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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本书 作者:猫腻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三本书
  余帘是宁缺认识的第一个书院后儿脚竹,只不过那时她是书院女教授,而他是日日登旧书楼昏迷吐血的前院普通学生。
  在那些值得怀念的日子里,宁缺和她分坐东西窗畔,一人执笔描小楷,一人捧书沉思,很少交谈,偶尔点头致意。
  后来在剑林里,他与她曾经说过几句话,再后来宁缺离开书院去荒原前,她送给他一样东西,除此再没有更多的交流。
  毕竟在旧书楼上有过那么一段从春花开到蝉鸣的时间,所以按道理应该能平静相处,然而事实上宁缺真不知如何面对这位三师姐。
  书院后山弟子中,余帘是非常特别一个存在,她排行仅次于大师兄和二师兄,但修行境界只是普通,性情淑静,却不爱与人交流,似乎对人世间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起,很少会出现在人们眼前。
  人们看到她时,她似手永远在低头描着答花小揩,她在旧书楼里描小揩,同门聚会时她在描小揩,夫子召开书院后山大门把宁缺囚入后山时,她在那间四面通风的草舍里依旧描着小揩。
  当初宁缺和隆庆皇子登山时,书院后山所有人都聚在峰顶议论纷纷,便在那等时刻,她却一个人站在崖畔的花丛里微笑不语。
  而对于宁缺来说,和三师姐相处最大的困难在于不知该用什么态度与她相处,分无法确认她究竟有多大年龄,淑静淡雅甚至有些冷漠的性情,宽大的院服,眉眼间的从容,让她拥有一种很沉稳的气质,而娇好甚至有些稚美的容颜,骄小的身躯让人们看见她时总会误以为她是一个少女。
  “师姐,这是什么书?“
  “这是一本禁书。”
  听着余帘温和的声音,宁缺愕然抬头。
  “这本天地气息本原考,乃是数百年之前某位大修行者口述的著作曾经在修行界里产生了极大一场波澜,因为与昊天教义相违背,所以被西陵神殿列入禁书名录,严禁在世间出现这本书最后一次现世,是在宋国某个大家族里,而那个家族因为私藏此书而惨遭灭门。
  宁缺捧着旧书的手掌微微一僵,没有想到这本书的来历如此惊人,有些想不明白问道:“那为什么书院里能有这本书?”
  余帘微笑说道:“书院书院,自然不能少了书。“
  宁缺想着读书人书庐旁边那个藏书的巨大山洞,耸了耸肩。
  “师姐,如果这本书看不懂怎么办?”
  余帘说道:“依据老师的吩咐,每隔十日我会来崖洞一趟,十日时间里你好生学这本书,有什么疑惑都记下来,到时候一起问我。”
  宁缺这才知道原来这是夫子的安排。
  余帘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嘱咐他好生学习便飘然下山而去。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里,宁缺除了吃饭,便一直在看书学习。
  越看他越明白,为什么当年西陵神殿会把这本书列入禁书的名录。
  因为这本《天地气息本原考》开篇明义,便说清楚自己要讲述的细则以及最终想要论证的论点是什么:自开天辟地以来,生万物,又有日生天穹,赋万物形状态精魄,万物调灭更新体内之精魄散于天地荒野之间便是如今修行者们能够感知到的天地气息,也就是所谓天地元气。
  宁缺对这个世界的本原没有任何研究却觉得这个论点相当新奇有起,但想必也正是因为这个论点过于新奇,所以才会遭致西陵神殿的严厉封杀,因为这个论点认为天地气息来自于万物自身,而非昊天教义里所说的由昊天赐予,如果世人真的相信了这种说法,那么道门何以维持修行者对昊天的敬畏?
  入书院后宁缺在旧书楼里看过很多修行方面的典籍,他弄的第一本便是天地元气初探,然而现在手中这卷天地气息本原考要显得深奥晦涩很多,所以哪怕他非常有兴起,但阅读的依然非常缓慢。
  从日出从日落,他一直坐在洞口借着天光,沉默读着这本禁书,思维沉浸在前人的智慧当中,对于这个世界的构成,尤其是天地气息的产生以及数量还有运转规律有了很多崭新的认识。
  他并不清楚这卷书对于自己破解夫子留下的这道题,对自己完成闭关有什么具体的帮助,但既然夫子让他看这本书,他便会一直看下去,因为他相信夫子把自己囚在崖洞里,绝对不会只是想让自己变成一名书院教授。
  宁缺在崖洞里看书,桑桑在崖洞外看着他看书,看的时间久了,他依然津津有味,每当理解一段深奥的阑述,脸上便露出喜乐神情,而桑桑则是无聊起来,好在这些年她早已经习惯了无聊,所以顺便洗了个头。
  黑夜渐渐笼罩长安城、原野、流云以及山崖。
  桑桑做完饭,宁缺胡乱吃了几口,又开始看书,桑桑看着火把的光有些飘忽,想了想老讲草屋,找了半天找出一蓄溜斩,递进了洞里。
  伴着略显昏暗的油灯灯光,宁缺捧着那卷书继继专注看着,前世的经验让他对学习知识这件事情其实有所抵触,然而也正是前世的那些经验告诉他,如果想要尽快学到书中的知识,并且能够运用,那么必须保持绝对的专注。
  一直看到深夜,灯油将尽时,宁缺才放下手中的书卷,没有急着去睡,而是闭着眼睛对今日的阅读在脑中做了一番温习。
  因为睡的太晚,宁缺第二日清晨被崖洞外扯风箱似的呼呼声惊醒时,依然倦意深重,不禁有些恼火,心想这鬼声音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他探着眼睛,彼了件单袄走到崖洞口,看着洞外那个扶着腰看着崖外绝壁风光,一面喘息一面还要装逼的胖子面色骤变。
  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的声音,正是陈皮皮攀爬石径时所发出的喘息声,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人的喘息声竟能轰鸣如雷。
  “至于累成你这昏模样吗?”他无奈说道。
  听着他的声音陈皮皮没有转身,扶着圆滚滚的腰,看着身前的万丈绝壁,看着山崖间的流云看着远处晨光下的长安城,喘息着嘶哑着发出文人的感慨:“噫吁兮,曾登绝顶览……“
  “吁!”
  宁缺用赶驴的方式阻止住他的感慨。
  陈皮皮转身看着他连连摇头,批评道:“不雅不雅,虽说小师叔当年骑的确实是头驴但当此绝妙风光,何必行此不雅之事。”
  宁缺看着他那模样便一肚子气,恼火说道:“明知道我心情样好,就不要拿那些酸词腐语来污我的耳朵,当心我把你踹下山去。”
  陈皮皮想着先前上山时近在咫尺的绝壁,双腿又有些发软,前悸难消地拍了拍胸脯,说道:“这道崖壁太陡了爬上来险些要了我的亲命想着你要在这里呆个十年八年,确实心情没办法好起来。”
  宁缺冷笑说道:“那是你太胖的缘故。”
  这句话直刺要害,陈皮皮嗫嚅不知如何反击。
  他看着崖洞忽然眼睛一亮,赞叹道:“原来这便是小师叔当年的居所,因为山路险峻我不曾来参观,今天竟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崖洞可不普通,非常具有历史意义,能住在里面真是荣耀至极我很羡慕你。“
  一块石头从洞里呼啸破空而至险些砸到陈皮皮的脚上,在崖坪上颠了几颠落入崖壁云海之中,再也找不到。
  陈皮皮吓了一跳,指着崖洞蹦跳着大喊道:“要杀人啊!“
  宁缺在洞里继续寻摸了半天,却实在是找不到第二块石头,愤怒冲到洞口大声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这么有历史意义的洞要不然换你来住?这份荣耀我全部让给你!你进来啊!你进来啊!”
  陈皮皮冷笑说道:“有本事你出来。“
  宁缺不耻说道:“有本事你进来。“
  桑桑一直站在崖洞旁边,看着这对师兄弟闹腾,这时候终于忍不住,说道:“我觉得你们都挺有本事的。”
  宁缺和陈皮皮同时望向她。
  陈皮皮犹豫片刻后认真问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
  桑桑看着他不说话。
  陈皮皮一直认为自己是绝世的天才,然而前些日子他去了几趟老笔斋,和桑桑下过几盘棋后,至少在桑桑面前便再也没有这种自信,相对应的,他非常看重桑桑对自己的评价或者说赞美。
  栗桑的沉默,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伤害。
  他看着崖洞里的宁缺,嘲笑说道:“只有被关在铁笼子里猴儿,因为太过无聊才会向人扔石头,我原谅你。”
  宁缺说道:“随便你怎么说,有本事你也砸我一下。“
  陈皮皮从怀里取出一个事物,直接向洞里扔了进去。
  事发突然,宁缺险些被砸中脸,幸亏他现在的身体反应奇快,一个侧身右手疾出,便把那个事物抓在了手中。
  那是一本皱巴巴的书,封皮上没有名字,却有很多像汗渍一样的东西。
  宁缺心想这些汗涛只怕是这个死胖子身上的,便觉得有些恶心。
  “这是什么书?”
  他强忍着恶心,看着洞外的陈皮皮问道。
  陈皮皮说道:“没有名字。”
  “那这本书是讲什么的?”
  “书院不器意。”
  宁缺没有听懂,问道:“什么玩意?”
  陈皮皮以为他又在调戏自己,大怒说道:“这本书讲的是书院不器意!你要再说没听懂,我就告诉老师去!“
  书院不器意?
  宁缺看着手中这本皱巴巴的书,很自然地想起去年春天书院二层楼开启那日,自己艰难攀爬至山下柴门处时,转身在那块勒石上看到的君子不器四字,不由微微皱眉,陷入长时间的思考当中。
  前些天他从二师兄得知,隆庆皇子当时看到的是君子不争四字,事实上是夫子对此人所做的批注,那么君子不器四字,毫无疑问也是夫子专门留给他的话,或者说是对他的生命进行的警醒。
  勒石上出现的君子不器四字何意?这四字里的不器和这卷旧书有什么关联?难道夫手提前便预知了自己需要学习书院不器意?
  宁缺望白洞外问道:“若书中有疑难,如何解决?”
  陈皮皮说道:“我隔十日上山一趟,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这句话刚开始说,宁缺便明白和三师姐余帘一样,这都是夫子对自己的课程安排,摇头说道:“你可不是三师姐,所以不要想的太美,你每天都必须上山来,不然我和桑桑只怕要无聊死。”
  陈皮皮嘲讽说道:“要我上山来陪你,你求我啊?先前还对我那般凶恶,我这便拍屁股下山,你又能拿我怎样?”
  宁缺回答道:“那你赶紧滚下山去。”
  陈皮皮还真听话,转身便准备走下崖坪。
  忽然间他停下脚步,转身望向洞内的宁缺,长时间沉默不语。
  宁缺神情微异看着他。
  陈皮皮忽然说道:“听说老师准备了三本书给你看,如果三本书都看完了,你还不能出来,那么你这辈子或许真的就出不来了。”
  宁缺微微皱眉问道:“第三本书是什么?”
  陈皮皮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人知道。”
  宁缺沉默片刻后,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如果真有一天确认我出不去了,还得麻烦你到时候把我找个调羹。”
  陈皮皮微讶问道:“要调羹做什么?”
  宁缺指着身后幽暗的崖洞深处,说道:“给我一个调羹,我就能挖一条长长的地道,直接穿越书院的崖壁镜湖云雾,回到人间。”
  陈皮皮觉得他的脑乎有些问题,同情说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宁缺知道他听不懂自己那句话里究竟在表达怎样的精神与态度,不过他自己清楚就足够了,低头开始阅读那本书。
  陈皮皮叹息一声,缓慢而圆润地离开了崖坪。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
  器,器物也。
  大道不器,乃指天之道,不在乎具体的形态。
  君子不器,是指人不能拘泥于一些固有的规则。
  不器二字,便是对规则禀持着居高临下,骄傲而散漫的态度。
  (注:将夜里的不器和原义有些差别,我选择这个是故事需要)
  翻开手中这本封皮上没有字的旧书,宁缺很快便被书里所写的内容吸引了全部的心神,目光再也无法离开纸面。
  接下来的一日一夜里,除了吃饭睡觉,他便是在看书思考,一本书看到有些厌乏、或是思维陷入某种僵滞局面时,他便换另一本,而当这本的阅读也再难前进时,便会换回原先那本,时间便在轮转和调剂间缓慢流逝。
  桑桑做饭洒扫,在他疲惫时陪他聊聊天,在鼓足勇气再次走进崖洞后,安安静静坐在他的身旁,拿着针线在那处绣鞋底。
  不论这两卷书对宁缺解决问题,摆脱囚徒生涯有何帮助,书中前贤的知识与智慧已经足以令他感到沉甸甸的收获。
  天地气息本原考这卷书,让他首次接触到这种全新的世界设想,接着在其后的数个小节里,明白了更多新鲜的说法。
  所谓天地气息,便是自然存在于原野河川间的某种无形无质的微粒,也就是修行者们所称的天地元气。按照这本书的说法,世间所有的天地元气,其最初的源头都是天穹里那轮烈日,只有极少部分来自于大地深处。
  这些本初同源的气息,随着岁月的浸泡冲洗,因为附着共生的事物不同,因为环境的感染,而开始呈现出不同的特质。
  比如树木里蕴藏的天地元气,与石中的天地元气便截然不同,只是这种差异在普通修行者的感知中极为微妙,很难被发现。
  宁缺想着在大明湖畔始见魔宗山门块垒阵时的感受,发现书中这种说法,虽然与师傅颜瑟当初的说法有些分歧,但确实有几分道理。
  思考片刻后,他取出数片符纸依次施出,看着身前的火团水雾,用念力细细感知其间的差别,然后把其中所得认真记在纸上。
  午后,他吃完饭后随意把碗搁在身旁,再次开始施符体验天地元气间的细微差别,他平日里在老笔斋无事时便以写符为闲暇乐趣,虽说符力依然微弱,但却存下了不数符纸,用来做实验绰绰有余。
  这一次他施的是水符。
  微黄的符纸在空中消解无形,崖洞里的天地元气缓慢敛聚而至,凝成一捧清水,然后向地面落去,恰好落在了那个碗中。
  清水在碗中荡澜数下,然后归于平静。
  宁缺看着碗中渐浑的水,若有所思,翻开身边那本讲述书院不器意的书,开始与书上的某些内容进行对照。
  然后他又施了一道水符,任由那捧清水落在地面上,目不转睛看着那些水顺着石缝逐渐消失无踪,就像是无数只透明的蚯蚓。
  碗是器物,石缝是器物,便是天穹原野也只不过是个尺度极大的器物。
  水落在碗中,便是半圆形落在石缝间便是透明蚯蚓,被云层释出便是珠帘润进原野,便是无数的细小颗粒。
  水本身没有任何形状,只是因为承载它的器物才有了形状。
  这便是真正的不器。
  天地元气就是这种像水一般的存在?
  得出这样的推论很简单,宁缺看着那卷书,没有丝毫得意的情绪,试图从书中找到把这个推论与崖洞禁制联系起来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从沉思中醒了过来,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然后才注意到桑桑不知何时来到了身旁,正在那里绣着东西。
  “记得我去荒原前你说自己的绣工太糟糕不愿意让长安城里的人看见,所以把针线什么都送给了小草,这又是从哪里来的?”
  宁缺问道。
  桑桑抬起头来,用针尾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鬓角,说道:“这是昨天我下山向七师姐讨的,总得找些事情做打发下时间。”
  宁缺心想她在崖坪上呆着确实无聊,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把手中那卷不器意之书递了过去,说道:“无聊时看看书也好。”
  桑桑微微一怔,说道:“我也能看吗?”
  这两卷书都是书院珍藏的绝学想来是夫子精心替自己小徒弟挑选的教材,世人根本无法看到,按道理来说宁缺不应该让桑桑看,但他早已习惯与桑桑分享所有的好东西,甚至还把她排在自己前面。
  最关键的是,他自幼穷困怕了,养就了吝啬抠门的性子,如今不再发愁没钱,却依然下意识里想要贪些小便宜。
  宁缺说道:“这可是好东西,不看就吃亏了。”
  桑桑觉得确实有些可惜,说道:“但我看不懂。
  宁缺说道:“连光明大神官那个无耻神棍都要收你当传人,在修行上你肯定极有天赋,说不定比我和陈皮皮还强,这些年你跟着我,我却没有想着发掘你这一面,说不定是埋没了一个修行天才。”
  桑桑笑了起来,说道:“你又在取笑我。”
  宁缺说道:“不管那么多,你看一眼我们就算是得占了些便宜。”
  桑桑心想有道理,接过那卷书开始认真阅读。
  宁缺继续看那本天地元气本原考,越看越觉得西陵神殿封禁这本书有道理,因为这卷书里居然把魔宗功法吸纳进体内的天地元气,与昊天神辉等同观之,认为根本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忽然间,他的眼睛骤然一亮。
  因为他居然在这卷书后面看到了一整套养气的功法!
  在魔宗山门继承小师叔衣钵,凭借的是小师叔留下的斑驳剑痕里残留的剑意,直接把宁缺的雪山气海冲出一条通道,然后浩然气灌入他的体内,催动小腹里的气漩运转起来,开始吸纳周遭的天地元气。
  对现在的宁缺来说,一旦用念力催动气漩开始吸纳天地元气,他便再也无法控制这个过程,他更不清楚怎样才能把这个过程变得更有效率。
  如果这卷书里留下的养气功法是真的,岂不是说他修行浩然气的速度可以变快很多?可以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提升实力境界?
  宁缺握着书卷的双手微微颤抖,被囚崖洞的苦闷,尽数被此时内心里的惊喜以及对夫子和三师姐的感激之情所替代。
  书院修行典籍要分享,这等极大的收获与快乐更要分享,他第一时间转过身去,想要告诉桑桑这件事情。
  然而他却看到桑桑已经进入了梦乡。
  看着抱着书卷,不靠着崖洞墙壁已经沉沉睡去的桑桑,宁缺忍不住笑了起来,心想看来小丫头果然不是修行的材料,至少不是读书的材料。
  片刻后,宁缺收敛心神,静静将那卷书上的养气之法从头到尾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直到确认能够记住里面每一个字,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第一次开始养气。
  养的是浩然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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