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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雾II》 第十五章 作者:洗尘的细雨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十五章
  柳下溪侧过头,冷冷地盯着想冲过来找姚俊算账的李明光,一边吪道:“李明光,你给我住嘴!”
  李明光颇为委屈地缩了缩脚,蠕动着嘴把要脱口而出的粗话咽了回去。最初他还敢对视柳下溪那凌历的眼刀子,不过,几秒钟后败下阵来,脸色由红转青再转白。他才没威胁过姚俊呢,这小子是不是病啊,胡乱地指控人,跟疯狗似的。
  柳下溪虽然看着李明光,眼角的余光仔细地观察着姚俊。这时的姚俊被李明光的大吼吓住,先前的勇气消失,目光变得呆滞起来,身子不自觉地往床头缩了缩,哆嗦着嘴唇求助地望向柳下溪,他的左手卷曲着五指,朝前虚空地动了动,不自然地颤抖着。柳下溪一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抓起他的左手,立即发现他的左手半残废了。“你是左撇子?左手受过伤?”柳下溪问,看得出姚俊左手指腹间的茧子比右手多。
  姚俊伸出右手狠狠地拍打着柳下溪的手背,怒气涌了上来,冲口而出:“关你什么事?我的左手废了,是我的事!”
  柳下溪松开双手,耸耸肩重新坐回原位,很诚恳地低头认错:“不好意思,我多嘴了。”
  姚俊一呆,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右手握紧了自己的左手,半晌才道:“这只手曾经被人踩断过。”
  “踩断?”柳下溪单调地重复。
  “嗯,我是左撇子。以前,我一心一意想当一名首饰设计师,为了这个目标我去读了夜校。那时,真快乐啊。”他没有睁开眼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低哑深沉的声音里含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畏惧与害怕的情绪慢慢被悲哀所替代:“突然间遇到倒霉的事,左手被人废了。我觉得自己的一切都完了。独自一个人痛苦了很久,总觉得这世界太黑暗,小人物要活得好太难。”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李明光使劲地咬着烟蒂,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一段话。
  “你沉浸在个人的痛苦中,心慢慢地扭曲起来,有一股怨气没地方发作。”柳下溪那缓慢的语气地打破了三人之间的沉默。
  姚俊惊异地张开眼睛看着柳下溪。
  柳下溪从包里拿出那串镶满细碎小钻石的手链,隔着胶袋,手指无意识地弹着葫芦形的小牌子。
  姚俊看到这串手链,脸色突变。
  “很眼熟吧。”柳下溪挑眉低语。
  “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姚俊追问。
  “这是你设计的吧?镶着假碎钻的18K合金手链……设计这串手链的本意是打算送给你的女朋友。”柳下溪收起来放进包里。
  “是的。”姚俊震惊地看着柳下溪:“你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站在一旁听他们对话的李明光讶意极了,嘴里叼着没点燃的香烟再一次掉在地上。
  柳下溪挑眉,轻笑不答,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姚俊:“你的左手是一个月前受的伤吧。”
  姚俊迟疑了一下点头,垂下眼睑躲过对方的视线。
  “把你知道的事说出来吧。现在这案子还没上庭,你以前作的伪证可以宽大处理。”柳下溪的态度很温和,让人不自觉地认为他值得信赖。
  “伪证……”姚俊喃喃,作伪证被人揭穿,真要追究起来罪行不小。
  “你的伪证害了无辜的郭小明。”柳下溪见姚俊的神态有些松动,觉得再加把火就能让这个人把全部的事实说出来。
  “哼,无辜的郭小明?!对,没错,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无辜的。哼,能怪谁!只能怪他运气太背,走到哪里衰到哪里。就是他这个倒霉鬼拖衰了我!如果不是遇到他,我的左手也不会被人废掉。我恨他!”姚俊咬牙切齿,他的眼神瞬息冰冷,情绪激荡不受控制,看他的样子离崩溃不远了。
  李明光盯着他看,此刻,姚俊彻底地忽略他的存在。瞧着他冰冷的眼神,李明光心惊,在一旁胡思乱想:这人要发癫了!幸好这案子没送到检查院,如果在庭审时,证人突然反口乱咬,那就糗大了。谢天谢地,最值得感激的还是年轻有为的柳处长。
  柳下溪从包里掏出郭小明的记工本,翻,翻,翻到某一页的某一行上,点头:“姚俊,你既然认识郭小明,先前我问话的时候为什么说谎?”
  姚俊语塞,过了一会儿才道:“理由……我不想说。”
  “你第一次匿名打报案电话的那天晚上目击到什么?”
  这一次姚俊没迟疑马上回答道:“那天晚上我从夜校回来,快到长兴胡同时看到有人在路灯下打架。一开始我以为有人在打劫行人,心里害怕,急忙跑到公共电话亭那边,正好瞄到亭子的玻璃上写着平福派出所的报警电话。我立即报警,挂上电话后松了一口气。等我回过头一看,他们已经住手了,一个靠在墙边站着,一个跪了一下来,跪着的那个人不停地说着什么。看他们这个样子我觉得不象是打劫,一时好奇悄悄地走了过去。可能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吧,跪着的那个人突然扭过头,看了我一眼,在路灯下我也看清了他的脸,这个人我见过面熟得很……”姚俊磨牙停下来没往下说。
  “跪着的是平福派出所的副所长刘艺,站着的就是郭小明吧。”柳下溪轻叹一声,摇头。
  “是的。”姚俊点头,看柳下溪的眼神困惑起来,不知道他到底掌握到什么线索。“那时我不认识郭小明,只是奇怪派出所的刘艺为什么会对一青年下跪。刘艺见到我立即站起来低声对郭小明道:‘下次再联络。’郭小明瓮声瓮气地回答:‘不见了,看到你就烦。’刘艺扫了我一眼,我觉得的他的眼神挺可怕的,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接着我又听到刘艺对郭小明道:‘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你补偿不了。’对方回答道,说完就先走了。刘艺也走了,经过我身边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我低着头走了。”
  “原来如此!你第一次打报案电话的晚上郭小明下班早,不到九点就离开了货运站。骑着自行车回到长兴胡同,与你报案的时间吻合。第二次打报警电话的人是你女朋友吧?”
  “嗯,是的。那事过了没多久,我跟女朋友看完午夜场电影回来,快到长兴胡同时见两个人跳出来拦住一个骑自行车的行人,态度粗鲁地把对方从自行车上拖了下来。我女朋友说‘现在的治安怎么这样差啊,这些人太坏了。’我们决定先去报警然后绕道离开这儿。想起上次报过案,怕接电话的是同一个人,便让我女朋友去打。我回头看了看那个骑自行车的人,突然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好象是上次跟刘所长打交道的青年,这一次他被那两个人打得很惨。唉,也怪我那时多事。我把女朋友送到家(她家就住在长兴胡同附近),悄悄地回到长兴胡同附近,骑自行车的人已经不见了,只看到了巡警正在找一个人问话,被问话的人掏出证件,说他也是警察。我大吃一惊,想不到打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是警察。就是他!”姚俊的右手食指直直地指向李明光。
  柳下溪看着身边的李明光,冷冷道:“李明光,怎么一回事?”
  李明光苦笑,摊开双手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是有这么一回事,原来做坏事时不小心被人目击到了。柳处长,姚俊只看到头与尾却没看到中间的过程,徐队长推了郭小明几下,警告了他几句就放他走了。那天晚上我跟徐队长一起喝酒,喝了几盅之后,徐队长突然说有人在骚扰他的一个朋友,要去教训对方几句。我们便埋伏在长兴胡同口,等了将近一小时,郭小明骑着自行车过来,徐队长跳了出来,我也跟着他过去。当时觉得郭小明面目可憎,以为他是一个不学好的小混混。”
  姚俊冷笑:“哼,居然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第三次报警电话又是怎么一回事?”柳下溪继续问。
  “第三次的报警电话是郭小明打的,他目睹了徐士勇打我,就在那一次徐士勇把我的左手踩殘了。”
  “他,为什么找上你?”柳下溪问。
  姚俊张了张嘴,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我想把户口迁到北京来。”
  “你为了这个特意去找刘艺?”
  姚俊点头。
  “他不受你要挟,你找上了郭小明,找上了徐士勇,最后……”
  “是。”
  “你恨他们。”
  “恨得要死。”
  “原来如此,根本就没有人抢劫润华阁的珠宝。”柳下溪摇头,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只有栽赃陷害与骗取高额保险金的诈欺行为。”
  “是。”姚俊咬着嘴唇。
  “珠宝店的玻璃是你打碎的吧。案发当天晚上,你在外面游荡,被一群无所事事的街头混混群殴,回来店里心情糟糕,关了店里的报警装置,抓起椅子就朝柜台上的玻璃砸了过去。事后你又害怕了。”
  “……是。”
  “后来怎样?”
  “后来……我去找老板了。他本来要教训我的,我女朋友挡住了。老板是我女朋友的爸爸,他说后面的事由他处理,只要我按他的吩咐来说话就行了。”
  “郭小明的地址是你告诉老板的吗?”
  “是的。”
  “你今天为什么肯说真话?”李明光问。
  “有人来找过我。”姚俊垂下头道。
  柳下溪拿出纸笔,迅速地绘了一张头像素描,李明光凑过来一看,认出来了,这是老材的头像:“找你的是这个人吗?”
  姚俊点头:“没错,正是他,他告诉我郭小明的遭遇,我觉得自己太卑鄙了。柳……柳刑警,请你告诉我那串手链从哪里找到的。”
  “郭小明租屋外面的大树上。姚俊,你家的老板必要时打算把你推出来当替死鬼啊。”李明光插嘴道,怜悯地看着病床上的青年。
  “老王八蛋!”姚俊闭着眼睛骂了一句。
  “我想,徐士勇并不知道你是左撇子。”柳下溪揉着额头叹气,这桩案子真是一场闹剧。最无辜的是郭小明再次受到不公正的伤害。
  出了医院,李明光紧跟着柳下溪,带着讨好的口吻问他:“柳处长,还要调查徐副队长跟刘副所长么?”
  “查!怎么不查?难道任由受伤害的人沉冤下去?你去查郭小明当年的案子,查出真相,给郭小明一个交待。”
  “刘副所长对郭小明下跪,显然觉得当年冤枉了他。既然他明知道当年的错误,这次为什么还会犯错?”
  柳下溪双手插进裤袋,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半晌才回过头对李明光道:“有些人的心思太复杂,你我弄不懂也是没办法的事。”
  李明光叹了一口气:“刘艺这个人没接触过,对他不了解。柳师兄,我觉得徐副队长不是坏人。”
  “也不能说他是好人。”
  番外 商人与面子
  下午四点,邹清荷带着两名助手走出了宾馆。外面很热,他被外面灿烂的阳光晃花了眼有些刺痛。为了让眼睛适应环境,他先用右手搭在额前支起小小的防护帐蓬,再慢慢地睁开眼睛,视力虽然恢复了,却更能清楚地感觉到从地面往上钻的酷热。裹在皮鞋里的双脚没走多久,象是正在蒸过桑拿(他曾经跟柳逐阳健身,进过桑拿房,当时蒸的时候很难受,事后非常清爽)似的。已经习惯北京气候的他忍不住感慨,生活在这里的人真了不起啊,居然能容忍长时间的酷热……
  他羡慕地看着路人脚下的拖鞋,反省地想:准备工作做得不好,应该买一幅太阳镜或者一顶太阳帽,更应该学学本地人的穿着,这才叫入乡随俗嘛。
  唉,想起今晚有一个非得参加的宴会,头痛啊。他们现在出门打算去大商场购买可以参加宴会的衣服。想到助手杜平翻看了他的行李之后不加掩饰地翻白眼,而另外一名助手罗平飞毫无顾忌地大笑。唉,怪难为情的,被自己的下属看不起,表面上还要装着不在乎地打哈哈,累人啊。为了参加这个宴会特意从北京赶过来,不能因为衣服的问题轻易地打退堂鼓。虽然承秉哥的格言是:多学习,多看,多听,甭废话。
  “邹总,虽说我们只负责收集项目的相关资料,却也不能漫不经心。这次宴会正是观察我们竞争对手的好机会。我们不能永远依赖集团,为了今后的健康发展需要在深圳打好自己的人脉。你是第一次代表公司参加重要的宴会,需要留给别人非常好的第一印象。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只需要在服装上稍加改进。这一次的服装费划到公司的帐下,算是项目的成本之一。”杜进跟在柳承秉身边的时间长了解邹清荷的底细,知道这位年青人对钱看得紧,很小家子气。杜进名义上是邹清荷的助手,其实是柳承秉特意指派下来扶佐邹清荷工作的高手。邹清荷对他格外恭敬,不敢把他当成手下随意使唤,他的话不能不听。
  邹清荷在新成立的公司身居高位,心里也是很惶恐。公司的人员全部是从集团的各个公司抽调过来的专业化高手,只有他这个上司没有傲人的成绩可以炫耀。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件事都不得不小心翼翼。虽然在承秉大哥身边接受指点,虚心学习过一段时间,在资历上比起其他人还很嫩。总觉得自己的能力还无法领导手下奔向阳光大道,需要学习的地方太多,没有足够的自信心支撑。
  “邹总,我去叫辆车。”看出他的狼狈,杜进自作主张地叫车去了。
  深圳不亏是经济改革的前哨站,在近一二十年中经济飞速增长。放眼望去,彼此林立的建筑物,宽阔的车道,随处可见的绿化带使整个市容显得格外的齐整。
  邹清荷的原意是先坐公交车熟悉一下深圳的市区,顺便去一家商场买一身衣服。坐计程车?太浪费钱了。
  “邹总,你就听杜主任的安排吧。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坐公车上,买好衣服有充足的时间养足精神是好事儿。”罗平飞见邹清荷往前跑要去挤公车,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唉,有不懂事不自持身份的上司……下属难为啊。
  邹清荷嘟起嘴,不甘心地看着前面的公交车离开了。他那孩子气的表情对成熟的手下没半点杀伤力,换成是柳下溪早就投降了。
  邹清荷捏了捏拳头,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明天出门得摆脱他们!
  其实在工作方面的他很不安,平时都小心地隐藏起来,假装游刃有余的样子,在柳下溪面前一直保持着自信与淡定,让柳大哥以为他工作方面如鱼得水。他的手下虽然不能说每个都是人精,但能干的人的确不少。不可否认,三十五岁的杜进、二十七岁的罗平飞都是精英,他们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屈居他之下理由很无奈,他们只是被聘请的员工,而邹清荷算是老板的亲属,私营集团公司内以这个来划分职位的高低也是没办法的现状。
  杜进招来了计程车给邹清荷开了后座的车门,阻住要一起进去的罗平飞,递给他一个黑色的记事本:“按上面所例的去准备几份礼物。”
  “啊!杜主任,准备客户礼物的事,俺不行的。”罗平飞惨叫着摇头。他是负责市场定位走策略路线的高级脑力人才,买东西这种苦力活不该轮到他吧?
  杜进一撇嘴,上车坐下,关上车门,一气呵成,根本不理会他。“司机,请开快点,我们赶时间。”
  其实,那个,时间还很充裕……邹清荷回头,看着被抛下的罗平飞朝他们坐的车屁股飞起一脚,比了一个骂人的手势,再回头看看杜进……对方若无其事地推了推无框眼镜,格外地冷漠锐利……这才是白领上班族的风范!邹清荷钦佩地想。
  杜进来过深圳很多次,以前都是跟随柳承秉来的。其实在深圳市区里柳承秉的集团公司有自己的办事处。哦,不,应该说是分公司。除了三个大型的居民区楼盘正在修建之外另有一个已经完工的商厦。最近这几年,柳承秉在房地产上的动作太大,伸出的触角太多,在资金上出现了运转不灵。要知道房地产的前期投资不能缺少灵活的周转资金,没有活钱支撑是可以把不成熟的房地产公司拖垮(烂尾楼就是这样造成的)。柳承秉特别设立新公司“秉诚投资”的目的就是想利用优势项目对外招资。当然,一家新的投资公司(毕竟这个行业在中国还没有形成成熟的市场)招揽不到好财主好项目,他决定出动一部分人脉让秉诚投资出面来深圳,竞争周边地区的中等项目,然后找相熟的朋友以游资的形式注入。只要第一炮打响,后面的业务展开就容易了,以后的发展就要靠邹清荷他们的工作能力。
  这一次,邹清荷等人带着一定要成功的信念来踩盘的。
  邹清荷料错了。
  杜进没把他带进商场。
  他被强行塞入高级男士美容会所。
  活了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想过,男人也需要修面美容。而且价格贵得让他挪不开眼,几千上万……这不是抢钱么?赚钱容易么?经得起这么浪费?哇耶,开家美容会所也很赚钱哩。
  他很年青,肤色又好,胡须也不浓密,根本没必要花高价美容嘛。再说了,他在冬天时也会用护肤露保护皮肤,脸上再也没出现过冻痕。认识他的人都说他的皮肤很好啊,大家很羡慕,连柳三哥都认为是常喝汤的原故,凭什么花钱让不认识的人在脸上涂东抹西的?
  “从现在开始,你代表公司的形象。你不是大学生,是社会人士是商人,不能再跟以前读书时一样,随随便便怎样都好。”杜进教训不听话的他。
  “不做美容也不能否认我是商人的事实!”邹清荷固执地保持自主权。
  “你要记住,是商人就要把面子放在第一位,这是身为成功商人的觉悟。你的脸也是公司的无形资产之一,长着一张不错的脸,不妥善利用就是失败!”杜进冷冰冰地说着不讲理的话。
  “这是谬论!”
  “别天真了!你以为凭你的年龄加上一副幼稚的外貌,不认识你的人会无端地信任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杜进的话比邹清荷更有气势。
  好吧好吧,邹清荷终归地犟不过自己的助手,心不甘情不愿地请人修面去了。
  可惜他远远低估了杜进口里的面子含义。
  不但动了他的脸,连双手……还有汗脚丫也没逃过一劫。手指甲、脚指甲除了被修得漂漂亮亮……还涂了什么鬼油,滑滑的。哇呢,眉毛被扯了,好痛!……脸上细细地茸毛被剃干净了再涂上一层泥巴……两半小时被彻底地浪费……接着是头发遭殃……
  终于折腾完了,往镜子前一站,他还是他嘛。
  站在他身后,比他矮半个头的男性美容师,歪着头翘着兰花指,拂他的头发……邹清荷的头一摆,闪过了。这美容师亮闪着眼睛,嗲声嗲气道:“真帅,跟明星一样!不,就算是港台的三栖明星也没有几个比你更青春阳光帅气的。”话一说完还咬着唇垂着眼睑一副羞答答的样子。
  邹清荷看他那动作那模样再听他那语调,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真想哭,我是正经的商人,干嘛要跟明星一样?!
  “嗯,不错!”杜平端详了一番,满意地吐出几个字,立即看表,冷静地道:“赶时间,立即去下一个目标。”
  唉,邹清荷收拾好自己的背包,看表,离夜宴的时间很近了,只能买好衣服直接去宴会现场。本打算先吃点东西再过去的……计划完全打乱了。
  番外 夜宴之毛毛虫
  到大百货公司买衣服反而是件容易的事。跟随在柳氏兄弟身边,邹清荷看衣服的水准提升了不少。可惜他们家经济大权掌握在以节省为主流思想的邹清荷手上,当然舍不得花高价钱购买潮流服装。计划经济下的衣柜享受不到柳逐阳家的待遇,只能叹息遇主不淑。
  邹清荷身材好,身高一米七八,稍有点儿偏瘦,四肢修长,比例匀称。在试衣镜前把腰杆一挺直,裁剪合体的高档休闲服往身上一套,立即显出年轻人的朝气蓬勃,怎么看都是让人无法挑剔的俊俏小子。
  “嗯,看上去有点陌生……真不像自己。”他习惯地去摸头,手触到涂了发胶的头发,锉败地放下手,不习惯……
  “一套就行了。”邹清荷制止杜进继续挑选衣服。
  “多选一套备用。”杜进不是容易妥协的人,更不会轻易放过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副时髦的金边眼镜,“把这个戴上。”
  “我又不近视,干嘛要戴眼镜?”邹清荷嘀咕。
  “戴上它会显得成熟一些。”杜平解释道。
  邹清荷无语,接过,架在脸上,镜片没度数。戴上眼镜让他想起齐宁有事没事戴无度数的眼镜……平时挺讨厌齐宁的装模作样,想不到自己居然跟他一个调调,心理有落差感。
  唉,其实杜平说得有道理,意识到这一点更觉得自己象是故意跟他找碴儿。
  成熟的社会人士也挺不容易的。
  “哪来的车?”打车回到宾馆却在外面的停车场见到罗平飞倚在一辆黑色的奔驰旁边朝他们招手。邹清荷抚着额头叹气:“杜进,这辆车是找集团分公司借来的?这样不好吧,老板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我们隶属同一个集团。”
  “放心吧,我把车牌换掉了。”
  “换车牌?”邹清荷苦笑,这是弄虚作假啊。“何必做这种事?经商就得堂堂正正,一家公司不是靠做这种事撑起来的。”
  杜进也不跟他争辩,拉着他的手臂往前走:“抱怨的话明天随你去说,现在赶时间不要计较这些。”
  杜进有驾照熟悉此地的路,车由他来开。
  罗平飞跟邹清荷坐在后座,调侃道:“邹总,你这身打扮跟换了一个人似的,险些认不出来了。”
  “别叫我邹总,直呼名字吧。”邹清荷郁闷地撇撇嘴。
  “呵呵,好。”罗平飞拍拍他的肩,见杜进专心致志地开车,附在清荷的耳边低声道:“邹清荷,你是不是被杜主任责备了?”
  邹清荷取下眼镜横了他一个白眼,戴眼镜很不习惯,鼻梁有些酸。
  罗平飞大笑:“邹清荷,你就算戴上眼镜给人的印象也是未成年。”白嫩的皮肤,超大的眼睛,菱形微撅的红润嘴唇,怎么看也不象成年稳重的男子。
  “罗经理,请你尊重自己的上司!”杜进冷冷道。
  罗平飞“啧”了一声,扭过头看窗外。
  在能干下属面前处于弱势的邹清荷,端正姿态,决定振作一些给予对方轻微的反击。大脑迅速转动,想着对策……
  突然眼睛发亮,嘴角一撇露出浅浅的微笑……想起来了,在学年中最受欢迎的室友陈佳俊毕业之前的临别赠言:“清荷,你今后的工作有了着落,职位也不低,刚开始肯定会有不顺心的时候。你只要记住除了做人诚恳之外,还需要语言的魅力,时不时地体现一下打趣、诙谐、幽默的男性魅力,这样才可以上下打成一片团结好身边的人,也就是人的亲和力得到具体表现的要诀。”
  “打趣、诙谐、幽默……这是你善长的事,我不行,做不到。”
  “呵呵,这是有秘诀的。打趣最容易做到,夸张与歪曲是它的本质,先设一个对方与自己的自尊底线,在底线之上随意地歪曲别人言语的本意,并且时不时地夸大自己的弱点就行了。说话的时候一定要面带亲切的微笑,要知道永远严肃认真的上司不会讨人喜欢呐。再说,你的面孔跟娃娃脸级别相差不大,做不到不怒而威,只有在亲切上下些功夫,要让对方把你当成自己人,要打破相互之间的无形界限,注意啊,不要太咄咄逼人呐。”这番话让邹清荷很佩服,中文系的才子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唉,进了公司根本没精力花在与人相处上,总觉得很失败……想到这儿,邹清荷突然回手狠狠地拍着罗平飞的肩膀,用了一点手力,痛得罗平飞直咧嘴:“杜主任,没关系的,别跟罗平飞较真,他的童言无忌正是我欣赏的特色。你要知道他的言谈举止一直是调节气氛的灵丹妙药。”
  “喂,邹清荷,你这话忒狠了些。”罗平飞讶异地回过头来,眼睛灿烂发光,总觉在胡侃上找到同一战线的革命同志了。
  “哪里哪里,能说会道长袖善舞是你的特长,我可不敢专美于前。”
  “乖乖隆个咚……瞧不出是啥刺激您突然转了性,跟我抢白。”
  “太紧张了。”杜进平淡地道。
  邹清荷本想接着往下说,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承秉大哥打来的,问他到了宴会现场没有,并说了几句叮嘱的话,很快挂机了。正要收起手机,又有号码打进来,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号码,柳大哥打来的。
  “清荷。”温柔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进耳朵里,邹清荷有些浮躁的心立即安定下来,快乐地回道:“柳大哥,下班回家了?吃了晚饭吗?”
  “吃了,去三哥家蹭的饭,对了,那桩抢劫案已经要收尾了。”
  “啊?案子破了?谁是……”怕被人偷听,声音压得极低。
  罗平飞的双手无力地挂在前面的椅背上:“杜主任,我们的上司还没断奶哟,这电话粥煲得也忒久了些。”
  杜进冷淡的嘴角挂上了清淡的笑容:“蝴蝶展翅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毛毛虫。”
  “毛毛虫?别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已经不紧张了。”
  “杜主任,老实说我没感觉到他有紧张过。”
  “商海搏浪,不知道他的纯真能保持到什么时候。”杜进话题一转,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叹。
  “我猜不出一年就有结论了,要么随波逐流,要么沉了下去。”
  “我没有你这么悲观,他的适应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强。大老板曾经对我说过:‘别看轻他,他有着惊人的直觉。’”
  “直觉?这玩意儿都不可靠。”
  “直觉的另一种含义就是‘天份’,他有天份,缺少的是经验。”
  罗平飞摆头,歪着脑袋道:“说得没错,在他手下做事挺开心的,只少他不会刻意地刁难人,也不会不懂装懂胡乱下指令。嗯,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不如说亲手翻地耕耘种植,带着喜悦的心情期待种子发芽吧。”
  “烂比喻!”杜进哭笑不得。
  “总比你的毛毛虫要好吧。”罗平飞“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回头仔细地观察邹清荷……杜主任真没品味,把纯真少年柔顺的头发用发胶捏成张扬的碎发……一副金边眼镜遮住乌黑灵动的大眼睛显得不伦不类……灰蓝色的桃领羊绒短袖衫,黑色的紧身儿裤勾勒出腿部优美的线条,腰上束着深紫色的宽皮带,脚上是深紫的高统皮鞋……这鞋一定很热吧?
  “今晚会有暴雨。”杜进突然道。
  “什么?”
  “温度会降低。”杜进看着路边摇摆不安的树枝道。
  仿佛是要印证他的话,突然间一道闪电挟带滚雷驾临!
  雷声轰轰,邹清荷听不清柳下溪在说什么,匆忙道:“等我回宾馆之后再打电话给你。”没有得到回音,一看原来没电了。
  “快到了。”杜进加速前进。
  澄洲酒楼门前灯火通明,身装枣红制服的门童站在红色地毯的两侧,恭敬地迎接来宾。
  邹清荷带着杜、罗两人,面带微笑,昂头挺胸。
  到这一刻,紧盯着上司的杜平终于松了一口气。
  到了迎宾报到处,杜、罗两人分别递上请柬与礼物,邹清荷站在一边,左手臂搭着外套,右手无意识地摸摸鼻头……鼻梁好酸,真想揉揉。回头望望外边,雨还没下,闪电一道道地挂在天边,夜的色泽浓郁起来,显得很吓人。
  “喂,小子挡道了,让开。”身后有人不耐烦地想推开他。
  邹清荷急忙往旁边一闪,差点撞到别人,幸好他身子灵活,险险地避开了。
  “对不起。”他虚心道歉。
  差点被他撞到的人心情很不好,带着鄙视的语调道:“暴发户举办的宴会总会出现一些粗鲁无礼的乡巴佬。”
  “你说谁是乡巴佬?!”
  邹清荷刚转身就看到一张粗犷的脸晃过来,眨眼功夫,此人越过邹清荷的脖子冲向他旁边冷嘲热讽说话不怕闪舌头的人。
  邹清荷转了九十度,捞住此人的手腕用力地钳住,微笑道:“有话好好说。”
  可惜没人体会他的好心。
  “啊,我错了,不是乡巴佬,是渔(愚)民(意指深圳在改革开放之前只是小渔村)。”冷嘲热讽在继续。
  番外 夜宴之暗涌
  粗犷脸男人怒不可遏想要往前冲,苦于左手腕被邹清荷钳住挣扎不开,半个身子又被邹清荷挡住,抬起左腿二话没说一脚就要朝喜欢冷嘲热讽说话可憎的男人踢去,谁知道却被邹清荷抢先一步带开,距离稍远了一点,一腿踢空。
  “松手!”粗犷脸男人大声吼道。他们这边动静不小引来兴致勃勃旁观者数人。
  “有话慢慢说,请您不要动手打人。”邹清荷轻声道,一边松开了手。
  见邹清荷卷进纠纷里,杜进与罗平飞急忙过来分别站在他左右。
  罗平飞眼尖,瞄到粗犷脸男人的左手腕被捏出一串红印子,暗中啧舌,看来自己这位年轻的上司手劲挺大的,身手很灵活,象是真正练过功夫的人。
  杜进回顾了一下周围的观众,到底来这里的人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静立一边认真地看戏,没有半句窃窃私语。只是……他们那兴奋过度的表情跟集市上的三姑六婆没什么区别。
  粗犷脸男人觉得自己脸丢大了,双目泛红怒视着那位脸上挂着冷笑纹丝不动地带着挑剔的目光等着他踢过来刻薄男。看到对方的长相,不由得一怔,很快地转移目光,恶狠狠地盯上邹清荷看,那眼神仿佛要吃人似的。
  杜进暗中叹气,得罪人了。
  邹清荷无视对方视线威吓,推了推让鼻梁不舒服的眼镜,平静道:“打人不对。”
  “好!好,好小子!”粗犷脸男人气得全身哆嗦,转头对身后两个黑衬衣戴着墨镜的年轻人吼道:“你们俩个是死人啊!还不给我动手!”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小李啊,到底是年轻人啊,精神气儿真足。”
  “林老。”粗犷脸男人脸色变青了,往后退了几步跟邹清荷站在一起。
  “林老?”邹清荷一怔,他记得今天宴会的主人就是姓林,侧目询问地望了一下杜进,杜进点头,表示这出声之人就是今晚的主人。
  邹清荷顺声望过去,通往大厅的通道走过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对男女,右边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矮男人(据邹清荷目测,此人肯定过了半百)一身绸布唐装,左胳膊上挂着一位比他高出一个头,身穿大桃领的白色晚衣服,左胸上别了一朵绢制的紫色玫瑰,头发盘起来别了一根紫色钗子,光洁优美的脖子(罗平飞在心里嘀咕,真美!大美女,就是脖子忒长)上挂着一串闪着紫色暗光的紫水晶项链,细眉凤目,薄唇带笑,柔媚如骨。(邹清荷注意到美女眼角被认真掩盖的鱼尾纹,认定此女肯定超过三十)
  受到一众爱慕的目光,美女视若无睹,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角落里那位刻薄男身上,柔柔媚媚地道:“小虹,来了也不先跟你林叔打声招呼。”
  刻薄男冷哼了一声,鄙视地撇撇嘴。
  大美女被刻薄男的样子伤到了,眼神黯淡,微弱的叹惜从她嘴角逸出。
  白胖的中年男子仰头看着大美女,温和地对她道:“敏,小虹刚从国外回来不习惯深圳,你就不要过于责备他了。”
  “呵呵,好热闹,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小李堵在门口。哈哈,你来迟了,我可要先罚你三杯。”洪亮的笑声先声夺人,堵住通道的人立即自动地让开,就连身为宴会主人的林老带着大美女也侧身让道。
  一个衣着休闲三十上下的男人精神抖擞跨着大步走过来,站在林老的旁边带着笑看着大家。
  邹清荷仔细一看,此人身材矮小,皮肤深褐,典型的南方本土人,外表看起来貌不惊人却有强大的气场让人不由自主地敬畏他。
  被大家忽略的粗犷脸男人立即面露喜色,上前紧走几步大声道:“周哥,你让我好找。”
  “臭小子,有谁见你来找我了,一不注意到处招惹是非。”周姓男子拍拍他的肩,看来他人在厅内却对厅外发生的事了若指掌。他的视线落到邹清荷脸上,笑道:“这位年青人眼生得很,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杜进拉着邹清荷立即走到周姓男子面前,恭敬地递上几张名片:“周董、林老,收到请柬时柳董他刚好在国外脱不开身,等他从国外回来时会直接落在深圳。这位是柳董的表弟邹清荷,代表柳董前来给林老贺礼。”
  “北京小柳的表弟?”林老好奇地打量着邹清荷,笑道:“邹老弟,你还是学生吧,来深圳好好玩玩,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锦绣中华、世界之窗,大梅沙都值得瞧一瞧。”
  “老林,瞧您这话说得,北京的故宫、长城比这些人造浓缩版更值得瞧。”大美女笑道。
  “呵呵,我这老人家跟年轻人说不拢,不如让小虹陪他在深圳逛逛。”
  被众多眼神关注,邹清荷的脸蓦地红了。
  “一只小羊不小心踩进了狼窝。”角落里的刻薄男小虹慢悠悠地吐出不中听的语句。
  “哈哈,敏姐,你儿子说话真幽默。”周姓男子大笑。邹清荷直视他的双眼,发觉他的眼神冷冰冰一点笑意也没有。
  “儿子?”周围热闹的眼神立即转移了目标,齐刷刷地去关注角落里的刻薄男。众人细细瞧过去,这才惊觉,果然是母子,容貌上有六分相似。先前没注意是因为刻薄男乱糟糟齐耳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加上那身打扮跟工厂打工仔差不多,廉价的花色T恤与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加上一双看不清颜色的旧球鞋。
  邹清荷认为这个小虹就是因为这身打扮被阻在接待处了。
  “小虹过来。”大美女唤道。
  刻薄男小虹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大美女也没多看儿子一眼挽着林老的胳膊率先回大厅,众人浩浩荡荡地跟随其后。
  邹清荷很不自在地跟刻薄男小虹,落在三个领头人身后。
  周姓男子压低声音道:“敏姐,你跟林老就要成一家人了,小虹马上就是林老的儿子,有些话林老不方便说,我这个朋友多事,你也别嫌我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
  “老周,瞧你这话太见外了。”大美女轻笑道。
  “那好,我就直说了。敏姐,你是香港人嫁来深圳,小虹可能觉得委屈了。其实以林老的地位一点也没委屈你们母子。小虹年轻在香港长大又在国外混了几年,看不惯内地的人和事,这些我们都了解。这孩子也没什么缺点好说,就是一张嘴说话让人难受,别学他叔高立业说话不经大脑得罪人把命给丢在外头。”
  “高立业?!”这个名字突然撞进邹清荷的脑里,他怔住了,难道他们说的高立业就是死在山西安石的那位港商?同时他注意到身边的小虹听到这个名字时,脸色变得苍白孩子气地用力地咬住嘴唇,而他母亲突然停下脚步停顿了几秒继续往前走,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老周,你的好意我明白,过去的事就要不再提了,小虹这孩子,独自把他丢在国外几年,心里怨恨着我,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用啊。”
  不想引人注目的邹清荷被迫跟主人们坐在同一席,太不自在,如坐针毡就是他这种处境的写照。好想快点散席……对这次宴会的事,承秉大哥并没跟他多说,甚至特意吩咐杜进不准事前告诉他详细情况。承秉大哥的意思邹清荷明白,经商要有一副好眼力,认真观察每一个人,仔细倾听他们说的话,领会他们个性的差别,了解他们作事的方法,靠自己领悟要比依赖现有资料好。
  干脆把眼镜拿下放进口袋里,东张西望的样子显得特幼稚。
  坐在他身边的刻薄男小虹见他这样子没心没肺地笑了,他注意到林老跟周姓男子对视了一眼之后再也没把注意力放在邹清荷身上。
  华丽精致的菜肴上桌了,林老跟大美女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下走向宴会厅的主台,宣布这次晚宴其实是他们的订婚宴。
  在热闹的祝福声中,刻薄男小虹小声地问邹清荷:“你住在哪里?我明天去找你玩。”
  邹清荷有意想从他嘴里探听高立业的事情,立即写下宾馆的地址与自己的手机号码。
  喝了不少红酒的罗平飞急冲冲地进了洗手间,哇噻,放了好多水,真舒服!拉上裤链,准备推门离开,突然听到外面的门被狠狠地带上了,接着传来“啪”的一声,好象是在扇人耳光……这样子不方便出去……罗平飞蹲下来,贴着门仔细听……“你是猪啊,总学不乖,什么人都敢乱吠,下次再这样我把你的脑袋拧下来,看你长不长记性。”这话说得真阴狠,是姓周的……“周哥,我不知道那小子是从北京来的……也不知道说话难听的小子是敏姐的宝贝儿子,再说,这是深圳干嘛要对他们示弱啊。”(这声音是姓李的横小子)“你还反嘴,不知进退的东西!如果不是答应你死鬼老爸照顾你,早打死你早让人省心。”“啪,啪”连着两次扇耳光。“周哥,轻点很痛……”
  这厕所蹲得忒难受!罗平飞等外面平静好一会儿,悄悄地打开门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在才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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