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我当然不信。
因为,在这件事情之中,我就是哪些少数了解真相的人,当中的一个。
真相的开端就是这栋楼房的主人。
他的主人姓夏,他有着一个人尽皆知的名号。
老鼠。
一直以来,老鼠都有着一个与其他流子完全不同,非常奇怪的特点。其他的流子也舍得用钱,而且通常都会用在花天酒地,呼朋唤友,图一时快活与面子的消费上面,如我,如龙袍;高明一点的则会将钱用来生钱,如小二爷,如廖光惠,如三哥。
老鼠不同,和他一起办事,该给你的那一份,他一分都不会少。但是除此之外,就再也不要想多见到他半毛钱。
他也同样不会将所有的钱都用来投资。
很大一部分钱,他都尽量地用在了生活上面。
真正的生活。
吃得好,喝的好,穿的好,住得好。
他不能容许自己的生活质量有一处地方比其他人低。就好像,这一辈子,他都在和一个无形的敌人竞赛,比比看谁活得更好。又好像,这个世界原本就欠了他太多太多,他只能凭着自己的能力去为自己找到所有应得的补偿。
在他人的质疑不解之下,他却沉浸其中,乐此不疲。
老鼠对于自己的东西极为珍惜,新房也是一样,自从修建了新房之后,他就很少出去玩,想喝酒了,也是叫人回家来喝,他亲自下厨。
据说,每天晚上,他都是坐在自己客厅里面那张新买的真皮沙发上看着那台屏幕巨大的等离子彩电,直到节目中止,或者自己睡着。
那天晚上也是一样,他就在房中,卧室,已经睡着。
不过不同的是,那天除了他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一个也许他并不爱,也许也不爱他,却在一时兴起之下,陪着他的女人。
他们都没有死。
老鼠全身多处骨折,一根被石块砸断的肋骨还扎入了他的器官,可他却除了修养很长一段时间之外,一切都健康如初。
只不过,那个女人就不同了。
那个女人永远地失去了右边那一条腿。坍塌之时,一块从屋顶震脱,落下的水泥石块砸在了她美丽修长的腿上,砸得稀烂,不得脱身。
抢救的时候,医务人员在现场就已经将那条几乎被砸成了肉饼的腿,连根切割了下来。
那个女人在医院昏迷了几天几夜才苏醒。
再后来,无数人的反对之下,老鼠却依然我行我素,将这个没有体面工作,没有太多文化,来自乡下却美丽动人的残疾女人娶进了家门。
那个楼房当然不是因为地基不牢而坍塌的。
至于场面上的人物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在这个国度中,无论是身处哪一级的场面人,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关系和金钱之下,说出谎言,这并不是一件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
房子是被炸的。
还记得,很久之前的那个故事吗?
那个在三哥手下岩场工作,因为哑炮被偶然炸死的可怜矿工,方四民的故事。
方四民并不是三哥手下唯一一个会点炮开矿的员工,也远远不是最会点炮开矿的员工。
在三哥的岩场,有一位五十多岁的漆姓老矿工,从六十年代的国营时期,他就已经开始在各个矿场从事点炮炸矿的工作了。
前后几十年间,据说被他炸平的山头已经不下数十座;据说,他二十岁之后,炸一个响一个,要炸哪里,就炸哪里,想炸多大,就炸多大,要往哪边塌,就往哪边塌。
从无失手。
那天,三哥还有另外一着,也是最后一着。
黄皮!
而且去办这件事的带头者居然就是三哥本人,以及好久不见,落下了残疾的明哥。
但是,这却成为了当晚唯一没有办妥的事情,黄皮也宛如九尾狐狸一般,成为了当晚唯一一个毫发无伤,侥幸脱身的人。
因为,黄皮在打牌。
从东莞回来之后,黄皮就变了。以往的他,除了每天晚上跑到车站旁边的小饭店吃晚饭,等着手下涌马送份子钱之外,他很少和人打交道。
但是,现在,他却变得非常喜欢与人喝酒,非常喜欢约人打牌。
那天,陪着黄皮一起打牌的有三个人。
其中一个是樊主任。
另外两个则都是来自九镇场面上,身份比之樊主任只高不低,向来也与三哥关系匪浅,颇为熟稔的人。
三哥动弹不得,万般无奈之下,只能放手。
对于宇宙来说,这一晚,只是短暂到如同不曾出现的刹那;对于世界来说,这一晚,普通平凡,一如往常;对于九镇来说,这一晚,也仅仅只是些许的惊恐而已。
可是,对于三哥,对于黄皮,对于老鼠,对于大小民,对于卫立康,对于明哥,对于向志伟,对于大屌,对于红杰,对于麦子,对于险儿,对于小二爷,对于九镇六帅。
对于我们这些恩恩怨怨,纠缠不清;是敌是友,无法分明的当事人们来说:黑色的幕布已经彻底拉开,开场的锣声也被震耳欲聋地敲响起来。
大家都将登场,一起演出那段酣畅淋漓的高潮。
直到谁人转身离开,又是谁人留了下来,不死不休,没有尽头!
心中早无山水,入眼唯有血泪。
当最初的那一刀插入了莫林的胸膛。
这,就已是我被注定的人生。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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