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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拼》 外传 作者:浪翻云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外传一
  人的一生之中总是有很多事情,在发生的时候并不会觉得与平日有什么不同,又有何等特殊。
  只有在多年之后,沉浸于深深回忆里面,你才能感觉到当时那一幕幕所带给你的震撼、留恋和难以忘怀。
  与三哥正式决裂的那一晚也是这样。
  它所带给我们的影响是在之后的很多年间才慢慢地体现了出来。
  当时包括我和三哥在内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在做一件大事,不过大家都认为这只是像往常一样的打流生涯,有些血腥,有些卑劣,只是多了一种无奈和伤心而已;我们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这件事会成为我、三哥以及其他许多人一生之中标志性的时刻。
  当晚的每一个人彷佛都失去了自己独立的判断和思考,只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在向早已预定好的那个方向一步步走。
  摆在我们眼前的只是那些凶险无比,让人殚精竭虑的较量,而其中对于彼此情感的纠结、内心的煎熬、后事的预测都是不曾想及也无从想及的。
  例如日后胡玮他们的成名;那一战所引起的轰动;廖光惠和我的约定;我和三哥日后各自的发展;九镇流子的重新洗牌;这些都绝对不是当时作为局中人的我们可以窥知全貌的结局。
  命运总是无从揣测的神奇,而我们也无一例外,只能一次又一次无能为力地沉陷于它布下的那一幕幕烟笼云罩的命局之中。
  不过,当时的我们还是在命运的神奇之中预测到了一丝结局,而这个结局在第二天就显现了出来。
  记得那天晚上,廖光惠坐着他的奥迪A6强势介入我和三哥的冲突,和我达成协议,搞定了我这一方之后,准备去水泥厂见三哥之前,给我说了这么一句话:“小钦,我给你说。这件事现在还算好,没有搞出人命来。不过,你这几天最好安静点,不要太张扬。当街动枪,这不是闹着玩的,不认真还好,怕的就是共产党认真!不管死人不死人,这件事只要认真搞了,多少是有些麻烦的。你们比较闹的太招凶,可能的话,出去玩几天,我帮你看看情况。”
  这句话,我听进去了,却并没有引起太大注意。毕竟除了险儿打出的那两枪之外,好像没有做出闹出太多不可收拾的事情来。混了这些年,场面上总会有些朋友关照一下的,这样的事情应该问题不会太大。
  小二爷他们也是抱着和我相同的看法。
  之后,在继续了一番关于今天是否听从于廖光惠的建议就到此为止,还是谁的面子都不给,等廖老大一走,趁三哥方面完全没有防备就赶过去,一次性把三哥办倒再说的讨论之后;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了从感情和形势都要更为适当,更能让人接受的息事宁人。
  不过,我们兄弟不敢留在九镇。一是因为廖光惠的建议所引起得我们对于政府方面担心;二是因为我们考虑到了不听从廖光惠的,一次性办倒三哥,三哥方面也一定考虑到了同样的选择;我们选择了息事宁人,可是谁也不敢保证三哥做出的决定会和我们一样。
  于是奔波了一整晚,打拼了一整晚,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感到极度疲惫的我们兄弟安排各自小弟回家之后,来到市内,找了一间不太招摇的酒店住了下来。
  场面上的有些朋友还是够义气的,第二天一大早,疲累之极,才刚睡了几个小时的我就接到了九镇派出所一位朋友的电话。
  一个让我猜得到一丝,却猜不到结局的电话。
  
外传二
  电话响了很久,我都没有听见,直到睡旁边床上的地儿被电话铃声惊醒,挣扎着爬过来,一脚把我踢醒,我才翻身而起。
  拿着电话一看,上面显示的号码是派出所一位姓关的副所长,平时关系相当不错。
  “喂,关哥,你好!这么早,还在睡觉呢。”
  “呵呵呵,睡觉啊!不急不急,睡得时候还多的很呢。”关所为人相当的平和,平时与我们一起喝酒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是称兄道弟。但是在电话里,刚一开口,我就感到了一丝阴阳怪气的味道,很不对劲。
  这样的感觉让我原本晕头转向的睡意顿时消失无踪,意识到也许昨晚的事情出现了什么变故,一阵不详的感觉涌了上来,陪着小心忐忑道:“关哥,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啊?”
  “……”
  “当街开枪!哈哈,你们好大的胆子啊!我平时告诉你们几个,要你们安静点,你们当我老关说话是放屁。我告诉你啊,胡钦。昨晚上的事有人报到市局了,今天早上一上班,县局就打来电话,要彻查这件事,你莫怪我不讲情面,我也要吃饭。这件事,严重影响社会治安,哪个都跑不了!不和你们搞一下,你们还真不晓得锅儿是铁打的。今天之内,你们自己过来交差,莫要我找你们,就不好看了。听到没有?!”关所打着官腔,语气非常之严厉。
  “……,哦,晓得了,谢谢你,关哥。”
  “……”
  没有再多的言语,电话里面传来了“啪嗒”的关机声。
  为什么我要谢谢他?在关所长声色俱厉的骂了我一顿,还扬言要抓我之后,为什么我还要谢谢他?
  很简单,因为关所够义气!
  这个世界上,尤其是在中国,有些时候,有些事,是很玄妙的,这里面讲究的就是一个“悟”字。黑里往往藏着白;对里经常躲着错;是里也许带着非。
  黑黑白白,对对错错,是是非非,何去何从,靠的就是你自己的一个悟性。有了悟性,无往不利;没有悟性,一败涂地。
  那天,在关所冠冕堂皇,毫不留情的话里,我也悟出了一些东西,一些就算打死他,他绝对不会明着说出口,而我也绝对不会去问的东西。
  比如情面,比如去留。
  没有丝毫的忧虑,叫醒了险儿他们之后,我们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的决定是我和险儿一起跑路。
  因为,我是带头人,枪打出头鸟,我不跑就死定了,而险儿是当街开枪的人,用法律的用语来说,犯罪情节极为恶劣,他不跑,死的比我还要惨。
  至于小二爷和地儿,原本我们也商量过一起跑路,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他们两个留了下来。
  理由有三:一,他和地儿的为人一直都比较低调。不像我,谁都知道是大哥;也不像险儿,谁都知道穷凶极恶;虽然是兄弟,但是外人眼中一直觉得他们是跟着我们混的兄弟。所以他们需要面对的危险比之我和险儿而言要小的多。
  前一晚,小二爷和地儿没有作为主力冲锋在前,并没有做出像险儿一样当街开枪的恶行,甚至比起胡玮带头砍下的那第一刀性质都要轻微的多。就算要追究最多也是个聚众斗殴的从犯。
  二,我们商量觉得:小二爷和地儿这样轻微的情节,关所、樊主任等场面上的一些朋友完全可以出面干涉;实在不行了,我们还可以找廖光惠,通过昨天,我们绝对可以肯定,他日后需要用到我们兄弟的时候还多,不可能白白看见我们兄弟因为这点小事栽进去,而袖手旁观,不管不顾。
  一旦这些朋友、大哥们插手,小二爷和地儿两个人就算有事,也绝对不会弄到伤筋动骨,一蹶不振的情况中来。
  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们都敏感的预测到昨晚过后,整个九镇的江湖将会出现很大的波澜,局势必定会有起有落。
  而小二爷认为,这样的波澜势必会引起相当多的机遇和变故,我们兄弟绝对不能都外出跑路,而导致全部置身事外。因为这也许会让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化之东流。
  武昇已经站在了三哥的一边,我和险儿也绝对要走,那么现在唯一可以留下来,也有能力去掌控大局的就只有他。
  商量好了一切,再给廖光惠打了一个电话,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
  之后,我和险儿两个人连随身的衣物都没有带,仅仅在随手的小黑皮包里放着两个手机,三万元现金,四张银行卡,各自的真实身份证和早就办好了多年的两张假身份证,联系好当地的一位朋友之后,出了宾馆就直接租了一张车赶到了九省通衢的千年古城——武汉。
  那一天,我不能说我们兄弟四人商量出的结果是错的,因为当时的局势看来最需要跑路的确实是我和险儿两个人。胡玮几个,我们也考虑过,但按照当时我们的想法:他们毕竟是小弟,老大跑了,他们能有多大事?要抓也抓老大啊。
  跑路不是旅游,虽然都是四处奔走,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也不愿意胡玮他们跟着到处吃苦。
  只是好心却往往做了坏事。
  所有人当时都没有预料到的一点就是,通过昨天的一晚之后,大家都丝毫没有觉察到,胡玮的身份也起了变化,他不再仅仅是我胡钦的小弟了。
  他也成为了一个颇有名气的新一代大哥!
  人怕出名猪怕壮,枪打出头鸟。
  自古亦然!
  
外传三
  有些年数没有去过武汉了,但是至今为止我还记得那天我们刚到武汉的情景。
  在中国,曾经只有两个城市才有资格在人们的口中称得上“大”。
  大上海,大武汉。
  无论是李白的“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崔颢的“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还是洋务运动时期张之洞“驾乎津门,直追沪上”的猛力改革;又或是国民革命时期,武汉开风气之先的民主运动。
  乃至九省通衢的繁华,抗战时期名动一时的“汉阳造”,这一切的一切,曾经都让我这个与武汉八竿子打不着的外省人神往不已。
  在我最初的想法之中,武汉是一个充满了历史感,沧桑感的神圣而又美丽的城市。
  虽是躲灾,但在刚到武汉的时候,我心底还是有着一种莫名的激动。
  可是,最终出现在我眼前的一切,却是我万万不曾想到的:到处都在基建,满城的烟土,匆忙的行人,恣睢的神色。
  纵有高楼万座,却与上海,广州,深圳、长沙、合肥等等大城,也看不出有何不同来。
  名传千古的黄鹤楼耸立在长江一桥畔的江边,在各种各样现代化建设的泥土烟尘之中显得是那样的突兀与不堪。
  千古风流,付之烟波。
  这是我第二次跑路,却与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砍完大脑壳,兄弟几人在三哥安排下连夜逃窜的第一次有着决然不同的感受。
  多年前,我的内心充满了彷徨、后悔、绝望与无助;而这一次,曾经那些敏感复杂,让我视为包袱,恨不得早日丢掉的情感都没有了。
  当年的我初入江湖,跑路对于年幼的我来说,还是一种来自于生活之外的突然打击,一种没有预料到的精神折磨;而现在的我,卑劣多年,早就历尽了冷暖,看淡了生死,就连曾经视为手足的三哥,也翻脸为敌,很难再有什么值得我去惊喜或者彷徨的事情了。
  跑路就像砍人一样已经成为了我的生活,而不是生活之外。流子们,一只脚在监狱,一只脚在棺材,早就看透了,无惊无喜,恍若走肉。
  所以,我也不再有当初那样的心态,取而代之的只是鲁迅先生笔下的麻木恣睢而已。
  只有在经过长江大桥,看到蜷缩一角,满目烟尘地黄鹤楼的时候,我才冒起了一丝感慨,对于自己,对于一座楼,一个城,或是一群人的感慨。
  无论是人还是楼,都已被烟尘所扰,永远的失去了原本面貌,唯一可以继续的只是无奈的生活,预定的生活,无法改变的生活。
  在这样的生活之中,我们想要活的舒服一点,唯一能做的只是:麻木恣睢!
  但是,庆幸的是,在那一段困难的日子当中,我的身边有着险儿,这个每时每刻都不曾低头的年轻人,他给了我相当大地影响。
  我记得当时我们两个人住在武汉广场对面一个叫做万松园的小巷子里面,里面有着一家部队经营的小宾馆,是叫做“华天”还是“华都”来着。
  在这个宾馆的三楼某个房间,我们两个人进行过一次少有的单独谈话,这次谈话让我至今不忘。
  也就是在这次谈话之后的不久,我踏上了返乡的道路,而险儿却孤身继续了自己一段长时间的漂泊生涯。
  不同的是,我跑路,左右有他;他离开,身旁无我。
  
外传四
  我想如果下次我有机会去武汉的话,一定还会去那个叫做万松园的小巷子去逛逛,有可能也许还会去那家叫做“华天”还是“华都”的宾馆住住。
  因为,二零零一年的某段时间,我和我的兄弟两个人在这里渡过了一段虽然煎熬,却并不空虚,也终身难忘的岁月。
  之前说过,跑路不比旅游,虽然对于流子来说,跑路已经成为了生活当中的某一部分。但纵然是这样,也不得不说,它还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很多的电影电视里面,黑道人物跑路的时候,都是鲜衣怒马,呼朋唤友,快活之极。比如《古惑仔》里面的山鸡,跑路到台湾的时候,小黑哥来招待他,在高档KTV里面,美女环伺,引颈高歌。
  当然,我相信这样的事是存在的,江湖上藏龙卧虎,我本小小夏虫,不敢语冰。但是,这样的情况绝对不是在我世界。
  在我的世界里,跑路完全失去了那些美丽离别的光影和浪迹天涯的浪漫,剩下的只是煎熬,失落,后悔与无尽的恐惧、畸形的人生……
  跑路的过程中,你不知道最终你会失去的是什么?是打拼多年的江湖地位,还是经营已久的兄弟感情,甚至是视为生命的人生自由。
  也许在跑路的过程中,一样会有朋友来招待你,但是人总是势利的,何况是“钱”字为上的江湖朋友呢。
  你威风时,“X哥”“X哥”的叫唤不绝于耳,一旦你跑路就不同了,往往这个时候才是看清人的时候。
  招待你的朋友们也许会请你吃顿饭,好一点的甚至安排你住处,但是也就仅此而已了。因为你而今是一个麻烦缠身,不知什么时候会殃及到他的跑路人,而不再是当年那个雄霸一方,可以为他带来无数利益的“X哥”了。
  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尽少的和过去的朋友,过去的小弟,过去生活里的一切产生联系。你要少上街,少做你想做的事,要尽量的呆在一个地方,吃了睡,睡了吃,用最大可能性保持低调与平凡,千万不要引人瞩目。
  这样的跑路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樊笼,可如果不这样,你就有着很大可能性会进入一个真正的樊笼。
  朋友的势利,前途的担忧,生活的反差,内心的彷徨……,个中辛酸,又岂足为外人道。
  我和险儿的那次跑路也是这样,出来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就得到消息,胡玮、元伯、周波他们五个人和团宝那边的七、八个人都被抓了,小二爷也进去关了三天,我得到消息的两天前才通过一个朋友保了出来,三哥这几天也天天被叫着去所里谈话。现在家里还在到处搜捕险儿,虽然通过朋友们的帮忙,目前还没有提到我的名字。但是终究会提还是不提呢?谁又知道。
  到了武汉之后,和当地一个过来接我们的早就相识的朋友吃了几顿饭,在他给我们安排了住处之后,我和险儿也就没有再去麻烦他了。因为我们知道,人越是落难的时候,越是要靠自己,总比靠别人强的。
  所以,剩下的日子,每天就是我们两个大男人在小小的双人房间里面度日如年。
  所幸的是,在那段日子里,我们两个百无聊奈的翻看电视,居然无意中见证了一段历史,和两个男人的成长。
  这也引发了我们之间颇有意味,意义极其深远的一次长谈。
  这两个男人分别叫做阿伦??艾佛森和科比??布莱恩特。
  
外传五
  大家应该知道,我们兄弟都喜欢打篮球,但是真正爱上篮球是从我和险儿跑路在武汉,躲在那个叫做“华都”的小宾馆其中一间房间开始的。
  那个时候,正是美国NBA开打季后赛的时间,我们两个在吃完饭之后,躺在床上睡也睡不着,出去玩又不知道地方,也实在是没有心情去玩。偶然打开电视,就看到了76人对雄鹿的其中一场比赛。
  然后,就在那个宾馆,我们忘掉了跑路,忘掉了追捕,忘掉了前途,也忘掉了江湖。
  那一段的生命中,最纯粹的只有篮球,以及篮球带给我们的激情与快乐,在这样的状态下,我们一直看到了最后科比与奥尼尔捧起了当年的总冠军奖杯。
  这也让我们分别喜欢上了这段历史中的两个人,我喜欢的是76人的阿伦??艾佛森;而险儿喜欢的是科比??布莱恩特。
  有些时候,有些小事,往往都预示了一个人的未来与性格。在当时看球的时候,我和险儿有过这样的一次谈话,多年以后,彼此之间,谈论起来,依然是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胡钦,你觉得,今年哪个得总冠军?”
  “不晓得,我还是想艾佛森得。这个鸡巴真的屌!”
  “老子不是问你想哪个得?是问你今年应该是哪个?”
  “……,只怕还是湖人,奥尼尔太狠了。”
  “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你莫屌,又不是科比狠,要是没有个奥尼尔,你看哈看看?你看是哪个赢?”
  “哈哈哈,不是艾佛森,你不舒服吧。”
  “哎呀,无所谓,看个球而已。奥尼尔总要老地,他老了,天下就是艾佛森的了。”
  “等他老哒,再出头,也就没得意思哒。”
  “那也是地。”
  “……”
  “……”
  我还清楚记得,说到这里,我们突然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险儿坐在床边的位置上,默默喝着啤酒,我则斜靠在床上呆呆盯着电视。
  本来,我以为这次的谈话将会到此为止。但是突然之间,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险儿拿起手上的那支啤酒猛灌了一大口,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的望着我,眼睛里面有着一种让我感到很陌生,但是又彷佛有些振奋的东西,嘴角上残留着一丝酒渍。
  “胡钦,其实你也没得什么不舒服地,科比和艾佛森都差不多!真地差不多!”
  “……”
  无头无尾的一句话,让我听得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只得偏过头,瞪大眼睛傻傻看向显得有些莫名兴奋的他。
  “老子告诉你,艾佛森出不了头,科比一样也出不了头!不把奥尼尔办倒,这两个鸡巴没得一个出头的!你以为湖人拿总冠军哒,科比就当大哥哒。鸡巴!他一样还是一个马仔!老大只有一个,就是奥尼尔。”
  那一刻,我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险儿想要说得是什么了,一种奇怪的心情也出现在了我的心头,有些期待、有些兴奋、有些激动、又还有些害怕……
  险儿再次重重地把酒瓶往身边的茶几上一放,再次死死盯着我说:“胡钦,这么些年的弟兄了,我晓得你一直都想当老大,而今我问你,你想过当哪个样子地老大没有?”
  “你发神经啊?”
  险儿接下来的话果然应验了我那种模糊地预测,但是他的话太过于尖锐,尖锐到我感到一丝恐惧。所以,我也只能避开。
  “你少鸡巴和我讲这些要不要得?胡钦,我给你说。今天只有我们兄弟两个,我险儿是个什么人你晓得。我真地没有想过会到今天这一步,我根本就不想打流地,你也晓得!只是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后悔,我告诉你,这个话,我没有说过,平时有什么话,小二爷他们都会说。今天,我也给你说哈,我要么就不打流,要打流就只有你是我的大哥,其他哪个都不行,其他人要当大哥,不如老子个人搞!”
  “你也莫想歪哒。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次办义色没得错,要办!不是你,老子早就想办哒!九镇天生就是他的啊?他是大妈妈生的,天生就该当大哥,就该比我们屌些啊?胡钦,要出头,就要办他们;如果你坐着等他们退哒,新的一批也出来,这样等来等去,老大不老大,轮不轮得到我们还真地说不好!”
  “我晓得,这些道理,讲了万把次了,这次还弄起讲什么讲!再说,义色搞了也搞了,算哒。不讲了。”
  “胡钦,你什么地方我都佩服。但是有一点你鸡巴就真不怎么地。弟兄,你搞事不干脆!你看义色这件事,本来早就可以搞了,搞了也不得弄到今天这样,你就是不搞,兄弟感情?如果他把你当兄弟,不是把你当马仔,为什么就一定要你付出,要你当小弟,他就当不得?”
  “不讲了,不讲了!紧讲没有意思了。”
  听到我的话,险儿突然安静了下来,坐在那里,半天之后,再次从嘴里冒出了一句话,语气不再有开始的激动和兴奋,变得非常平淡冷静,但是里面却好像蕴藏着比开始更加强大的力量。
  “胡钦,其实,我今天要讲的不是义色的事,我的意思是你要做好大的事,就要干干脆脆定个好大的目标,拖泥带水,真的要不得!这次还好,万一下次再出事呢?我们是打流地啊。”
  “定个什么目标啊?”
  “定个当大哥的目标!!”
  我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看向了险儿。不出我所料,不等我开口,险儿说出了下面的一句:“当大哥要当就当最大的!廖光惠就是奥尼尔!”
  短短的一句话就像是五雷轰顶一样,震得我一动不动呆坐床头,状若木鸡。在我心底的最深处,今天险儿说话所想要表现出的这层意思,其实早就已经存在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给任何人提过,甚至连想都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廖光惠离我实在是太远太高,太过于遥不可及。
  我这个人是一个比较感性的人,不到势必翻脸的最后那一步,我真的不愿意提前去设想。
  所以,我也从来没有直面过自己的梦想与现实的残酷冲突。
  而今天,险儿居然非常直接到有些残忍的把我一直努力压抑着这最深一面给我释放了出来,我无法面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除了震惊之外,我的心底甚至有着些许的愤怒。我就像是一只驴子一样,被背上那根无形的鞭子催促着向前不断奔走,却无力反抗。
  因为,无论是现在的险儿也好,还是以前的小二爷、地儿、武昇、袁伟也好,他们都是我的兄弟,而且他们是真心真意的为我好,只是这个好的角度是从他们自己出发。
  有些时候,他们让我感到无所循形,我一直努力压抑克制着自己的某些方面,却在他们的步步紧逼之下,逐渐显露出来,让我不得不去面对那个我根本就不想面对的自己。
  但是,我不能怪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兄弟,而且他们是我最好的兄弟。
  在这样的压力当中,唯一可以留给我的路途,只有屈服。
  极度复杂的心态之下,我低下了一直与险儿对视的目光,耳边却传来了险儿淡淡的一句说话:“不管你怎么选择,只要我不死,我就站你一边!”
  
外传六
  自从那次看球赛时的对话之后开始,我和险儿之间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气氛里面。
  我不怪他,更谈不上恨他,就是觉得有些不开心,一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敏感到略带点神经质的不开心。
  现在想起来这样的不开心也许是因为我的不敢面对和嫉妒。
  险儿说出来的话,他的某些想法,其实就是我一直不敢面对也不想去面对的一部分自己,在毫无防备之下,他却把这个隐藏的东西血淋淋剥开送到了我的眼前。
  让我无地自容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
  所以,我嫉妒,我嫉妒他活得比我洒脱,比我自在,我给予了自己太多的束缚,却又一直无法解开。也许,当时的我就意识到,穷尽我这一辈子可能都活不到险儿这样随性不羁的境界中来。
  于是,这样的感觉和想法让我在后来的一些天里面对险儿总是不冷不热,爱理不理。
  他没有和我计较这么多,还是一如既往的尊重我,或者说是包容我。
  这也让我在几天之后的后悔与愧疚感更加地加深了百倍。
  就在那次谈话之后不久,我们终于再次得到了家里的传过来的消息,电话是地儿打过来的。
  我可以回家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让我们归家情节越来越浓的同时,也慢慢抚平了那疯狂一晚所遗留下的许多痕迹。
  人们开始慢慢忘却那晚的血腥,坊间的各种谈论也不再像刚开始一样铺天盖地,版本不一。
  在廖老大、樊主任等朋友的活动下,除了胡玮之外,小二爷和地儿几个都出来了;三哥那边的人除了团宝与阿标也基本上出来了。
  人们虽然还没有遗忘到了无痕迹的地步,但是在大力的斡旋之下,大事已经化小。
  而我,这个窝在武汉万松园华都宾馆某个小小房间的流子,也终于得到消息,可以回家了。
  兄弟、江湖、金钱、大哥,那个无比熟悉的世界在一瞬间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但是我却没有感到一丝丝的快活与开心。
  因为,在知道我可以回去的同时,地儿也告诉了我们另一个相比之下,要坏上百倍的消息。
  险儿回不去了!
  也许不是永远,但是短时间之内,他是绝对回不去了。
  那两声枪响,就像是送行的钟声一样,揭开了送他远行的序幕,为了给大众一个交代,也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和形象。
  在顾及权衡了各种关系与人情之后,场面上的朋友们把险儿和胡玮、团宝一起定为了此次事件的典型。
  而且他还是情节最为严重,应该严惩的那一个。
  听到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呆在了那里,因为得知自己可以回家而涌起的那些快乐顿时化为乌有,消失的无影无踪。
  原本,我的想法是几个人出来,就应该几个人回去,老天却又一次给我们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两个人有伴作陪,一起躲灾都是这样的煎熬与难捱,何况是一个人,更何况是险儿那样的一个人。
  这些年的江湖生涯已经彻底的改变了我们,从头到尾,我们每个人都早已经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流子。
  以至于,不管在哪里,什么时候,要想吃碗饭,除了打流,我们已经做不出其他的选择了。
  一个像险儿这样性格的流子,孤身漂泊在外,接触无数大小不一,各不相同,却都是凶狠奸诈的流子们,他会受到什么样的苦,会经历如何可怕的事情。
  这是我们都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的。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险儿没有说什么,但是我可以感觉到这个坚硬倔强的年轻人隐藏在心底的失望与失落。
  但是不久之后,在我还处于悔恨、愧疚、选择的纠结情绪中时,险儿已经淡定了下来,变得像往日一样的毫不在乎。
  他给自己做出了一个选择,既然回不去了,他想要先去东莞石碣,去卫立康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活路,实在不行,今后再说。
  我说我陪他去,他说我应该早点回去,家里的事早一天处理好,他就能少受一天罪。
  我答应了他,卫立康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不错的朋友,广州、东莞那边也有着我们很多其他的朋友,相比之下,我也比较放心。
  我记得三天之后,我们一起在武汉二十六中对面的一家小馆子里吃了七笼汤包,喝了最后一顿酒。
  然后在武昌火车站,我送险儿登上了南下的列车,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我们居然都没有哭。唯一留在记忆里的,只是两个人相靠坐在长长的凳子上,都是一言不发,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一直抽到了嘴里发苦发涩。
  最后,险儿紧紧抱了我一下,就头也不回地上车而去。
  当时的我们都以为这次分别的时间不会太久,纵然很苦,苦过之后也会是甜。可惜,世事总是出人意料。
  几个月之后,因为要清算一笔老账,我们有过了一次短暂的相聚,但是险儿的真正回归却是在漫漫的四百多天之后了。
  这四百多天里面,他吃尽了无数的苦头,受过了天大的委屈,在东莞为卫立康办事,迫不得已又跑到了内蒙古呼和浩特,先在呼和浩特赛马场的军区老干所躲了一段时间,后来又隐居在了鱼龙混杂的呼市火车站旁一个叫做红旗街的地方。
  人世冷暖,我心自知。
  这,就是打流!
  
外传七
  我终于回到了九镇,不曾久别,却也恍若三秋的九镇。
  与小二爷他们相见的时候,我们发现,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每个人都瘦了。尤其是被关了几天的小二爷他们,更是瘦的相当明显。
  我在跑路这个假的樊笼当中已是感觉如此难受,何况是经历了真正樊笼的他们,更何况依旧被分别关在两个樊笼里的险儿和胡玮。
  那一晚所发生的一切,给我们所有人、所有事都带来了无可言喻的冲击,而这种冲击还将要在我们彼此的生活中延续下去,直到下一件扰乱一切的事件出来。
  回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联络各种关系为胡玮和险儿的事情斡旋奔波,但是无一不是碰壁而回。
  就连廖光惠都给我说:“小钦,这个事,现在你急不得,它是肯定不可能一下就消除影响的,毕竟当街开枪,百把人斗殴。你莫急,越急越出鬼。你能回来都要搭帮(感谢)菩萨了。没关系的,只要你回来,这些人都还定在这里,就没得摆不平的大事,懂吧?我告诉你,胡玮判了没有关系,判了之后才好找人,晓得不?你放心,场面上的事,就是这么回事,他认真的时候你莫和他犟,等他认真劲一过,没得什么搞不好。中国嘛,只要有人,就好办事。时间问题,时间问题。啊?!”
  听过廖光惠的一段话之后,我心里平稳了一些,不再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求人,乱花冤枉钱。
  后来有几次,我想去号子里面看胡玮,都被拒绝了,理由是:刑事案件,不到判定,不许探望。
  最终,我们虽然还是没有看到胡玮,但是却也通过一个叔叔联系上了主管这个案件的县局几位警官,并且一起吃了一顿饭。
  在与他们的接触之中,我得知了胡玮被捕的具体经过和在狱中的所作所为。
  胡玮是在我和险儿跑路之后的第四天被抓的。
  有些时候,场面上的朋友做事确实是相当的高深,让人完全摸不清头脑。普遍来说,抓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就上门抓捕,免得犯人出逃。
  但是我们这次不是。
  在我和险儿跑掉之后的几天时间,九镇上面没有任何的动静,小二爷和三哥那边的人都在竭尽全力的打探着各种消息。
  但是得来的都是模棱两可,讳莫如深的回答。
  不得要领之下,大家都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情度过了几天,慢慢看到真的没有什么动静了,这才慢慢开始放心下来。
  谁知道,才刚放心,就出事了。
  抓捕是在晚上进行。
  最先抓的是胡玮,他是在家里上网,楼下有人叫他,他下意识的回答了一声,就转身下楼,结果刚出门,就被躲在门口两边的警察死死按在地上,枪顶住了头。在他奶奶的哭声中,坐上囚车,扬长而去。
  之后,小二爷和地儿、元伯、周波他们是在我们迪厅被捕的,当时他们正在开始准备重新装修被三哥砸坏的迪厅的事情。
  后来不久,小二爷他们先后都交了押金,罚款之类的东西,放了出来。只有胡玮被抓送到了看守所。
  主管这个案子的警察说,在审问胡玮的时候,有过这样一段对话。
  “胡玮,我问你,九镇六帅分别是哪几个啊?哪个是你们的老大啊?”
  “老大就是我哦。”
  “你是老大啊?未必你是九镇六帅啊?”
  “是地。”
  “明明是六帅,六个人。你最好给老子老实交代啊!”
  “不是六个人,张警官,你搞错了,这都是江湖传闻。是我的外号叫胡六,长的也还帅,别个就喊我是九镇六帅!”
  “……!#~~¥¥%%!!”
  “好,老子问你,那天砍人的除了你有哪些人?”
  “只有我啊!哪个讲的还有人啊?”
  “胡玮,你是不是想死?你最好莫要老子发火啊,老子是看见你年纪小,还不懂事,走错路,不和你计较,你莫不晓得轻重,给老子老实交代!”
  “哈哈哈,张警官,你又吓我。哈哈,我又没有杀人,打一架未必还枪毙我啊!”
  “你妈的逼,你到底说不说?”
  “老张,你莫发火,胡玮,这个事,那么多人看见,你就算是想一个人担也肯定担不住地,晓得吧。这么多人看见你们打架了。”
  “哦,你是说那些帮我打架啊。我晓得哒,晓得哒,你早讲,我不就早回答你了。
  是这样的,那些帮我打架的都是平时街上的老街坊,都是熟人。有些摆摊子的,有些卖水果的,还有些是喜欢在网吧上网的学生。那真的不怪他们,是义色这个黑社会太招凶了,那你们真的要调查下,他们收保护费啊,杀人啊,什么都搞,那天就是我们老百姓看不过眼,引起公愤搞得,也算是见义勇为啊。”
  “……!!!!!!”
  冷场王做到让警察审讯时冷场得无言以对,不是惊天地,也算泣鬼神了!
  不久,胡玮就判了下来,三年零七个月。
  在他判下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我就带着他奶奶来到了关押他的我市第二看守所见到了他。见面的时候,胡玮面带着得意的微笑给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钦哥,我就晓得你是第一个来看我的。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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