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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秘档案》 第九章 恶化 作者:夜不语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九章 恶化
  人的思维方式总是很奇怪,喜欢暂停在固有的圈子里。一旦遇到无法解释的情形,就会如同鸵鸟心态般将自己隐藏起来,用看似坚固的四面墙壁保护自己。
  或许挡住那股神秘力量没有侵入寝室的原因,并不是墙,又或者门窗,而是谢欣的坚定信念。她坚决的认为墙能挡住鬼,在她此类思维没有溃散前,于是鬼就无法进来。
  当然,这也只是我无谓的猜测而已。
  她不离开房间,终有一天会活生生的将自己吓死或饿死。
  “你一直待在宿舍里也不是办法,你能躲一辈子吗?校方早就对你的奇怪举动产生怀疑了,不久后便会派人来,还会通知你的家长,到时候你还能躲下去?你的举止很奇怪,肯定会被校方送到精神病院的,医院里的鬼更多,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不害怕?”我危言耸听的吓唬她。
  谢欣紧缩了下身体,嘴唇哆嗦着,内心在纠结挣扎,“可我真的不敢出去。”
  “没关系,把眼睛蒙住,不看那些东西就好。所谓眼不见为净。”我出了个馊主意,“你看,我连蒙眼睛用的道具都准备好了,是一张经过佛家大师开过光的红布。”
  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布条,这还是我早晨请的临时演员上演驱魔大戏哄骗林晓薇时,那个装宝山寺主持的家伙见我给钱豪爽,硬塞给我的东西。
  “蒙住眼睛真的有用?”谢欣疑惑的问。
  “肯定有,已经在你的学姐林晓薇身上实践过了,真实有效。”我张口就说瞎话。
  “真的?”
  “真的是真的。”我对她的优柔寡断有些不耐烦起来,“何况,如果你还不出去的话,整个人恐怕熬不了多久就会被冻成黑冰了。”
  “黑冰?什么黑冰?”谢欣没头没脑的问。
  “你自己看看。”我敲了敲床边的墙,黑色的冰泄露着丝丝潮湿的阴气,令整个房间都变得既阴森又寒冷。
  女孩彷佛此刻才注意到房中早已结冰的事实,瞪大了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这是怎么回事,寝室、寝室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冰的?”
  806号房的冰冻结的似乎比我刚进来时厚了许多,天花板上的冰凌已经垂到了和床的上铺平齐的位置。
  “你从来就没有注意过?”我对这位迷糊的女孩很是无语。
  “刚刚根本都还没有,房里有暖气,热和着呢。”谢欣慌张到语气都结巴了,“我十分多钟前才泡了面吃,穿着内衣一丁点都不冷。然后突然听到敲门声,还有门锁在响,下意识的以为是鬼在作祟,所以怕的躲进了被子里……”
  “你的意思是,十分钟前,寝室里都还正常,温度也没现在这么低,房间也没结冰?”我表情不由得严肃起来,思绪乱窜。
  有种恐慌弥漫在我俩之间,跟谢欣对视了片刻,自己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劲儿。
  “逃,赶快逃出去!”我斩钉截铁的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往床下爬。
  “等一下。”谢欣干枯的脸上爬上一丝红晕,“我还没穿衣服。”
  被子拉开,露出了只穿着内衣的身体。她的躯体骨瘦如柴,粉红色的胸罩和卡通内裤垮塌塌的包裹着重要部位,跟照片上从前那肉肉带点婴儿肥的模样相差很大。很难想像一个人要受到何等残酷的打击,才会在二十多天的时间里消瘦成现在这样。
  “我,很可怕吗?”见我转开视线,本来慌张的想要遮盖身体的她有些悲哀。
  “啊,一点都不可怕。”我将头转得更远了。
  “那你就好好看我一眼。”谢欣干瘪的声音略带哭腔。
  女人的心态我实在无法理解,前一刻还在羞答答的遮掩,可男人真的不愿意看她的身体了,却又强硬的要一个刚认识不到几分钟,还不知道可不可信任的陌生男人看自己几乎全裸的身子。而且还根本不顾及现在的情况和氛围。
  我很是头痛,她干瘦的身体根本没看点,何况现状也确实很危急。
  联想到谢欣刚才的话,她说寝室外的鬼一直想进来,她还说十分钟前宿舍里都还正常没有任何异象。可异象已经在房间里出现了,这也就意味着,很有可能是自己擅自打开门闯入的原因,我的进入,使得门出现了缝隙,某种未知的力量也跟着自己进来了!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鬼就在屋子里!”虽然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鬼,不过还是不阻碍我用这种话去吓唬分不清状况、正像小女孩般赌气似的谢欣。
  果然,这句话吓了她一跳,心虚的向左右看了看。四周恐怖的黑冰密密麻麻地将房间的六面都铺满了,灯光照射在薄冰上,浓得化不开。彷佛冰块在吸收着光线,黑冰的每一寸都诡异的如同黑洞。
  “好可怕。”她总算是开始穿上衣服,干瘪的身躯裹了一层厚厚的羽绒服后,整个人显得稍微有了些精神。
  “出去吧。”在我用红色的布条将她眼睛蒙上后,我俩开始采在恶心的冰上向外走。她紧紧的拽着我的胳膊,走得十分小心翼翼,由于看不到外界,每走一步耳朵都侧着仔细倾听声音。
  好不容易来到了房门前,我却几乎要破口大骂起来。
  门被冰块冻得一塌糊涂,黑色的冰将门封在了冰哩,就连门把都没入了冰中。这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简直已经违反了物理学常识。那么多的冰总要有充足的水气才能结出来,可所谓充足的水分在哪?要多还冷的温度,要有多充分的水,才能将一个偌大的密封房间冰冻成这样?
  疑惑注定是得不到解答的,我叹了口气,吩咐谢欣在原地等我,自己走进室内找能够撬开冰块的工具。
  找了一分多钟都没找到合适的东西,毕竟是女生宿舍,怎么找得到尖锐的铁质东西?最后我只得随手拿起一张凳子,用力踩下去,将其中的一条腿给卸了下来。
  转身往前走,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没那么冷了。墙壁上的黑冰在缓缓的流水。疑惑的走到墙边,随手摸了一把。手掌一片湿润,冰,居然在融化?
  抬头看看,天花板的灯在微微的闪烁,灯罩上发出“嗤嗤”的声音,那是高温遇到寒冷后发出的不和谐音调。头顶的冰凌,尖锐的地方也滴下了一滴又一滴的水滴。黑冰融化的速度异常的快,只是眨眼的功夫,地上已经水淋淋了,一脚踏上去,“哗啦啦”作响。
  “谢欣,你看冰在融化。”我惊喜的喊叫着。
  可女孩并没有回应我。一股不好的预感顿时爬上了心头。由于柜子遮盖了视线,我急忙从寝室的深处向大门跑,可原本应该留在门口等自己的谢欣居然已经没了踪影。
  宿舍的门湿答答的,丝毫没打开过的痕迹。
  整个房间到处都传来水滴声,“滴答滴答”的彷佛时钟在混乱的走动,这混乱的声音搅得我的思维也有些混乱了。
  “谢欣!谢欣!”我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但始终没人回答。806号房只有十多平方米,如此小的范围,一个人怎么说失踪就失踪?
  “谢欣!”我不死心的又叫了几声,回应自己的依旧是响个不停的冰,融化后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我的耳多微微动弹了一下,滴水声最密集的地方,就在自己的右侧,在那个方向,我看到了一扇门。门的另一侧应该是宿舍的独立浴室,供学生洗漱洗澡用。
  轻轻推开门,滴水声立刻大了起来。我打开灯,探头朝里看了一眼。顿时,自己的瞳孔猛地放大了,嘴巴也惊恐的大张开,久久难以合拢。寒意,比室温更冰冷的寒意,如同一千只虫子般从脚底爬上了背脊。
  只见浴室中,谢欣整个人都被冰封在一块硕大的冰块里,她瘦削的脸上充满了痛苦,她的眼睛上还蒙着那块红布。黑色的冰在不断了融化,融化后水不断的往下滴,水滴流过她的脸颊,像是一串一串的泪。
  谢欣,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自己究竟是怎么跑出806宿舍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思维太混乱,脑子也乱七八糟的,其后的事情如同例行公事,报警,被警方带走做笔录。
  对于谢欣的死亡,疑点实在太多,警局方面反而找不到嫌疑对象,而作为唯一的目击证人和嫌疑人,我的确有很多可疑的地方。反覆的编造自己去找一个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甚至从前根本就不认识的女孩的原因,这令我筋疲力尽。
  谢欣死于窒息,她的尸体上有大量冻伤的痕迹。在一个充满暖气的房间里冻死?这也令警方对这个死亡案件的疑惑更深。不过还好,他们同样没找到谢欣的尸身上存在凶杀可能的瘀痕,最终我才得以被放出来,免了牢狱之灾。
  负责案子的警察口头警告我,命令我在一个星期内不准离开高隆市,而且要随叫随到,协助调查。
  我答应了。其实自己跟他都心里明白的很,谢欣的死疑点太多,但硬要说是凶杀案又证据不足,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能够举证,所以最后的结果,肯定还是当简单的自杀案件处理。
  走出警局时,已经晚上十点过了。深深呼吸的一口室外冰冷的空气,不知为何,心底深处冒出了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雪下个不停,地上已经开始堆积了。路灯的照耀下,世界陷入一片银白中。
  掏出手机,我踌躇片刻后,还是拨通了宋家明的号码,可惜一直都关机。再拨打宋诗羽的,很快电话就通了,只是话筒的那边噪音非常严重,就连她的声音也变得扭曲变形。
  “喂,是我,夜不语。”我将手机紧紧的贴着右侧脸颊,用左手堵住左边的耳朵,希望能听得更清楚,“喂,听得到吗?”
  “语哥。”总算声音清楚点了,电话那头的宋诗羽语气很诧异,“你下飞机了,这么快?不是说到德国要飞十三个小时吗?”
  “我没上飞机,听着,林晓薇的事情有些不单纯。”我的话有些凝重。
  “真的,语歌你居然没走!”女孩先是雀跃,然后又迷惑了,“晓薇姐姐的并不是已经被你治好了吗?老哥从送你去机场后,一直在医院里陪她。”
  “她身上没发生怪事情吧?”我急促的问。
  “不知道,我一直窝在家里看漫画。”
  “你哥的电话我打不通。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我心里很不安。”我望了一眼视线中的冰天雪地,一辆计程车都看不到。
  “应该没问题才对,别挂,我用市话打给他试试。”宋诗羽大大咧列的说,不久后电话那头传来了拨号声,可是依旧没有拨通,始终是关机。
  这下宋诗羽也有些担心了,“真的打不通,我哥虽然人有些木讷,可毕竟是医生。医院有规定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以我哥的性格,肯定不会违反规定。奇怪了,怎么会突然关机了?”
  “你先过来接我,就在高隆大学附近的警局门口。”我沉声道:“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嗯,你等我一下下,最多十五分钟就到。”话筒里传来宋诗羽跌跌撞撞的声音。
  我挂断电话,思绪像是眼前纷飞的雪花一般,又混乱又迅速。宋家明的家离这里并不远,宋诗羽这小妮子在冰天雪地里将车开得疯快,没多久就见到那辆熟悉的休旅车在路上一个大甩尾,摇摇摆摆的停在了我面前。
  “语哥,你怎么会到警局门前来了?”摇下窗户,宋诗羽被冷风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空调的温暖立刻迎面将自己包裹住。在寒风中站了十分多钟,真的很难受,伸了个懒腰,这才淡淡的回答:“我下午去高隆大学找人,结果找着找着,就被警察请进局里喝茶了。”
  “找谁?”她疑惑的问,“找人也能找进警察局里,语哥你可真够伟大的。”
  “我找的是一个女孩,你也听过,叫谢欣。”我被她的话刺激得脸都抽了。
  “啊,这个名字似乎有些熟悉。”她迷糊的一边点头,一边回忆,驾驶着车开始向高隆市第一医院疾驰。
  “林晓薇参加的联谊会还记得吧?”我问。
  “当然记得,啊,对了,是联谊会里的其中一个女孩,跟我一样,是大学一年级。”她总算记了起来。
  “这个女孩死了,就在下午,死在了我面前。所以我才会被警察叔叔逮去喝茶。”
  “她,死了?”宋诗羽的脑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想明白后,吓得险些将刹车采成油门,“她怎么死的?”
  “冻死的,就在你们学校,开着暖气的宿舍里。死的很惨。”我闭上眼睛,这小妮子的车技看得人触目惊心,看多了实在减寿,“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我没离开吧?”
  “嗯。”她下意识的点点头。
  “因为我一不小心发现,林晓薇故事里,参加联谊会的八个人已经死掉了六个,而且剩下的韩琴算是生死不明吧。”
  关于韩琴,我在警局偶然听到了她的名字,据说校方已经报了失踪。一直以来学校都以为她待在寝室里,可舍监今天因为谢欣的死,决心清查宿舍里可疑的学生时,居然没在房间里找到她。
  我离开警局前一个小时,正好看到高隆大学的训导主任不断擦着额头上的冷汗进来报案,一旁的校长还拨打了韩琴家的电话。她的父母正在赶来的途中。
  这就意味着,她谁都没有告诉,也不知道何时离开学校、行踪不明的。
  “死了六个?”宋诗羽的语气结巴了。
  “钱静、谢欣、庞统、李锡、丁磊和高翔。”我掰着指头数着,“六个人,一个都不少,还差两个就死干净了。”
  “好可怕。”她哆嗦着,车也跟着她哆嗦了起来。
  “所以我才担心,害怕林晓薇和你哥出事情。”我看向窗外,飘舞的雪花迎着车窗扑来,车外的能见度很低,犹如置身在异界似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可他们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我也不清楚,根据林晓薇的讲述,再加上我的调查,应该没有出问题的地方才对。”我的声音很纠结,“可他们偏偏一个接着一个的死翘翘,甚至还有一个以完全违反自然、匪夷所思的死法,死在了我眼前。究竟是哪里出了错呢?到底死亡事件的背后,那场联谊会中,还有什么东西是我遗漏掉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一向都聒噪的宋诗羽这次善解人意的沉默着,没有打扰我的思考。二十多分钟后,医院到了。
  将车停在停车场中,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十五分,我们再次走进了住院部的大楼。
  一进去就感觉气氛很严峻,整个室内都喧闹的很,医护人员忙碌的奔走着。我间或听到护士们焦急的喊着:“ICU病房出事了。”
  ICU是加护病房,总共两个部分。外环部分住着植物人,而内环中住着呼吸、循环、代谢及其他全身功能衰竭的病人。它正好位于林晓薇病房的同一层。
  我跟宋诗羽对视一眼,急忙朝着二楼跑去。慌乱的脚步声已经成为了二楼的背景音乐,似乎医院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集中到了这一层。
  宋诗羽拉着一个熟悉的护士问:“周姐,我哥呢?”
  “不知道,忙死了,我从下午开始就没见过他。”那位叫周姐的护士说完便急匆匆的离开。
  我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决定道:“先去林晓薇的病房看看,现在的状况也不适合乱打扰别人。”
  自己的确有些在意医院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是流行病的疾病爆发了,忙碌的肯定不止住院部,可单单是ICU病房十分慌乱,这情形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嗯。”宋诗羽也在担心自己的堂哥,心不在焉的点头,跟着我朝楼层的另一边走去。
  没走几步,就有护士推着推车从ICU内走了出来。推车一辆接着一辆,完全数不清数量,每一辆推车上都躺着一个从头到脚盖得严严实实的病人。被白色的被单盖成这模样,恐怕病人已经变成了冰冷冷的尸体了吧。
  奇怪,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尸体?
  每个医生脸上都露出急躁的表情,两部电梯一次只能运两个推车下去,剩下的推车停留在走廊。偌大的住院部顿时陷入了寂静中。医护人员没有说话,被单下的尸体自然不可能出声,住同一楼层的病人们竟然也离奇的没有出门看热闹。
  按照住院情况,如果出现如此闹哄哄的场景,无聊的病人们早就蜂拥而至,将走廊围观的水泄不通了。但事实是,病人一个都没有走出病房门。走廊上只剩下推车,沉默的护士医生,以及我和宋诗羽。
  气氛很诡异。
  宋诗羽害怕的紧拉着我的胳膊,“语哥,情况似乎有些异常。我从来没有看到老哥的同事们如此恐惧过。”
  不错,是恐惧!医护人员的脸上不但有死水般的沉默,还有挥之不去的害怕。
  就在这时,林晓薇的病房方向,传来了一阵嘶哑的惊叫声。
  “晓薇,你睡了吗?”宋家明穿着白大褂,检查着林晓薇的身体状况。
  从下午四点多开始,他一直都待在病房里跟这位美丽的女孩在一起。虽然主治医生是他的指导教授,不过指导教授忙碌的很,在林晓薇身上压榨完兴趣的东西后,烂摊子就完全丢给了宋家明。
  不过宋家明显然很乐在其中。他从第一眼见到林晓薇开始,就深深的爱上了这女孩。还记得那天她被转入脑神经科时,不论做怎样的检查,不论怎么痛苦,脸上都露着微微的笑容。
  那笑容,很美。
  于是宋家明保留了二十七年的处男之血燃烧了,生性木讷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种想跟眼前的女孩结婚,度过一辈子的冲动。
  不过木讷的人终究很木讷,他表达不出自己的情绪和爱意,也揣测不出眼前女孩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感觉。单恋很痛苦,也令人十分纠结。
  林晓薇在床上熟睡着,她不知何时睡着的,长长的睫毛因为梦的原因而微微抖动着。她在做什么梦?病被治好了,不久就能出院了,应该是美梦吧。
  在她出院前,自己能顺利告白吗?自己敢告白吗?
  “唉。”宋家明放下手中的病历,微微叹了口气。看看手表,晚上十点了,夜色弥漫了窗外。雪又飘飞起来,还好因为暖气的原因,房内十分温暖。
  昨天被林晓薇梦游时打碎的那扇玻璃也在今早修理好了。
  宋家明走到窗前,拨开窗帘的一角往外张望了片刻。
  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在流动,风吹过脸颊,带来了丝丝凉意,密闭的空间,风到底是从哪里吹过来的?
  他疑惑的向右侧望了望,空荡荡的房间,天花板上的监视器指示灯规律的闪烁,常上的女孩依然熟睡,对面的门也好好的关闭着,可风,却吹个不停,吹得他头上乱糟糟的头发也晃悠起来。
  奇怪了!宋家明迎着风吹来的风向走,越走越觉得冷。一股寒意席卷了他的身体,他冷到受不了,连忙紧紧抱住了胳膊,呼吸,呼出来的热气似乎也要被冻结了。
  没过多久,整个房间都被蒙上了一层白霜。
  他的手脚都被冻得麻木不堪,突然想到了什么,宋家明一边惊呼着,一边朝林晓薇的床边跑。女孩熟睡着,微酣的睡脸上一片惨白,一层寒霜已经凝结在了她姣好的面容上。
  “该死,晓薇,快醒醒!”宋家明来到病床前,用力的推了推女孩的身体。
  女孩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长长的睫毛上也冻结出了霜,屋里的气温更冷了。
  宋家明不知所措,他的脑袋很混乱,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暖气坏了,温度也不可能下降得如此迅速,何况,外界的温度恐怕也没现在的低,就彷佛病房被丢到了北极圈的极寒地区,人的血液都快要结冰了!
  “晓薇,晓薇!”他感觉自己每叫出一声,都在流失宝贵的热量。
  但是女孩终究没有唤醒,她变得像是个石娃娃,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都快以为女孩已死掉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在睡梦里,冷得失去生命,再也醒不过来。
  宋家明吃力地将女孩的身体抱在怀里,她原本瘦小轻盈的身子现在显得十分沉重,离开了床的范围,每往前走一步都在用尽他的力气。
  一步接着一步,每一步都很缓慢,宋家明觉得自己几乎在透支生命。林晓薇的身躯越发的重了,这个小小的单人病房,正常情况下从门口到床边也不过五米长,六步的距离,可现在却漫长到走不到尽头。
  不是距离变多了,而是力气不够用了。
  究竟过了多久?一分钟,一个月还是一年?他抱着她终于来到离门近在咫尺的位置。腾出手刚要摸到门的把手,突然,怀里的林晓薇疯狂的挣扎起来!
  她的手环抱住了他的脖子,用力的掐了下去。他朝着她看了一眼,就是一眼,吓得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怀里的林晓薇醒了过来,她睁开大大的眼睛,那原本漂亮的双眼露出了翻白的眸子。她的脸就像蒙着一层白色的石膏,张大的嘴巴里,每一颗牙齿都尖锐的泛着寒光。
  她柔弱的手滋生着和手臂粗细程度完全不符合的力气,掐得宋家明气都喘不过来。她阴恻恻的看着他,轻轻的伸出舌头,血红色的舌头如同蛇一般从尖细牙齿上滑过,舔在了他的脸上。
  这女人根本就不是林晓薇,她到底是谁?
  宋家明吓得不轻,他死命的想将怀中的恐怖女人推开,可那女人的身体彷佛黏在了他身上,不论他如何用力,都丝毫没有效果。
  模样可怕的女人咧嘴笑了,尖锐的牙齿缓缓的向着他的脖子靠近。无法逃避的他恐惧的大吼了一声,然后猛地抬起头来。
  寒意如退潮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花板上的节能灯发出微微的“滋滋”声,对面是白色的墙壁和白色的窗帘,窗帘垂下遮盖住了窗户。温暖的感觉随着眼中能够接触到光线沁入了心里,宋家明的心脏猛跳不停,他直愣愣的抬着头,脑袋有些迷糊。
  自己穿着白大褂,四周的温度很适宜,并不冷。
  梦,做了一个噩梦?
  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心跳总算是安稳了些。什么时候睡着的?宋家明缓缓的动摇着脖子,低头看去。他正坐在凳子上,头和手趴在病床的右侧,手肘压着白色的床单,离他不远处有一个散发着恬静气息的身体。
  那是熟睡的林晓薇,她在做梦,长长的睫毛微抖着。
  不由得又想起了刚才的梦,宋家明猛地打了个冷颤。幸好只是个梦,可那梦也做得太真实,太可怕了。
  看了看手表,十点零九分。
  奇怪了,怎么完全想不起自己是从什么时候睡着的,又到底睡了有多久?他嘴里嘀咕着自己都不清楚的无意义的话,随手拿起了床头的病历准备做林晓薇的观察报告。
  可当病历翻到今天的日期时,宋家明的眼睛瞪大了。一股恶寒猛地从脚底冒上了后脑勺,他吓得头发都快竖立起来。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冷静,不要慌,冷静!
  宋家明一把将病历远远的丢了出去,他激动的站直,心脏又狂乱的使劲儿的跳动。只见掉在地上的病历,一排排整齐的数据已经填好了。而最后一排数据,赫然就在今晚的二十二点零一分。
  病历上的字迹很熟悉,确实是他自己的,也就是说,八分钟前,他已经检查过了林晓薇的情况。但那时候的他明明就在睡觉!
  到底是谁帮自己检查的,而且还模仿了自己的笔迹?还是说,刚才的噩梦,根本就不是个梦?
  宋家明惊疑不定的用畏缩的双眼看向林晓薇。病床上的她还在熟睡,秀气的鼻子轻微的抖动,呼吸正常,隔着被子,高耸的胸部一起一伏很有节奏。她的面容美丽如常,根本连想不到恶梦中会变成那么惊悚的模样。
  果然还是在做梦。
  宋家明拍了拍心口,自我安慰道。就在他放下心来的时候,林晓薇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都抽搐起来。
  剧烈的抽搐一波紧跟着一波,似乎没有停歇的迹象。宋家明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想要摸摸她的脉搏,可林晓薇彷佛布娃娃似的抽搐个不停,用的力气大到离谱,甚至就连沉重的铁架床也跟着她抖动了。
  就算如此强烈的发抖,也没让林晓薇醒过来。她的脸爬上一丝痛苦,她张大了嘴巴似乎想尖叫,可喉咙里任何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可就这无形的一吼,宋家明却感觉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了他身上,将他整个人撞得凌空飞起来,破布般重重的撞到墙壁。他的后背钻心的疼痛,好不容易才挣扎着从地上撑起身体。
  密封的病房里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窗帘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撕扯着,顿时变成了无数快碎片。窗户的玻璃也“吱嘎”作响,艰辛的承受着不知到何处施加的旋转压力。
  宋家明的身躯在风压的吹袭下滚到了墙角,他拼命转头朝着林晓薇的方向望,他想要朝病床爬过去,可又无法抵御狂风的威力。
  门的位置发出“啪”的一声响,风将门给吸开了。一股股看不到的东西嘶哑的发出鬼鸣般的响声,从门外向着病床上的林晓薇席卷过去。
  顿时,令宋家明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林晓薇紧闭着眼睛,本来小巧的樱唇猛地张开,似乎有什么玩意儿撑住了她的两腮,虽然眼睛看不到那股可怕的力量,但根据声音,还是能判断出那股神秘力量就盘旋在床头的空间,那些无形的能量随着她嘴巴的张开,蜂拥着涌了进去。
  她做出吞咽的动作,用牙齿咀嚼着空气……就这样过了很久,等到病房中的狂风停歇下来,刺耳的轰鸣也完全消失时,宋家明这才艰难的呼吸着空气,刚才的狂风几乎令他窒息。
  林晓薇又陷入了平静,她闭上嘴,脸上露出舒服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刚才颠覆常识的恐怖状况就发生在这个长相甜美的女孩身上。
  宋家明站起身,他全身的皮肤早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他小心翼翼的朝床靠近,虽然心里怕得要命,但还是想查一查她的生理情况有无变化,又或者有没有生命危险。
  毫无徵兆的,就在他的手刚要接触到她的手腕时。林晓薇猛地睁开了眼睛。
  “痛!”一丝冷汗从额头上冒了出来,紧接着,大量的冷汗不断的往外冒,林晓薇拼命的捂住头,撕心裂肺的喊叫着,整个人都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在地上翻滚,痛得将头用力的朝着墙壁撞去。
  宋家明顾不上恐惧,连忙拦住了她。她在他怀里挣扎着,眼泪随着冷汗流个不停。她的牙齿寻找到他的肩膀,然后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他立刻发出了一声嘶哑的惊叫声。
  等我和宋诗羽闯进病房时,正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两个人都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如果不是察觉到表情不对劲儿的话,我俩都要不好意思的退出去,免得打搅好事了。
  “快叫护士拿点镇定剂过来。”宋家明忍住痛,将林晓薇使劲儿的抱在怀里,死死的抱住。
  来不及问为什么,我立刻冲出病房,可走廊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刚才还沉默恐惧着大量医护人员竟然在一分钟内全走光了,就连楼层的值班室也没剩护士留守。
  过道上到处都是空空的推车,本来躺满了尸体的推车上空空如也,估计是被人运走了。
  我在值班室中找了找,弄到几支镇定剂后立刻跑了回去。
  打了镇定剂的林晓薇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宋家明靠在床的边缘坐下,拨开衣服朝肩膀看了一眼。
  “哇!”他的堂妹发出了一声尖叫。
  宋家明被咬住的那块已经算得上血肉模糊了,在稍微用一点力气,估计整块肉就会被活生生的咬下来,可想而知林晓薇究竟有多么痛苦,痛到了失去理智。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示意宋诗羽拿了消毒用的药物给他处理伤口,一边观察着林晓薇。
  这位冷静型的美女现在昏睡了过去,她的头发凌乱,病号服也凌乱,就算是打了镇定剂失去了意识,脸也痛楚的扭曲到了一块。
  宋家明浑身发抖,用沙哑的声音将不久前发生的怪事讲了出来。
  我沉吟片刻,毅然道:“去给她的脑部做一次核磁共振,现在就去!”
  从住院部到检查部只隔着一栋楼,推着手术车一路走过去,居然没看到医护人员的身影,到处的走廊都很冷清,静悄悄的,彷佛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了似的。
  病房里的病人也很安静,如果不是偶尔还能听到患者的咳嗽,以及从房里射出来的灯光,我真的会认为整个市医院诡异的变成了空楼。
  抽空问了宋家明,ICU病区发生过什么,他立刻用一副茫然的模样回答了我,看来这家伙是真的不清楚。医生做到他这分上,真替医院中的患者担心。
  核磁共振室很快就到了,收费处居然也没人值班,宋家明在电脑前做了登记后,示意我们在外边等,自己小心翼翼的推着林晓薇进去。
  宋诗羽脸色有些发白,“语哥,医生和护士都跑哪去了?我们刚来的时候还围了一大堆呢。”
  “肯定是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我朝行政区处的位置看了一眼,那里灯火通明,可能所有人都跑去开紧急会议了。
  头顶的节能灯散发着白灿灿的光芒,白的有些讨厌。等待了不久,宋家明满脸铁青的走了出来。他拿着照片的手不断的哆嗦着,显然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他的脸色有些抽搐,甚至还带着恐惧。
  我和宋诗羽立刻凑了上去。
  “你们自己看。”他深深吸了口气,也顾不上在乎“不准吸烟”的标志,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用颤抖的手塞进嘴里点燃。
  “这究竟是……”我看着成像图,顿时也吃惊得说不下去了。林晓薇原本颅内已经消失的黑块,竟然再次出现。
  这一次凝结的更大,漆黑的颜色就在脑袋顶部,压迫着脑神经,染得其中一大块脑部组织也黑的如同墨水。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脑内的物质成像照片,它长得很诡异,大概有中指的指甲盖般大小,可有鼻子有眼睛,活像是一个人的脸。
  宋诗羽猛然看到如此恐怖的东西,吓得她险些叫出声来。她打了个冷颤,急忙将视线偏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好可怕。”
  “谁知道呢?”我的笑意很苦涩,“看来我的猜测完完全全的错了。”
  宋家明抽完烟,闷头闷脑的说:“我去行政楼问问医院里就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在这里待一会儿,帮我照顾下晓薇。”
  “你去吧,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仔细思考。”我点点头。
  他的神色憔悴,再看了痛苦得正昏迷的林晓薇一眼,这才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我坐在核磁共振室外,,透过玻璃凝望着林晓薇,看得有些发呆。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哪个方向弄错了!事件既然发生了,肯定就有原因。可一同去联谊,又玩了试胆的八个人,死了六个,失踪一个,还有一个脑袋里滋长着现代的医学都摘除不掉的怪异肿瘤。
  如果硬要说是个人原因的话,绝对说不过去,只有大环境,也就是说那个八个人都去过的某个地方出了问题,这才有可能是关键点。
  林晓薇他们八人当天晚上只有两个地方是一起行动的,那叫做西花町的所谓鬼屋,以及联谊会时的咖啡厅。
  这两个地方,究竟有问题的在哪里?
  看来有必要两处都仔细的调查一番。
  “诗羽,把车钥匙给我。”我抬起头突然说。
  “嗯,好。”她掏出车钥匙递给我后,这才醒悟过来,慌忙问:“语哥,你要去哪?”
  “有些事情我很介意,想去查查看。”我快速的向门口走,用手势阻止了想跟来的宋诗羽,“你在这里照顾未来的嫂子。”
  “呜,我怕。”她“呜咕”一声,非常的不情愿。
  我没理会她,出门,开车,朝着高隆市南边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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