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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毕业后我们再相爱吧》 第四十九章 真相 作者:张惋君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四十九章 真相
  待小冰发现玫瑰姐不见、通知邢拓时,人早已被带出场多时。
  虽然已派人去追踪,小冰和邢拓却依然着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假若玫瑰姐有个什么闪失,他们的小命都将不保!
  绝对不要怀疑。
  唯有小寒坐在旁边噙着阴狠仇恨的笑容,看着小冰和邢拓慌张担忧、六神无主。
  她亲眼目睹陈原野带走了玫瑰姐,却任由着他,不通知保安阻拦。
  他迷上了玫瑰姐,她就有办法采取复仇计划。
  “小拓,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先通知一哥吧!”她对邢拓说,“一哥迟早要知道,我们谁也脱不了干系!”
  邢拓一拍头,立刻去打电话了。
  小寒转过脸,得意地浅笑着。
  这一招,叫“借刀杀人”。
  魅影殇谁不知道,玫瑰姐是一哥捧在手心里的宝,不能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她被人带出场,不管是否是她本人愿意,那个带她走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会要遭一些苦头的!
  就算,对方是名满枫城的,陈原野!
  一哥在黑道方面的势力,已不容小觑;而一哥对玫瑰姐的疼宠,更不须怀疑!
  原野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甚至不知道车子该往哪个方向开……
  此刻,他已不知身在何方,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狂风骤雨下。
  他承认,他已疯狂,已完全失去理智。
  雨依旧下个不停,哗啦啦猛烈地敲击着玻璃窗。
  窗外景色模糊,车内,沉默又安静。
  车子在红灯处停下,原野不去看坐在旁边的人,坚毅的薄唇紧紧抿住,锐利的目光一瞬不动地盯着前方朦胧一片的玻璃窗。
  这一刻,夏琳的神智终于稍稍清醒,一路上,她满脑、满心全是他的吻,温柔、充满温情的吻,令她如坐云端。
  “为什么要带我出场?”望着窗外的大雨,她幽幽地问道。
  原野拧眉转头,见她一副不知所以然的表情,他狠狠地捶一下方向盘,“该死的,你不懂,不清楚吗?男人到娱乐场所带一个女人出场,只有一个目的——我要你!”
  绿灯倏亮,他发到车子向前飙去,车辆飞驰,地上的积水飞溅到两侧。他不想说这些话,可是语言似乎已经不受他控制。
  只要一想到其它男人,一想到昨天晚上一整晚她都和杜一辰在一起,他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紧咬下唇,夏琳几次唇齿开合,却不晓得该说什么话。
  车子飙出很远,她才茫然地开口:
  “你不是一直都恨我吗……你不是说我不过是一个妓女吗……你不是说我下贱吗……你不是说……”
  “闭嘴!”她还待说下去,原野一声怒吼,并再次捶击方向盘。
  明知道自己还那么深刻地恨着她,明明就对她很生气,可是这一切,却总是与他心里那一份浓烈缱绻的爱纠缠撕扯,那种爱与恨的纠结,几乎要令他崩溃!
  “可是我不懂……”她并未被他的怒吼震慑住,仍然像梦的呓语般开口,“我不懂,不懂你为什么要说我夜夜缺不了男人……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天雅婷的一句疯言疯语吗?”
  她不给原野开口的机会,仍然自顾自地说着,“我不懂,不懂你为什么要这样恨我……难道仅仅是因为当初我离开你吗?”
  原野望着她,心里的愤懑再次涌起,哈,她做过什么事情自己不明白吗?居然还能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她的演技,真的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猛然将车拉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他倏然踩了急刹车,车子停在街心公园旁侧。
  转头,愤懑冰冷地盯着她,目光里泛着慑人的寒意。
  黑夜里她的表情看不真切,眼神亦黯淡无光,似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她还要演,还要演吗?
  “你不懂为什么,好,我来告诉你!”他深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开口。目光转向前方,漆黑的夜,透明的雨粒,肆虐的狂风。
  “很多天前,在游乐园门口,你跟一个男人背着两个小孩。”他竭力让自己以平静的语气讲述,不愿透露他当时该死的嫉妒与愤慨。
  “一个星期前,一个疯女人找上门问你要老公!”音量不受控制地扩大。
  “昨天晚上,你跟杜一辰在一起一整夜!”夹杂着怒气的声音愈来愈大,“你说,你到底有多少个男人!”
  夏琳惊愕地望着他,不期然地露出可笑的神情,就因为这些,他就说她夜夜缺不了男人!
  不容她插话,原野继续责问着,声音变成控诉的怒吼,“那些男人给你多少钱?你就那么爱钱吗?”他依然不看她,声音变得低沉平静,如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却渗透着慑人的寒意,“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夏琳望着他说不出话,她唯一记得的,只有他曾经说过,如果她离开他,他就会恨她!
  可似乎,绝不仅仅是因为此。
  “因为你爱钱!因为你从一开始和我在一起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钱!把我对你的真感情当成索要钱财的筹码!”原野不受控制地吼起来,他想平心静气地说,可是他控制不了!
  一想到她曾经那样心狠地离开,想到他的感情还不如钱珍贵,他就控制不了!
  “我多么地不愿意相信,那个只一碗酸辣粉丝汤就能满足,只送一件普通风衣就跟我生气的你,竟然是一个贪图之人!”喉咙,被哽住,他怒力平复心绪,转过头,泛着锐利精光的眼死死地盯着她,“你的演技真是高明,我彻彻底底被你欺骗,居然从来没有怀疑!”
  夏琳眼里噙满泪水,喉咙却哽咽着说不出话,只能摇头,她从来,都没有贪图过他什么!
  原野缓缓掏出手机,按下快捷键,手机里传出他已烂熟于心的对话:
  “……陈总,我已经考虑好了……”
  “那就好,你也是一个明事理的女孩子,这里是50万支票,希望你遵守诺言。”
  “……我同意离开你的儿子,但是,我要100万!”
  “……”
  “如果你不同意,我无所谓,反正原野愿意为我放弃陈家的一切!……”
  “小小年纪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你什么也得不到,而我,仍然有办法让他主动放弃你!”
  听了手机里传出的这段对话,夏琳惊愕地望着原野,浑身颤栗着发抖,这就是一直以来,他恨她的根源?
  她承认,这里面的声音的确是她,可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假的!
  事实的真相,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
  原野的嘶吼在耳畔响起,“你要用钱买断我们的爱情,50万不够,还利用我对你的深情叫嚣着要100万!你到底有多爱钱,最后还要爱到自甘堕落到魅影殇坐台!”
  夏琳早已气得浑身颤栗,瑟瑟发抖,刺骨的冰凉漫延全身,深入骨骸。
  假的!全都是假的!她到底得罪了谁,要这样陷害于她!
  天地何在?天理何在!她前世到底做过多少杀人犯火的勾当,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老天要这样惩罚她,给她这样一段坎坷的命运!
  陈原野,你到底爱我有多深?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心里没有一点儿底!
  打开车门,她冲进雨里,甩了脚上的高跟鞋,大颗大颗的雨狠狠地敲击着身体,白色礼服早已湿透,她不管不顾,心里只有无限悲凉,为什么炎夏的雨还这般冰冷刺骨!为什么天地间是全然的哀戚灰暗!
  她到底,欠了谁的债,老天要让她用这种方式偿还!
  “丫头,你在做什么!”原野下车跟进雨中,对着她冲进公园的朦胧身影大喊!
  夏琳跌跌撞撞,怨天吗?怨地吗?还是怨神明、怨自己前世作恶?
  “丫头!”原野追上她,牵住她的手,“你在干什么!跟我上车!”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夏琳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甩开他的手,凄厉的风雨呼啸而过,吹着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晃晃,她站在雨里,对着原野,缓缓抬起手,指着他声嘶力竭地嘶吼:
  “陈原野,你没有权利这样子说我!你听清楚了吗?没有!没有!没有!你根本就没有资格,你对事实的真相到底了解多少!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恨我、伤害我!你什么都不清楚!”
  雨,狠狠地打落在身上,风,凌厉地贯穿身体,痛得极限,她已感觉不出痛,脸上的水早已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前,模糊一片。
  “丫头……”原野不知所措,她声嘶力竭的样子令他既心疼又害怕,上前一步拉住她,她却退得更远。
  她一步一步后退,摇头悲泣地望着他再次嘶吼:
  “亦寒是小忆、小惜的干爸爸,他带他们去游乐园,我是他们的妈妈,陪着一起去,有什么不对!我不知道雅婷和亦寒已经结婚,小忆和小惜需要一个爸爸,我答应跟他结婚,又错在哪里?小忆和小惜半夜里突然发高烧,一辰住在我家隔壁,我找他帮忙,又错在哪里?”
  原野早已被她如此强烈的控诉吓到,他全都误会了吗?昨天晚上,她之所以一直不曾出来,是因为她和杜一辰根本就是比邻而居……
  上前走两步,手才触到她的肩便被避开。
  夏琳继续控诉着,“你口口声声说我夜夜缺不了男人,你又知不知道,这整整五年里的每一个冰冷的夜晚,我连一个温暖的怀抱都不愿意去寻找!我多怕冷啊!可是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只要习惯了寒冷一切都会好!”
  就着雨水,她双手搓去脸上的妆容,雨水倾泻而下,她的脸色一片苍白。
  此刻,她只想把一切委屈和不甘宣泄而出。
  “若说我有错,我唯一的错,就是不能选择父母,出生在贫困家庭!我唯一的错,就是没有能力反抗天地神明!我唯一的错,就是遇见你,爱上你!我唯一的错,就是在人生无力回天的时候,不知廉耻地来找你!我唯一的错,就是不敢告诉你事实的真相,让你和我一起承担!”
  她吼得声嘶力竭,却依旧不愿意停口:
  “你说我为了钱自甘堕落去坐台,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以为我爱当妓女吗?我会变成现在这样是因为谁!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在我面临人生最大灾难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奋力求生,为了有一天还能有资格站在你面前说爱你拼死保护自己清白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苦苦地支持在雨里,她不要倒下!
  “五年前你选择放弃我,选择和夜晴订婚,选择你的责任,你就没有权利,没有资格那样说我,没有资格因为我离开你而恨我!为什么你还要找上我!为什么要欺负我!”
  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你知道伪装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吗?你一句我不过是个妓女,我痛得不能呼吸;你彻底否定我对你的真感情,我痛得伪装不出快乐!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痛,很痛,痛得快要死去……”
  张口还待说,话梗在喉间,无法吞咽,无法宣泄,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刻,她将所有委屈,所有不甘宣泄而出,全身力气被抽离,浑身虚脱,身子一软,双臂轻轻在雨里划过一道凄凉的弧线,她像秋风里一片凋零的叶子飘然向下倒去。
  她控诉的话语像利刃直击胸膛,原野此刻已说不出任何话,唯一的认知,是他一定错怪了她,误会了她!
  伸手,想要扶住即将跌落的她,她却在他接手前落入满是泥污的大地。
  这一刻,就让她死去好了!
  恍惚中,她被人抱起,宽厚有力的手臂,虽然湿透,却依然透着暖意的胸膛。
  她不想睁开眼,不想看这世间一切!
  原野把她抱上车,发现这里离他曾经单独居住的别墅很近,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开车过去,心中的震荡,早已无法言说。
  迅速把她抱进屋内,喂给她一杯浓酒,她呛咳着睁开迷蒙的眼,身体仍在瑟瑟发抖,好冷,她真的很怕寒冷。
  原野很快在浴池里放满热水,并洒上大片大片的石榴花瓣。不容夏琳反对,他已抱起她走进浴室。
  迅速褪掉紧贴着她身体早已湿透的白色礼服和蕾丝底裤,轻轻地把她放入热水池。
  蹲下身,解开她盘成髻的卷发,倒出海飞丝洗发精,细细地替她揉搓缠绕纠结的发丝,动作轻柔,充满无限爱怜。
  舀起水,细心地冲去泡沫,用干毛巾擦拭干净,包起。
  夏琳闭着眼睛,任由他做着这一切,她浑身力气早已被抽离,淡淡的石榴花香,海飞丝洗发精的香味,热水萦绕的雾气……她的意识迷离又恍惚。
  他拿着沐浴球轻柔搓洗着她的颈部,肩膀,然后捞起她的手……
  闻着淡淡的石榴花香,记忆,自动切回到某个点……
  石榴花开的季节,她和茜茜公主、原原在石榴花下追逐嬉戏……
  亦寒突然闯进她的视线,她奔过去,脚下踩到圆石,扑进他怀里……
  原野拉开她,并且警告她不许跟别的男生这么亲密……
  校门口,亦寒临走时要求亲吻一下她的眼睛,她没有反对……
  亦寒离开后,返身便看到脸色铁青的原野……他生气了……
  “小气鬼,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乱生气……”这一句话,轻轻地从她嘴里溢出,记忆里,他从不曾真正生过她的气。
  唯有这一次,他那样恨她!又是乱生气……
  “丫头,不要说话。”原野沙哑着嗓子,轻轻地搓洗她的背部,浑然不顾自己也早已全身湿透。
  “不,我要说……”夏琳闭着眼睛,她要说,尽管他从不曾真正生她的气,可是自那一天开始,一切,仿佛都不受控制起来。
  她如梦呓般的话语,将她拉入光阴隧道,回到五年前,那一段因无奈而隐藏的时光。
  ……
  她水眸一闪:“你整个上午生气都是假的哦!”
  原野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把她拉入怀里紧紧拥住,他的双臂很用力,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隐忍未发。
  头顶有他的低语,“丫头,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我!”
  “原野……”她被他拥得透不过气,闷在他胸口轻唤,“你怎么了?我答应过你,无论以后的路有多坎坷,都会陪你一起走下去!我不会离开你,除非有一天,你放弃我!风一吹,云……会紧紧相随……”
  他的双臂收得更紧,声音有些哽咽,透着从不曾表露的脆弱,“丫头,谢谢你,夜晴一天比一天闹得厉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挣出他的怀抱,仰起脸,笑容如清水百合,“你去陪她啊,我没有关系,我已经学会了把你的每一次出现当成是惊喜……”
  他望着她松了一口气。
  自那天以后,他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学校,几近休学状态。而她,忽然之间被茜茜公主和原原强迫做各种数学习题。
  原原说那些都是一个学期所有的重点难点,把那些搞定,就万事大吉,期末考试随便怎么出题,她都不会有问题。
  而茜茜公主说,如果期末考试她的数学达不到九十分,她的下场会很惨,原野会用他的方式惩罚她!
  简单地说,她们就是替原野监督她学习的!
  “期中考试已经拿八十分了,对于理科白痴的我已经很了不起了好不好!”她常常望着她们翻白眼,要求出去溜达或者歇息,她们无动于衷,定要她完成规定的习题才可以。
  可是每次完成习题都已经很晚了,她哪还有时间出去溜达!
  虽如此,她还是愿意埋头做题,这样,她就不会满脑子想着他,她也不想让他失望。
  可是后来才知道,她们不过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终于有一天,他约她在八角楼的天台见面……
  他轻柔宠溺地吻她,却似乎有什么压抑在心里面。
  “丫头,今天晚上,我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陪你。”他轻轻牵起她的手,拉着她坐下。
  她嘟着嘴,好不容易来了,却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心里,忽然涌起不安的感觉,“不能多呆一会儿吗?”她摇了摇他的手臂。
  他刮了刮她的鼻子,把她的头按到肩上,“傻丫头,今天在这里我不能陪你多呆一会儿,因为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陪伴你!度过这一段最艰难的时间,我便可陪你天荒地老。”
  她顺从地点头,理解他的苦处。
  他拉着她的手,轻轻揉搓着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记住这个戒指的意义,它是我对你一生一世的承诺,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认定的人。”
  她的心底,幸福的泡泡争先恐后冒出来,抚慰了整个不安的身心。
  短短的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原野已经离开了,她还沉浸在幸福的感觉中,摸着无名指上普通却蕴藏无限情意的硬币戒指,绽放了如清水百合的笑颜。
  “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吗?”她正凝视着戒指,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有人在她旁边坐下。
  倏然转头,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眼睛里却有淡淡的关切。是邵子力,她一怔,警戒地盯着他,该不会,前面的一切都让他看见了吧……
  “你和他在一起幸福吗?”她不语,邵子力再次问道。
  “当然幸福了!”
  “如果有一天他放弃你了,你会怎么样?”
  “邵子力!”她微怒。
  “你回答我。”他很认真地看着她。
  “我会心痛到死去。”鬼使神差地,她回答了他。
  “你跟我来!”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拉起她。
  “邵子力你干什么!”她挣扎。
  “如果不想心痛到死去就跟我走!”邵子力低声吼起来!
  “什么意思?”
  “……”
  明珠大酒店,樱枫市最大的国际性酒店,是首富陈有良名下的产业。
  邵子力将请帖递给侍者,拉着她进去。
  她的心,如一团乱麻,来的时候邵子力说,今天晚上,原野和夜晴订婚……
  她不敢相信,原野才对她许诺说她是他今生唯一认定的那个人……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她不得不信。
  宴会厅宾客如云,此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于同一个方向。
  穿着白色礼服的夜晴坐在轮椅上,原野弯下腰,坚毅的薄唇温柔地印在她光洁白皙的前额,温暖,微凉。
  夜晴微微低头,干净清澈的眼眸盛满幸福的笑意,唇角的一弯弧度明亮清晰。
  柔和洁白的光线轻盈洒落,萦绕着淡淡的光晕,衬得薄如蝉翼般轻盈的额吻像童话故事般美好圣洁。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红唇亦微微张开,手,在轻轻颤抖……
  那是王子和公主的童话,而她,始终只是灰姑娘,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所有一切,都不再属于她,即便,曾经与王子共舞的人是她。
  全身冰凉刺骨,心,无以复加地疼痛,这就是从天堂坠入地狱的感觉吗?
  半个多小时前,他让她幸福如飘在云端,此刻,他让她跌进冰冷的地狱!
  所有的宾客都在细声称赞着那一对璧人,谁也没注意到,她这张苍白渗着密密汗珠的脸。
  “姑姑!”林枫木一声脱口而出,打破了宴会厅安静的一刻,吸引着所有的目光望向门口,包括原野和夜晴。
  “她是谁呀?”早已有人小声地议论着。
  感受到众多目光注视,她立刻夺门而出,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
  骗子!他的誓言一个小时不到,就变成了谎言!
  她一直跑,一直跑,大颗大颗眼泪随夜风吹落。
  她早该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原野不是没有责任感的人,她终究,还是要离开……
  期末考试很快结束,接踵而至的,是漫长的暑假。
  她的等待,亦似乎变得遥遥无期。
  那天晚上,她一直跑,一直跑,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终于累了,累了……
  一直告诉自己要相信他,相信自己,可到最后她彻底相信了,他却给她这样的结果!
  好累。
  真的好累!
  静静地坐在路边,双手抱膝,任眼泪如溪水缓缓流淌。
  车来车往,耀眼刺目的灯光,在眼里荒凉成单调冰冷的黑白相片。
  夜风吹来,天空昏暗。
  星星都到哪里去了?月亮呢……
  为什么到最后,剩下她孤单一个人?
  嘴角,弯出一个弧度,凄清,寂寥,淡淡如清水百合。
  缓缓站起,走向路中央。
  就让一切都结束好不好?
  她唤醒了夜晴,王子和公主终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嘎——”刺耳的刹车声,她如愿以偿地被撞倒在地。
  有人骂骂咧咧。
  闭上眼睛,会有天使来接的吧!
  她是善良的好孩子,不应该下地狱,是不是?
  让她变成天使吧,那样就可以日夜守在他身边……
  “丫头……丫头……”
  是天使的声音吗?天使为什么哭了……
  “丫头,你不要吓我!丫头……我送你去医院……”
  呵,被天使抱起来了……
  天堂一定很温暖吧……
  为什么天使的声音那么熟悉……
  缓缓睁开眼,帅气的面部轮廓布满焦急,略带忧伤的眉眼纠结在一块。
  伸手,轻轻抚平他的眉。
  “丫头,有没有被车撞到?”原野放下她焦急地询问。
  轻轻摇头,只是被你撞到了而已。
  “你怎么出来了?夜晴怎么办?”
  “我不管了,通通都不要管了!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你,我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是男子汉,要有责任感!”
  “……”
  “我答应过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离开你。”
  “……”
  “可是你要照顾夜晴,我就只能在你的世界之外深深爱你……”
  “……”
  “如果我变成天使,就可以日夜守在你身边。我说过的承诺,一定要兑现。”
  ……
  夜风轻拂,星星俏皮地眨着眼,月亮从云中走出。
  他轻轻抱起她,轻盈如同洁白的羽毛。
  “傻丫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今天的这场订婚晚宴,只是安抚夜晴的权宜之计,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有一丁点的不开心,也不希望夜晴和父亲怀疑我只是假装应承!”
  “……”
  “这一段时间,我需要全力想办法请医生治好夜晴的腿,她痊愈以后,父亲就没有理由逼迫我,我们便可以毫无阻碍地在一起!别忘了,我承诺一生的戒指已经戴在你手上。”
  “……”
  “我会这样抱着你,走到生命的尽头。”
  “……”
  “再也不准做今天这样的傻事,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陪伴你!因为你在,我就幸福;如果你离开,我的爱便无处安放……”
  ……
  原来只是权宜之计,她相信了他,可是心里总不免惶惶然,若夜晴的腿永远都治不好了呢?
  那她的等待,岂非遥遥无期?
  虽如此想,她还是愿意等,她说过,只要他不放弃她……
  等待是一件非常累非常孤单的事情,也是充满希冀与期许的事。
  夏天的清晨,她在院子里侍弄花花草草,满院的指甲花和夜来香在风中摇曳,散发阵阵馨香。
  一辆名贵黑色宝马倏然停在院门口,一位穿白色衬衫的中年男人迈进庭院,神色倨傲高贵,身后,有两名随从。
  他径直走向正在洗衣服的妈妈,喊一声弟妹。
  妈妈端祥了他半晌,才站起来,一面迎他进去,一面喊爸爸,“孩子他爸……”
  他们在屋里约莫半个小时,妈妈把她叫了进去,告诉她,中年男人是一辰的父亲杜锐铭,是爸爸年少时的铁杆兄弟,他这次回国是接一辰去法国的,并来此兑现她和一辰指腹为婚的承诺,问她如果愿意,就和一辰一起去法国。
  她愣愣地望着他,又望着爸妈,这事爸妈从来没有提过。
  妈妈局促地绞着手指,“夏琳,这事儿一直没提过,是没敢想还有成真的一天!”
  杜锐铭神色一正,“弟妹这是什么话,我杜锐铭是言出必行的!”然后他望向她,询问她的意思。
  她自然不可能答应,又想到因为茜茜公主的母亲是坐台女,他已经强行将一辰和茜茜公主拆散,她不能再搅和进去。
  她拒绝了,杜锐铭没想到会遭到拒绝,气得脸色铁青,甩袖而去,因为这样,后来她去求助于他,遭到了拒绝!
  若等待的日子只是如此度过,最后的结果也未必是不幸。
  劫难,从姐姐日琳出事开始,自此以后,磨难马不停蹄,一桩接一桩。
  半夜,尖锐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夜的寂静,她迷迷糊糊爬起来,接起,里面传来日琳慌张惊恐颤抖的声音:
  “小妹,是小妹吗?姐姐闯大祸了!爸妈呢?”
  她的睡意顿时全醒,焦急地问道,“姐,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那边的姐姐已呜咽着哭起来,似恐惧到极点说不出半句话。
  她急了,大声问道:“姐,你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我……我杀人了!”姐姐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杀人了……怎么办……我要怎么办?”
  乍然听到“杀人”这个词汇,她吓得半天说不出话。
  此刻爸妈亦被她的声音吵醒,都睡眼朦胧地走出来,“夏琳,半夜三更的,怎么了?”爸爸打着哈欠问。
  她颤抖着把电话递过去,结结巴巴地说,“姐说,她……她杀人了……”
  爸爸双瞳倏然扩张,立刻抢过电话,妈妈困意早醒,吓得脸色霎白,紧张地盯着接电话的爸爸。
  没过多久,爸爸放下了电话,声音轻颤:“孩子他妈,我们去一趟,她电话里说不清楚,那边已经有人报警了。”
  她极担心姐姐,也要跟着一起去,爸爸阻止了。
  那一晚,她一夜未眠,白日里亦担忧得不知如何是好,只祈祷姐姐不要有事才好。
  爸爸妈妈是第三天晚上才回来的,满脸疲倦,带着神情已然呆滞的姐姐,然后她知道了事情始末。
  姐姐在年初时自学考了财会证,原本在流水线上做工的她开始负责财务出纳,她一直都小心翼翼没有出任何纰漏,这次到月底清点账目,却发现丢了好几张客户签字单,合计50万账款,如果找不到这几张签字单,账款势必无法收回,若无法收回,这笔账就会算在她头上。
  她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找财务部长商量拿主意,财务部长殷勤地应承下来,要她晚上去他家商量。
  她六神无主,没有对他的话产生任何怀疑或者戒心。到了他家,他殷勤地请她吃饭,扯东拉西的聊天,就是不提她急得要死的事!
  她有求于他,又不好说什么,到很晚了,他终于把话转到了正题,却没想到平时儒雅绅士的他竟然是个色狼,打着一直暗恋她的旗号,借此威胁逼迫只要她陪他睡一晚,就利用职权把这笔账私了掉,不让上级知道!
  否则,她就等着自己赔这笔账款。
  她自然不从,死死挣扎,却无论如何挣脱不过,被压倒在床上。情急之下她抓起床头柜上的水果刀朝他的背部刺去……
  因为害怕而失去理智,她不知道刺了他多少刀,直到鲜血溅满身染红了床单被子惊觉自己杀了人这才收手。
  她恐惧,慌张,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有打电话回家……
  挣扎吵闹声惊动了邻居,报了警,打了急救电话……
  爸妈赶过去时,姐姐正在警察局接受问讯,初步鉴定为防卫过当。
  而那个色狼财务部长福大命大,并没有被刺中要害,加上姐姐力气小,只不过把他的右背蝴蝶骨的位置戳得稀烂,断了两根肋骨,失血过多,经过抢救已脱离生命危险,但半年之内绝对下不了床。
  第二天,色狼家赶来的人却不依不饶,要姐姐赔偿一大笔费用!经过争执协商,双方最终确定赔偿医药费营养费20万,一个星期之内付清!
  而账款一事也被公司上级知晓,公司酌情处理,二选一,要么各自承担一半,但必须在短期内交款;要么全部赔偿,期限一年!
  这样算下来,在短期内,家里就必须最少拿出45万,可是望着家徒四壁的房子,要从哪里变出这45万!
  爸爸妈妈一夜之间急白了头,尔后几天,他们四处向人借款,她在家里照顾姐姐,爸妈走遍了所有亲戚朋友,却只筹到5万,离45万还远远不够。
  家里每个人脸上都愁云密布,能借的都借了,能卖的也都卖了!姐姐受了那一场惊吓,整天都不言不语,一点大的声响都会引起害怕的尖叫。
  那该死的色狼的家人又天天找上门来闹着要钱,一家人无不被闹得心力交瘁!
  她不是没想过去找原野,但是想起那次他的父亲陈有良如此笃定地说她是因为贪图钱财才和他在一起,她就没敢去找他,不想落下话柄!
  第五天,早餐后,爸爸思忖了半晌,意味深长地望着她:“夏琳啊,你杜伯伯这个时候应该还没回法国,我还是去找一趟他吧!希望他能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
  她心一颤,隐约知道爸爸的意思。
  果然,爸爸上午过去,还没到吃午饭时间便回来了,称杜家愿意借款40万,但前提是她必须劝一辰去法国,或者,她接受婚约!
  望着爸妈无可奈何的眼神,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劝一辰去法国是不可能的,他明白了自己的感情,已经不可能放弃茜茜公主;
  要她接受婚约更是不可能!莫说她心里只有原野一个,就算她接受了,这个婚约有朝一日还是会被解除——杜锐铭的目的不外乎让一辰对茜茜公主死心。
  虽然,这样做能解除家里的一时之危,但到时候,不但要毁了茜茜公主和一辰的幸福,她也会得不到原野的谅解,从而毁掉自己的幸福!
  原野!
  想到他,她扔下一句“我去想办法”便出了家门!
  她有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因为不想落下话柄,没有去找他,现在走投无路了!
  她要去找他,他一定会帮她想办法的!
  虽然从来不想让他们之间流于金钱之上,但是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责怪她,一定不会因此误会她在贪图他的钱财的!
  她确定,他不会的!
  凭着记忆,她很快坐车找到原野的别墅——上次他生日,她来过一次,位置记得很清楚。
  急切地按下门铃,却始终无人应门,颓丧地蹲在门边,一时又没了主意。
  等他吧,等他回来!
  炎夏的阳光渐渐炙热、火辣,她站在烈日下,大汗淋漓,湿透了蓝色粗布连衣裙。
  日渐西沉,影子越拉越长……
  她一直等,一直等,直到晚上八点多,原野还是没有回来!
  她丧气地转身正准备离开,刺目的车灯耀花了她的眼,待她视力恢复正常,一辆黑色宝马停在眼前。
  原野从车上下来,看见她立刻跑过来双手扶住她的肩,又惊又喜,脸上露出足以照亮黑夜的笑容,“丫头,你怎么来了?等了好久了吗?怎么都不打电话给我!”
  她鼻子一酸,正待说话,一声刻意而为的咳嗽自原野身后响起,陈有良从车上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原野,抱夜晴下车进屋休息。”语气平静无波,却不可抗拒。
  原野嘴角微微掀动,似有不满却隐忍,望她的眼神依旧充满笑意和宠溺,温柔地把她垂在耳畔的发丝绕到耳后,“你等我一下。”
  她点头,咬着下唇,对上陈有良泛着冷意、睥睨一切的目光,没来由地打个寒颤。
  原野将夜晴抱下车,眼里,浸染着无可奈何,示意她一起进去。
  她心里酸涩着,却不能开口说什么。
  原本将脸埋在原野胸口的夜晴探出头看见她,立刻绽放着如孩童般纯净透明的笑容:“夏琳你来了?跟我们一起进屋吧。”
  夜晴说话的语气,俨然是这屋里的女主人,而“我们”一词更表明了他们的关系。
  她心里极不是滋味,尤其,她似乎看到了夜晴唇边那抹纯净透明的笑意里,有隐约的得意!
  是错觉吗?
  她不知道。
  硬着头皮跟进客厅,原野抱着夜晴上楼,陈有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远远地站着,局促不安。
  偌大的空间,气氛却压抑、难过、窒息。墙上的时针走到八点十分,嗒嗒的声音异常清晰响亮。
  原野很快下楼,嘴角有温暖的笑意,上前牵住她的手,“丫头,怎么不坐着呢。”
  她勉强微笑,不动声色地与陈有良对视,今天来的真不是时间!
  才坐上沙发,陈有良便发话了,“原野,你去一趟公司,我的办公桌上有一份文件,去拿回来。”
  “父亲!”原野的语气极为不满,却隐忍着。
  “你放心吧,我……”陈有良别有深意地望向她,“我不会赶她走的,她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原野无奈地望着她,抓了抓她的手,“你等我回来。”
  她失落地望着他,又不能出言反对,只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将自己又陷到这窒息的气氛里。
  “你是来问原野要钱的?”原野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陈有良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
  倏然转回头,“我……”她待分辩,最终只动了动嘴,眼神渐渐黯淡,她是想找原野帮忙……
  “他帮不了你的,目前他所有的账户都已经被冻结。”陈有良脸上泛着森冷的笑意。
  她一瞬不动地盯着他,疑窦从心生,他怎么知道她需要钱?
  陈有良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冷冷地说:
  “我早就说过,你总有一天会来求我的。”
  瞳孔倏然放大,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陈有良,握紧双拳,气愤地开口,“所以,那一切是在你的操纵下发生的!”
  厌恶、鄙视、愤恨地望着居高临下的他,有钱人就是这样为所欲为的吗?
  “说吧,要多少钱才离开原野。”陈有良面不改色,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气得浑身发抖,口不择言起来:“如果我说,‘我同意离开你的儿子,但是,我要100万’(亲们注意这句话),你就会给我100万吗?”他知不知道因为这样,害惨了姐姐和他们一家。
  “会。”陈有良毫不犹豫地说,锐利的眼里,隐现着鄙夷。
  “你以为,原野的感情是可以用钱来衡量的吗?在我心里,他的感情是无价之宝!我答应过他,只要他不放弃我,我就不会离开他!”她义愤填膺地叫嚷着。她实在不想跟他说这些话,但是实在太气愤了!
  这不摆明了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贪图钱财的人嘛!
  “如果他一无所有呢?”陈有良的语气依然不疾不徐,慑人的目光一直锁定她。
  “跟他在一起也会很幸福!”她勇敢地回视,神经紧绷地与他对视,如果这个时候怯场,曾经的一切坚持和努力,都将白费!
  “你懂什么叫幸福吗?”陈有良的语气终于有了波澜,“你什么能力都没有,凭什么说他和你在一起就会幸福?夜晴因为救他变成植物人,现在虽然醒来,却双腿瘫痪,他若和你在一起,良心难道不会受到谴责?让他一生都活在愧疚中,又怎么幸福?你还太小,不会懂的,有些责任,是他必须承担的!”
  她被陈有良说得哑口无言,颓然低头,半晌,才低低地说,“他有他的责任,我懂,可是夜晴的腿,难道就没有办法治好了吗?让原野不活在愧疚中,治好夜晴的腿不就好了吗?”
  抬起头,看见陈有良眼神一闪,居高临下的姿态稍有收敛,“陈伯伯……”
  “你没有资格这样称呼我!”陈有良不悦地说。
  她极感挫败,识相地住口,原野竟然有个这样的父亲!
  “小姑娘,我们这种家庭里的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理解的,让原野和夜晴订婚,还在更重要的原因,你是不会懂的,你和原野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平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隐藏。
  她无所畏惧地瞪着他,说不出话,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但是不管怎样,她不会说放手!
  “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半晌,陈有良忽然说道,见她紧张地看他,又说,“一年之内你不要见原野,让他专心应付他该应付的事!而且,有些事情我需要你的配合,你若不贪图钱财,你们若真有感情,这分开的一年,也可证明你们爱得是否深、是否真、是否对、是否值,一年之后,我不会再插手你们中间。”
  语气波澜不惊,却绝不容许抗拒。
  “一次都不能见吗?”她期许地望着陈有良,原野也说过,到毕业后再相爱,可是要整整一年不能相见……
  “对!你对他的影响力太过强大。如不想珍惜这次机会,你就放弃,自己衡量考虑!”陈有良冷冷地说。
  沉默。
  沉默。
  她纠缠着手指,墙上的时针走到八点四十五分,原野应该快回来了……
  许久后,她抬起头,睁大水眸定定地望着陈有良:“陈……陈总,我已经考虑好了!(注意这句)”
  “那就好,你也是一个明事理的女孩子,这里是50万支票,希望你遵守诺言。”(注意这句)陈有良拿出支票放到她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警戒地盯着他,“还有,我说考虑好了,是指我可以随时配合你做其他事情,但是要一次不见他不可能!如果你也曾爱过,难道会不懂分离的痛苦!”
  这时候她才真正发觉,原来她真的已经爱他到不能放手的地步!
  陈有良脸色霎白,瞳孔倏然放大,仿佛被戳中心事一般,声音亦大起来,“小小年纪不要得寸进尺,否则,你什么也得不到,而我,仍然有办法让他主动放弃你!”(注意这句)
  “如果你不同意,我无所谓,反正原野愿意为我放弃陈家的一切!”(注意这句)要一年之内不能见原野,她口不择言起来,“如果你不如此强求,我会配合你的其它要求,他应付该应付的事情,我不会干扰!”
  她站起来,把支票推过去,“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钱解决!”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
  冲到门口,一头撞进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
  抬头,看见原野,她委屈得想掉眼泪,原本他所有的时间都属于她,现在却被要求一年之内不能见面!
  “丫头,怎么了?”原野担忧地望着她,忽然神色一凛,“你现在要走了吗?是不是父亲跟你说什么了!”他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她伸手拉住他,强自扬起笑脸,“没有啦,没有,就想出来看看你怎么还没有回来。”
  原野松一口气,她拉着他走出去,故作轻松地说道,“嗯,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去了,爸妈找不着我要着急的。”
  他狐疑地看着她,眉眼纠结,“你今天找我是不是有特别的事?”
  她踮起脚抚平他的眉,笑嘻嘻地,“没,没啦,就想你了呗!”她已经,没有办法开口寻求他帮助,若说,便正中陈有良下怀,而且陈有良说,他的卡都被冻结,心有余力不足,告诉他,只能给原本已经很困扰的他增添更多烦恼。
  他抓住她的手,深邃的目光看牢她,“不对,你一定有很重要的事!平时可没见你这么大胆地说想我!”
  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她几乎欲脱口而出,但理智克制了自己,皱起鼻子,一脸不满地看着他,相当郁闷地说,“我这样大胆一些你还不满意了?早知道就不该这么脸皮厚!”
  笑意,自他的嘴角荡漾开来,忽而变得坏坏的,“那你能不能再大胆一些?”
  “啊?”她一时未能明白。
  他微微弯下腰,伸手指了指唇边,坏笑还在,明月清辉轻盈洒落,他英俊的侧脸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她舔了舔下唇,嘴角含笑,踮起脚尖,轻盈迅速地在他唇角边烙下浅浅的一吻,如蝴蝶掠过清莲,美好,圣洁。
  回到家,已是深夜,爸妈还在等她,见她平安回来,都松了一口气,原先笼罩的愁云惨雾已然消散。
  爸妈告诉她,不需要再为钱的事情奔波了,爸爸所在的建筑工程队接到一个经人转手的小建筑工程,把这个工程接下来,可以解决家里的燃眉之急。
  转手给爸爸的是一个自称乾哥的人,已经给了10万款项,并说这只是给负责人的一点小意思,一个星期后,会有100万工程款项拨过来,如果爸爸领头当负责人,工程结束后,至少能拿到25万。
  白天爸爸已经签了工程合同,全家为此松一口气。
  只是,天上无端掉下馅饼,不把人砸死也会砸伤。
  一个星期后,乾哥卷走了拨下来的100万工程款,爸爸这才知道,因为急需钱,他完全落入了别人设计的陷阱。
  爸爸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好在另一个即将结束的工地上巡视,气急攻心,从高达30米的墙上摔下来,当场不省人事。
  接到工友打来的电话,她和妈妈心急火寮地赶到仁爱医院,爸爸正被救护车送来医院,浑身血肉模糊。
  她和妈妈冲过去,妈妈眼泪叭嗒叭嗒直掉,已急得说不出一句话,她亦泪如断线的珠子,惶恐地喊着:“爸爸!”
  护士们拉开她和妈妈,迅速把爸爸推向急救室,她们跟在后面早已慌张得六神无主。
  “等一下!”眼看爸爸就要被推进急救室,忽然,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
  推车的护士停下来,正准备就绪的抢救医生亦诧异地喊着:“院长!”
  抬头,又是陈有良,穿着白大褂,正以一种迫人的眼光望着她。
  心,剧烈地颤动着,瞬间读懂了他目光里的意思。
  “推进去啊,怎么停下了!推进去救人啊!”妈妈声嘶力竭地喊着,泣不成声。
  她想作最后的挣扎,但是她知道,没有办法了,她悲愤地望着陈有良,双膝缓缓跪倒在地:“陈伯伯,求求你,让我爸爸进去!”
  声音颤抖,泪流满面。
  陈有良无动于衷,表情森冷,居高临下望着她,缓缓开口:“我的条件……”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她急切地应承,已经没有时间挣扎权衡,“只要你放我爸爸进去,我什么都答应你!一年之内我绝对不去找原野!绝对不去!”
  陈有良挥挥手,爸爸立刻被推进急救室,陈有良看她一眼,亦跟了进去。
  望着急救室的门缓缓关起,她虚脱地跪坐在地。
  为什么要这样逼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走廊里安静得可以听见人的心跳声,她抓着妈妈的手,浑身瑟瑟发抖,心肺揪在一块,疼痛难忍。
  几个小时过去,有护士从急救室出来,她立刻跑上前,情急地抓住护士的手臂,颤声问,“护士姐姐,我爸爸怎么样了?”
  护士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小妹妹,你不用担心,病人心律已恢复正常,院长亲自参与抢救,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松一口气,只要爸爸还活着,一切都好。
  直至后来,她隐约觉得奇怪起来,仁爱医院是陈有良名下的产业,他是院长,怎么会亲自参与抢救?
  何况,他一直以来都那么强势,甚至不折手段要分开她和原野……
  一切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她头痛欲裂,已然没有心思想什么。
  经过二十四小时奋力抢救,爸爸脱离生命危险,但是盆骨摔得粉碎,可能终生瘫痪,这无疑,给原本正处于磨难中的一家,雪上加霜。
  妈妈日日夜夜照顾爸爸,早已心力交瘁,身体不堪重负,亦遭受病痛折磨,却依然坚持不肯住院。
  不久后,爸爸出院,陈有良免除了所有医疗费用,离开时,他意味深长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小姑娘,不是我心狠,迫你和原野分开一年,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
  他的语气,似乎有难言之隐。
  他说着拿出一张卡,“你父亲要换的药,以后用这张卡直接到这里来拿。”
  她犹疑着,不懂他为什么要说那番话,也不懂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善良起来。
  但是她还能说什么呢?命运要对她如此残酷,她根本无从反抗。
  而厄运,仿佛没有尽头。
  100万工程款被乾哥卷走,工地无法按时开工,爸爸工程队的队友束手无策,天天来家里,史义上是探望,实际上,是不知道该想什么办法应付,工友们说,工地方面要求工程队要么马上动工,要么归还100万工程款。
  一家人欲哭无泪,到哪里弄来钱开工?又到哪里弄来钱归还工程款!
  她决定去求一辰的父亲杜锐铭,求他看在与爸爸多年交情的份上,帮他们一把!
  只是赶到一辰家,她失望而归,杜锐铭已带一辰去了法国。
  依然是束手无策,什么办法也没有。
  几天后,工地方面派人到她家,声称工地已转给别人,令他们在一星期之内归还全部工程款,否则……
  他们不知道否则后面的内容是什么,但是来人面相狰狞,脸的右侧一条长长的刀疤,一看就不是纯良之辈。
  天塌地陷不过如此,别说一个星期,就是一个月,也没法弄来这么多钱啊!
  这一个星期,既艰难又迅速,他们想不出丝毫办法。
  早餐后,姐姐去医院拿药,妈妈拖着病怏怏的身体煎药,她给爸爸的双腿按摩。
  “哐——”一声巨响,原本不够牢固的木门被人踢开,几个穿着统一的男人走进来,分列两排。
  刀疤脸嘴里叼着一根烟,气势凛凛地进来,眼睛往屋里一瞟,精光锐现。
  “夏天良,100万工程款,准备好了没?”刀疤脸随意往椅子上一坐,双腿高高翘起。
  爸妈的神情早已变得惶恐,她亦忐忑不安,站起来推着轮椅。
  “刀哥,再宽限一些时间,我们正在想办法!”爸爸声音颤抖,全然是无可奈何。
  “什么!你们还没准备!”刀疤脸弹跳而起,凶狠地瞪着爸爸,“你还能想到什么办法?我已经宽限你一个星期了!工地不开工,我也没法向上面交待啊!”
  “刀哥,再宽几天吧,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啊!”妈妈亦上前央求。
  刀疤脸用力一甩,妈妈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她立刻跑过去扶起妈妈,愤愤地盯着刀疤脸,却敢怒不敢言!
  刀疤脸的目光,一下子锁定她,露出邪淫恶心的笑靠过去,大手不安分地摸上她的脸,“哟,这个小妞不错,皮肤嫩得跟豆腐一样。”
  她用力打掉他的手,揪着妈妈后退,厌恶地瞪他怒声喝道:“拿开你的脏手!”
  刀疤脸面目扭曲,因那一条长长的刀疤更显狰狞,忽然,他诡异而委琐地笑了:
  “夏天良,你拿不出100万,就拿你的女儿作抵押吧!把她卖去坐台应该能赚不少钱!”
  他敛了笑,神色一凛,大手一挥,立刻有两人冲上来要抓她,她惶恐又惊慌,妈妈护在她前面,却被用力推倒在地,她被两个男人一人抓住一只手臂,死死挣扎皆是徒劳,急得哭起来。
  “你们这些强盗,到底要干什么!”妈妈爬起来要扯开抓她的人,却再一次被推倒在地,腰似乎被东西硌到,一时之间再也爬不起来。
  坐在轮椅上的爸爸挣扎着要起来,身子一倾,站立不稳,重重地摔倒在地,又急又气,“你们……你们……”
  “爸!妈!”看到爸妈皆摔倒在地,她使劲挣扎,“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你们不是要钱吗?我去给你们拿!”
  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都转向她,刀疤脸恶笑着走过来,示意他的手下放开她,“你去拿?”
  她咽了咽口水,“对!我去拿!”虽如此说,心里却一点底儿也没有,她根本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怎么能让他们卖去坐台!
  刀疤脸狐疑地看着她,然后笑了,极其诡异,“好!给你一天时间,不过我告诉你,如果明天的这个时间你没有回来,你就,永远也见不着他们了!”他指着爸爸和妈妈。
  没来由地,打个冷颤,她望一眼爸妈,心一狠,头也不回地跑出家门,听到后面爸爸颤抖的声音:
  “夏琳,跑吧,不要再回来了!不要管我们!”
  眼泪,顺流而下,在炙热的阳光下,晶莹闪烁。
  她是想借机逃走,可是刀疤脸的那句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她能去哪里呢?站在热闹的十字街头,却没有方向。根本就不可能在一天之内拿到100万!
  望着车来车往,她想走过去,结束一切,就算死,也不能被他们抓走!可是,如果她不回去,爸爸妈妈怎么办?
  一直到傍晚,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
  正是台风过境时节,从下午开始,原本晴朗的天,慢慢阴沉起来,到黄昏,一时之间狂风大作,瓢泼大雨倾泻直下,整个世界萧瑟一片,如同她的一家。
  走在狂风暴雨里,她不知道前路在何方,只凭着感觉漫无目的地走着,任风吹,任雨打。
  假若必须靠自己换得爸妈的平安,她还有什么路可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穿过几条街,天色已全然黑暗,最后停在绿色漆花大铁门前……
  雨水顺着脸颊激烈流淌,对这一切,她已全然没了感觉,缓缓抬起手,按向门铃。
  不久后,铁门打开,原野撑着伞,看见她立刻惶恐地冲出来,她双腿一软,竭力对他展露一个微笑。
  原野扔了伞,在她跌落在地之前,接住了她,把她抱进屋。
  她浑身湿淋淋地站在他的房间里,看着他忙碌着放热水,泡热茶,紧紧咬住下唇,她要怎么开口才好?
  “热水放好了,你进去洗吧!这个,你将就着穿。”片刻后,原野拿了他的睡衣放到她手里。
  她伸手接过,走进浴室,泡在热水池里。
  热热的水面,飘浮了鲜艳的石榴花瓣,淡淡的清香随着热气萦绕在鼻间,将她包围。
  那一刻,她依旧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想,放松一下,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她不堪承受!
  热热的水包围住她,身心渐感舒畅,轻飘飘地有种飞上云端的感觉,渐渐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丫头,洗好了没有?”
  她迷迷糊糊听见原野的声音,可是她不要睁开眼睛,就让她,再享受片刻吧。
  门忽然被打开,她缓缓睁开泛着雾气的眼,原野一脸担忧地冲过来,轻轻眨动疲乏的眼睑,疲倦地露出淡淡地笑容,如雾气里悄然绽放的清水百合。
  他微微别开脸,蹲下来,“洗好了吗?不要泡得太久……”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充满磁性。
  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她伸出双手,攀上他的肩,吻上他坚毅的薄唇,生涩而热烈。
  主动吻他,还是第一次呢!
  他许是深感意外,怔了片刻,才给予回应。
  漫长而浓烈的吻结束,他微微喘着粗气,略有责备地把她裸露在外面的身子按下水,眉毛微微掀动,“丫头!知不知道你在玩火!”
  她垂下眼睑,咬住下唇,她也不想这么不知廉耻……
  “赶紧出来穿好衣服吧!”他匆匆丢下一句,出了浴室。
  穿上他肥大的睡衣,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长发,来到他的卧室,他正站在窗边,外面狂风骤雨,肆意叫嚣。
  似乎感受到她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深邃的眼眸一瞬不动地盯着她。
  “丫头,你来找我,有重要的事情?”许久后,他才缓缓开口。
  双手抓着衣角,她紧张地望着他,内心挣扎。
  微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原野,你现在拿得出100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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