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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夜》 第十八章 策反 作者:猫腻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十八章 策反
  程立雪只说了一句话:“观主一直住在桃山上。”
  宁缺知道他想表达什么,看着庭间越来越大的雨水,说道:“赵南海想做天谕,你还没有死,这就说明了问题。
  程立雪沉默不语。
  宁缺转过身来,继续说道:“天谕神殿里,你的话还是有份量的,不然你早就死了,桃山上那些人何必把你送到长安城来让我杀?我来与你谈,不是有什么故旧之情,只是因为你还能活着,这就证明了你的力量,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过弱小,那么我甚至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力量,要知道西陵神殿里也有我的人。”
  程立雪哑然失笑,他知道宁缺说的人是谁,只是觉得他这种说法未免太过可笑,只是他此时心情有些沉重,笑不出声来。
  宁缺问道:“忽然变得这么沉默,为什么?”
  程立雪想了想,打破沉默解释道:“沉默代表着意志,很可贵的某种意志,比如虔诚,比如坚定,比如……信仰。”
  宁缺摇了摇头,指着雨水上方那片灰暗的天空,说道:“如果你对昊天的信仰真的足够虔诚,她就应该选你继位。”
  西陵神殿三大神座的继承方式各不相同,裁决神座靠的是力量与杀戮,光明神座是指定继承,天谕神座领受昊天的意志,直接由昊天决定。
  “当年在荒原上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舒成将军就说你已经晋入洞玄境巅峰,距离知命只有一步之遥,与隆庆差相仿佛,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隆庆早已晋入知命,甚至有可能已经到了知命巅峰,而你呢?你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相同的风景·哪怕今年春天那场雨水,也没有给你带来任何变化。”
  宁缺略带怜悯说道:“昊天早就放弃你了。”
  程立雪平静说道:“知命境的门槛本就极高险,迈不过去亦是正常,修行界有多少人能够知命·更何况我现在还年轻。”
  三十余岁,在修行者里确实还算年轻,能够修至洞玄巅峰,距离知命只差一步,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然而那是从前。
  “睁开眼睛,看看现在的人间吧。”
  宁缺看着他的眼睛·微嘲说道:“这些年变故迭生,夫子登天落了一场雨,春天她回神国又落了一场雨·在现在这个洞玄满地走、知命多如狗的年代,你这个堂堂天谕神殿司座还只是现在这种境界,丢不丢人?”
  程立雪笑了起来,笑容里没有什么苦涩的意味,因为苦涩的那些感受,早在春天的时候便已经尝够了。
  “如果是那场春雨之前,或许你真的能够说服我,但那场春雨证明了太多事情,我对昊天的信仰不得不重新变得虔诚坚定起来·所以我不敢被你说服。”
  他离开太师椅走到台阶前,转身看着宁缺微笑说道:“至于昊天会选择谁坐上天谕神座······你猜错了,她选择的是隆庆·只要隆庆完成清剿新教的任务,他便将继任天谕神座……赵南海当然想坐那个位置,但他不行。”
  “隆庆······”宁缺的声音在如雷般的雨水里显得有些飘渺·“这是让他杀叶苏破心障?叶红鱼会让他杀吗?”
  程立雪说道:“裁决神座能做些什么呢?还是说你一直等着她做些什么?你说你在桃山上有人,可以帮助我,想来指的也就是她,然而……你觉得这样便能让西陵神殿改朝换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幼稚的想法。”
  宁缺说道:“再如何幼稚的想法也是想法,总比没有办法好,再说从道门决意摧毁新教的那一刻开始,她必!然`开始做些什么事情。!
  程立雪说道:“你不信教·所以你无法理解很多事情。”
  “是的,我一直想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什么。”
  宁缺站起身来·看着阶下被雨水冲刷到渐渐淡去的血迹,想着当年冒着风雨来到雁鸣湖畔的她,说道:“如果你不愿意回桃山,那么至少请帮我带封口信给她。”
  程立雪问道:“什么口信?”
  “让她赶紧逃。”
  宁缺说道:“不管她留在桃山是想帮叶苏,还是想做别的什么事情,不要尝试,不要布置,甚至不要想,赶紧离开,逃的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程立雪沉默半晌后说道:“你或者……有些低估裁决神座。”
  宁缺说道:“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有低估过她,我知道她肯定有她的想法,她的计划,她的沉默必然代表着某种事情即将发生,我知道她不会高估自己,但我很担心她会低估一个人。”
  “谁?”
  “观主……哪怕如今是个废人的观主。
  宁缺说道:“以她现在的境界实力,想要和观主战斗没有丝毫胜算,她的谋划在观主的眼里连破鞋都不如,所以她必须赶紧逃。”
  程立雪并不赞同他的看法,说道:“难道你认为裁决神座这种人会低估自己的对手,而且还是观主这样层级的对手?”
  “我知道她不会低估自己的对手,但她没有与观主战斗的经验,她不知道观主是一个怎样高估都不为过的真正强者。”
  宁缺说道:“我最担心她现在在算计……观主是不会落于算计之中的人。”
  程立雪说道:“当年长安一战,观主不就是落于书院的算计之中?”
  宁缺说道:“不一样,因为我的算计是天算。”
  其实他想说的是,自己的灵魂并不归属于这个世界,所以观主无法算到自己,但在程立雪听来,这句话未免对昊天有些不敬的意味。
  他沉默片刻后说道:“书院终究不是道门的对手,唐国必然会覆灭,就算裁决神座离开桃山,与你联手,这种挣扎又有何意义?”
  “觉得是徒死的挣扎,所以你和天谕神殿的旧人不愿意加入?”宁缺说道:“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道门必然会获得最后的胜利。”
  “从柳亦青一剑杀了南晋皇帝的那一刻开始,这个世界便已经变了,战争的胜负变成了少数人可以决定的事情。”
  程立雪说道:“判断局势,从而也变成了一件简单的算术题,你想要策反我和天谕神殿,自然也就会变得困难很多。”
  宁缺沉默了会儿,然后说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算的。”
  有能力影响整个人间的走势,这种人很少,程立雪才会说这道算术题很简单,宁缺却有不同的想法,所以想看看那个简单的答案。
  程立雪看着站在雨帘前的他,说道:“大先生只留在宫中,守在唐帝身边,直到你从悬空寺回来,他才能离开长安,但依然要跟着酒徒,不得自由。”
  “二先生用一柄剑拖住整个佛宗,令修行界震撼敬畏,但他也没有办法在短时间里离开西荒悬空寺,他毕竟不是夫子。”
  他继续说道:“三先生行踪飘渺,看似无人知晓,但其实我们都清楚,她一直在草原上,和唐一道带着荒人部落的强者,在暗中狙杀东帐王庭的人。”
  宁缺说道:“东荒离燕不远,离长安也不远。”
  程立雪说道:“但她不会南归……当代魔宗宗主,怎么可能把时间耗在东帐王庭那些人的身上?她看的是贺兰山缺,书院想让荒人部落直入西荒,和镇北军夹击金帐王庭,这不可能瞒过观主。”
  宁缺说道:“这种事情本就极难瞒人,关键在于能不能成功,你不能否认至少看上去,书院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程立雪微微一笑,说道:“你曾经在渭城从军,应该很清楚金帐王庭如何强大,何必自欺欺人?哪怕她是二十三年蝉,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战胜金帐,想要完成书院的战略,她哪有余力顾及中原之事?”
  宁缺说道:“我可不想让三师姐太累。”
  程立雪说道:“三位先生都不在,那么书院还剩下谁?陈皮皮雪山气海皆废,唐小棠随他四处逃亡,徐迟在勒布大将和数位大祭司的压力下只能苦苦支撑,就凭你和后山那几位先生怎么对抗道门源源不绝的强者?”
  宁缺沉默片刻后说道:“这些都不是问题。”
  程立雪看着他神情平静的面容,微嘲说道:“观主,掌教,赵南海·隆庆,横木,无论谁,你都没有必胜的把握·居然说都不是问题?”
  宁缺说道:“对阵不是棋枰之上对弈,这些道门的强者,在我看来都是能解决的问题,所以不是问题,其实你还漏了一个人……推着观主轮椅的那位中年道人,在我看来要远比赵南海、隆庆之流麻烦的多
  程立雪说道:“为何你会这样认为。”
  “神秘兮兮的人,看上去总是更可怕些·当然,我只是认为他比较麻烦,不会害怕·因为我依然认为,这是可以解决的问题。”
  宁缺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只要能解决酒徒和屠夫,西陵神殿对我来说就是一间破屋,这便是我想给你的信心。”
  从开始到现在,书院对人间局势的判断始终清晰——助新教传播,长安备战,余帘入荒原,君陌剑撼悬空寺—无论有意还是无意,这些举措都是为了撼动道门的根基·从而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灭掉道门,唯如此,才能断绝昊天力量的来源·才能帮助老师战胜昊天。
  想要在昊天的世界里毁灭昊天道门,必然要打很多恶仗苦仗——观主现在是废人,哪怕智慧依然无双·但已没有当年单身入长安时近神般的力量,春天那场雨哪怕让道门生出再多的年轻强者,也不可能是书院三位先生的对手。
  遗憾的是,昊天在离开人间回归神国之前,替自己的信徒找到了两位最强大的庇护者,为道门套牢了两条最恐怖的看家狗。
  “我说过,这是一道简单的算术题·只要在塾师那里上过两天学的孩童,都能算的清楚·谁会不知道书院想杀谁呢?”
  程立雪说道:“问题是,这是两个杀不死的人。”
  宁缺说道:“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杀不死。”
  程立雪说道:“那两个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人。”
  宁缺说道:“观主当年神威如海,亦非凡人,一样被书院重伤将死。”
  程立雪说道:“酒徒屠夫和观主最大的区别,便在于他们更擅长活着,他们能在昊天的眼光下存活这么多年,能够熬过漫长的永夜,似乎时间都拿他们没有办法,便是夫子都没有出手,你们怎么能杀得死他们?”
  宁缺不再多言,说道:“杀死他们的那天,你和天谕神殿来归?”
  程立雪神情微凛,说道:“书院的信心…···究竟来自何处?”
  宁缺转身,望秋雨如瀑,沉默不语。
  南晋偏南,已是深秋,临康城外山上的树叶依然不是太黄,被晨时开始落下的这场雨洗过,青意渐泛,竟似重新回到了春天。
  酒徒与大师兄在山道上随意行走,没有并肩,用肉眼也很难分出先后,自然不会携手,但终究是旅途上临时做了个伴。
  观主现在坐在轮椅上,他们便是世界上走的最快的两个人,此时走在雨中山道上却很缓慢,显得极为潇洒淡然。
  “其实我很清楚,书院一直很想杀我,最想杀我,比杀屠夫更想,因为我比屠夫快,所以我对你们的威胁最大。”
  雨珠落在酒徒的长衫上,纷纷滚落,就像荷叶上的『露』珠,他的声音也像这些水珠般,再没有平时的沧桑和腐朽意味。
  大师兄看着他长衫前襟上那抹血,说道:“也曾经是最想携手的人。”
  酒徒微笑说道:“为何?”
  大师兄说道:“我们想助老师战胜昊天,便要灭道门。”
  酒徒说道:“那岂不是更应该杀我?”
  大师兄说道:“前辈和道门本就没有任何关系,若与书院携手,灭道门,只是一念之间,人间想来会少流很多血。”
  酒徒说道:“那是以前·……从她出现在我身前那刻起,我与道门便有了关系。”
  大师兄说道:“她已经离开了人间。”
  酒徒微微一笑,意味深长说道:“都说你是世间至仁至善至信之人,没想到今日却来劝我做背信之事,何解?”
  “信乃人言,她不是人,故难称信…···”
  大师兄忽然沉默。
  隔了很久,他指着酒徒的长衫说道:“那些都是假话,背信就是背信,只是你若能背信,我便连太守的血都能视而不见,何况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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