，不是我一定要拿走你那些东西，主要是……你身份特殊，怕你与警方联络……”
“你看，这地方有信号吗？”萧邦道，“现在大家的心愿是寻宝。寻着宝，你们这么多人，完全可以控制我，我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那……请等一下，等张先生回来我们议一下如何？”岑献武道，“就一会儿。”
“好。”萧邦坦然接受了。
一姝看见，此时的他又有了朝气。一姝虽然知道萧邦那一身行头是他必备之物，但她却不知道，一名高级特勤人员的配备，就是最利害武器。萧邦只有掌握了那些武器，才是真正的萧邦。
不多时，张、关、董三人返回。那董商儒累得气喘吁吁。从三人的表情来看，似乎并无什么发现。
果然，张继祖道：“道乾公所布机关，不露痕迹，神鬼莫测，完全不是按寻常的九宫八封卦考虑……我等本事低微，实在惭愧。”
岑献武上前拉了他一把，二人便离开人群，到洞穴拐角处耳语。
突然，刘素筠“啊”地惊叫一声。
张岑二人赶紧飞奔过来。大伙顺着刘素筠的叫声看去，只见地上李锦涯的尸身，已经溃烂，慢慢化成黑水……
死，对张、岑、董等有着复杂人生经历的人来说，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甚至对柳、徐、紫、玉这样的女人来讲，都不是最恐怖的。但如果一个人被毒箭射死不久，就会全身溃烂，化成脓水，实在是太骇人了！
众人纷纷退开，生怕尸水沾染了自己。
岑献武道：“萧先生，你的东西我们带来了。林栖，请把萧先生的东西全部还给他吧。当前这种情况，得靠萧先生破解难关。”
关林栖答了一声“是”，便从背上解开包袱，取出一个袋子，递给萧邦。
“别忙，你的陆战靴在这里。”张继祖也从身上取出萧邦的鞋，递给他。
“那请各位稍等，萧邦去换换行头。”萧邦接过，便独自寻地方换装去了。
其实萧邦出北京时的行头极其简单，不过是一支精巧手电、一件防弹衣、一双陆战靴。
几分钟后，萧邦再次出现。一姝看见此时的萧邦，又恢复了受制前的自信与活力。
他对岑献武道：“谢谢岑师为我的手电充足了电。现在，请你们让开，我去试试这件衣服。”
说罢，但见他绕过正在化为黑水的李锦涯尸身，在那木头人前站定。
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汗。固然，他此时有防弹衣防身，但万一那不长眼的毒箭射在防护范围之外的身体某处，一样致命。
但萧邦并没有去碰那衣服，而是立定细看了良久，方才转身回来，对迈克尔道：“琼斯先生，我需要借你的攀岩工具一用。”
迈克尔就把一包工具给了他。萧邦拣出岩绳，再取出岩锤及岩钉，开始在岩上寻缝敲打。一会儿工夫，萧邦攀岩而上，到达了那个石龛。
那石龛不足半人高，萧邦坐在龛沿，再用手电往里照射。果然，他看到了一块凸起的石头，有如槌柄一般。看来，此处是一个开关。
“高明逼神恶……”岑献武喃喃地道，“看来，就是‘身处高位’的意思了。这神……莫非就是这个木头人吗？”
众人这才再次佩服萧邦的精明。
“萧先生，找到机括了吗？”张继祖问。
“有一个。”萧邦在上头答道，“不过，我不敢贸然启动。”
众人心想，既有机括，启动当然是对的，于是都嚷嚷着让萧邦启动。
萧邦暂没启动。他将岩绳解下，用岩钉在绳头做成一个钩，将绳子垂下，钩住那件黑油油的衣服。
众人不知其意，都远远躲开。萧邦突然用力，那黑油油的衣服就被钩动。与此同时，数支羽箭从对面的石壁中射出，射向木头人。但奇怪的是，那箭头射在衣服上，却纷纷跌落。
萧邦继续运动绳头，从左至右，来回钩动，直到机关毒箭射尽。
萧邦这才在上头说道：“有请哪位把那衣服脱下来。”
众人踌躇，无人上前。岑献武道：“林栖，你去。”
关林栖不敢违命，只得上前。但见那黑油油的衣服，不知是什么毛皮，因涂上桐油，摸上去手感光滑。关林栖先伸手试摸了几下，见不再有毒箭射来，才大胆靠近，小心解那衣服。
原来那衣服是罩在木人之上，若扯动衣服，就会触动木人身上的机关。现在毒箭已尽，取下衣服易如反掌。
众人齐将电光照过去，那“脱”去了“衣服”的木头人，光洁如玉，居然是一个美女的身形。看来，这“服”并不美，而是“人”美。
只是，这美女没有头，唯有诱人的曲线。
萧邦在上头道：“关先生请闪开，我试试这上头的开关。”
众人于是退出数步。
萧邦伸手握住龛内石柄，手上使劲，往右一拧，但那石柄不动；他又往左一拧，仍然未动。
萧邦心念一动，猛地将石柄往里一推。果然，石柄陷进去一截，但听扎扎之声响起。先是那支撑木人的座架开始陷入地面，继而是地面石板开裂，出现了一道宽约三尺的沟。那座架沉下一半，停住，刚好卡住两边的石块。
众人大惊。但闻地面开裂处，传来流水之声。众人惊悸过后，仍不敢近前探视。萧邦在高处将手电光投下，见裂口下面，黑沉一片，隐然有水波涌动。
萧邦口含手电，攀绳而下，到了裂口边。一阵阴风袭来，令他打了个寒战。虽是春季，又处南海，但此处竟然寒气逼人。
萧邦道：“各位别慌，都过来看看吧。既然机关已启，不会有什么危险。”
众人这才围拢，纷纷打亮手电，将亮光投入裂缝。原来这裂口是两块经过打磨的巨石，中间竖凿凹槽，与木人座架底部同宽。萧邦启动机括后，两块巨石分开，同时凹槽内的活塞下沉，座架便正好卡住，保持了两块巨石的稳定。
然而，往下七八尺，却是一条暗河，有水如沸，滚滚而过。众人伸头看着，心下怵然——倘若下得这暗河里，十有八九难得生还。
萧邦道：“各位，现在到了关键时候。既然打开了这道口子，就说明这是藏宝必经之路。也就是说，只有趟过暗河，才有可能找到宝藏。”
“可是，这暗河不知又有什么古怪。”张继祖道，“万一下去后遇到凶险，怎么办？”
“我看还是萧兄弟下去的好。”岑献武道，“萧兄弟武功机智，均胜人一筹。一路行来，各位已经见证了，就是总让你冲到第一线，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好意思呢，为什么总是他去？”一姝哼了一声。
刘素筠也道：“这么多人，谁下去试试都行啊，为什么一定要萧邦去？”
这次，她与一姝倒是一致了。
“要不然我下去吧。”董商儒道，“虽然我多年不潜水了，但毕竟有些经验。”
“那就麻烦商儒了。”岑献武道，“咱们寻宝，就得一条心啊。”
“别忙。”张继祖道，“我们再想一下，这‘美服患人指，高明逼神恶’二句，前一句的‘美服’，看来是‘美人+衣服’之意；可这后一句，就算是‘身在高处’，但这‘逼神恶’三字，怎么解释？”
“张先生不必拘泥于古诗。”柳静茹道，“那张九龄是唐朝人，哪里会想到后人会拿这首诗来作为寻宝线索？林道乾以此诗作引，无非取其大意，怎么可能一字不差？”
众人表示同意。
“我看，穿上这件衣服，往下潜水，就没什么问题了。”关林栖道，“刚才我看了，这衣服是一种特殊的动物皮所制，加上涂了桐油，遇水不透，坚韧无比。我看明代人潜水，这种衣服已算是先进的潜水衣了。”
“我们自己带有潜水衣，就不用穿这个了。”董商儒道，“林道乾时代没有潜水衣，现在有了，就不用了。”说罢拿出一套潜水服，准备换装。
“且慢。”萧邦急止道，“刚才大家说的似乎都有道理，但大家也要考虑一个问题：林道乾留下线索，可曾考虑后人何时才来寻宝？”
“这个……”林芳华道，“就算道乾公是神仙，也不可能推算得如此准确。”
“那好。”萧邦道，“林道乾既然不知，设计这个关口，自有目的。刚才董总的话提醒了我：在明代还没有发明手电，更别说防水手电了，因此火把一类，是无法入水的。我想林公设置此关，就是要灭掉火种，让寻宝人必须涉水而行。”
“那么，如果在古代，即使寻宝人泅渡成功，也没有照明之物啊。”小林中石道，“难道这藏宝的地方会有照明吗？”
“小林先生问得好。”萧邦道，“既然宝藏藏在地下，不可能有什么灯火之类能持续燃烧几百年。因此，我想这不进水的皮衣，恐怕就是用来包裹火器、松油火把之类，以便寻宝者抵达，能有引火之物。”
这种想法颇为怪异，但大家还是眼睛一亮。
“但这里也有个问题。”一姝插话，“这‘美服患人指’一句，看来就是不能染指这衣服，不然就有杀身之祸。可是现在关先生把这件衣服从美女木头人身上扒下来，你们觉得是道乾公的意思吗？”
萧邦用手电再照那光洁的硬木雕像，隐然觉得这尊女像，确为古代美女。只是她不会说话，不知背后有什么故事。
“一姝说得有理。”萧邦道，“这衣服，还得给美女木头人穿上。”
“为什么？”朴道义被弄懵了。
“不为什么。”萧邦道，“既然诗中说不能染指，就不能。我们现代的科技再先进，但这地方神秘莫测，还是用土办法的好。”
“萧兄弟说怎么办吧？”岑献武此时也束手无策，“我们都听你的。”
萧邦暂未说话，轻轻上前，仔细观察那尊木雕。这雕像双腿并拢，站在座架上；萧邦敲击雕像，指关节被硌得生疼。看来，此木极其坚硬，怪不得利箭射于其上，连个白点都没留下。
萧邦将手电含在嘴里，双手扶定木雕，用力一旋。果然，那木人足底松动，萧邦转了几圈，终于将木人卸下。
众人不禁感叹古代能工巧匠之奇。就是放在现代，如此天衣无缝的技艺，也需借助现代工具方可完成。
萧邦将木人扛起，放在地上。木雕为实木，约八九十斤。萧邦取过原先那件皮质衣服，再给木人穿上，对众人道：“我将学古人抱木沉水，请岑师将长绳系在我腰上。如果遇到不测，你们也别寻宝了，各自回去吧。与宝藏相比，生命更显珍贵。”
这一席话说得真诚，一姝突然呜呜大哭，刘素筠也眼含热泪。在场的人虽然各怀心事，但都被萧邦感动。
“萧邦，还是别去了……”刘素筠抹了把眼泪，“不行，我们回去吧……他们愿意找，就让他们找好了。”
萧邦没有理会这些。他深吸了口气，将手电挂在腰间，取了一根长绳拴在腰上。然后将那木人抱住，对岑献武道：“岑师，由你来放绳。如果我下去后还活着，就会拉三次绳。你这头如有感应，我自会返回。如果我下去再无动静，你们好自为之吧，我多说无益。”
说罢，深吸一口气，纵身下跳。岑献武站在裂口边放绳，但见萧邦抱木落下水中，而那激流涌动的水面，居然连一朵浪花都没有泛起。
绳子迅速下滑，众人的心都被揪了起来。
直到绳子不再动了，大家才吐了口气。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绳子一端捏在岑献武手里，但只感应到绳子被水流冲击的颤动，并没有收到萧邦的任何讯息。
大家都屏息等待，可是过了七八分钟，仍然没有动静。
大家知道，萧邦并没有带氧气瓶，能坚持三两分钟已属不易。此刻仍无反应，大概已命丧黄泉！
一姝终于再次哭出声来。
众人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岑献武叹息一声，终于决定收绳。他本想叫关林栖帮忙拉绳，却不料他一只手轻轻一拉，绳子就拉动了。岑献武额头顿时冒出了汗星，便加紧收绳。
众人打亮手电看去，只见被岑献武收上来的，只是空空的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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