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 朱头花
大伙儿全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听老土屁滚尿流的嚷嚷着要命啊快跑啊,一时间手足无措。老土也真不客气,提着裤子就想从我们身边溜过去,卫攀把手中的长枪亮出来,厉声说道:“不想要命就接着跑!看看你跑的快还是我的枪子儿快!”
“别别别!”老土回过头焦急万分的喊道:“我叫你声爷爷行不行,大伙儿快跑!朱头花来了!”
“什么他妈的朱头花驴脸草的!你再敢往前蹦达半步,我一枪撂倒你!”卫攀恐吓道,把老土弄的走也不是停也不是,抖着手在原地打转。不过卫攀也不是傻子,我们这些人虽然大多没在山里长住过,但眼见这么多野物没命似的狂奔,心里都是没谱,因此卫攀教训完老土,转脸对庞老二低声说道:“二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工夫也不及细问了,我瞧着老土那样子倒不象是作假,叫大伙儿先跟着他跑。详细情况容后再问也不迟。”庞老二回道。
“大伙儿带好东西,先退!”卫攀一面收枪一面紧走两步,赶到老土跟前说道:“别耍花花肠子!带好路!”
老土顿时跟得了大赦一般,两步蹿出去五、六米,职业运动员怕也不过如此。我们下面这些人虽然都算是经历了些风雨的,不过比着庞老二还差着很多,他既然让跟着老土跑,那准没错。于是众人分别拿好各自带的装备,一溜排开,跟在老土屁股后头朝走过的路疾步退去。松爷背的是最大的一个背包,不过他身子壮,一边跑还一边跟我发牢骚:“跑什么跑,庞二哥也真可笑了,我瞧那架势一准是山里头的老虎啊豹子啊狗熊啊这些玩意儿下山了,惊的四处的小东西来回乱蹿,你们那些枪都是面捏的?”
我这身体能勉强跟上队伍已经算不错了,根本没能力再和谁磨嘴皮子。铁柱跑的满头汗,插嘴说道:“闭嘴吧小尤,就算是山里头大号的东西下山了,它也惊不动长虫。”
这一通猛跑比着部队里全副武装的急行军也不差多少,直喘的我想把肺都吐出来好好缓口气。初开始跑的时候,大小野物跟着我们旁边一块儿逃命,跑的路程远了,渐渐散去,我估摸着最少也后退了六、七公里,心想到底是什么东西惊动了山中的群兽?当真就这么要命?若是再跑下去,不等那不知名的玩意儿跟我为难,光跑也能把我跑死,于是气喘吁吁的想问问老土,是不是得逃回昆明才算安全。我的话还没出口,紧随老土的卫攀上气不接下气问道:“你......你......他妈......的准备......把爷们......都......都累死么?”
老土在山里住惯了,虽然没有下田劳作,但体质比我们都要强一些,此刻听了卫攀的问话,回头望了望跑过的路,抹把汗放慢脚步说道:“先......先生,受点累算......算不得什么,还是先......保命要紧。”
“十几里......都奔出去了......后头连个屁......屁也没有,你要是......晃点咱们......”
不管卫攀怎么说,老土一口咬死了还得再跑跑,直到我半条命都跑没了,他才慢慢放下步子,朝后仔细看了半天,然后说歇歇吧。众人里除了庞老二和老土以外,全和一滩烂泥般歪倒在地,卸了背包牛喘。卫攀挣扎着爬起来,朝着自己手一人踢了一脚,说道:“别......别光顾......着歇,瞅着点后面。”
庞老二取过望远镜,朝我们跑过的路细看了足有五分钟,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恢复体力。幸好,虽然累的半死,但半个小时之后仍是风平浪静,没一点异常。大伙儿那口气总算是喘过来了,可两条腿却和灌了水银似的,又沉又重。卫攀瞪了老土一眼,说道:“现下安稳了,我告诉你,你老实给我们说道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先生啊。”老土长吁了口气:“今天算是咱们运气好,这么多人全都平安无事,不是我有意糊弄各位先生,在我们这儿,只要一提朱头花的名字,那就和瘟神一样,谁见了都得不要命的跑,慢半步也了不得,前有个六、七年吧,那会儿我家老爷子还在,不过身体是不大好了,我和村里的张三癞子背着杆*进山......”
“你说点正经的吧。”卫攀不耐烦的打断老土的话:“朱头花是什么玩意儿。有那么厉害么?实话告诉你,咱们带着长短好几支枪,子弹有的是,若不是二哥发话让跟着你退,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个瘟神。”
“使不得使不得。”老土连忙摇头摆手说道:“万万使不得,别说先生们拿着枪了,就算拖大炮过来也不见得好用。”
“哦?真有这么厉害?你别把牛吹到天上去!我看你胆子只比花生大那么一点儿,就算它再凶,凶的过老虎?凶的过熊?”
“先生,咱们这儿没老虎,不过就算有,它也得躲着朱头花!”
卫攀又气又累,还想张口埋汰老土几句,但庞老二起身拦住他的话头,对老土说道:“老哥,这朱头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老土歪脑袋想了想,然后伸开双臂比划着说:“大概就这么长,恩,没错,就这么长的蛇。”
“朱头花就是蛇?”
“是啊,蛇。顶多长到二尺来长就算是到头了,不会再长,脑袋是红的,跟在血里泡过一样,身子上全是一环一环的圆圈儿,五颜六色的,红黄白绿黑都有,在野地里扎眼的很。”
“就这么个玩意儿?撵的我们来回跑?我说老土,你也忒胆小了!”松爷不屑的说。
松爷就这样,凡事不过脑子。其余人却听出些朱头花的厉害,这么小一条蛇,却能把满地的飞禽走兽吓的四处逃命,绝非寻常。
“先生们不知道,我们这里老话相传,朱头花是成了精的东西,它身上那些圆圈儿,一百年才长出来一个,但人见过的朱头花,身上的圆圈儿没三五十个也不差多少,那是多大岁数了?这东西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毒的要命,山里带毒的蛇可不算少,就算人不小心,遭他们咬了,总还有个救治活命的时间,但若是被朱头花咬了,神仙都救不活。”
“你说的这小蛇就这么长吧。”松爷伸手对老土说,老土点点头,松爷大咧咧一笑,说道:“那值个什么?一刀砍断,看它还能张嘴咬人?”
“可没那么简单呐,要是这么容易弄死,山里人会把它看成瘟神?”老土跟着松爷咧嘴一乐:“这东西浑身上下的皮结实的很,我们砍柴的刀,各位见过吧,背厚刃利,分量又重,就这还不能砍死它。”
“哦,这皮也真他娘的结实。”
“朱头花性子最难缠,放到人里说,就是那些个没事找事死缠烂打的无赖痞子,身子轻巧到了极点,真真算的上闪电一样,它这样的个头儿,稍大点儿的野物便吃不下,但只要让朱头花瞧见,不管吃不吃的进,总得先咬死再说。换句话说吧,但凡从它脸前过去的活物,不分青红皂白,这一口万万是免不了的。各位先生想想,二尺来长一条蛇,灵动的不得了,抓又抓不着,打又打不死,偏还爱没事找事,真和它碰了头,不跑还有命么?刚才我在草窝子里蹲着,远远瞄见那条朱头花,幸好遍地野物都让惊了,它正咬着只野兔,咱们大伙儿这才有了逃跑的机会。”
事后很久我才知道,老土所说的朱头花只是俗称,做学问的人管这种蛇叫细尾圈斑。细尾圈斑性情凶猛好斗,毒性之烈,犹在鼎鼎大名的眼睛王蛇之上,是个濒临灭绝的物种,比咱们的国宝大熊猫也多不了几只,只存在于云南、广西、越南、老挝这些亚热带局部区域,有的学者为拍它几张照片或是一段录象,窝在山里几个月都没结果,我们才来云南几天就和它偶遇,也真算的上“苍天有眼”。
老土告诉我们,朱头花数量极少,又行踪不定,所以这些年很少能在山里遇到了,他自己也是在六、七年前见过一次。
我们大伙儿听了老土的讲述,虽然觉得朱头花确实厉害,只不过还未有人身受其害,因此都没太放在心上,只埋怨老土带着大伙跑的太远,回头还得再走老路。庞老二摆摆手说道:“算了吧,凡事小心点好,咱们又不是没受过累,多跑几步路有什么要紧?兄弟们歇歇,那朱头花来去如风,怕是不会老在一个地方活动,这会儿想必也走的远了,大家歇过以后就起身吧。”
老土支吾着还想说什么,但大伙儿已经把朱头花的来龙去脉听了个清楚,这时再没人搭理他。铁柱取笑着说:“怎么了老土?是不是刚才一真猛跑又把你肚子跑空了?不打紧,咱们饼干多的是,尽着你吃。”
老土干笑两声说道:“好兄弟,你去跟领头的先生说道说道,朱头花那毒真是要命啊,咱们是不是略等等,熬过今天再上路?若是急匆匆的走,说不准又得跟它碰面,这个这个......”
铁柱自然不会听他的话,嘻嘻笑着走了,老土瞧瞧卫攀的五六式,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
再上路时,庞老二也加了小心,对周围的风吹草动极为敏感,即便这样,还是事与愿违,越怕什么越来什么,我们走了四、五公里之后,草窝子里慢慢溜出条二尺来长的朱头花,因为它色彩斑斓,所以在黄土绿草中分外醒目,大伙儿刚放下的心猛然间又提到嗓子眼儿。
眼前这条小蛇和老土事先描绘的模样丝毫不差,血红的脑袋,比人的大拇指粗那么一点儿,身上密密麻麻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彩色圆圈儿。自然界里的动物为了保护自己,大都会根据周围环境进化来一套伪装本领或是保护色,而朱头花却毫不忌讳这一点,想来也是,它行动敏捷又毒性剧烈,旁的动物见了它只顾四下逃命,这东西身子小,若是身子大一些,俨然就是这里野生动物食物链的终端。
老土原本就央求过多熬些时候才好上路,以免在路上再次与朱头花遭遇,此时担忧变成事实,老土那张脸上的五官几乎全褶到了一块儿,全身上下一动也不敢动,只从紧闭的嘴唇缝隙里露出条缝儿,含糊不清的小声说道:“大伙儿千万别动,谁先动它肯定会先咬谁......”
我听了老土的话只觉得象是放屁,跟朱头花死扛着,它若是兴致好了在这儿呆上几个小时,我们就得一起挨晒?不叫人动,难道死挺挺的等着它来咬?
这时候距离朱头花最近的,该算是庞老二和老土。庞老二自然不会象老土那样脓包,抖着两腿打哆嗦,但他一向谨慎,遇危险不会楞头直冲,所以还是按着老土的话,站在原地不动声色的和朱头花对峙。下面这些人里有仔细的有毛糙的,我眼睛余光瞟见松爷似乎不怎么老实,急忙微微歪头看看他,见这位爷正慢慢把手摸向开路刀的刀柄,瞧样子他似乎总是不怎么相信老土的话,因此想抽刀迎战朱头花。这人虽说粗了点儿,但心眼子直,我们出生入死相交这么久,情分厚重,不论目前情况如何,我都不愿意他当出头鸟,急忙低声制止他。铁柱也在一旁说道:“小尤,别莽撞!”
听了我们的劝阻,松爷才老大不情愿的打消心里的念头,但右手却实实在在握紧了刀柄。
我只盼眼前能突然冒出只兔子一类的玩意儿,把朱头花引走。但这家伙已经在附近游弋了老长时间,大小野物早就跑的一干二净。如此僵持了足有二十分钟,众人脸上的汗已经一滴一滴往下掉,而攻击性极强的朱头花,也缓缓的左右移动身体,老土顿时带着哭腔说道:“它要咬人了!”
庞老二咬咬牙,沉声说道:“大伙儿准备好退!”我们还未明白他的意思,庞老二便猛然向没人的地方斜跨出去一大步,早已伺机待发的朱头花仿佛身上装着弹簧一般,嗖的一声朝庞老二蹿过来。我们这才知道,庞老二试图仗着自己身手好,引开朱头花,给众人一个逃跑的机会。
朱头花的速度果真快的邪乎,一眨眼的工夫几乎已经贴近庞老二的身体。不说别人,我和铁柱松爷与庞老二的交情非比寻常,断然不会抛下他独自逃命,但卫攀的手下却没我们这么厚道,纷纷做好架势,眼望着卫攀,等他发令逃跑。卫攀显然万分为难,我们寻找九龙樽乃至以后的圣师宝藏,庞老二无疑是绝对的中坚力量,若真在这里出了闪失,再到那里找这么个人物?
卫攀尚在犹豫,老土却等的不耐烦了,一边朝后跑一边对大伙儿招呼:“先生们跑啊!跑的一个算一个!”卫攀一咬牙,抬枪对准老土脚下扣动扳机,狠声骂道:“二哥舍命是为了救你这号儿龌龊人?”
这颗子弹堪堪贴着老土的脚后跟钉进土里,顿时把老土三魂七魄吓掉一半儿,激灵灵止住脚步,卫攀对大宾喝道:“看紧这老小子,要是他再跑,别等我发话,一枪打死!其余人,跟我去给二哥搭把手!”
卫攀这话正说到我们几个的心坎上,也顾不得朱头花有多毒,拿上手里的家伙纷纷朝庞老二靠拢。
也亏得庞老二这些年的功夫没有白练,朱头花形如闪电,几次想一击将对方致命,都被庞老二勉强躲过,但毕竟他身子比朱头花大上许多,行动即便再敏捷,也得有迟缓的时候。我们乱哄哄的想过来帮忙,却是无从下手,一人一蛇纠缠的正紧,刀枪全派不上用场,只能围在外面干着急。庞老二见我们不肯逃命,一边儿闪避一边二叫道:“柱子,带着大伙儿先走,我脱了身就找你们去。”
这话纯是抚慰人,若留他一人跟朱头花周旋,等体力耗尽的时候,后果不堪设想。铁柱跟庞老二相识多年,肝胆相照,那是过命的交情,他看看长刀短枪,都觉得不大顺手,便拿过一把一尺多长的短刀,叫道:“二哥,放宽心,我来陪你和这小东西玩玩。”说罢,心一横,跳进圈子。见铁柱上前,我和松爷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迈出去几步,铁柱回头对我们说道:“你俩离远点儿,小心我发了威,把蛇血溅到你们身上,走远点走远点。”
我和松爷自知身手太差劲,硬着头皮过去也只会给庞老二铁柱添麻烦,听了铁柱的话,急忙刹住脚步,急切的观望。
铁柱也真不是盖的,趁着朱头花对付庞老二,瞅好时机,一刀斩在它身子正中。若是一般的蛇,被铁柱这把锋利的短刀斩中,就算不会一刀两断,起码也得皮开肉绽,但这朱头花果然和老土说的一样,浑身上下的皮既坚且韧,一刀砍下,浑跟没事一样,调过头冲铁柱疾风般袭来。
铁柱没庞老二身手好,但单论敏捷,却和他不相上下,猴子一样蹿来蹿去,朱头花一时半会之间很难找到缺口。庞老二得铁柱帮助,压力顿减,他本意就是想引开朱头花,好给大伙一个机会逃走,但众人各有各的原因,却都没走,现下也不是埋怨的时候,庞老二一得空隙,马上摸出把小匕首,对准朱头花的七寸,顺手便甩了出去。这玩意儿皮厚,身子上没破绽,只好寻它的要害试上一试。
他这手绝活大宾在当阳地宫是见识过的,一刀便让金七爷吃了好大的苦头。但这朱头花可比金七爷还难缠,庞老二自幼浸淫在这飞刀绝技中,准头力道都算的上炉火纯青,只不过朱头花不比其它目标,既小且伶俐,庞老二这一刀立时落了个空。
庞老二和铁柱把朱头花夹在中间引来引去,要说朱头花毕竟是个畜生,没那么灵动的头脑,初开始只追着庞老二咬,铁柱进来之后,情况大变,朱头花乱了阵脚,也不知道该咬谁好,只好看谁离着自己近就攻击谁。一时间双方争持不下,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样斗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卫攀在旁边看的着急,出声叫道:“二哥,这东西拿刀砍不动,要么你们闪闪,用枪对付它。”他想的虽好,可当下情况却容不得这么做,朱头花缠人缠的紧,且不说枪子儿能不能把它打烂,想在两个大活人中间瞅机会正中目标,难!
着急之余,我也在脑子里来回想着各种办法,想来想去,总感觉有点线索晃来晃去,却抓不到,不由的使劲拍拍自己脑袋,没想到这一拍倒拍出了头绪,猛然间灵光一闪,有了!
小的时候看过一本连环画,讲述的是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的故事,其中有一副插图说的是李时珍为了编写本草纲目,而深入到一座山里抓捕一种可以入药的剧毒蛇类,他当时手持的捕蛇器具给我留的印象非常深,虽然时隔多年,但刚才一番苦想,还是把它想了起来。这种器具其实结构非常简单,取一根长短适手的竹竿,将竹节打通,把一条绳子对折后穿进竹筒,只在一端留一个小小的绳套,遇到蛇时,想法子用绳套套住它,然后在另一端拽紧绳子,再毒再烈的蛇也逃不掉。
说干就干,这当子口儿也不及做的那么精细了,大致弄出个样儿,合用就行。我手忙脚乱在附近折下一根树枝,去净岔枝树叶,然后在包里翻出些铁丝,比着长度截下一截绳子。旁人看我瞎忙活,全是不明就里,松爷握着刀回头瞪我一眼,嚷嚷道:“宝来,你瞎搞什么!”
这浑人我跟他也说不清楚,于是把卫攀叫到身边,一边将铁丝固定在小棍上留待穿绳子,一边把这中间的原理跟他讲了。卫攀是明白人,略略一听就恍然大悟,只不过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这小玩意儿管不管用。我说好使不好使总得试试,要不然咱们身手不如二哥和柱子,干瞪眼帮不上忙嘛。
等把小棍弄妥,我穿了绳子来回收拉几次,挺方便。转头看看庞铁二人,还是跟那条砍不断抓不住的朱头花闪来避去,说实话我怕极了长虫,但眼见自己的生死弟兄命在一线,也顾不上怕了,当即几步跨进战团,将手里的简易捕蛇器略演示几下,庞老二和铁柱都是伶俐人,偷眼稍稍一看就明白了它的使用方法。庞老二抽空说道:“小陈!你撂下东西退回去,这朱头花动作委实太快!回去!”
我还有些不情愿,铁柱见我不动,补了一句:“回去,别给我们添乱子。”
他说的也是,我这把势,在这种情况下很可能变成他们的累赘,于是狠狠心,把捕蛇器抛过去,说了声:“二哥柱子,你俩小心。”说罢,便迅速退到安全地带。
铁柱飞快的捡起捕蛇器,把手上刀子抛到一边儿,寻机想拿绳套套住朱头花。可这谈何容易,朱头花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几乎就没有停顿的时候,况且它身子细短,实在不好下手,铁柱试探了几次,都是刚把绳套伸到对方身边就让那畜生躲开。
一蛇两人又游斗了片刻,情况似乎出现了转机,起初勇往直前的朱头花仿佛生出了几分怯意,慢慢的一点一点边战边撤,庞老二和铁柱是何等精明,虽说对手是条长虫,但也立即瞧出它好象有点不支,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力图一鼓作气将它拿下。围观众人都替这二人紧捏了把汗,就连先前一直谋划着逃命的老土也全神贯注的注视着战局。
朱头花退到一丛草窝子旁边时体力明显下降了很多,毕竟它身子那么细,能装的下多少精气神?看着庞老二的意思,还是想借这个机会强撑口气将朱头花一举捕获再做处理,若是给它逃脱了,半夜里跳出来跟我们为难,那还了得?
庞老二和铁柱从前都是干爬子的,需要的耐力和韧劲都大,两人早就历练出来了,朱头花动作渐渐迟缓,造成的威胁也越来越小,捕获它的机会也越来越大。庞铁二人不急不噪的把圈子慢慢收拢。卫攀在外面喊道:“二哥,要是逮不住它就算了,弄走了别跟咱们为难就是。”
铁柱和朱头花纠缠了这么长时间,也摸出点门道,想要主动出击套住它有些困难,不如想办法瞅机会摆好套子等它钻。于是他有意后退少许,放慢手脚上的动作,等庞老二引走朱头花后,把捕蛇器的套子悄悄放在这畜生的退路上,等对方回旋后撤时,猛然出击,将朱头花套了个正着,随即拉紧另一端的绳子,把它困了个结结实实。这场人蛇战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反正大伙儿全都看的一身汗,眼见铁柱得手,忍不住放声叫好。危险一去,铁柱又恢复平时的那股皮劲儿,得意洋洋的挚着小棍,看朱头花在顶端扭转挣扎。
铁柱正得意,万没料到平生变故。身旁茂密的草窝子里猛然间蹿出另一条朱头花,身子比捕获到的这只略短,离弦箭般的腾空跃起,一口咬在铁柱大腿外侧!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先前那条朱头花上,根本没想到草窝子里还藏着另外一条,距离又近,朱头花动作又迅猛,这狠狠的一口,铁柱实在避不过去。我们均都大吃一惊,要按老土所说,朱头花毒性剧烈,中者立毙,铁柱结结实实挨了一口,还能有命在吗?
没想到铁柱倒是极为硬朗,遭蛇咬了之后手上丝毫没松,依旧紧紧勒住已经捕住的朱头花,庞老二虽然为人低调深沉,但此时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柱子!随后手上飞刀连发,试图逼住偷袭而出的朱头花。松爷瞧的心急,不顾别人阻拦,拖了又长又利的开路刀,冲过去一通乱砍,二人这番猛攻,把后来现身的朱头花引了过去。铁柱不及查看伤口,把小棍儿杵在地上,伸脚踩住朱头花的七寸,冲我喊道:“枪!”
我急忙掏出随身携带的手枪,紧走过去塞到铁柱手中,铁柱右手食指在当阳地宫与金七爷那一役中失却了,因此把枪交到左手,枪口紧顶着朱头花血红的脑袋,随即扣动扳机,一枪便把蛇头打了个稀烂!铁柱还不放心,又把脚挪了挪,在蛇七寸上再补一枪。这朱头花虽然皮韧,却也经不住枪子儿,头烂了,身子还在扭动,但已是不足为俱。
松爷这等楞人发了威着实吓人,不过我是万分替他担心,论灵动,他连我都不如。铁柱处理了这条朱头花,重又举起捕蛇器,我急忙一把拉住他,说道:“快,咱们带的有蛇药,好赖先用上。”
铁柱摇摇头,甩开我的手,说道:“趁着我还能动,再出把力气,起码保的你们周全,去,你把小尤拉走,他那个猪头猪脑的样子......”话未说完,人已经蹿到了战团里。
我心里慌乱如麻,但情知眼下这情况万不能再让松爷有个什么闪失,于是硬拽着他把他拖走。
庞老二一见铁柱不顾身体再次扑了过来,心里发急,带着颤音说道:“柱子!出去治伤!”
“二哥,不打紧,先合力料理了它!”
庞老二知道朱头花的厉害,被它咬了,再怎么救治都只是尽尽人事而已,于是便闭嘴一言不发。两人有了先前的经验,这次配合相当默契,一个引一个套,加之那条朱头花估计看见自己同类身遭不测,乱了阵脚,竟然没多大功夫就被铁柱套了个结实。和上次一样,铁柱毫不客气的举枪把这条朱头花也打了个稀烂。
待把两条被周近山民称为瘟神的剧毒朱头花解决掉,铁柱回眼看了看周围众人,再也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地上。庞老二虽慌却不乱,一边吩咐人加意小心在附近继续查看还有没有残余的朱头花,一面把铁柱的裤子褪了下来。估计朱头花体小,毒牙也细,所以铁柱的腿上看不出牙印,不过这蛇毒也着实厉害,大腿尽管不红不肿,但铁柱已经昏迷过去,任着怎么招呼都不醒转。松爷和铁柱相与的最好,眼见他快没气了,竟然挤出两滴眼泪一声干嚎:柱子!
我们对这朱头花没多少了解,对铁柱身上的蛇伤有心却出不了力。老土是本地人,于是庞老二急忙询问他:“老哥,有没有什么草药或是别的办法能拖个一时半刻,先保住我兄弟的命。”
老土沮丧的摇摇头:“先生,遭朱头花咬了的人,一向没有活口,要不怎么会管它叫瘟神?柱子大兄弟亏的身子皮实,才支撑着这么长时间没倒,哎,实在是没法子啊。”
“把伤口豁开,吸出毒血,这法子管用么?”庞老二又问道。
“哎,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么试试了,不过......嗨!试试吧。”老土一面说,一面凑近铁柱,蹲下身看了看遭朱头花咬过的地方,没想到看了半天,他抬头对庞老二说道:“这......这......这倒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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