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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宝藏》 第十三章 作者:沈阳唐伯虎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十三章
  五人听着这神秘的歌声,刹那间种种心酸往事一齐涌上心头。
  姜虎顿时想起了在珠海拱北开枪救丁会,想起了丁会被冷血杀手杀死,尸骨无存;想起了在广西当兵时战友排雷被炸成几截;想起了参军时老娘一直送出十几里路,偷偷地抹泪;甚至想起了小时候家里穷没饭吃,去捡邻居小孩掉在地上的馒头渣……
  他越想越心酸,越想越难过,不由得眼泪涌出,忽然间眼前一花,见丘立三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大海,慢慢朝货船栏杆径直走去,来到栏杆处,丘立三右腿一抬,蹬在栏杆上就要往海里跳。
  姜虎心中一惊,登时清醒了一大半,他一咕碌爬起来,冲上去一把将丘立三从栏杆拽了下来,这一拉力量非常大,两个人都一屁股摔在了甲板上。丘立三紧闭两眼用力摇了摇头,见姜虎正死死拉着他衣角,不解地问:“你干什么拉我?”
  姜虎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我看你要跳海才拉你的!”
  丘立三听了哈哈大笑,好像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哥们,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我还没活够呢为啥要跳海?你到底有什么企图?想干什么?”
  姜虎哭笑不得,说:“我说丘立三,你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呢?刚才我明明看见你跨过栏杆就要往下跳,要不是我拉着你,你他妈早掉进海里了!”
  丘立三将信将疑,看着姜虎:“是吗?真的假的?那我可真是吃多了撑的,闲着没事吧……”
  刚说到这儿,远处又飘来若有若无的歌声,这回声音更加清楚了,丘立三听了,大吃一惊:“这……这不是……”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就是与他同村长大、青梅竹马的邻家女孩阿珍的歌声,阿珍与他一直暗暗相恋,丘立三参军之后,她被迫嫁给同村一个富农的傻儿子,后来被那家人百般虐待,最终投河自尽。在他参军之前,两人常常于傍晚村头的河边约会,阿珍就给他唱妈妈教的山歌听,据说阿珍投河的时候也是在唱着山歌,这件事给丘立三留下了永远也忘不掉的痛苦回忆,以至于在梦里也经常会梦到阿珍一边唱歌一边跳河的样子。
  歌声远远传来,丘立三眼前一花,忽然看见阿珍就站在面前不远处的一个小岛上,正微笑着向他招手,她脸上的酒窝,羞涩的笑靥,醉人的眼睛……
  丘立三站起来,高兴地说:“阿珍!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就满怀喜悦地迎了上去……
  姜虎坐在甲板上也呆了,他耳中听到的声音却是小时妈妈经常哄他睡觉时哼的曲子:“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外婆说我好宝宝……”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只有五岁大的姜虎躺在炕上,妈妈坐在他身边,一边轻轻地拍着他,哼着摇篮曲,脸上却满是泪水,门外一群人持着火把,正在大喊大叫:“快出来,还磨蹭什么?快出来……”
  妈妈一面流着泪,一面说:“妈妈的好儿子,乖儿子……他们都说妈妈天生就是克夫的命,一连克死了三个男人,要把妈妈浸到笼子里淹死……小虎啊,妈真舍不得你……我死了,你自己该多可怜啊……妈妈的好儿子,你平时最怕打雷,快睡觉吧,睡着了,就什么也不怕了……”不懂事的姜虎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过了多久,在又怕又困之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姜虎泪流满面,口中喃喃地说:“娘啊,娘,你在哪呢?我来了,我来找你……”说完,他慢慢爬起来,朝海面上走去……
  歌声还在持续着,像一块无形磁石,将两人向茫茫的海面上吸引过去。
  田寻耳力没有他们好,见丘立三和姜虎异样,连忙捂住耳朵,却见丘立三已经跳进海里,而姜虎和依凡也都像中了邪似的,慢慢朝海里走去,他大惊,连忙站起来猛推依凡。
  依凡猛然间好像从另一个时空旅行回来,见自己正踩在货船的栏杆上正要往海里跳,海中一个人影慢慢地沉下去,正是丘立三。
  田寻又推醒姜虎,他知道这歌声中定然有极其古怪的力量,他连忙从袖子上撕下两块布揉成布团牢牢塞住耳朵,一纵身跳下海中。
  丘立三掉进了海里也不挣扎,好像给人点了穴似的,大张着双臂往海里沉,幸好姜虎水性不错,他右手一伸,搂过丘立三的后背,左手奋力抓住货船栏杆,将丘立三的脑袋提出水面,一面大喊道:“丘立三!醒醒,快醒醒!”
  丘立三上半身浮出海面,在姜虎的呼唤之下,多少也有点清醒了,也抓住了栏杆,姜虎先翻身上了船,用力把丘立三拉了上来。丘立三浑身是水的坐在甲板上,还呆呆地望着海面远处,似乎留恋不已。姜虎怕他再被迷惑,又撕下两块衣料堵住他的耳朵。田寻也堵住了小培的耳朵。
  丘立三伸手想把耳朵里的布团拿下来,姜虎“啪”地打在他手背后,丘立三一怔,姜虎说:“不能摘,那歌声里有鬼,不能听!”丘立三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光看见姜虎的嘴动,一脸困惑不解,姜虎指了指自己和他的耳朵,又指了指海面,手掌在自己脖子里一划,做了个送命的手势。这下丘立三彻底明白了,他看了看海面,显得十分后怕。几人进了货舱关上舱门。这舱门在前几天的大暴雨袭击之下已经有些变形,但多少也能起点隔音作用,两人慢慢摘下耳朵里的布团,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声音,确信没有了歌声入耳,这才放下心来。
  丘立三惊魂未定,说:“***,这是什么古怪?居然能勾人的命!”
  田寻惊魂未定,说:“以前只是在海员的传说中听说海上有过会用歌声引诱船员的水鬼,难道在南海也有?”
  丘立三骂道:“********,怎么啥事都让我丘立三赶上了呢?要是能回到大陆,我他妈下辈子再也不坐船了!”
  依凡听了听舱外的海风,说:“现在好像变成北风了,出于安全起见,我们暂时还是别出船舱,等过了今天,离开这片海域再说。”
  丘立三道:“那还用你说?你现在就是用枪顶着我的脑袋我也不出去!再出去小命就没了。”
  姜虎坐在舱里,将身子靠在舱板上,心里暗想:“这歌声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竟然能直达内心深处,让人想起最隐秘的东西……”
  夜色渐渐袭来,海上呼呼地刮起了强风,货船在摇晃中又过了一晚。
  醒来一看,又是次日早晨,海上风平浪静,货船也只能慢慢地在海面上飘行。大家出了货舱,刺目的阳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丘立三说:“***,老在这海上没完没了地漂着也不是回事啊,什么时候能看到大陆?总不成这辈子都在海上过了!”
  田寻伸了个懒腰,边打哈欠边说:“急是没有用的,幸好现在咱们已经往北走了很远,只要风向不变,总有一天能回到大陆。”
  丘立三拿过一只椰子,用力砸开吃了起来,姜虎说:“省着点吃吧!咱们现在不但没吃的,连淡水也没有,你吃光了浆果就什么都没有了。”
  丘立三说:“妈的,那现在也不能饿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吃完了这顿再想下顿。”姜虎无奈地摇了摇头。
  丘立三边吃边说:“就算我回到大陆,一上岸就被警察给逮住关进去,那我宁可在这船上漂。”丘立三吃完椰子把椰壳远远抛向海面。
  田寻说:“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姜虎说:“除非你不让警察抓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从此藏在深山老林里生活,一直到死。”
  丘立三猛地站起来,急了:“***,凭什么?那都是姓尤的出的主意,我只是拿人钱财为人办事而已,他抓我有啥用?”
  姜虎慢悠悠地说:“拿贼拿赃,捉奸捉双,光怀疑是没有用的,必须有你这个证人在,他才好向你的雇主要东西。知道吗?”
  丘立三摇摇头,说:“我他妈现在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进退两难了,我这纯粹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搁那边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正说着,忽然依凡大叫:“鱼,海里有鱼!”
  姜虎乐了,说:“海里要是没有鱼可就怪了,我说你觉得这事稀奇吗?”
  丘立三说:“你懂个屁?快看海面!”
  姜虎也爬起来,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看之下,顿时惊呆了。只见船头的海面上不停地跃起许多鱼来,此起彼伏,颇为壮观,鱼身呈乳白色,这在海鱼里倒很少见。
  田寻兴奋地说:“太好了,我都好多天没吃过饱饭,这回有鱼肉吃了!”小培也高兴地欢呼起来。
  田寻说:“快找个东西网些上来!”
  丘立三说:“这不是渔船,是***运尸船,哪来的渔网?”
  等船漂过这片鱼群时,有些鱼几乎都要跳到甲板上去了,好像有一只大手在海底搅动。
  田寻和丘立三、姜虎站在甲板边上,把衣服脱下来当成网,不多时竟然网了几十条,丘立三乐得大叫:“亲爱的鱼们,快来吧,我都想死你们了!”
  丘立三迫不急待的伸手抓起一只鱼,恨不得当时就生吃了。田寻也拿起一条鱼仔细看着,鱼身呈纺锤形,全身奶白色,奇怪的是鱼眼睛是淡蓝色的,而且似乎还罩着一层幽光,很是奇特。
  田寻看着丘立三拿着鱼四处去找能穿鱼的铁棍,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这条活蹦乱跳的鱼,心想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说过这种鱼,可一时还想不起来。过不多时丘立三回来了,手里不知从哪弄了几根细长铁棍,姜虎疑惑地说:“你从哪找来的细铁棍?”
  丘立三得意地说:“在驾驶室里!我把船上的引擎拆了!还有仪表盘上的玻璃罩子,可以用来当凸透镜生火用!”
  姜虎哭笑不得:“你野外生存的能力还挺强。”
  丘立三说:“十多年的兵不能白当吧!只是没有燃料,烧什么呢?”
  正在这时,丘立三指着远方,说:“你看,那是什么东西?”大家抬头望去,迎着刺眼的阳光,隐隐约约看见在西北面的海平线上,有一个很小很小的黑色影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只鲸鱼的后背。
  “看上去不像是岛,倒像是一条什么大鱼似的怪物。”丘立三手搭凉棚说道。
  姜虎一听他提起“怪物”二字,立马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南海面上遇到的八爪巨怪,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那咱们赶快把帆转过来,绕着走吧!”
  丘立三不干了:“干嘛绕着走?万一是个小岛呢?有岛就有树,有树就有烧的,你不想吃烤鱼肉吗?”
  姜虎说:“我想吃烤鱼肉,但我也不想遇到什么怪物。你知道你那艘价值一百五十万的运尸船是怎么坏的吗?就是被一个你做梦都没见过的巨大怪物给毁掉的。”
  “是吗?那你可太幸运了,能看见那么稀有的动物。”丘立三坏笑道。
  姜虎也跟着笑了几声,心里却暗说,要是你真遇上可能早就吓尿裤子了。
  海面上依然刮着北风,货船也一直朝那个黑影的方向驶去,姜虎说绕到侧面再说,可丘立三却不肯,说怕到了侧面船没有动力,绕不回来。姜虎坚持要绕,丘立三开始有些不耐烦,脸上罩了一层杀气:“你***是故意和我对着干是不是?我今天就非要从正面过不可,你想怎么地?”
  姜虎冷笑几声,说:“丘立三,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咱俩谁也不欠谁的,玩枪我不怕你,玩横的我也一样没怕过谁。你要是想死,自己去送命,我可没心情陪着你。不过你要是想动手,我倒也可以奉陪,和你切磋一下。”
  丘立三微眯右眼看着姜虎,手臂上的肌肉绷了起来,脸上却还带着笑:“哥们,你三爷我打架是内行,死在我手下的人也不知道多少个了,我还真当你是个汉子,不想宰了你。”
  姜虎哈哈大笑:“别吹了,你以为我是吃素的?我可不是吓大的……”说还没说完,丘立三冷不防飞起右腿猛然踢向姜虎左小腹。
  丘立三心想:这几个人除了姜虎之外,余下的三人都不足为敌,所以他想先把姜虎制伏,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姜虎还真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两人离得太近,躲是肯定来不及,多年在军队接受的格斗训练令他迅速做出反应,抬起左手臂外侧挡在小腹前面,丘立三这一脚正踢在姜虎左手腕关节的突起骨上,险些没把他的腕骨给踢断了,姜虎疼得一吸冷气,不等丘立三右腿撤回去,便也飞右腿猛踢他的膝盖处。丘立三也没想到姜虎的反应如此迅速,右腿已经来不及撤回,他情急之下顺势向上高抬起右腿,等姜虎右脚一下踢空,闪电般地伸出双手抓住他的腿腕,顺着姜虎踢腿的方向猛地往前一带,想把他直接从甲板上扔下海去。
  这一招借力打力的招数用得十分凶狠,姜虎见自己的右腿腕被他牢牢抓住,身体顿时失去平衡,猛向左侧飞去,危急之中他大喝一声伸出右手,一把死捏住丘立三的脖子不放,同时大拇指和食指用力扣紧丘立三的脖筋。这一招在擒拿术中被称做“单手侧夹颈闭气”,可以瞬间使敌人气管闭塞而窒息,如果手上力量足够大的话,还能捏断对方喉管,使人吸入的空气进不到胸肺而死。丘立三一被姜虎捏住脖子,立时知道他用的是擒拿术中的杀招,自己要是不想办法解脱,还没把姜虎扔到海中,恐怕咽喉软骨就先碎了,他不敢犹豫,松开左手往外用力推挡姜虎的右臂。
  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姜虎左腿在地上一蹬,腾空而起,扭转身体来了一个回旋侧踢,左腿狠狠踢向丘立三的左脸,丘立三猝不及防,刚好左手臂抬起挡住了脸,姜虎一脚正踢在他左手掌上,接着又连带踢中左脸。丘立三顿时觉得眼前金星飞舞,差点没昏过去。
  可丘立三毕竟也当过十几年的兵,退伍之后又在黑道上厮混,大小仗也打过无数了,什么场面没经过?他双眼被姜虎踢得一时睁不开,可右手还死死地抓着姜虎的右脚脖子,他左掌掌缘如刀,用力朝姜虎脚脖子处砍去,这一下力量用得恰到好处,姜虎整个右腿从脚心一直疼到了胯骨,半身酸软无力,还在半空中的身体“啪”地一声,像贴大饼子一样结结实实平拍下来,下巴正好撞在坚硬如铁的船甲板上,差点硌碎了下巴骨。
  丘立三见一击得手,杀心顿起,心念甫动,猛地扑倒在姜虎后背,右腿膝盖顶在姜虎脊背中心第十一、十二节椎骨处,这地方俗称“腰眼”,也是地球上一切脊椎动物的死穴,不管你是再凶狠的老虎也好,狮子也罢,只要这个地方被用力顶住,力量再大也使不出来。姜虎还没等翻身,就觉得腰上根本使不出半点劲来,力从腰生,腰上一没了劲,全身就像得了瘫痪,丘立三左手按住姜虎左臂,右手向前一探,死命掐住姜虎的后脖子,想要捏断他的两侧脖筋。
  这一系列动作是正宗的擒敌姿势,要是丘立三当年参军的教官在场的话,肯定会给他打满分。这时,依凡在旁边飞起左腿踢向丘立三软肋,丘立三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心想我二十几年前练功的时候,你这个小丫头还吃奶呢!
  他右指捏着姜虎的脖子,左臂反手去抓依凡的腿踝,没想到依凡这是虚招,她小腿缩回,忽然变向踢他左耳根,丘立三一惊,赶忙抬手格挡,可依凡这腿又是假的,她拧腰腾空,右腿狠狠踢在丘立三后心,丘立三疼得脊椎都快断了,不由得大叫一声身体歪倒。姜虎顺势滚到一边,丘立三骂道:“臭丫头我先整死你!”扑到依凡身旁就是一拳,依凡侧身躲过,抬手抓他手腕,丘立三心里一惊:这娘们怎么也会军队里的擒敌拳?抬腿踢向依凡肚子,却见姜虎斜刺里扑出,将丘立三这一腿踹开。
  两人合力攻击,丘立三顿时觉得左右支拙,不多时肋下又挨了依凡一脚,他疼着直吸气,后腰又被姜虎右拳击中,丘立三再也支持不住,腿一软跪在地上。姜虎照丘立三面门又是一脚,把丘立三踢得鼻血长流、鼻骨折断,又补上几脚,把他踢晕过去。
  田寻和小培在旁边看得胆战心惊,见丘立三被打倒,才把心放了下来,连忙从船头机械舱附近拉过仅有的一小截缆绳,把粗如小臂的绳子分成几股接在一块,变成了一根长长的细绳,约有两条手指般粗细。姜虎拎起像死鱼似的丘立三,反剪双手系了个猪蹄扣,这种捆法乃是东北农村杀猪之前捆猪的土方法,特点是你越挣扎,那绳就勒得越紧。
  绑完了丘立三,姜虎对依凡感激地说:“依凡,太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帮忙,我就没命了!”
  依凡笑着说:“没什么,我们有四个人,哪能让他打败呢?那也太丢人了。”
  田寻向她竖起大拇指说:“咱们的大美女真是女中豪杰呀!”依凡向他甜甜一笑。
  小培在旁边看得醋坛子打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这时,大家忽然感觉船头有一片阴影掠过,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岛豁然出现在眼前,船笔直地朝小岛冲去,马上就要冲上沙滩了。原来在刚才搏斗之时,运尸船在北风吹送之下不知不觉中已经走了几海里,竟然到了这小岛的近前,不过运气还不错,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小岛,而不是姜虎怀疑的怪鱼。但这个岛也太小了点,大概也就两三个足球场那么大,一眼望去,岛上除了稀稀落落几片树林之外,大部分都是沙滩,倒也不用怕会有什么动物出现。
  田寻连忙跑到船舱边顺梯子爬到船顶,把船帆转了四十五度角,船在侧风吹送之下立时偏了方向,擦着岸边而去,姜虎将钉在甲板上的最后一截缆绳抄在手里,在船经过沙滩,快速离岛而去之时,他猛地从货船上跳到沙滩之上,将缆绳在离船最近的一棵大树上绕了几圈,这时只听“嘣”地一声,缆绳猛地绷紧,货船向前行进的力量将缆绳拉得笔直,巨大的力量将这棵比电线杆子都粗的大树拉得嘎嘎作响。
  田寻大声叫道:“多缠几圈!”姜虎连忙又缠了数圈,最后紧紧地在树上系了几个死结。船无法前行,在海面上左右乱晃打起横来。田寻怕船拉断缆绳,又用最快的速度把帆撤下,这才彻底缓解了险情。
  船安全靠岸了,姜虎拉起丘立三将他背下船,找了个背风的树荫放下,丘立三迷糊迷糊地睁开眼睛,说:“你***怎么不宰了老子?老子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说完又闭上了,显然十分虚弱。姜虎翻过丘立三的身子,在旁边沙坑里用手舀了些水,在海上的岛中,沙坑里渗出来的水大多是海水流经小岛之后,在岛基的沙土中反复流动、沉淀过滤之后的淡水,人可以直接饮用,虽然味道还是有点怪,但比起海水来可好喝得多了。
  先洗净丘立三脸上的伤口,丘立三疼得肌肉抽搐,却没喊半声疼,倒也够强硬的。
  小培见他受了伤,不禁问田寻:“你说他会死吗?”
  田寻说:“没事,这家伙身体强壮,死不了的。”依凡在船上找到丘立三从仪表盘上摘下的那片透镜玻璃,挑了一棵被太阳晒得冒油的枯树,掰下几小截树枝,用透镜聚光点燃,生了一堆火。
  田寻在船上取出一些活鱼,用几根从船发动机引擎上拆下来的细铁棍穿起,再掰几根树枝支成一个烤架,将鱼串架在烤架上,又在下面挖了个沙坑堆些树枝,生着火烤起鱼来。
  这种鱼在海水中长大,倒也省了放盐,在火苗之下慢慢翻动,不多时就都烤熟了,肉香味四处飘逸,引得几人都大流口水,小培更是围在田寻身边,不停地问:“什么时候熟啊?我都快把舌头吞下肚去啦!”
  田寻笑着说:“再等一会儿,就你着急,小馋猫!”
  姜虎说:“这烤鱼的味道怎么这么香?吃起来不知道是啥味。”
  依凡也说:“是啊,太期待了!”
  丘立三靠在树上半睡半醒,一闻到鱼肉香味,登时像打了吗啡似地来了精神,他睁开眼睛,狂吞口水地死盯着田寻手上不断转动的烤鱼,像上了毒瘾的吸毒者看到面前有一大包白粉一样,说:“太香了!快给我吃点吧!”
  田寻边烤着鱼边哼歌,根本没理他。丘立三厚着脸皮说道:“这香味简直比我在新疆吃烤羊腿的味都香!就是不知道吃到嘴里是啥味儿。”四人装聋做哑,分别撕下一片烤熟的鱼肉大吃起来。
  田寻细细地嚼着,这鱼肉鲜香异常,好像用各种作料腌过了似的,十分美味。大家多日没吃到饱饭,现在也不再犹豫,大快朵颐起来,吃得是狼吞虎咽、啧啧有声。
  这下可苦了丘立三,他口水直流,哀求道:“你们就当可怜可怜我,赏我一块肉尝尝吧!我都十多年没吃肉了!求求你了!”
  姜虎哈哈大笑,说:“丘立三,今天我就不给你吃,看你能不能活活馋死?”
  小培说:“你看他挺可怜的,还是给他一条吃吧!”
  姜虎说:“你看还是咱们的林大小姐心眼好,行,就分给你一串吧!”说完把两条烤熟的鱼插在沙滩上。
  丘立三撅着屁股趴着,侧着脑袋贪婪地吃着铁棍上串的鱼,蹭得脸上焦黑一片,姿势滑稽之极,一转眼两串鱼就吃没了,丘立三又连吃了几串,然后趴着在沙坑里咕嘟咕嘟喝了通水,脸上活像个大花猫。他躺在沙地上,一连打了几个饱嗝,表情十分满足,逗得几人哈哈大笑。
  田寻见到他这副模样,忽然心想:人活在世上冒着生命的危险去夺财抢宝,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能活得舒服一点?而丘立三现在吃饱喝足后心满意足的样子,不正是人生最快乐的时候?而这种快乐来得十分简单,却有很多人意识不到。
  他吃着烤鱼,看着灿烂的阳光照在海滩上,阵阵海风吹来,还真有点世外桃源的感觉,偶尔还能吃到母鱼肚内的鱼籽,这鱼籽比鱼肉更加美味,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其鲜美,这时,田寻心里却隐隐约约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他脑中一转,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幽灵货船上曾经翻看过船主的航海日志,上面写到船主在遇到迷雾的时候,吃过一种通体乳白色、蓝眼睛的鱼,也说那鱼肉很香,尤其是鱼籽……
  航海日志写到那里就没有了,为什么不写了呢?是船主撑死了?不太可能,撑死了也应该有尸体;跳海自杀了?更不可能了。人处在危急时候求生是最强烈的,没有了食物的情况之下,宁可喝自己的尿液也会活下去,又一想,那船主会不会是听到了昨日自己在海上碰到的幽灵歌声投海了?这倒极有可能。
  田寻抬头看了看躺在沙滩上的丘立三,这家伙反捆双手侧躺在沙滩上,水足饭饱,已经在打着呼噜,睡得跟死猪差不多。田寻心想:要毒死也是丘立三先死,这家伙吃了五、六串烤鱼,我才吃了三串。再说要是没有这鱼肉吃,在这海面上无依无靠的早晚也是饿死,听天由命吧!
  小培在沙滩上四处溜达,越走越远。忽然,在前面远处有一个巨大的黑影,似乎是一条破旧的船,小培非常好奇,不由得向那艘船走去。等来到船附近,见这艘船相当大,船身的铁板已经腐蚀得破烂不堪,船高近两米多,小培绕着船走了一圈,见船的侧身有一架铁梯子,不时有几只小海蟹从船底跑回海中。
  小培生在有钱人家,原本胆子非常小,可她这些天在海岛上遇到太多奇怪经历,这些经历使得她坚强了许多,遇事也不那么害怕了,于是被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大着胆子爬上去。
  费力地爬进船里一看,船上有很多封闭的船舱,甲板上又湿又滑,满是各种水草和苔藓,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船舱门前,门上有个圆形的玻璃窗,已经脏得发黑,她用袖子擦了擦玻璃,壮着胆子向里看,还是什么也看不到。忽然,她发现船舱侧舷的甲板上露出一截灰白色的东西,当她走过拐角时,赫然看到一堆死人枯骨散落在甲板上。吓得她尖声大叫,慌忙往回跑,慌乱中还摔了个跤,弄得浑身污泥。
  田寻他们此时都靠着树干休息,忽然听见岛对面隐约传来小培的叫声,姜虎忙问:“是不是林小姐在喊叫?”三人连忙起身向声音处跑去。
  来到大船处时,小培刚从船梯爬下来,她惊恐地抓着田寻的手说:“船上面有……有死人,吓死我了!”
  田寻和姜虎对视一眼,两人共同爬上船梯来到甲板上,左右搜索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活物。
  田寻在甲板上招呼依凡和小培上来,姜虎说:“这船停在这里至少也有五、六十年了,可能是什么货轮搁了浅,又找不到食物,船员都饿死了。”
  依凡说:“海岛上会找不到食物吗?海里鱼虾有的是,沙坑里还有淡水,怎么也不至于饿死吧?”
  田寻说:“到船舱里找找吧!”两人合力打开船舱锈死的大门,里面已经被灌进的雨水泡得发霉,味道十分难闻。
  船舱里分内外好几层,桌椅也都腐烂塌散,基本看不出当时的格局。墙上挂着一只铁制玻璃相框,可里面的纸也早已烂没。姜虎说:“难道就找不到任何这船的信息?”
  忽然依凡说:“你们看,这有顶钢盔!”她从泥中捞起一只钢盔,姜虎看了说:“这钢盔的样式怎么像德军的呢?你们看,这钢盔的后沿很宽,是为了在战场上保护后颈不被子弹打中,全世界的钢盔中只有德军的才是这种样子。”
  田寻说:“德军的钢盔?难道这船是德国人的军舰?”
  依凡也说:“德国人的船怎么会在亚洲的海上?”大家又找了几圈,在角落中又发现两把枪,仔细分辨了下,居然是二战时期德国配发最多的MP-40式冲锋枪。随后,田寻又在船舱壁板上看到依稀印着一行巨大的字母:TIRPITZ。
  姜虎说:“这字母可能就是这艘船的名字吧?”
  田寻对依凡说:“你懂英文吗?这字母是什么意思?”
  依凡摇摇头:“这不是英文单词,可能是法文或西班牙文吧?”
  田寻嘴里拼着单词:“TIRPITZ、TIRPITZ……”忽然,他想起在南海荒岛上的日军基地中发现的那份日军文件里似乎提到过什么,他连忙问依凡:“你还记得在那日军基地里,你翻译的那份日军文件里有个‘什么号至基地’的内容吗?”
  依凡侧着头回忆了一会儿,说:“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提尔斯号’吧……”
  田寻一拍大腿说:“提尔皮斯号!”
  依凡也说:“对,就是提尔皮斯号,你的记忆力不错嘛!”
  田寻说:“那这串单词会不会就是那个‘提尔皮斯号’呢?”依凡和姜虎念了几遍,都觉得十分吻合,田寻说:“如果真让我们猜中的话,那这艘船就是日军文件里说的了,可这德军战船为什么要到日军的基地去,要运输什么?”
  小培在旁边跟着看热闹,时间长了觉得索然无味,她打了个哈欠说:“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我们还是回去吧,要不那个坏蛋就要跑掉了!”这句话猛然提醒了三人,大家连忙用最快的速度下得船来,跑回原处。
  远远看见丘立三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运尸船边,正靠在船舷上摩擦捆他的缆绳,见四人跑回来,他磨得更起劲了,姜虎和依凡跑上去一把将他揪起来,见捆着他手臂的缆绳已经磨得快断了,两人连忙又找来缆绳,牢牢把他捆在树上。
  经这么一通折腾,大家都有点困了,不觉靠在树上打盹。
  姜虎靠在一棵棕榈树上,把怀里的那些珠宝都拿出来摆在地上,慢慢欣赏。其中那尊翡翠佛像翠绿欲滴、通体晶莹,佛像双目微闭、面容慈祥,好一个渡世救人的西方世界佛。姜虎平时不信鬼也不信神,但自从这几日经过了无数惊险离奇的遭遇之后,在这荒无人烟的海岛之中也不免担忧起自己的生死,何况现在很有生还的希望,求生的就更加强烈。
  想到这里,他将佛像紧握在手,闭了眼睛对着它恭恭敬敬地拜了几拜,心中默默祷念佛像能保佑他逃出天生,平安回家。他虔诚地祷告,迷糊之中,也觉得有些疲倦,将佛像捏在手中,不觉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扑棱”声响,姜虎和依凡同时醒来,却见天色已然是傍晚时分,西面天空云霞似火,岛上的棕榈树全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色泽,在火烧云映衬之下十分好看。再看丘立三直挺挺地坐在沙滩上,圆睁两眼,好像一个刚刚被上司从睡梦中叫醒的士兵,还没完全清醒。
  姜虎揉了揉眼睛,把佛像收进裤袋,骂道:“***,你干什么?撒癔症呢?吓了我一跳。”
  丘立三也不回答,费力地爬起身,看着远方的海面说:“船,船接我来了!”
  姜虎吓了一跳:丘立三的同党来了?忙顺着他目光处看去,海面上一条笔直的海平线,别说船,连只臭虫也没有。姜虎站起来,说:“我说丘三爷,你想你的‘尤哥’想疯了是不是?他就是想救你,恐怕也找不到这里,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丘立三根本不看姜虎一眼,慢慢向海边走去,边走边喃喃地道:“来了,你们真的来了!快来救我!”说完,他居然跑向海边,边跑边大声喊着:“噢,噢!我在这!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姜虎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伙是不是在装神弄鬼吧?可他身上有伤还捆着双手,能耍出什么鬼把戏?大不了我不去理他,看他能整出什么花样来。于是姜虎也不阻拦,双手叉腰看着丘立三。
  依凡说:“他怎么了?搞什么鬼?”
  姜虎说:“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折腾去吧!”
  只见丘立三跑到海边,涨潮的海水一层又一层地涌上沙滩,一直没到了丘立三的膝盖处,丘立三脚下却丝毫不停,满脸喜悦之色,兴奋地喘着气,一直盯着海面看,仿佛真有条船正驶过来似的。
  姜虎笑了,这家伙的演技倒还不错,只可惜在我这派不上用场,你就是学出恐龙叫,也是俏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搭。
  这时,只见丘立三又喊道:“快下来,快给我松绑!”
  然后又回头冲着姜虎,恨恨地说道:“你们怎么才来救我?就是这家伙把我给绑起来的,他还要把我抓到林教授那去邀功请赏呢!对,就是他!”
  姜虎怪异地看着丘立三,不知道他倒底在干什么。只见丘立三又说:“你说什么?尤大哥……也来了?他……他不是想杀我吗?怎么……”然后又看着另一方向,惊奇地说:“尤大哥,你真来了?”说完侧着头,好似在仔细地听着什么,然后又说:“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错怪尤哥了!尤哥,我说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也能这样对我啊!”说完,居然开始掉泪了。
  姜虎心里感慨万分,心中暗想:以前可真小看他了,原以为这家伙除了使用暴力之外,什么也不会,现在一看,这家伙要是去演电影,完全有实力冲击奥斯卡最佳男配角,混黑道真是屈才了。
  只听丘立三又说:“我的几个手下全都死了,现在就只剩我一个人了,尤哥,你不是要送我去澳门吗?你给我点钱,我到了澳门保证老老实实呆着,等风声过去了,我再回来跟着你,好不好?”
  过了一会儿,他惊诧地说:“什么?这……这怎么可能?我根本没被警察抓到过,怎么会把你给供出去呢?大哥,你冤枉我了呀!我没有……”
  姜虎有点不耐烦了,插话道:“我说丘三爷,丘大主演,求你别再浪费精力了,快上船吧,咱们还得趁着顺风赶路呢!”
  话刚说完,丘立三猛地后退几步,厉声说道:“尤哥,你……你们这是干什么?你还想杀我灭口?”说完他不住地后退,忽然被脚下的沙坑陷了一下,倒在地上,然后快速爬起来,发了疯似地向海里跑去,边跑边乱喊:“别杀我,别杀我,我没有出卖你!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他衬衫里的珠宝都掉了出来,被海水吞没。
  转眼之前,丘立三已经跑到了海浪之中,巨大的潮涌瞬间把他打翻,他双手被捆,在海浪中困难地挣扎起伏,边挣扎边断断续续地喊:“别想杀我灭口,我谁也没出卖……我谁也……”几个起落,身影已经到了海浪深处,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水吞没。
  姜虎和依凡有点慌了,因为即使丘立三再会演戏,也不可能去冒着生命危险表演,这种浪头一旦将人打翻在内,可以令人瞬间窒息甚至抽筋,极易丧生在海里。
  依凡说:“他快淹死了,快把他捞上来!”
  姜虎不再犹豫,立刻一个鱼跃跳进海里,趁着海浪向后退却的几秒钟机会,几个跳跃来到丘立三旁边,一把拽他的脖领子,大声骂道:“你装什么鬼?快给我回来!不怕死啊?”
  丘立三见姜虎来救他,惊恐地左右躲避:“尤哥,你不能杀我!我没出卖你!你别杀我,你别杀我!”
  姜虎大声说:“我不是你尤哥,我是你大爷!快给我回来……”
  丘立三已经被海水淹到了脖子,却还在拼命地躲闪,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被海水灌进口中,连喝了几口海水,开始有点神志不清。姜虎现在知道丘立三不是在演戏,而是眼前出现了幻觉,现在想让他回来是不太可能了,于是他屏住呼吸,抬手朝丘立三面门“砰”地就是一拳,登时将他打晕,然后拉着他一条手臂用力一抡,趁着一股海浪涌来之际,朝丘立三后屁股就是一脚,两股力量加在一起,将丘立三送出老远,离岸边近得多了。姜虎也朝前连游几下,托起丘立三后背,在另一股海浪袭来之时,奋力将他一推,推上了岸,姜虎伸头换了口气,一鼓作气爬上沙滩,将丘立三拖回海边。
  这一通折腾过后,姜虎又累得坐在地上,丘立三则躺在沙滩上,不住地吐海水。依凡用力按压丘立三的胸口,帮助他更快地吐出肺内的海水,不至于被呛死。
  歇了一会儿,丘立三平静了下来,两人用细缆绳把他的双手系在树上,以防他再次发疯乱跑。丘立三精疲力竭,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姜虎看着他,对依凡说:“这家伙难道平时有癫痫症?怎么忽然发起疯来了?要真是这样,那他也够可怜的了。”
  依凡也说:“是啊!据说这种病极易死人,很多患者发病时没有任何前兆,有的在街上走路还是好的,突然就倒地不起;如果是在游泳时发病,那就非常危险了;更有的骑自行车或开汽车之时发作,后果更加可怕。”
  这时,姜虎肚内又“咕咕”作响,原来刚才吃下去的几条鱼被这一通折腾,消化得差不多了,姜虎走到烤鱼架旁,见还有几条没吃完的剩鱼,就拿起来咬了几口。忽然,听见远处似乎有机械引擎之声。
  他回头一看,暮色之中,远处的海面上果真浮着一条大船,正朝西边驶去。姜虎心中狂喜,可算盼到船了!他连忙跑到海边,向船的方向高声喊叫:“喂!救人!喂,快来救人呐!”那船似乎没有听到,依然慢吞吞地游曳着。
  姜虎心下焦急,生怕船上的人听不到喊声,连忙跑到烤架处,见点着的树枝已经熄灭,但火堆中仍然有一些暗红的火星,他连忙吹燃火堆,点燃了一堆树枝,又把身上的破衣服都脱下来,上货船弄一些活鱼包在里面,架在火堆上烧起来。活鱼身上有油脂,在火焰燃烧之下,冒出浓浓的黑烟,断断续续飘荡上空。
  那远处的大船似乎看到了黑烟,“呜”地鸣了声笛,转头朝这边开来。
  姜虎高兴极了,不由得跳了起来,大叫道:“在这在这,快来呀!哈哈哈!终于找到人了!哈哈!”
  依凡向海上望去,别说船了,连只海鸭子也没有啊!
  他对姜虎说:“船在哪呢?我怎么没看到?”
  姜虎也不理他,双手拢起大声喊道:“救人,救人!”货轮一直开到岛边沙滩也没有停的意思,直朝姜虎绑在树上的货船撞去,只听“咣”地一声巨响,货船被撞得扯断缆绳翻了个跟头,落入海中,货轮撞上货船,被迫停了下来。姜虎心中纳闷,这么大的货轮,难道没有锚?这时,从船头伸出一只梯架降在沙滩上,一个人慢慢走了下来。姜虎定晴一看这人,顿时呆住了。
  这个人身材高大,穿一条夏威夷式的花衬衫,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刀口还流着鲜血,染红了半边衣服,竟是丁会!
  丁会面无表情,朝姜虎慢慢走来,姜虎一时间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脑子里想:老丁怎么还活着?在运尸船上,他不是让那冷血杀手给暗杀了吗?就算他没死透,运尸船后来也被海中巨怪给破坏掉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生还的可能啊!但眼下看见丁会,姜虎还是非常高兴,他连忙迎上去,一把搂住丁会,激动地说:“丁军长,你……你没死?你这伤……”
  丁会冷冷地看着他,开口说:“你盼着我死是吗?那好。”姜虎刚要说话,忽觉小腹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传来,他低头一看,丁会竟然手拿一柄锋利的匕首,插进了他的小腹!姜虎疼得脸上的汗珠立刻掉了下来,他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丁会的肩膀,吃力地说:“丁……丁会,你为什么……”
  丁会冷笑着说:“你在运尸船上想杀了我,独吞奖金,姜虎,现在我就送你回天津老家吧。”说完手上一用力,刀捅得更深了。姜虎痛得脸上肌肉一阵痉挛,意识也有点丧失,只见丁会狞笑着的脸在面前晃来晃去,忽远忽近,忽明忽暗……
  丁会将匕首猛地抽出,姜虎立刻像断了线的提线木偶,“扑通”跪在地上。这时,他模模糊糊地看见从船上又走下来几人,当先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他走到丁会面前,手里赫然提着只死兔子笑着递给丁会,说:“这是给你的奖金,100万。”
  丁会接过死兔子,哈哈大笑。
  忽然又从船上跑下一人,姜虎手扶着沙地,却清楚地看见这人居然就是在货船上被巨怪吞掉的冷血杀手!姜虎挣扎着,一只手勉强抬起来指着那杀手,费力地说:“丁……丁会,他就是杀你的……的人……”
  那杀手跑下船来,走到丁会面前,掏出一把刀,刷地割下丁会手中死兔子的一条腿,举着兔子腿大笑道:“这五十万是我的!”丁会和杀手一同仰天狂笑不止。
  姜虎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大声喊叫,发疯似地揪扯自己的头发。丁会狂笑着拔出一把贝雷塔M92F手枪,向姜虎突然射击,“砰砰砰”,姜虎的身体剧烈痉挛,像被人当胸猛击了一锤,栽倒在地。
  倒地之后,姜虎那尚未完全消失的潜意识中,仍有丁会、白胡子老头、冷血杀手的身影交替出现,隐约听见依凡在旁边叫:“你发什么疯?快醒醒……”
  昏昏沉沉之中,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老爸,你说那捆着的人系个逃犯?点解也?我怎看不出来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似乎在耳边响起,这是幻觉?还是……
  姜虎渐渐有了意识,感觉后背不像是躺在沙滩上的那种感觉,倒像是在床铺上。还没睁开眼睛,就感觉整个身体在慢慢地摇来晃去,好像浮在水面上。
  他头疼欲裂,浑身也是如散了架般难受,没一个骨节不疼。刚想睁眼转头,忽然转念又不动了。姜虎受过专业的反俘虏训练,一旦从昏迷或昏睡中清醒过来,不能先睁眼或是活动身体,而是必须继续装做昏迷,同时耳中监听四周的动静,再做出正确的判断。这种训练过程极其艰苦,首先受训者要服下昏物,如果醒来之后先睁眼或是动了身体被教官看出,通在身上的电极板就会放出几百伏电流,令受训者苦不堪言。反复进行此训练,会令受训者在脑海中形成深刻的条件反射记忆,直到后来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苏醒,全身都不会动弹半下,但意识已经完全恢复,从外表看上去根本看不出这人已经醒来。
  姜虎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在什么地方?这是哪?西安林之扬的家?还是丁会的家?还是……地狱?我已经死了?到了阴间了?
  耳中又听另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道:“傻妞,你没见他脸上有疤,还缺了半边眉毛,一看就系混黑的人啦!再看那人身材高壮,一看就系个警察,你要不信等他醒过来我问问他架!”
  那小姑娘又问:“哦!老豆,那坏蛋会不会害咱俩个?”
  “不会啦!我已将他捆得牢牢,他系走脱不掉的!”
  姜虎听了几句,心中已听出了些眉目。耳边又隐隐听见海浪拍打和马达突突之声,脑筋正在飞转之时,忽听得一声大叫:“快解开我的绳子!快点,我是警察!***,你们捆着我干什么?找死吗?再不解开,我他妈代表公安局枪毙了你们!”这声音正是丘立三的。
  又听田寻的声音说:“你们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大坏蛋!”
  那中年男人说:“我当然不信啦!你系警察?我顶你个肺!你系警察那我就系总统架!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系警察,中国怎会有你度警察?不要吵,再吵就打你的屁板!”
  那小姑娘说:“老豆,他好凶哦!要不要叫醒那个大哥哥?”显然有些害怕丘立三的凶相。那中年男人还未张口,只听丘立三又骂道:“他们四个都是杀人犯,你们知道吗?我才是警察!警察怎么就不能是我这样吗?长得帅才能当警察啊?你们两个白痴快放开我,误了我的公事,我让你们都去坐牢!”
  依凡又说:“我们四个才是警察,这家伙是个通缉犯,你们可千万别信他的!”
  那小姑娘说:“我信大姐姐的!”姜虎再不担心,一下坐了起来。
  昏黄的灯光,狭窄的货舱,原来身处的是一条小型机械货船,透过货舱的玻璃,可以看到外面海面上灯塔的灯光,在夜色中若隐若现。田寻和依凡、小培坐在小板凳上,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小姑娘则席地而坐,两人衣衫朴素,甚至有些褴褛,看上去应该是两父女。他们被姜虎的动作吓得同时叫了一声,倒把姜虎也吓了一跳。那小姑娘躲到中年男人身后,怯生生地偷偷看着姜虎。
  中年男人也有些害怕,壮着胆子对姜虎说:“你……你醒过来了呀?”姜虎环顾周围,货内简陋之极,地上摆了一张矮桌,墙角堆着一堆渔网和几大筐活鱼,除此之外,再无其它摆设,丘立三被捆得像个粽子似的,侧躺在货舱地板上,自己则躺在一张简单的铁架折叠床上。
  姜虎心下稍平,揉了揉疼得直跳的太阳穴,说:“这是什么地方?你们是谁?”
  那中年男子嘿嘿笑了,说:“我们系碣石县的渔民,我叫王大林,这是我细女美娣,你是什么人啦?”
  姜虎刚才把众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索性就装下去给他们看,他侧身下了床,郑重地对王大林说:“你们做了一件大好事啊!我们是珠海市公安局的便衣警察,这个家伙是盗抢国家一级文物的通缉犯,我们在海上抓住了他,可后来咱们的船迷了路,就被海风吹到了一个荒岛上。怎么,是你父女俩救了咱们吗?”
  还没等王大林回答,丘立三立刻骂道:“你们别听他胡说八道,他们才是逃犯呢,我是警察,你们快放开我!”
  依凡笑着说:“你们相信他是警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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