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
当看到那个齐悦穿的古典婚服出来时,在场没有一个人笑。
连一心要看笑话的崔秀都没有笑,或者说她根本就没看到。
“建峰……建峰……你看你看那个人!”她伸手紧紧抓着吴建峰的胳膊,跟随着引导人员慢慢的走着,四周好些人,好些她认识的人,不过,那些人都不认识她,“那不是那个什么副总理来者……还有那个还有那个……哦天啊,建峰,我们是不是进闻联播的电视画面里了?”
吴建峰虽然不至于她这样失态,但僵硬的身子也表明此时的紧张。
其实他们一行人都是如此。
“怪不得呢,怪不得呢。”
怪不得只邀请了这么些人来参加婚礼,这种场面的婚礼,我的乖乖……
“老齐啊,老齐啊。”
当被引到他们的桌子前后,所有人都按奈不住挤过去给齐父齐母说话,他们也不说什么话,只是用力的拍打着肩头胳膊,握着手摇啊摇,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以及震惊。
这样的婚礼,老齐能记得邀请他们来参加,啥也不用说了,这就是再真再铁不过的感情了。
其中有几个是卫生系统的干部,在介绍亲家入场的时候,已经跟那边部委的大领导得以握手,有幸的还说上了一两句话。
对于官场仕途上的人来说,时时处处皆机会,别小看这一句话一个握手,关键时刻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
齐父母其实比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再看到大家感激激动兴奋的神情,有些哭笑不得。
天知道,他们的本意是怕人多了闹笑话了不好收场,所以才斟酌出这些人来。要是知道参加的是这样场面的婚礼,他们只怕要好好的斟酌,那这其中好些人就不可能被邀请了。
自己这个女婿到底什么人啊?
这,这是一个孤儿没有学历没有工作的人能摆出的婚宴吗?
开什么玩笑啊!
齐锐认为自己坐进那红旗轿车的时候喊出一句妈妈咪呀就应该是今天最大的震惊了,没想到原来那才是开始而已。
他看着大厅里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妈呀,原来我的姐夫是个红x代啊……”他喃喃说道,“那么,我的银行卡应该很就要被还回来了。说不定里面的钱还会翻一倍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咧嘴嘿嘿笑了。
大厅里一阵热闹,有人喊郎出来了。
大家忙踮脚看去。
这来的人中,几乎都是没见过郎娘的,甚至不知道郎娘是谁。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哦,是这家伙!”黄英看着从身边大步走过去的男人,瞪眼惊呼道。
“你还说你没见过。”旁边的同事低声推她埋怨道。
“我的天啊我的天啊,原来是他啊!”黄英掩嘴还在惊呼。
那个没礼貌的男人……
崔秀看着那男人过去,久久才收回视线,然后看向吴建峰。
“看什么看?”吴建峰被她看得发毛,低声喝道。
“还说是你甩了齐悦。”崔秀嗤声笑道。看着他,“其实是人家甩了你吧?”
吴建峰面色发黑。
“胡说什么,别在这里胡说。”他没好气的低声喝道。
“我真是……我捡了人家不要的,亏我还在人家跟前得瑟。得瑟什么啊!”崔秀不听,接着说道,斜眼没好气的说道,“你真是让我丢人。”
鼓掌声响起来打断了二人的说话。大家都向台上看去,夫妻二人正在对长辈高堂行礼。
时光流转千年。大夏的时空下,初冬的永庆府,雨雪纷纷而下,街道上行人匆匆,穿着破旧的孩童们举着风车笑闹着穿过,为冬日的萧瑟增添一抹亮色。
千金堂里,已经做妇人打扮的阿如看着面前被打开的包袱,书信以及一些小泥人玩物等等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散开。
“这些……都是在常大人失踪的地方找到的吗?”她颤声问道,手抚了上去。
“是。”侍卫小曲说道。
“那常大人他……”胡三忙忙的问道。
小曲摇摇头。
“杳音信。”他说道。
阿如和胡三对视一眼,二人谁也没说话。
有人咚咚的跑进来。
“姐姐,姐姐,果然是,果然是……”阿好冲进来,一张口话没说出来反而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屋子里的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果然是什么?”阿如抓住她催问道。
“定西候世子病故了。”阿好哭着喊道。
阿如和胡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震惊。
“什么时候的事?”阿如颤声问道,抓着阿好的手不自觉用力恨不得抓透她的衣服。
“十天前。”阿好抹泪说道。
十天前!
阿如看向小曲。
小曲冲她点点头。
没错,没错,常云成是十天前突然失踪的,巡防的时候,他又纵马甩开部众狂奔的嗜好,但从来不会乱来,狂奔之后回到安全的地方等候部众,但这一次,部众们没有找到自己的大人,只看到了马匹,大人的衣裳以及总是随身所带的小包袱,他们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常云成却如同鬼魅一般消失的影踪,这件事在当地还被谣传成鬼怪作祟,官府不得不出面辟谣,胡乱将常云成定为遇袭身亡了事。
“姐姐。”阿好伸手也紧紧的抓住阿如,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又开始大哭。
阿如转头看到桌面上的包袱,眼泪再忍不住夺眶而出。
今生今世,到底是再不能相见,连借着信纸相问一句,也不能。
“求求你救救阿好.不管您是什么人,只要您救了阿好,阿如愿意拿命抵……”
“我一个人做不来我需要你们帮忙,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要做的事有很多。”
娘子……
“您要阿如做什么,阿如就做什么。”阿如喃喃说道,“阿如一定好好的做!”
门外传来急急的喊声。
“有急救,重症急救。”
阿如抬手擦泪,一面松开阿好,向外跑去。
“备车。”她打开门,喊道,一面跑向设于后院的急诊通廊,已经有三个身穿绿色罩衫的弟子在那里,依次从旁边一溜的木柜上拿下不同功能的药箱。
阿如拿着自己的护理药箱上车,悬挂着大红色标有千金堂急救灯笼的马车冲出千金堂。
雨雪纷纷中行人纷纷避让,马车在街道上疾驰而去。
番外宝贝
黄田县城,鞭炮声从东响到西,引来众人的围观。
一队差役开道,举着恭贺的牌子。
“怎么了?”
街坊们纷纷问道。
“城东王寡妇的儿子考上秀才了……”
很这个消息就传开了,顿时街上一片道贺声”“。
“王寡妇一家这可是熬出头了……”
炮竹声声,孩童们跟着恭贺的牌子跑前跑后,行进到一家门前时,忽的街门打开了,冲出一群下人,不由分说拿着扫帚就开始挥舞,顿时门前变得尘土飞扬。
亏得差役们手脚,及时躲开,饶是如此还是被呛得连声咳嗽,围观的民众也纷纷的躲避。
这还没完,尘土还没落下,又有人唰的倒下一桶一桶的水。
这摆明了是故意的!
便有差役气呼呼的要呵斥,待看到眼前的门宅时,忙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这是先县主薄刘老爷家。
“绕路绕路。”为首的差役忙低声招呼。
按理说恭贺游街走回头路是不吉利的,但此时此刻也顾不上了,当下没有一个人说不,忙忙的转身退回去。
这倒不是大家忌讳刘家的主薄官位,而是忌讳刘老太爷的那张嘴。
刘老太爷的臭嘴那是整个府城有名的。
“这王寡妇家怎么惹到刘家了?”大家忍不住低声询问,却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吉利不吉利是王寡妇家的事,惹上刘老太爷就是他们的事了。
一群人呼啦啦的走了,拐弯之前都没敢放鞭炮。
门前恢复了安静,尘土落定。
正门里,一个拄着拐杖站着老妇才哼了声。转身。
“关门!”她说道。
刘家的大门关上,如果不是门前的横流的水,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刘老夫人进了内院,气势的神情顿消,反而叹口气。
脚步声从前边传来,刘老夫人顿时忙打起精神,含笑看过去。
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走出来,穿着一身嫩黄衣衫,挽着丫鬓,虽然年纪尚幼。但身姿已经婀娜,只是可惜如果脸上没有蒙着那块白巾的话……
“祖母。”刘燕跑过来,拉住刘老夫人,亲密之情满溢。
“要出门吗?”刘老夫人伸手抚着孙女的肩头笑眯眯的问道。
“对啊。”刘燕笑道。
“要是不忙,就给我抄抄佛经。”刘老夫人说道。
刘燕笑了。大眼弯弯。
“祖母,我没事的。”她说道。“那个人家我也不喜欢的。我是怕你担心才一直没说,现在他们不干了,正好。”
刘老夫人哎哎两声。
“没说呢,都没说呢,哪有什么干不干的,你别听人瞎说。祖母可没给你去和王寡妇家的儿子说亲!”她板着脸忙说道。
刘燕点点头。
“那我出去了,前天千金堂来了几个重症病人,刘大夫又出门了,阿如姐姐如今有了身孕。我去帮帮忙。”她说道。
刘老夫人点点头。
“好,好,那你去吧。”她说道,一面嘱咐婆子们好好的伺候着,看着一群人拥簇着刘燕呼啦啦的出去了。
转过身刘老夫人就看到刘老太爷站在屋子里。
“说得好听,还说什么能治好,如今这样子不是还没好……”刘老太爷哼声说道。
他的话没说完,刘老夫人就将手里的拐杖砸过来。
“别用你那张臭嘴对付自己人!去给我燕儿讨回公道来!让那忘恩负义翻了身就攀高枝的王寡妇家给我身败名裂!”她喊道。
刘老夫人的愤怒伤心坐着马车出去的燕儿虽然看不到听不到,但她也猜的到。
布置豪华的马车里只坐着她一个人,但要什么随手都能拿到。
燕儿伸手拉开一个小抽屉,拿出一个小镜子,她解下面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有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镜面上,让镜中的那张看上去很怪异的唇鼻很变成一片水雾。
“骗子……骗子……说能治好我的,没治好怎么就走了……|她低声喃喃,也不大哭出声,就这样默默的流泪。
马车晃悠悠的向府城而去,午后时分停在了千金堂门外。
看到熟悉的马车千金堂有弟子热情的打招呼。
“刘大姐儿来了。”
刘燕儿扶着婆子的手下了马车,蒙住脸露出的两只眼一点也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迈入千金堂里,熟练的直奔衣室,很换上一套护士服出来了。
“大姐儿,你来的正好,有个妇人住院,要注射。”一个弟子看到她高兴的喊道。
刘燕儿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托盘,又去核对了床位药品向左边的住院部去了。
“大姐儿谢谢你啦,虽然是病者不忌医,可是让这些男人给我打针我还是真害怕……不过又没办法,你们这里治病最厉害……”女病房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絮絮叨叨的说道。
刘燕儿含笑听着。
“你们这里真好,吃的也好,住的也好,都赶上客栈了……”
“什么时候招些女子们来就好了。”
妇人说道。
刘燕儿点点头。
“已经准备招工了,只是女子们学医的毕竟不多”她说道。
“哎呦,在这里学医多好啊,那是求之不得呢,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医女还被王府求着要纳进门呢,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啊……那些富贵人家不缺饭吃,穷人可多得是,大姐儿,我家丫头十岁了,能不能来?”
妇人越发说的激动。恨不得伸手拉住刘燕。
“这个得问胡总管。”刘燕儿笑道,“我就不清楚了。”
“胡大总管吗?哎呀胡大总管可不好见啊,连县太爷见他都等排号”妇人嘀咕说道。
院子里传来清脆的女声。
“刘燕,刘燕。”
听到这个声音,刘燕皱起眉头。
她走出来,果然看到对面廊下站着一个素锦裙袄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柳眉凤眼,樱唇点点,姿态端庄,一派富贵大家气息。
“刘燕。”她微微一笑喊道。
这声音短促响亮。带着几分豪气,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只怕没人会猜到是从这个娇俏的女孩子口里喊出来的。
刘燕没理会她,转身去药库。
王巧儿慢悠悠的跟过来。
“你怎来了?”她笑眯眯说道,“真是巧啊。我一来千金堂就遇上你啊。”
刘燕儿只当没听见。
“哎,听说你被人悔婚了?是不是真的啊?”王巧儿笑道。“不过你也别难过。你这么丑,应该要有自知之明的……”
刘燕儿抬手将托盘向王巧砸去。
王巧儿早提防着,向一边跳开。
“干什么又动手打人!”
“这是你找打的!”
“干什么,干什么?”
“你干什么,看好你家小姐!”
“看好你家小姐才是!”
千金堂后院里传来女人们的吵闹声,前堂的弟子们都面色平静。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连那些来看病的抓药的人都没什么反应。
七年里常常发生的事再惊奇也会变的见怪不怪。
不止在千金堂里,永庆府里大家也见惯了,来的首饰。戏园子出了戏,就连春游秋游占地方,但凡有这两人的地方都少不得一场闹,基本的惯例是先是两个小姐闹,然后就是仆妇丫头们各自上阵混战,也不用人劝拉,闹累了,便拍拍手各自散了。
几日之后,沉闷好几日的刘老夫人屋子里忽的响起大笑声,让外边的仆妇丫头们吓了一跳。
“果然是报应,那样的忘恩负义的人家谁会要他!给人招婿都没人要!”刘老夫人哈哈大笑说道,只觉得近半个月的郁结之气全消。
“哪里是什么报应,明明是**。”刘老太爷哼声说道,“谁都知道那准备招婿的郭家跟王家的大老爷吃了顿饭,回来就退亲了,早不退晚不退的……堂堂一个王家大员,竟然去坏人家的姻缘,真是有失斯文……”
他的话没说完刘老夫人就将面前的茶碗砸过来。
“斯文你个屁,别人都替燕儿抱打不平了,你这个当爷爷的是不是亲生的?”她喊道。
老太太都气糊涂了……
跟在刘燕身边的丫头忍不住笑出声,忙又掩住嘴。
刘燕却没有笑,而是怔住了。
王家……
这一次王巧儿踏入千金堂还张口喊,就看到刘燕儿站在一旁等着。
“你又来了?”她说道,娇俏的抬了抬下巴。
“用不着你帮我出气。”刘燕说道,神情有些闷闷。
“谁帮你出气啊,那是看笑话好不好。”王巧儿说道,在一旁的坐下来。
刘燕低着头没说话。
“人家悔婚也没什么错,本来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这么丑,仗着家里有钱让人家议亲,本来就不够地道,人往高处走,人家考了功名再去想要好的,也没错啊。”她说道,看着自己的手笑了笑,“到最后说起来,倒是你我两家欺负人呢。”
“谁让他家先欺负你的,我父亲说了,你可是个宝贝呢。”王巧哼声说道。
“我算什么宝贝。”刘燕儿说道,吐口气。
不过,有个人曾常常喊她宝贝,是第一个不仅喊她宝贝,还真的把她当宝贝的……
“要是她在,王寡妇家早就被她砸烂了……”王巧忽的说道,坐在充满药味的小小休息室里,透过小小的门看着千金堂的大厅,大厅里弟子们忙而不乱的穿梭着,只是再没有那个女人的身影了。
刘燕低着头,有眼泪砸在手背上,她忙抬手擦了去。
屋子里一阵沉默,忽的外边有些骚动。
“怎么了?”王巧儿抬头看去,见弟子们都跑向门口,似乎在迎接什么人。
“是那个胡三回来了吗?搞得好大的阵仗……”她哼声说道。
话没说完,刘燕已经站起来向外跑去。
“刘师父!”她大声的喊道,满眼的欢喜。
门口带着一身风尘的刘普成含笑看过来。
“刘师父,你这次怎么去了那么久?又找到什么好东西了吗?”刘燕儿高兴的说道。
刘普成一面将手里的药箱,背篓,布袋等等逐一卸下交给弟子们,一面看着刘燕儿笑。
“大姐儿,我这次找到好东西了。”他说道,“我可以给你做二次修补手术了。”
刘燕愣了下。
什么?
“大姐儿,齐娘子以前说过,你这个要做好几次修补才能做好。”刘普成再次说道,含笑看着她,“我现在可以给你做二次修补了,只是不知道效果如何,大姐儿,你可敢让我试一试?”
刘燕儿看着刘普成,忍不住鼻头抽动,眼里水光泛泛。
“刘师父,你,你一直在为我……”她颤声说道,最终哽咽不成言。
“你可是宝贝呢。”刘普成笑道,一面拿出一柄qiguài的刀具,带着满脸的欣喜,“治好了你,便有多的像你这般的人能保住性命了,能转世为人,是很不容易的事呢。”
说着看着刘燕。
“不过,大姐儿,怕不怕疼?”他问道。
刘燕泪眼朦胧。
“燕儿怕不怕疼?”那个女人弯身对她笑道,“因为舅妈要用刀把你的嘴割开然后重缝起来。”
“好孩子,舅妈一定能治好你的,我们燕儿一定会变得漂漂亮亮的,让别人看了都嫉妒死。”
刘燕抬手擦泪,冲刘普成重重的点头。
“燕儿不怕。”她说道,看着刘普成,“谢谢刘师父。”
她低下头施礼。
谢谢。
谢谢舅妈……
燕儿不怕的,燕儿一定会变得漂漂亮亮的。
你放心。
温馨提示:方向键左右(← →)前后翻页,上下(↑ ↓)上下滚用, 回车键: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