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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先驱》 第十一章 宿命 作者:业余狙击手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十一章 宿命
  几个小时后,送消息到陈永贵那里的两个战士回来了,同时带回的还有陈永贵写的一封信,信写得很简单,只有七句话:“老周,你从我那借的两个排赶紧还我!团长政委都发火了。全团一级战备!二营会负责掩护你们。小心!小心!”
  总共七句话的信倒有两个“小心”,可见陈永贵对周卫国的担心!
  周卫国和李勇看完信后不由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李勇才说道:“老周,这回事情闹大了!”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是闹大了!团长考虑问题比我们全面,我们打下骑风口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搬运战利品,而是鬼子的反应!看来团长正在调集部队防备鬼子的报复!”
  李勇皱紧了眉头:“那我们怎么办?”
  周卫国淡淡道:“你忘了,我们手中还有牌!”
  李勇立刻明白了周卫国指的是那一百多箱毒气筒,脸色一变,说:“你难道现在就要用毒气?”
  周卫国一笑,说:“老李,你也糊涂了!我们哪里用得着用毒气?别紧张,团长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骑风口据点被我们打下来了是没错,可我们用的是巧劲,不是强攻!据点里的鬼子来不及报信就全被我们消灭了!涞阳的鬼子在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知道骑风口据点失守的!既然鬼子不知道骑风口据点失守,那又哪来的报复?”
  李勇想了想,这才松了口气。
  周卫国正色说:“不过团长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骑风口据点毕竟离涞阳县城只有五十多里,涞阳的鬼子一旦得到消息,我们就被动了!所以,当务之急是赶紧把战利品搬走!”
  李勇立刻说:“我看现在就要安排战士们做好搬运战利品的准备工作了,等乡亲们来后好赶紧运走!”
  周卫国点头说:“这事我来负责吧,有件事要麻烦你,就是挑六挺歪把子,六十支三八大盖,还有六千发子弹让二连的同志们带回去!多出的一千发子弹就算是我们送给老陈的,我们欠他一个人情!”
  李勇应道:“我明白!”
  周卫国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回事情真是闹大了!”
  但很快,周卫国胸中的万丈雄心就被这紧张的气氛给激发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道:“好!就让我周卫国看看这回事情究竟能闹多大!”
  说完,大步出门!
  不久,独立团二营奉命来到骑风口据点。
  二营长传达了邱明的命令:“骑风口据点战利品暂先运至阳村,一营三连全权负责此次战利品搬运及善后工作,二营补充弹药后前出十里担任掩护”。
  见传达完命令的二营长面色不善,周卫国也没有多话,立刻吩咐战士们从军火库中抬出了三十箱子弹和十箱手榴弹,外加两挺轻机枪和四十支三八式步枪。
  看见这么多武器弹药,二营长眼都直了!脸上的神色立刻缓和了下来,看向周卫国的眼神也充满了欣赏。
  不过,二营并没有在骑风口多做停留,带上这些武器弹药后立刻前出十里警戒!
  凌晨时分,兴高采烈的鲁震明带着他的抗日农民军和阳村、斜塘村、上洞村的上千村民出现在了骑风口据点外面。不久,连夜发动起来的赵庄一千多村民和民兵也赶到了。
  村民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独轮车、马、驴、骡子一应俱全!
  由于准备充分,村民们一到,战利品的搬运工作就立刻有条不紊地开始了。
  天亮后,赵庄附近和住在更山里的村民们也陆续赶来帮忙。后来,就连被俘虏的伪军也参与了粮食的搬运——让他们搬运武器弹药周卫国可不放心!
  到最后,参与搬运战利品的竟有六七千人!搬运队伍从骑风口据点到阳村形成了一条绵延二十多里的长龙!
  到了傍晚,本次战斗缴获的武器和骑风口据点储存的二十多万斤粮食和一千多箱弹药及防护装备甚至还有几十桶汽油柴油终于搬运完毕!
  得到消息的二营已经开始后撤,按照命令,三连也开始了“善后”工作——在据点各处安放缴获的梯恩梯炸药!
  战士们安放炸药时,周卫国终于闲了下来,想起昨晚上匆忙之下也没仔细瞧瞧鬼子指挥部,说不定就拉下了什么宝贝,立刻拉着李勇回到了鬼子指挥部。
  进门之后,两人就开始瞪大眼睛仔细搜索。
  周卫国眼尖,一眼看见靠墙的一张桌上的一个东西,立刻两眼放光,走了过去双手捧了起来,呵呵笑道:“这骑风口据点可真是个宝库啊!什么宝贝都有!”
  李勇微笑道:“老周,又发现什么宝贝了?”
  周卫国把手上的东西放回桌上,说:“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吗?”
  李勇笑骂道:“你少在我面前来这套,痛快点快告诉我!”
  周卫国笑道:“老李,你这么没耐心可不像个指导员的样啊!”
  李勇“呸”了一声说:“有你这样的连长,就有我这样的指导员!”
  周卫国摆摆手说:“好了好了,说正经的,这叫收音机!”
  李勇讶道:“收音机?”
  周卫国说:“就是接收无线电广播的装置。”
  李勇还是摇了摇头,这些名词实在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
  周卫国想了想,一拍自己脑袋,说:“瞧我这猪脑袋!老李,你等等,我让你听听就知道了。”
  说着,周卫国接上电源,打开了收音机开关,旋动调频旋钮。
  刚开始,只是听见了一些嘈杂的声音,但就是这样,也足够李勇瞪大眼瞧着了。
  周卫国继续缓缓旋动调频旋钮,同时轻轻转动着收音机的方向,过了一会,收音机的声音渐渐清楚,从里面传出了一个女性的声音:“中央社报道:全国各地民众声援抗战……”
  李勇张口结舌,好半天,才恢复正常神态,一竖拇指,说:“宝贝!真是宝贝啊!这才叫顺风耳!一听之下,全国的事都知道了!”
  周卫国点头道:“这下我们就不必担心在山里消息闭塞了!”
  李勇突然期期艾艾地说:“老周,这台收音机……怎么处置?”
  周卫国大笑道:“老李,这可不像你啊!你不是总爱说‘一切缴获要归公’吗?”
  李勇脸顿时红了。
  周卫国顿住笑正色说:“其实你这问题倒也没有问错,这种收音机要用交流电源供电,骑风口据点的发电机太大,我们搬不走,只好炸了!这样一来,整个虎头山就只有兵工厂有两台鬼子坦克发动机可以发电了,这台收音机自然也就只能放我们阳村!”
  听了周卫国的话,李勇终于松了口气,毕竟总跟着周卫国犯错误他这个指导员心里还是有疙瘩的!
  周卫国关了收音机,拔下电源,叫来几个战士,吩咐他们找个箱子将收音机装了带走,又叫他们找来几个袋子,将几张桌子的抽屉一一打开,把里面的文件、纸笔等物全部装入袋中带走——现在看来自己的行径似乎和强盗也没什么分别!
  想到这里,周卫国嘴角不由露出了微笑,打开了最后一个抽屉。
  抽屉打开后,只见里面放着一支小手枪和一盒子弹!
  周卫国拿起那支手枪仔细一看,竟赫然是一支比利时FN公司生产的6.35mm勃朗宁袖珍手枪!
  周卫国嘴角的微笑立刻凝固,在这瞬间,萧雅香消的那一幕浮现在他的眼前!
  周卫国看见萧雅举起了那支勃朗宁手枪,指向了自己的头部,大声说道:“阿土!小雅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你要保重!”
  周卫国大叫一声:“小雅不要!”
  伸手想要抓住萧雅手中的枪。
  但是,枪声还是响了!
  周卫国看见血从萧雅的脑门溅出,接着,萧雅的身体渐渐倒下!
  周卫国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叫:“不!”
  两眼一黑,几乎就要跌倒在地!
  李勇大惊,赶紧走了过去,扶住了周卫国,急道:“老周,你怎么了?”
  几个战士也围了过来,惶急地叫道:“连长,连长……”
  良久,周卫国终于悠悠醒转,深吸一口气后,恢复正常,站直了身体,低声说:“我没事!”
  李勇疑惑地看着眼角仍然带着泪光的周卫国,说:“老周,你有什么事可不要瞒着我!”
  周卫国勉强一笑,说:“我真没事!部队都准备好了吗?”
  李勇点了点头,说:“差不多准备好了。”
  迟疑了一会,又问道:“老周,你真的没事?”
  周卫国一笑,说:“老李,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李勇在心里叹了口气,刚刚周卫国悲痛欲绝的神色已经告诉他很多东西了!
  周卫国默默地将手枪放入自己口袋,又拿起了那盒子弹,随后带着众人出了鬼子指挥部,又让一个战士带路和李勇直奔关押昨天抓住的那日本女人的地方。
  第二次见到周卫国,那日本女人的神色就自然多了,甚至还向周卫国鞠了一躬。
  周卫国微微欠身算是回礼,随后从身上拿出昨天写好的那封信,递给了她,说:“我们现在就放了你,不过这封信你要替我转交给你们涞阳的指挥官!”
  那日本女人虽然没听懂周卫国的话,但还是接过了信。
  周卫国想了想,叫人把赵杰找了来,吩咐道:“你找老乡借辆大车,再带几个队员,把她护送到涞阳火车站附近,看着她进车站你们就回来。我在这等你们!”
  赵杰点头道:“明白!”
  随后吩咐一名队员去向老乡借大车,又走到那日本女人面前,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那日本女人会意,立刻起身,在经过周卫国身边时,突然转身向周卫国连鞠了几个躬,用日语说道:“谢谢!谢谢!”
  目中满是感激之意。
  周卫国摆了摆手,又指了指门外,示意她该走了。
  那日本女人这才转身跟着赵杰走了。
  两个多小时以后,赵杰带着队员们平安归来。
  周卫国这才不紧不慢地带着三连出了骑风口据点,撤至安全距离,全部隐蔽好后,才让负责爆破的战士压下了起爆器。
  随着一连串剧烈的爆炸声,鬼子苦心经营数月之久的骑风口据点就在这几分钟之内变成了一堆瓦砾!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虎头山根据地充满了紧张气氛。
  先是独立团的各营连和根据地地方武装紧急补充加强了这次战斗缴获的武器弹药后频繁调动。
  接着,除了留出来年春耕的种子,缴获的粮食也在短短几天内全部分到根据地的各村庄。
  与此同时,根据地也做好了全面坚壁清野,以粉碎鬼子“大扫荡”的准备。
  奇怪的是,五六天过去了,涞阳的鬼子竟毫无动静!
  预想中的鬼子的疯狂报复并没有发生,这让邱明感到异常惊讶,难道鬼子还酝酿着什么更大的阴谋?
  只有周卫国和李勇知道,涞阳鬼子指挥官没有动作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而是在努力消化周卫国让那日本女人带给他那封信中所包含的信息!
  所以,在所有的部队里,只有三连没有受到这种紧张气氛的感染,同样的,在所有的村庄里,也只有阳村村民还保持了正常的作息规律。
  暂时放置在阳村的粮食弹药分发完的第二天傍晚,周卫国就召集了全连班排长开会,会议议题为机炮排人选和部队改组。
  周卫国首先宣布了他的计划:三连成立机炮排,由原三排一班长赵山药任排长,机炮排下辖三个班,炮班十二人,装备81mm迫击炮两门,重机枪班十人,装备“大正三年式”重机枪两挺,轻机枪班六人,装备歪把子轻机枪两挺,快慢机两支,人员从各排抽调;连直属分队编制增加至十四人,每人装备快慢机一支,其中林水生和柱子独立编为狙击小组,其余十二名队员编为四个战斗小组,所缺五名队员由赵杰从三连各班自行挑选;取消炊事班,将炊事班人员全部编入作战编制,各排每班缩编为十二人,为加强近战火力,班长全部装备快慢机,排长则装备缴获自伪军的驳壳枪。
  周卫国话音刚落,连部就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最初的议论集中在两个方面:为什么全连人员增加了,各排的人员反而减少了?还有,为什么班长都装备快慢机,排长却只装备十响驳壳枪?
  对于第一个问题,周卫国的回答是:精简亢员,充实一级战斗单位!
  而对于第二个问题,周卫国则直接反问四个排长:“战斗时,是你最接近敌人,还是你的班长最接近敌人?”
  四个排长立刻不说话了,当然是手下的班长更接近敌人!
  周卫国接着解释道:“如果可能,我希望将近战火力加强到每个单兵!但是,我们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所以我只有把火力加强到班,也就是部队作战时最基本的战术单位!这样一来,每个步兵班将有一挺轻机枪和一支快慢机,轻机枪作为中远距离的压制武器,而快慢机就作为近距离交战的突击武器!”
  这么一解释,四个排长都释然了。
  但很快,新的争论又出现了。按照周卫国的计划,三连满编的人员将达到一百九十三人!而三连原本也才一百八十一人,如果算上这次战斗伤亡的十几个战士,三连现在足足缺编近三十人!这些缺额的兵从哪里来?
  周卫国示意众人静一静,随后宣布了从各排抽调到机炮排的具体人员数量。由于杨大力本人出身于机枪手,所以他的二排对于机枪手的训练很有一套,也正因为这样,周卫国决定此次机炮排的轻、重机枪手都从二排抽调!
  这不由让杨大力大为肉痛。
  接下来,周卫国让赵杰宣布连直属分队新增五名队员的名单,早经过暗中考察的赵杰立刻念出了五个人的名字,其中他自己带过的一排三人,杨大力的二排两人,还都是班长!这下子杨大力终于坐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行!班长,你一下子从俺们二排抽了这么多人,俺这个排长还怎么当?俺以后还怎么打仗?”
  杨大力一急之下,连对周卫国的称呼都从平常的“您”变成了“你”!
  周卫国脸一沉,说:“杨大力!你如果觉得少了几个兵就当不了这个排长,那就回去当班长!如果当不了班长,那就当回机枪手!如果连机枪手都干不了,那你就干脆别当这个兵了!”
  杨大力满脸委屈地看着周卫国,呆了半天,终究还是坐下了。
  其他排长见连周卫国平素喜爱的杨大力都挨了批,自然不敢再有意见,周卫国的这个计划也就算是定下来了。
  见几个排长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周卫国忍不住笑了,说:“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死脑筋!我从你们排把人抽走,你们就不会再去拉人?我们三连是缺了武器弹药还是缺了训练新兵的方法?”
  几个排长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喜色,周卫国这么说,那就是摆明叫他们招兵了!有了“阳村英雄连”这块金字招牌,还怕招不到新兵?
  杨大力两眼发亮,第一个站了起来,说:“班长,这可是您说的!俺明天可就回村招人去了?到时俺招来多少人您给多少武器是不?”
  周卫国没好气地说:“我不管你招来多少人,总之,你的二排连你一起只准有三十七个人!我要的不是充数的兵,是要能打仗的兵!”
  杨大力拍着胸脯说:“班长,这您放心!俺们村的小伙,个个都是跟俺一样从小打猎长大的!”
  说完又嘿嘿笑道:“班长,您从俺们二排抽了这么多老兵,是不是也得给俺点好处啊?要不,轻机枪再给俺们排一挺?”
  周卫国瞪大眼说:“杨大力,你有完没完?再罗嗦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抬起了脚,做势要踢。
  杨大力立刻笑着跳开,顺势坐回了炕上。
  其他班排长立刻发出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有了周卫国关于补充兵员的承诺,各班排长在接下来的关于部队改编的具体问题上也就很容易达成了共识,会议的议题得以顺利完成。
  最后,见众人都没有异议,周卫国看了看表,宣布散会。
  各班排长都是笑吟吟地离开了连部,只有杨大力在离开连部时,嘴上还嘀咕道:“真是小气!都这么晚了也不给点吃的!”
  周卫国苦笑着看着杨大力的背影,喃喃道:“妈的!这小子越来越像我的连长了!”
  李勇一脸坏笑道:“这就叫报应啊!”
  第二天,周卫国开始把议定的计划付诸实施。
  被选入机炮排和特战队的战士个个都是兴高采烈,而领到真正的快慢机的班长们也是眉开眼笑。
  上午,周卫国把特战队和机炮排召集到一起,亲自教他们如何使用重机枪和迫击炮。之所以把特战队也叫上,是因为周卫国认为,每一名特战队员,都应该能够熟练运用目前三连拥有的所有武器!
  对于重机枪,由于有在骑风口据点使用的经验,所以机枪射手和特战队员们很快就上手了,试射了几次,效果也比较令人满意。
  迫击炮弹引信和发射药包的装定不是问题,但测距、射击诸元计算和标尺设定就把战士们难住了。
  周卫国微笑着架好炮瞄镜,调节好倍率后,指着远处山坡上刚由其他排战士们堆好的一个高约一米的土丘,说:“我先来示范一下测距,目标就是那边山坡上新堆起的土丘。我们知道,目标的真实高度是一公尺,而从炮瞄镜上的刻度看,目标的高度是零点八公厘,根据公式:目标距离=目标真实大小(公尺)×1000/目标在刻度上的大小(公厘),我们就可以计算出我们离目标的距离为一千两百五十公尺。假如是一个鬼子兵,而从炮瞄镜的刻度上看还是零点八公厘的话,那么根据鬼子兵高度为一点六至一点六五公尺,我们可以计算出和鬼子兵的距离为两千至两千零六十二点五公尺。”
  战士们都是听得连连点头。
  周卫国继续说道:“当然,利用炮瞄镜刻度和公式计算出的距离也不是绝对精确。何况,就算距离测准了,那也只是获得了最基本的射击参数,真正射击时,还要考虑到你和目标之间的相对高度、气温、空气的湿度、风向、风速等等问题,不过这些都不是简单几句话能说明白的。除了一部分可以通过公式计算外,更重要的是在实战中积累射击经验!这就不是我现在能教你们的了!”
  赵山药立刻接口道:“连长,您信任俺们,俺们一定好好打!让鬼子知道俺们八路军炮兵的厉害!”
  周卫国笑道:“那是当然,我们三连的兵就不该有吃干饭的!”
  战士们都跟着笑了。
  又向机炮排布置了一些基础训练后,周卫国带着特战队离开了。
  赵杰知道,周卫国肯定又有什么新东西要教特战队!
  周卫国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特战队来到了那个山坳。
  只是,几天不见,山坳里却多出了十几间房屋,这不由让老特战队员们大为吃惊。
  周卫国微笑道:“大家不要奇怪,这几天我忙里偷闲找老乡们帮忙建了这个训练场。”
  赵杰愣了愣,说:“训练场?连长,您是说这十几间房子?”
  周卫国点了点头,带着众人走到了房屋近前。
  周卫国一指面前的十几间房屋,说:“你们仔细看看,这些房子有什么特别的?”
  赵杰立刻带着队员们开始仔细检查房屋。
  不一会,赵杰又带着队员们回来了。
  赵杰皱着眉说:“连长,这些房子除了布置比较简单,房子间的拐角比较多以外,好像就没什么特别了。”
  周卫国微笑道:“不错,你还能注意到这些细节!这些房子都是几天内建起的,自然布置比较简单,至于房子间的拐角比较多,那就有讲究了。”
  赵杰立刻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说:“连长,您又要教我们什么?”
  周卫国没有直接回答赵杰的问题,而是带着众人来到一间房子面前。
  这房子的外表很普通,除了因为是刚建成不久的所以外墙新以外,和村里的土胚房也没什么区别。
  周卫国突然对赵杰说道:“赵杰,你还记得在骑风口鬼子据点军火库里你带着刘三和钟祥冲进里面那个仓库的事情吗?”
  赵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连长,那时是我疑心重,以为里面藏着鬼子,下次一定注意。”
  周卫国摇了摇头,正色说:“不!你不是疑心重!相反,是你的警惕还不够!”
  赵杰愣住了,不解地看向周卫国。
  周卫国一笑,说:“我这么说你你可别不服气!”
  说完,指着眼前房子的房门说:“你看,这扇门和我们在军火库里看到的那个仓库门一样,都是朝右而且还是朝外开的。”
  赵杰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
  周卫国突然朝赵杰伸出左手,说:“枪给我。”
  赵杰立刻将身上步枪卸下后递给了周卫国。
  周卫国接过步枪,右手据枪,左手食指指了指刘三和钟祥,接着打了个“掩护”的手语。刘三和钟祥虽然一愣,但还是立刻取下枪,分散在周卫国身后据枪指向铁门。
  周卫国将门轻轻拉开一条缝,身体贴在了门右边,右脚从门缝里伸了进去,待身体重心稳定在左脚后右脚立刻用力,将门蹬开。
  门开后,周卫国立刻据枪顺着门冲了进去,刘三和钟祥紧跟着也据枪冲了进去。
  不一会,周卫国带着刘三和钟祥走出了房门。
  周卫国走到赵杰面前,将步枪还给了他,说:“你们上次就是这样冲进仓库的,我没记错吧?”
  赵杰点了点头,他现在虽然知道周卫国刚刚是在重复他上次冲入仓库的动作,但却不明白周卫国这么做的原因。
  周卫国淡淡地说:“如果右边墙后躲着一个鬼子,那么门开后,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赵杰!”
  赵杰在脑中想象了一番周卫国描述的情景,背心立刻一阵发凉,额头也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你明白就好,所以我才说你的警惕不够!”
  赵杰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周卫国正色道:“赵杰,你别多想,我不是怪你!实际上,在这之前,我也没有仔细考虑过特战队近战的战术。这几天刚好有空,就想起了那天你们进仓库的战术动作,又琢磨了几天,才有了些初步的想法。”
  赵杰立刻抬起头,看向周卫国,眼中露出了求知的渴望。
  周卫国微笑道:“这样吧,我还是以你们三人作战小组为例子,大家坐下,我给大家画个示意图。”
  说完带头坐到地上,队员们立刻跟着坐下
  周卫国捡起地上的一小段树枝,在地上简单画了一个长方形,又在长方形的一条边上画了一条从右朝外开的线段,接着在线段外画了三个小圈,圈里分别写上“1”、“2”、“3”。
  周卫国边指着图形边说:“这个方块就是房子了,四条线表示四面墙,这条短线表示门,三个小圆圈表示一个三人作战小组,1、2、3分别表示各自的编号,比方说,赵杰,你是1号,刘三,你是2号,钟祥,你是3号。”
  赵杰、刘三和钟祥都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周卫国一边用树枝画着一边解说道:“按照我的设想,遇上这种从右向外开的门,如果房门打开容易,而且预计房子里隐藏的敌人很少,那么使用三人作战小组进行攻击就可以了。攻击预备时,1号,位于门右,2号,位于1号左后方,3号,位于1号正后方。攻击开始后,1号负责开门,2号在门开后立刻与1号交叉,进入房门,进门后立刻以右脚为轴向右转,警戒门后的右侧并对发现的敌人进行火力压制或直接消灭,随后冲至右边屋角再左转;在2号冲进门的同时,1号从门的右侧攻入,进入屋内後,立刻转向左,对门后的左侧进行警戒和火力压制,同样的,冲到左边屋角后立刻右转;在1号攻入的同时,3号随之进入,但3号没有固定攻击方向,而是在进入房屋的同时,枪口、双眼与身体都保持机动,左右搜索,为1号和2号提供掩护。当然,如果开门需要强力,那么,战斗小组可以增加到四人,这时,1号负责用强力开门,比如使用大铁锤,2、3、4号分别替代前面提到的1、2、3号,1号最后进入,与3号一起为2、3号提供掩护,或者不进入,留在门口警戒。如果估计房子里隐藏的敌人多,则战斗小组可以增加为六人,这样,掩护支援的队员就可以增加到四人!”
  队员们都是听得眉飞色舞。
  周卫国继续说道:“另外,门从左向外开,从中向外开,从右向内开,从左向内开,从中向内开的战术虽然都不同,但道理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大的火力、给敌人以最大杀伤!”
  队员们不由连连点头。
  周卫国顿了顿,说道:“而且,这个战术还可以简化。”
  队员们都看向周卫国,等着他提出更简化的战术。
  周卫国正色说:“不过,战术简化不是放松对你们的要求,相反,是对你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为那需要你们每个队员都能做到左右手互换射击!”(左右手互换射击在西方国家中是作为室内近战即CQB的基本技能,遗憾的是,时至今日,中国军队对此还没有足够重视!)
  队员们都瞪大了眼,显然没有听明白周卫国的话。
  周卫国解释道:“还是刚刚的例子,假如1号可以使用左手射击,那么,他就可以左手据枪,门开后,立刻右转,对门后的右侧进行警戒和火力压制,而2号则可以顺势进入房门,左转警戒,3号紧跟着进入掩护,这样一来,攻击的时间就可以缩短了!”
  队员们仔细想了想,都开始点头。
  周卫国继续说道:“还有,左右手互换射击在墙角战斗时尤其有用。比如说,当你前面有个右转的墙角,而墙后又很可能藏着敌人,如果你只能用右手射击,那么你必须大半个身体越过墙角才能右转再朝可能出现的敌人射击;而如果你左右手都可以互换射击,那么在遇上右转墙角时,你就可以迅速将右手的武器换到左手,紧贴墙角迅速右转,射击!大家比较一下,这两种方法哪一种反应速度快?”
  队员们异口同声道:“当然是两手都能射击的快!”
  赵杰又想了想,恍然大悟道:“连长,我明白了!你建这十几间房子就是想教我们近战战术!你是在防备鬼子打进我们村!”
  周卫国纠正道:“不止是打进我们村!我们随时都要做好鬼子打进根据地的准备!鬼子如果进了根据地,那么,我们就要把所有地方都变成战场!不止是山地、丛林,就连村庄也要变成鬼子的坟场!山地丛林作战的战术大家都比较熟练了,接下来就是全连的强化训练!而我们现在要进行的近战战术训练更加紧迫,我希望你们能尽快掌握,并推广到全连!”
  赵杰立刻肃声说:“连长,我们特战队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好了,不多说了,除了水生和柱子,三人一组,自由组合,准备训练!”
  说完起身。
  队员们也立刻跟着起身,随后开始寻找自己的搭档,很快就组成了四个战斗小组。
  最后只留下林水生和柱子站在一边。
  周卫国走到两人面前,正要安慰他们,就听柱子委屈地说道:“连长,怎么不让俺和水生哥训练?是不是嫌俺们俩累赘?”
  周卫国一手放在一人肩上,低声说道:“你们两个都是我周卫国的宝贝!我怎么会嫌你们累赘呢?你们要记住,你们和别的队员不一样!你们是狙击手!你们的任务是在行动时为队友提供火力支援,保障全队的安全!如果连你们都和鬼子近战了,那么队友的安全谁来保障?”
  柱子想了想,脸上露出了笑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林水生则淡淡地说道:“俺明白,连长!”
  周卫国赞赏地看了眼林水生。
  枪法精准,冷静,坚毅果敢,这真是一个完美的狙击手!
  随后,周卫国命令队员们将快慢机接上枪套,换20发弹匣,当作冲锋枪使用。
  不一会,赵杰报告各小组准备就绪。
  周卫国手一挥,特战队单一房屋小组战术训练正式开始。
  首先开始攻击训练的是由赵杰、刘三和钟祥组成的第一小组。
  他们三人显然很有默契,从有意换成左手据枪的赵杰进入房屋开始,三人用了三秒钟完全进入,又用了十五秒钟搜索完毕整个屋子。
  但在他们喜滋滋从屋里出来时,看见的是周卫国紧锁的眉头!
  三人下意识地止住了笑,站在了一边。
  接下来,其他三个小组依次进行了一遍房屋进入,搜索,肃清的战术演练。
  等四个小组都重新站在周卫国面前时,他们没有看见周卫国的笑容!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这只是最简单的房屋,门是朝外开的,屋里也没有任何障碍物!但是,最快的第一小组,花了十八秒钟才完成进入、搜索和肃清的任务!最慢的第三小组,甚至花了三十几秒钟!如果这是实战,那么,屋里会有拿着枪还击的鬼子,会有被鬼子胁持的老乡,会有桌子、椅子等各种障碍物!所以,如果这是实战,如果你们的动作还是这么慢腾腾,你们一个也活不下来!还有,左右手互换射击不是换换拿枪的手就行了,还要保证能像右手射击一样百发百中!”
  队员们都低下了头,刚刚还有些沾沾自喜的赵杰更是面红过耳!
  周卫国淡淡说道:“跟我来。”
  转身朝下一间房屋走去。
  队员们立刻紧随其后。
  周卫国在这间房子的门前停了下来,说:“这是一间门从左朝内开的房屋,攻击这种房屋的战术是这样的……”
  说完,周卫国蹲了下来,在地上用树枝画完示意图后开始讲解战术。
  等队员们都表示明白后,周卫国示意队员们开始演练,演练结束后,周卫国又一一指出队员的不足和改进方法,接着,就是下一间房屋。
  就这样,周卫国带着队员们一间间房屋走过去,每到一间房前就停下画示意图,讲解战术,让队员们依次演练一遍,讲评……
  由于每一间房屋的构造都不同,所以相应的战术也不同,但这些战术之间却又存在共通性!
  房屋战术讲解完毕后,周卫国带着队员们在一个拐角处停了下来,指着墙角说:“这是一个右拐墙角,无论在乡村还是城镇,单侧拐角都是最常见的街道拐角。”
  说着,周卫国开始画示意图,画完后讲解道:“在巷战中,如果肃清这样的街道,可以采用四人小组或六人小组,四人小组的基本战术是:站位,1号紧贴墙角;2号与1号并列,位于1号左侧;3号位于2号身后;4号位于1号身后,背靠1号,警戒后方。行动时,1号左手据枪,紧贴墙角迅速右转,对拐角后敌人进行火力压制,如果拐角后没有敌人,则单膝跪地,警戒拐角;2号右手据枪,冲出拐角后,紧贴街道左侧边警戒或火力压制;3号,左手据枪,转过拐角后,紧贴街道右侧边警戒或火力压制;当2、3号均顺利占据位置后,1号以手拍4号肩,并迅速通过拐角,换右手据枪,紧贴墙角代替4号警戒后方;4号立刻转身,左手据枪,冲过拐角,警戒队伍正前方区域,就位后以手拍1号肩;1号转身,重新成为尖兵,小组继续向下一拐角前进。”
  周卫国又画了第二个示意图,讲解道:“以六人组通过右侧拐角时,基本战术是:六人组分为两个3人小组。第一小组3人紧靠右侧前进,第二小组3人紧靠左侧前进,但前进时向右侧身四十五度,斜向右前方。当靠近拐角后,第一小组的3名队员先向右转,面向墙壁。行动开始后,第一小组1号左手据枪,紧贴墙角迅速右转,对拐角后敌人进行火力压制,如果拐角后没有敌人,则单膝跪地,警戒拐角;2号右手据枪,以侧行或交叉侧行移动至左侧身体靠墙,移动时,始终面对攻击方,并保持枪口、视线的一致;3号右手据枪,转过墙角后在2号所提供的火力支援下,进占2号前方的攻击位置;第二小组4号前进,在1号提供的火力支援下进占1号前方的攻击位置,与2、3号形成三角火力支撑;4号就位后,1号迅速通过墙角,换右手据枪,转身依靠墙角警戒后方;这时,5、6号有两个选择,如前方无威胁或时间紧迫,则直接前冲至下一拐角;如敌方火力过强,则5号左手据枪,冲过拐角后占据4号前方攻击位置;6号右手据枪,冲过拐角后占据3号前方攻击位置;最后,1号转身前进,替代位置最前的6号重新成为尖兵,六人组继续前进,6号转身,向后警戒。这两种战术的要点都是始终保持两两相互掩护。”
  让队员演练完讲评过后,周卫国又将他们带到了一个左拐墙角,然后是“T”形拐角,十字形路口。
  等所有战术都讲解完毕,周卫国说道:“我能教你们的,也只是这些基本战术动作。至于具体如何运用,就要靠你们自己摸索了!你们要记住,小组作战最重要的是相互之间的信任和配合!”
  周卫国又顿了顿,说道:“多训练左手射击和移动时射击,子弹不够找指导员要!新队员的特殊装备过两天丁厂长会叫人送来。”
  说完,竟然转身就走。
  赵杰赶紧追了上去,低声问道:“连长,您不带着我们训练了?”
  周卫国笑笑,说:“赵杰,你是特战队队长,特战队这个担子,你终归是要挑起来的!”
  赵杰迟疑了一会,说:“连长,您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以前您教我们东西都是等我们掌握了一部分再教下一部分的,可今天您为什么要把战术一次全教完?”
  周卫国沉默了一会,说:“我这个连长,也不知还能当多久!”
  赵杰脸色一变,说:“连长,是不是因为我们连打骑风口的事团里要处分您?”
  周卫国微笑着拍了拍赵杰的肩膀,说:“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很聪明,特战队交给你,我也放心!”
  说完,大步走了。
  看着周卫国远去的背影,赵杰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回到连部后,李勇正好在。
  不过让周卫国感到惊讶的是,桌上竟然放了好几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和两支驳壳枪。
  周卫国指了指桌上的手枪,说:“老李,这是怎么回事?”
  李勇一笑,说:“等会你就知道了。”
  周卫国“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在桌边坐了下来,坐下时手无意中碰到了放在口袋中的那支勃朗宁手枪,顺手掏了出来,轻轻抚摸着,双眼渐渐模糊。
  这时,从门外传来几响轻轻的敲门声,李勇站了起来,走过去开了门,见是陈怡,立刻笑道:“陈乡长来了,快请进。”
  陈怡一进门就看见了桌上的手枪,眼中不由露出了一丝喜色。
  李勇给陈怡搬了张凳子放在桌边,又倒了碗水递给陈怡,说道:“走了这么远山路累了吧?来,先坐下喝口水。桌上的就是我们这次战斗缴获的手枪,陈乡长随便挑,只要你满意,我和周连长绝没有二话!”
  陈怡腼腆地一笑,接过水,说:“谢谢李指导员!”
  看了看仍然坐着的周卫国,又低声说:“谢谢周连长!”
  这才坐下低头喝了口水。
  李勇走到周卫国旁边,悄悄一碰周卫国,说:“老周,你看看谁来了?”
  周卫国抬头看了一眼陈怡,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陈怡放下了碗,忍不住看向桌上的手枪,一瞥眼,突然看见了周卫国手中的勃朗宁手枪,眼睛顿时一亮,指着那支手枪,低声对李勇说:“周连长手上那支也是备选的吗?我就要那支行不行?”
  李勇笑着说:“当然可以了!”
  说着又推了推周卫国。
  周卫国这才回过神,见陈怡和李勇都看向自己,不由尴尬一笑,说:“哦,你来了。对不起,我刚刚发呆呢。”
  陈怡抿嘴一笑,说:“学长一发呆,鬼子就要遭殃了!”
  周卫国想报以微笑,却是笑不出来。
  李勇笑道:“老周,我们这次战斗缴获了不少手枪,我看陈乡长没有配枪,所以叫人通知她来挑一支。她眼光倒是不错,一下就挑中了你手上的这支手枪了!怎么样,你不会不给吧?”
  陈怡也期待地看向周卫国。
  周卫国看了眼陈怡,又看了眼手中的勃朗宁手枪,突然脸色大变,几乎是吼着说:“不行!”
  说完,一把将手枪放回口袋,颤抖着起身,几步出了连部,只是脚步却有些踉跄。
  李勇和陈怡都吓了一大跳。
  李勇当场愣住,陈怡则眼泪在眼睛里不停打转,强忍住才没有掉下来。
  看着周卫国远去的背影,陈怡咬着嘴唇说:“李指导员,今天打扰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就要出门。
  李勇清醒过来,略一思索,叹了口气,说:“陈乡长,真是对不住!我忘了告诉你了,今天是十二月十三日,去年的今天就是南京城破的日子!在那一天,老周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所以他今天才会有些失态,你多多包涵!”
  陈怡愕然转身说:“所有的亲人?”
  李勇点了点头,说:“老周亲口对我说的!”
  陈怡立刻说道:“那他的未婚妻呢?”
  李勇愣了愣,说:“未婚妻?老周从没跟我提起他有个未婚妻啊?”
  陈怡转身看着周卫国远去的背影,眼角突然流出了泪水,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说完,追了出去。
  周卫国出了连部,往村口走去,路上遇到训练结束的战士向他敬礼也是毫无反应!
  战士们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卫国跌跌撞撞地出了村口,脸上不由自主都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周卫国也不知道究竟要往哪里去,只知道往前走,不知不觉间,竟爬上了村口对面的山顶。
  看着眼前熟悉的战场,周卫国终于清醒过来,脑中禁不住回想起阳村保卫战的惨烈!
  走到山顶正中,周卫国突然停了下来,仰天大吼一声,接着放声大哭。
  良久,周卫国才止住了哭声,面朝南方跪了下来,低声说道:“父亲,您能听见我说话吗?伯父、伯母、小雅,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胜利,鑫璞,虎子,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许连长,您能听见我说话吗?”
  这几句话说完,周卫国又是泪流满面!
  周卫国任由泪水流淌,又过了许久,才继续说道:“父亲,儿没有忘记您的教导!‘倭寇驱尽日,我儿还家时’!打完鬼子,卫国一定回苏州看望您老人家!”
  但周卫国心中却明白,自己只怕是再也没机会见到父亲了!
  周卫国泪如雨下,继续说道:“伯父、伯母,今天是你们的忌日,卫国不孝,不能回南京祭拜二老,只有在数千里之外遥祭你们了!望你们不要怪我这个没用的女婿!胜利,还记得我们在中央军校打闹的事吗?还记得我们一起参加国庆日阅兵的事吗?还记得我们在杨行一起打鬼子的事吗?鑫璞,你教我的火炮知识我都记得!我们在德国的两年我也都记得!在上海带着战车连并肩作战的事我更记得!虎子,你还记得我这个‘疯子新丁’吗?还记得我这个不中用的团长吗?许连长,我没有给您丢脸!没有给三连丢脸!三连现在是整个虎头山最能打的部队!还有个响当当的名字——‘阳村英雄连’!这个名字不是我们自己吹的,是乡亲们给我们起的!乡亲们信任我们啊!骑风口据点我已经带着三连打下来了!我杀了好多好多的鬼子!我为你们报仇了!”
  周卫国终于忍不住,再次痛哭失声。
  良久,周卫国止住了哭声,双眼蒙上了一层薄雾,轻声说道:“小雅,一年了,你在天上过得还好吗?还记得孤零零留在这世上的阿土猪吗?”
  周卫国顿了顿,缓缓吟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昨夜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吟完这首词的一瞬间,周卫国突然完全体会到了父亲在回忆母亲的札记扉页写下这首词时的哀痛心情,忍不住大声叫道:“小雅!小雅……”
  山谷中传来了回音,但小雅却是再也没法回答他了!
  周卫国将头埋在地上,双拳拼命捶击着地面,嘶声说道:“小雅!我想你!你就这么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杀再多鬼子又有什么用呢?我不要为你报仇,我要你回来!……”
  良久,周卫国终于冷静了下来,突觉身后有异,迅速回头,就看见了满面泪水的陈怡。
  周卫国脸色一变,说:“你怎么来了?”
  陈怡低声说道:“学长,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说话的,我在村里找不到你,问了战士们,他们说你好像是往这山上来了,所以我才……”
  在这一刻,陈怡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每次看见周卫国,他眼中都隐隐带着忧郁哀伤的眼神!
  陈怡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学长,希望你哭完后能振作起来!你知不知道,战士们看见你这样离开后有多担心?在他们的心目中,你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是能够带领他们百战百胜的战神!三连不能没有你,虎头山不能没有你!”
  周卫国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你想听故事吗?”
  陈怡一愣,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周卫国整理了一下思绪,才缓缓说道:“从前,有一个男学生和一个女学生。两人有着共同的教育背景,有着共同的理想,对问题也有着共同的看法……于是,他们相爱了!他们一起探讨人生,探讨未来,探讨国家民族的命运……后来,发生了‘九·一八事变’和‘一·二八’淞沪抗战,男学生在去淞沪战场慰问十九路军时受一个军官的影响决定投笔从戎。回苏州后,他正好碰上中央军校补充招生。于是,男学生报考了军校。因为怕拖累他爱的人,他没有把投考军校的事情告诉那女学生。后来,他顺利地被军校录取,他以为,从此以后,他再也见不到那个女学生了!可是,那个女学生辗转几个月,竟然还是找到了他受训的部队!……经历过这一次后,两人的感情更加深了!”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止住将要流下的泪水,继续说道:“后来,他回到了南京中央军校继续学习,女学生也毕了业。为了能常常看见自己的心上人,女学生在毕业后特地留在中央军校对面的第四女中教书。此后,他们真的常常见面了!后来,由于在毕业演习中表现出色,已是军官的男学生被选派赴德国军校留学两年!女学生虽然很难过,却还是支持他去德国学习!临走前,男学生发誓,学成回国后就娶那女学生!”
  陈怡听着周卫国的讲述,不由痴了。
  周卫国继续说道:“谁知,男学生学成归国,抗战已经爆发了!男学生当了战车连长,参加了淞沪会战。屡经血战后,战车连长变成了步兵营长!后来,淞沪会战全线撤退,他的那个营作为后卫,负责掩护全军后撤!历尽艰险,他终于带着部队回到了南京,途中还缴获了一支漂亮的小手枪!回到南京后,他立刻赶去看望两年多始终对他不离不弃的未婚妻!重逢之后,两人都是无比喜悦!他们以为,从此以后,两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他还把缴获的那支漂亮的小手枪送给了未婚妻!”
  听到这里,陈怡心中突然一动,立刻想到了刚刚周卫国手中的那支小手枪。
  周卫国颤声说道:“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南京城破后,他竟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未婚妻为了免受鬼子侮辱,用他送的那支手枪自尽了!”
  陈怡“啊”的一声,大惊失色。
  周卫国咬牙说道:“为了给未婚妻报仇,为了给自己的兄弟朋友报仇,为了给无辜惨死的同胞报仇,他逃出了南京,北上!因为他要寻找一支真正抗日的队伍!但是,在北上的路上,他见到的都是毫无斗志,只会扰民的军队!就在他对重返抗日战场几乎绝望的时候,他见到了一个为了激励民众抗日而甘心一死的爱国学生!”
  周卫国想了想,说:“那个学生临死前喊的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中国共产党万岁!’,应该是名共产党员吧?这让他立刻想起了一支抗日的队伍——八路军!于是,他继续北上,到了徐州,很幸运地找到了他最要好的一个朋友,以前的同学!他的这个同学是名共产党员,通过同学的介绍,他终于来到了敌后抗日根据地,参加了八路军!”
  周卫国深深吸了口气,说:“故事讲完了。”
  陈怡已是泪流满面,说:“学长,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男学生!你当年送给‘小雅’姐姐的小手枪就是你刚刚手上拿着的那种手枪吗?”
  周卫国点了点头,泪水顺着眼角流下,喃喃道:“没错!就是这种手枪!比利时FN公司产的6.35公厘勃朗宁袖珍手枪!我把枪送给了我最心爱的人,却还是保护不了她!我不配做男人!”
  陈怡大声说道:“不,学长!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周卫国看向陈怡,心中突然叹了口气,从口袋中掏出那支勃朗宁手枪和那盒子弹,说:“我不把这支手枪送给你不是因为小气,是怕……”
  陈怡毫不犹豫上前几步从周卫国手中接过了手枪和子弹,盯着周卫国的眼睛说道:“学长,你听说过法兰西皇帝拿破仑(Napoleon)和他的皇后约瑟芬(Josephine)的故事吗?”
  周卫国摇了摇头。
  陈怡说道:“拿破仑送给约瑟芬的新婚礼物,是一个涂有珐琅的胸章,胸章上雕刻着两个词——‘To Destiny’!”(引自《Napoleon's
  Josephine: A Rose by Any Other Name》,原文对礼物的描述是:“an enameled medallion
  engraved ‘To Destiny’”)
  周卫国喃喃道:“To Destiny!To Destiny!宿命……”
  陈怡咬了一下嘴唇,说:“是的!宿命!我们的相遇本身就是宿命!卫国,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你!”
  说完,转身跑了。
  看着陈怡远去的背影,周卫国呆住了。
  周卫国下山后,远远看见村口的打谷场竟然整整齐齐地列着队列!
  从人数上看,应该是整个三连!
  走进打谷场,周卫国已经可以看到队列中一双双熟悉的眼睛——李勇、赵杰、杨大力、石头、铁牛、林水生……
  李勇突然出列,小步跑到周卫国面前,立正,敬礼后大声吼道:“报告连长,阳村英雄连集合完毕!应到一百六十四人,实到一百六十四人,请指示!”
  周卫国的双眼突然模糊,脑中同时响起陈怡说的话“在他们的心目中,你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是能够带领他们百战百胜的战神!”
  心中顿时豪情万丈,一挺胸,向李勇回了个军礼,随后转身面朝战士们,大声说道:“全体都有,立正!”
  只听整齐划一“啪”的一声过后,全连立正,纹丝不动。
  但所有人的眼睛,却都看向周卫国。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全体都有,向右——转,齐步——跑!”
  带头开始绕村跑了起来。
  全连立刻以排为单位,紧紧跟在周卫国的身后。
  在这一刻,周卫国知道,他的心已经和他的三连紧紧连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几天,虎头山独立团各营连和地方武装陆续解除一级战备,回到各自的驻地。
  至少从表面上看,虎头山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这天,周卫国和李勇突然接到团部命令,第二天上午将在赵庄召开全团连级以上干部代表会议,各营连主官均留一人看家,另一人参加会议,会议议题:骑风口据点作战得失。
  看过命令后,李勇沉默了。
  骑风口据点作战得失?
  这个“得”就不必多说了,自然是指本次作战的战术和缴获的粮食武器弹药了。
  那么“失”呢?
  李勇苦笑。
  恐怕全团上下,数来数去也只有违抗军令擅自出击的三连这“失”的嫌疑最大!而作为三连的连长和指导员,周卫国和李勇自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想到这,李勇脱口而出:“老周,明天你看家!”
  周卫国却微笑着说:“该来的,总归要来,明天的会议我去吧。”
  李勇摇了摇头,说:“你去?那不是找不自在吗?团长政委正在气头上,你还敢大摇大摆出现在他们面前?”
  周卫国笑道:“我几时说过要大摇大摆出现在团长政委面前?这回我可是打定了主意夹着尾巴装可怜的!”
  李勇失声道:“夹着尾巴装可怜?拉倒吧!打死我我也不信你老周会夹着尾巴做人!”
  周卫国微笑道:“难道你会?”
  李勇苦笑道:“这种没良心的话亏你说得出口!我在你老周面前哪次不是跟个小媳妇一样夹着尾巴做人?要我说,整个虎头山就没有比我更会夹着尾巴做人的指导员了!”
  周卫国呵呵笑道:“那以后你当连长我当指导员好了。“
  李勇“呸”了一声,说:“我就是当了连长,照样要受你的气!”
  周卫国痛快地说道:“那好,我也不和你争了,明天的会你去就是!”
  随即正色说:“老李,你记住,会上只要有人提出三连的问题,你就把责任往我身上推!”
  李勇立刻摇头道:“你当我李勇是什么人?打骑风口的决定是我们一起下的,出了事情,责任就要一起担!”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老李,你怎么这么糊涂?如果团长真把你我都撤了,你以为三连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勇立刻说道:“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把责任往你身上推!三连可以没有我李勇,但却绝不能没有你周卫国!”
  周卫国叹道:“你这回又傻了!团长政委眼睛雪亮着呢!我的牛脾气他们会不清楚?我下定的决心就凭你李勇这样的豆腐嘴能劝得回来?我看这次的会,肯定是风声大雨点小!不管怎么说,这次毕竟是打了个大胜仗,你把责任全往我身上推,团长政委顶多狠狠骂我一顿出出气,也不好意思真把我怎么样!可你我要是争着担责任,团长政委这气没处消,结果呢,必然是两人都倒霉!”
  李勇瞪大眼看着周卫国说:“老周,你行啊!连团长政委都敢算计!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都是阴谋诡计啊?”
  周卫国一笑,说:“水至清则无鱼!团长政委肯定明白这道理!明天你放心去就是了!记住,除了送给团长政委的两支快慢机,缴获的鬼子手枪也一并带上,做做顺水人情,反正这种南部手枪我们也不稀罕!”
  李勇忍不住骂道:“奸商!活脱脱的奸商!”
  第二天一早,李勇刚出连部,就被得知消息的战士们围住了。
  战士们虽然七嘴八舌,但问的问题归结到一起却都是:“团里到底会不会处分连长和指导员?”
  这个问题可把李勇难住了,他总不能把周卫国昨天的分析和盘托出吧?
  正在烦恼时,听到吵闹声的周卫国出了连部,看见一大堆战士围着李勇,忍不住大喝一声:“全体都有,立正!”
  战士们见周卫国发话,赶紧列队,很快,全场就由闹哄哄变成了一片肃静。
  周卫国扫视了一遍一脸紧张的战士们,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抬腕看了看表,悠然说道:“不错不错,今天大家起得都很早,不到六点全起来了!指导员是要赶去团部开会,你们又是为了什么天还没亮就起床了?”
  就听杨大力在人堆里嘀咕了几句。
  周卫国立刻说道:“杨大力,你来说说,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杨大力理直气壮地说道:“报告班长,俺们村有句俗话,叫‘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周卫国微笑道:“大力,那你们村有没有句俗话,叫‘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呢?”
  战士们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杨大力一愣,随即明白了周卫国话里的意思,不由挠了挠头,也跟着呵呵笑了。
  周卫国脸一沉,说:“都给我滚回去!下次再敢不按时作息我罚你们三天不准睡觉!”
  战士们互相吐了吐舌头,很快都散了。
  李勇冲周卫国竖起了拇指,说:“老周,还是你行!”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看来我这黑脸算是当定了!”
  李勇一笑,说:“黑脸白脸,等我回来就见分晓了!”
  说完,转身上了马,飞驰出了村。
  直到下午,李勇才从团部赶回来。
  李勇走进连部时,见周卫国正坐在窗户边上看书,脸上竟然连一点担心的样子都没有!
  李勇故意咳嗽了几声,说:“老周,我可是按你的吩咐把责任都推到你头上了!会上对你的批评可不少!”
  周卫国“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还是看着书,慢条斯理地说:“老李,坐下再说,走了这么远山路,也该渴了吧?先喝口水。对了,水我刚烧好,就放在桌上。”
  李勇倒了一碗水,有意慢慢地喝了几口,偷眼瞧周卫国时,见他竟然还是不管不问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说:“老周,你真不担心团里处分你?”
  周卫国淡淡地说:“该来的迟早总是要来的!担心有什么用?”
  李勇苦笑,说:“你倒真是镇定啊!”
  周卫国抬起头,微笑道:“好了,废话少说,今天的会上都说了些什么?”
  李勇突然笑了,说:“老周,我还真没想到你在虎头山的人缘这么好!”
  周卫国笑道:“是吗?你倒是说说怎么好了?”
  李勇说:“团长刚宣布会议开始,陈连长就第一个站起来发言,对这次我们打骑风口的战术大为赞扬,更把你周卫国夸得天上少有,地上无双!”
  周卫国眯着眼说:“看来我又欠老陈一个人情了!”
  李勇微笑着说:“接下来,自然是我们营长说话了。营长首先大大地夸了你一通,最后才不痛不痒地骂了你一顿,说你个人英雄主义,还对团长表示回去后要好好批评批评你!其实营长哪里舍得批评你啊?他是想把对你的处分降格到营里啊!”
  周卫国一笑,说:“自己的兵,当然要护着了!”
  李勇继续说道:“接着发言的,竟然是二营长!你猜二营长怎么说的?他说:‘我只知道我当兵以来,就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用一个连打下由近千兵力防守的军事据点!这次一营三连打骑风口的战法,不但值得我们二营学习!我本人更希望能够在全团推广!’没想到连铁面无情的二营长都这么欣赏你!”
  周卫国摇头说:“二营长欣赏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的战法!”
  李勇点了点头,说:“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我说二营长后来怎么既夸你行事果断、作战灵活,又批评你无组织无纪律?”
  周卫国叹道:“对事不对人,这话说得中肯!”
  李勇继续说道:“三营长跟着也表态说,无论如何,你老周这次都是功大于过,对你的处分不应该太重。”
  说到这里,李勇突然笑了,说:“三个营长这么一表态,这会议的调子也就算是基本定了下来,其他连长哪里还会说你老周的坏话?自然是一大堆赞扬的话!”
  周卫国突然皱了皱眉,说:“坏了!这么一来,团长肯定要发火了!”
  李勇立刻对周卫国竖起了拇指,说:“厉害!这都让你猜到了!团长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站了起来,说:‘照你们的意思,他周卫国这次不但一点错误没犯,还大大地立了功喽?我是不是还得敲锣打鼓给他庆功?’团长这么一说,大家都不敢说话了。团长接着说道:‘周卫国这个兔崽子,了不得了!没有我的命令就敢用一个连进攻骑风口据点!真他妈疯了!缴获六门迫击炮他竟然自己留了两门!六挺重机枪他也给留了两挺!东西都自己留下了才想到给我汇报一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一个团还没有炮兵连,他周卫国一个连竟然就有了机炮排!谁他妈听说过一个连下面还有加强机炮排的?’”
  周卫国一笑,说:“团长肯定不止说了这么几句吧?”
  李勇笑了,说:“当然不止了。团长本想再骂你几句的,谁知团部有个参谋听团长这么说后立刻跟着骂了你几句,说你无组织无纪律,是典型的蛮干,还建议对你严肃处理,以儆效尤,并上报军分区。你猜团长怎么样?”
  周卫国微笑道:“怎么样?”
  李勇笑道:“团长当时就把那参谋骂得狗血喷头!那个骂得啊,真叫过瘾!”
  周卫国笑笑,不再说话。
  好一会,李勇忍不住说道:“老周,你就不想听听团长怎么骂那参谋的?”
  周卫国笑道:“我就是不问,你能憋得住不告诉我?”
  李勇笑骂道:“不厚道!”
  骂完自己也笑了,说:“我给你学学啊,团长是这么骂的:‘你他妈给我闭嘴!周卫国是老子手上最利的尖刀,是老子的头号宝贝!老子自己也只舍得在背后骂骂!你他妈算哪颗葱也敢跟着骂?周卫国也是你能随便骂的?老子最见不得你这种人!不会打仗就会在背后说人坏话!周卫国成立机炮排怎么了?要是有第二个骑风口他给我打了下来,他就是在他的三连成立炮兵连我都同意!他不是人手不够吗?我给他权力,让他再招兵!我邱明今天把话在这里先放下了,对周卫国的处分到团里为止,谁他妈要敢上报军分区,就别怪老子不客气!这个周疯子,真他妈会打仗!”
  周卫国听得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邱团长吗?
  李勇大笑道:“我当兵这么多年,还从没听团长说过这么多‘老子’,老周,你也算是天大的面子了!现在全团都知道团长向着你了!”
  周卫国突然眨眨眼,说:“说吧,团里对我的处分是什么?”
  李勇从公文包里取出两张纸,说:“这次会议团里最后形成了两个决议,你想先听哪一个?”
  周卫国笑笑说:“随你吧。”
  李勇叹道:“老周,我真服了你了!好吧,我先念团里对你的处分决议。”
  说完,拿起一张纸念道:“一营三连连长周卫国擅作主张,在没有主力部队配合的情况下与数倍于己之敌作战,使三连陷入不必要的危险,经大会讨论,决定给予其留职查看处分,并责令其做出深刻检讨,通报全团。”
  说完,将纸递给了周卫国。
  周卫国接过,扫了一眼,说:“念完了?”
  李勇说:“念完了!”
  周卫国皱眉说:“怎么这么轻的处分?”
  李勇失声道:“老周,你还想要什么处分?撤职?禁闭?开除党籍?哦不,你不是党员,没法开除你的党籍!团长舍得吗?”
  周卫国嘿嘿笑了,说:“处分的决议念完了,那嘉奖的那份呢?”
  李勇笑骂道:“老周,你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啊!刚挨了批评就想表扬?”
  周卫国嘿嘿笑道:“挨了骂心情不好,总要听听表扬话换个心情吧?”
  李勇撇撇嘴说:“拉倒吧,你老周的心思我会不知道?你早就明白团长舍不得处分你是吧?”
  周卫国笑笑,没有说话。
  李勇拿起另一张纸,念道:“一营三连连长周卫国率所部一个连英勇作战,共计歼灭日军六百三十九人,俘伪军两百八十二人,攻克日军骑风口据点,缴获大量武器弹药粮食,为虎头山抗日根据地的发展扫清了障碍,予记个人特等功一次。一营三连在对骑风口日军据点的作战中,奋勇争先,战果辉煌,予记集体一等功一次。”
  其他就是对在战斗中涌现出的一些个人的嘉奖。
  周卫国和李勇看着团里两份几乎自相矛盾的命令,笑了。
  李勇突然神秘地说:“团长有一个问题托我问问你。”
  周卫国笑道:“什么问题?”
  李勇正色说:“团长问你,愿不愿意到团部给他当参谋长?”
  周卫国一愣,立刻摇头说道:“当然不愿意了!当参谋长又不能带兵打仗!没意思!”
  李勇哈哈笑道:“团长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所以又托我带给你几句话。”
  周卫国皱了皱眉,说:“什么话?”
  李勇微笑着说:“团长说,‘告诉周卫国,如果他下次还敢不打招呼就自己带人开打,我也不处罚他,我就升他的官!我让他到我的团部给我当参谋长!从今往后,他周卫国一个兵也别想碰!”
  周卫国苦笑说:“团长真是了解我!那你又是怎么说的?”
  李勇笑道:“我对团长说,老周只要知道团长会这么对付他,下次一定不敢了!”
  周卫国笑道:“这回答倒也中规中矩!”
  李勇道:“对了,团长还有道命令。”
  周卫国笑骂道:“老李,你能不能一次都说完啊?”
  李勇笑道:“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团长命令:三连补充兵员后休整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没有他的命令,三连不能参加任何一次战斗!”
  周卫国一愣,随即笑道:“那好啊!休整就休整!反正现在我们也不愁粮食了!我就带着这群兔崽子来个大练兵!正好把特战队的一些战术推广到全连!”
  李勇突然想起一事,说:“对了老周,那两支快慢机和你让我带去团部送人的手枪我都带回来了。”
  周卫国一愣,说:“怎么又带回来了?”
  李勇正色说:“政委说,这个礼他不能收!”
  周卫国皱眉说:“你不会跟政委说下不为例吗?”
  李勇苦笑道:“我就是这么说的!可政委说,他和团长要是收了你送的礼,你周卫国就不是‘下不为例’,而是‘以此为例’了!”
  周卫国脸色突然变得古怪之极,良久,才叹了口气,竖起拇指说:“政委就是政委!我这小花招终归逃不过他的法眼!”
  李勇愣了愣,随即板着脸说:“好你个老周!你有这想法也不告诉我一声?你是成心让我在团长政委面前丢人是吧?”
  周卫国赔笑道:“老李,消消气,我真没这意思!不过这也是我不对,改天请你喝酒吃肉当是赔罪!”
  李勇连连摆手,说:“免了吧!你老周请的饭有那么容易吃的?别吃你一顿饭又被你算计了!”
  周卫国哈哈笑道:“老李,你这么想就错了!我如果要算计你,你就算不吃我请的饭,我照样要算计你啊!”
  李勇笑了,指着周卫国骂道:“不厚道!”
  周卫国微笑道:“好了,说正事。既然团长政委不要那两支快慢机,那我就把它们加强给机炮排,正好提高机炮排的近战防御能力!”
  李勇接口道:“那还有几支鬼子手枪呢?我们连那些个班排长可早就放出话来了,他们谁也不要这种破烂!都是你把这群兔崽子给惯的!”
  周卫国呵呵一笑,随即皱眉道:“这倒真是个问题!谁愿意要支老卡壳的手枪?”
  李勇想了想,说:“不如送给鲁震明他们吧?他们总不会也不要吧?”
  周卫国笑道:“那你可别说是我送的!要不然他们用得不满意就该说我了!”
  李勇叹道:“这是什么世道?有武器还嫌这嫌那的?”
  第二天,三连从各村招来的新兵全部到位。
  当天,周卫国就带着补充完毕的三连开始训练。
  除了完全恢复以前的高强度训练,周卫国还让特战队员将他们学过的战斗手语和潜伏、伪装渗透、地图判别、测距、近身格斗、射箭、攀登等技能向全连推广。
  三连的大练兵在这一天正式拉开帷幕!
  转眼,已到年底。
  为了迎接新年,周卫国在十二月三十一日下午给全连放了半天假!
  当然,连城里都不大庆祝新年元旦,山里就更加没有节日气氛了!
  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周卫国突然想起了上次打骑风口据点缴获的鬼子收音机,立刻拉了李勇,又叫上赵杰和几个排长,带上收音机,直奔兵工厂。
  众人找到丁义生时,丁义生一眼就看见了周卫国带来的收音机。
  丁义生自然是见过收音机的,一见之下,当即大喜,亲自动手,不一会就接好电线和简易变压器,发动了一台坦克发动机,随后给收音机接上了电源。
  周卫国打开收音机开关,慢慢旋动着调频旋钮,又轻轻转动着收音机的方向,过了一会,收音机里开始传出一个女性的声音:“中央社报道:总裁偕党内同志敬贺在渝各界新年……”
  杨大力等人立刻惊得目瞪口呆——这盒子竟然能发出女人的声音!
  在杨大力等人的惊愕中,收音机里陆续吐出一连串参加贺新年活动的国民党首脑姓名。
  听完这些姓名,周卫国突然喃喃道:“奇怪,怎么偏偏漏了个汪副总裁?”
  丁义生接口道:“卫国,有什么不对吗?”
  周卫国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多心了!不过,刚刚念的名单里的确没有汪精卫副总裁!像这种活动,怎么会单单少了个副总裁?”
  丁义生想了想,说:“可能是生病了呢?”
  周卫国皱眉想了想,还是不得要领,也就不再多想了。
  众人又听了一会,没有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后,也就对收音机里传出的官样文章不再感兴趣了。
  周卫国笑笑,说:“我们换别的听听吧。”
  说着,开始旋动调频旋钮,不一会,收音机里竟然传来了日语!
  周卫国皱了皱眉,正要继续旋动调频旋钮,跳过这个日本台,突然听见收音机里传来“新年将至,本台再次播出中国国民党副总裁汪先生回应我大日本近卫首相于本月二十二日提出之‘善邻友好、共同防共及经济合作’三原则之电文”
  周卫国一愣,不由自主收回了准备旋动调频旋钮的手。
  只听收音机里传来:
  “‘重庆中央党部,蒋总统,暨中央执监委员诸同志均鉴:
  ……顷读日本政府本月22日关于调整中日邦交根本方针的阐明:
  第一点,为善邻友好。……如此则吾人遵照宣言谋东北四省问题之合理解决,实为应有之决心与步骤。……
  第二点,为共同防共。……防共目的在防止共产国际之扰乱与阴谋,……
  第三点,为经济提携。此亦数年以来,日本政府屡曾提议者,吾人以政治纠纷尚未解决,则经济提携无从说起。今者日本政府既已郑重阐明尊重中国之主权及行政之独立完整,并阐明非欲在中国实行经济上之独占,亦非欲要求中国限制第三国之利益,惟欲按照中日平等之原则,以谋经济提携之实现,则对此主张应在原则上予以赞同,并应本此原则,以商订各种具体方案。
  以上三点,兆铭经熟虑之后,以为国民政府应即以此为根据,与日本政府交换诚意,以期恢复和平。……中国抗战之目的,在求国家之生存独立,抗战年余,创巨痛深,倘犹能以合于正义之和平而结束战事,则国家之生存独立可保,即抗战之目的已达。以上三点,为和平之原则,至其条例,不可不悉心商榷,求其适当。……
  中日两国壤地相接,善邻友好有其自然与必要,……今后中国固应以善邻友好为教育方针,日本尤应令其国民放弃其侵华侮华之传统思想,……
  谨引提议,伏祈采纳!
  汪兆铭,艳。’
  汪先生大义,实乃中日两国人民之福!中日友好,共建大东亚共荣圈!……”
  周卫国胸口剧烈起伏,最后终于忍不住“啪”的一声关掉收音机,又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所有人都吃惊地看着他,李勇上前轻轻拉了拉周卫国,说:“老周,你这是怎么了?”
  周卫国一字一句说道:“汪兆铭投敌了!”
  李勇一愣,说:“谁投敌了?”
  周卫国咬牙道:“中国国民党副总裁、国防最高会议副主席、国民参政会议长汪兆铭投敌当汉奸了!”
  众人都愣住了。
  他们就算再没有文化,也明白国民党副总裁投敌意味着什么!
  还是丁义生头脑清醒,立刻说道:“卫国,别激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汪兆铭投敌了?”
  周卫国指着收音机说:“我们听的日本台刚刚全文播出了汪兆铭投敌的申明!”
  说完,周卫国就将记得的电文内容翻译了一遍,最后说道:“电报最后的代码为‘艳’,日本人又说是回应他们首相在本月二十二日提出的什么‘善邻友好、共同防共及经济合作’三原则,这样看来,电报应该是在本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前天发出的!”
  丁义生皱眉说道:“如果这份电报是在前天发出的,那为什么今天中央社的报道对此却只字未提?会不会是日本人在造谣?”
  周卫国冷静下来,说:“这有两种可能,一是日本人造谣;二是这件事变起仓促,影响又太大,国民政府正在筹划应对之策,暂时不便发表任何声明!”
  赵杰突然接口说道:“连长,您也说了,这件事影响这么大,如果是日本人造谣,国民政府为什么不加以驳斥?”
  周卫国叹道:“看来还是第二个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汪兆铭真的投敌了,那么国民政府应该在这几天就会有回应了!”
  丁义生点头道:“那接下来我们每天都听听收音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心情沉重地跟着点头。
  回连部的路上,周卫国一言不发,众人也都没有说话。
  经过这件事,迎接新年的喜悦荡然无存!
  第二天下午,众人终于通过收音机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国民党中常会通过了“开除汪精卫党籍及撤销其一切职务的决定”!
  接下来的几天,收音机里天天传出的都是全国各界对汪精卫投敌的声讨。
  又过了几天,团部突然召集所有连级以上干部开会。
  在会上,政委吴远山宣读了汪精卫投敌“艳电”的全文和上级下发的《中共中央关于汪精卫出走后时局的指示》。
  当得知国民党副总裁投敌后,会场顿时群情激愤,唯有早得知消息的周卫国和李勇还保持着冷静。
  等大家激动的情绪稍稍平和下来,吴远山开始对虎头山根据地下一步的工作进行了部署,具体包括:加强军事训练,应对日伪为配合汪精卫投敌可能进行的扫荡;加强宣传,以彻底揭露汪精卫投敌卖国的面目;加快根据地建设,放手发动群众。
  回到阳村后,周卫国立刻召开全连大会,在会上,由李勇宣布了汪精卫投敌的消息,并对三连接下来的工作做出了部署。
  会后,三连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大练兵。
  将对鬼子和汉奸的憎恨发泄到训练上倒是个好办法,周卫国的心情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转眼又是十几天过去,三连也完成了预定一个月的大练兵。
  补充的新兵经过这一个月疯狂的训练,也迅速成长了起来。
  见训练效果满意,周卫国接着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大练兵。
  按照周卫国的计划,这一阶段的训练重点有三项:防化训练,山地丛林作战训练,村落巷战训练。
  将缴获的防毒面具、防毒斗篷、防毒手套、防毒油膏下发到每一个战士手中后,周卫国开始教授战士们这些用具的使用方法,并重点结合山地丛林地形讲授了一些基本的防化知识。
  虽然这一切对于战士们来说都太复杂,但每一个人都知道鬼子的凶残,对于遭到鬼子化学武器的攻击也毫不怀疑,所以训练中人人都是认真无比,这也让周卫国大感安慰。
  经过十来天的防化训练,战士们都掌握了防毒装备的使用和基本防化知识。而有了周卫国编写的那本《山地丛林生存手册》作为指导,三连的山地丛林作战训练也很快步入正轨。
  由于供特战队训练近战战术的训练场太小,无法容纳全连训练,而搭建可供全连训练的训练场似乎又不合算,所以村落巷战训练迟迟无法开展。
  倒是有人提议村落巷战训练就放在阳村,但周卫国考虑到这种训练还包括入屋作战战术,就算村民们不介意时时有八路军“破门而入”,自己心里面也实在过意不去,所以只好作罢!
  最后,还是林水生和柱子一起提出将训练放在里垄村!
  自从被鬼子屠村后,里垄村再没人住进去,早成了荒村,正适合作为训练场,但这样一来,似乎对死去的里垄村村民又有所不敬,所以周卫国听了林水生和柱子的建议后只是皱眉沉思,并没有马上做出答复。
  林水生很快就明白了周卫国的顾虑,平静地说:“连长,您为俺们全村报了仇,死去的乡亲们对您只有感激,绝不会怪您的!再说,上次伏击鬼子,俺们连不是也埋伏在村里吗?”
  周卫国考虑再三,终于同意了。
  有了里垄村这个完整的村庄作为训练场,再加上时时想起鬼子欠里垄村村民的血债,战士们的训练热情空前高涨,很快就熟练掌握了村落作战的诀窍。
  在训练中,战士们还不断总结经验,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发明了墙角战斗用的带柄小镜子、翻墙战术、屋顶战术和敌人密集时的手榴弹开路战术。
  所有这些战士们的创举,无不让周卫国欣喜万分!
  期间,全连的文化学习也得到了加强。周卫国还将一些进步特别快的战士和特战队组织起来,给他们教授日语。
  由于在之前的战斗中周卫国流利的日语对战斗取得胜利的巨大作用给他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战士们对学习日语都没有什么抵触情绪,这让周卫国很是欣慰。
  这一天,训练结束后,几个坐在村口休息的新战士随口唱起了山歌。
  被歌声吸引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全连都围在了打谷场,歌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最后,不知是谁大声喊了一句:“请连长给俺们唱支歌,大家说好不好?”
  全场轰然应道:“好!”
  接着就慢慢静了下来,等着周卫国一展歌喉。
  周卫国微笑着刚要摆手说自己不会唱,突然想起了曾经听过的《义勇军进行曲》,心中一动,大声说道:“好!既然大家要听我唱歌,我就给大家唱一支!”
  战士们立刻拼命鼓掌,杨大力更是在人群中大声鼓噪,给周卫国打气!
  等战士们再次静下来,周卫国深吸一口气,开始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周卫国唱完,所有人都沉浸在歌声中,一时都呆住了。
  良久,有战士开始鼓掌,接着,所有战士都跟着鼓掌。
  林水生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问道:“连长,这是什么歌?俺怎么第一次听心里就是热的?”
  周卫国缓缓道:“这首歌叫《义勇军进行曲》,是两个爱国音乐家为东北的抗日义勇军写的歌!”
  林水生点了点头,说:“连长,俺想学这歌!您能不能教教俺?”
  其他战士也跟着喊道:“连长,俺也要学!”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好,我来教大家!”
  说完,叫战士搬来了文化学习用的黑板,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歌词,随后,开始教战士们歌词。
  《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词虽然雄壮无比,但意思却是简单明了,所以教了几遍后,战士们都已将每一句歌词记在心中!
  随后,周卫国开始带着战士们唱,几遍过后,战士们唱出的曲调已不再走样。
  最后,周卫国大声说道:“大家跟我大声唱一遍!”
  说完,带头唱道:“起来!……”
  全连立刻跟着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最后的几句歌词,战士们几乎都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
  这次唱完后,全场竟然寂静一片!但每个人心中,却都是热血沸腾!这些天来因为汪精卫投敌造成的沉闷气氛也一扫而光!
  周卫国突然大声吼道:“今后,这就是我们三连的战歌!大家说好不好?”
  战士们齐声吼道:“好!”
  在不绝的鞭炮声中,周卫国迎来了他在虎头山的第一个春节。
  传统毕竟是传统,哪怕在这种战争年代,百姓们也还是要过日子的,何况有了八路军的保护,城里鬼子的威胁,也已经开始渐渐变得遥远。
  虽然家家户户都是喜笑颜开,战士们也都笑意盈盈,但天黑下来之后,周卫国却突然感到了孤独!
  五年前那个正月初一的夜晚,小雅不就在陪着父亲过完除夕后从苏州赶回南京看望自己吗?
  不过,那一晚的鞭炮声比现在要响。
  周卫国不由支起了窗户,冷风顿时扑面而来。
  周卫国却没有感觉到寒冷,只是叹了口气——那一晚的月色也比现在要美!
  周卫国透过支起的窗户凝视着天际的那眉新月,喃喃道:“小雅,今天又是大年初一,你现在是在陪着伯父伯母吗?”
  话说完,眼泪已无声地顺着他的眼角流下。
  良久,周卫国收回了目光,轻轻从桌边取了张纸,拿起笔,蘸了墨之后,在纸上写下:“十年生死两茫茫……”
  写完这首《江城子》后,周卫国深吸一口气,闭上了双眼,过了好一会,才再次睁开眼,起身将这张纸贴在了身后的墙上。
  查哨回来的李勇刚进连部习惯性地脱下外衣后就不禁打了个冷战,仔细一看,才发现窗户已经打开,立刻数落道:“我说怎么屋里跟屋外一样冷!老周,你就算身体好也用不着大冬天开着窗啊!”
  说着,走过去把窗户放了下来,又闩紧,这才注意到墙上多出了一张写有字的纸,忍不住举起油灯照着念了起来。
  念到一半,李勇就停了下来。
  李勇以前虽然书读得少,好歹也识字,而且这段时间跟着周卫国也学了不少文化,这首词里隐含着的悲伤还是能明白的,想起上次陈怡的只言片语,心中多少也明白了几分,不由叹了口气,放下了油灯。
  周卫国低声问道:“警戒哨都布置好了吗?”
  李勇点头说:“老周你放心,从石门口到里垄村的路上,我们都布满了地雷!从里垄村到阳村,每隔不到一里我们就有一个双人潜伏哨,村口对面的山顶也有一个潜伏哨,村口各有一个明哨和暗哨,后山也有我们的暗哨。我早跟战士们交了底,为了让乡亲们过好年,我们这些当兵的就算睡不了觉也是应该的!战士们休息都不脱衣服,武器弹药也随时准备着!乡亲们撤退的路线我们也已预先安排好。一旦发生情况,不用三分钟,全连就可以进入战斗状态!同时可以开始掩护老乡撤退!上午陈连长也派人通知了我们,说他的警戒哨已经放到了骑风口!鬼子根本就别想偷摸进山!”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这就好。”
  随即冷冷道:“鬼子如果连年都不让我们过好,我就让他们一整年难过!”
  鬼子似乎也听见了周卫国的话,竟真的没有派人进山骚扰!
  所以这个春节,就这样平静地过去。
  虎头山的村民们并不知道,为了让大家过好这个年,独立团各部队从腊月二十八到正月十五一直都保持着一级战备!
  出了正月,严寒渐渐过去。
  群山开始变绿,各种红的、紫的、黄的……叫得出名叫不出名的花开遍了山野。
  树梢头,开始出现鸟儿的歌唱;山坡上,已经有了牧童的笛声;草丛中,时不时可以看见串出的野兔……
  就连吹过的微风,都带着春天的味道。
  这一天,周卫国正给战士们上文化课,李勇突然从连部跑了过来,把周卫国拉到一边,微笑着说:“老周,有人在连部等你。”
  周卫国立刻问道:“谁来了?”
  李勇笑着说:“你猜猜?”
  周卫国一皱眉,说:“不猜,有话快说!”
  李勇笑道:“你瞧瞧,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急性子了?你自己去连部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卫国恨恨地说:“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看我不给你好看!”
  说完,直奔连部。
  李勇正笑吟吟地看着周卫国远去的背影,杨大力突然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指导员,谁来了?”
  李勇脸一沉,说:“去去去!哪这么爱打听?学文化去!”
  杨大力翘着嘴说:“连长都走了,谁教俺们学文化?”
  周卫国还没走到连部,远远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陈怡的警卫员小刘,立刻知道谁来了,也顿时明白李勇的表情为何这么古怪。
  走近后,小刘也看见他了,赶紧立正向他敬礼。
  周卫国微笑着回礼后低声问道:“是不是你们陈乡长来了?”
  小刘摇了摇头,说:“不是!”
  脸上神情却有些古怪。
  周卫国愣了愣,小刘是陈怡的警卫员,如果来的不是陈怡,那会是谁?
  小刘眨眨眼说:“周连长,您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卫国笑笑,推门进了连部,小刘在身后轻轻把门带上了。
  一进门,只见屋里桌边正坐着一个人,不是陈怡还会是谁?
  见周卫国进来,陈怡立刻起身,说:“学长,我告诉李指导员别打扰你的……”
  周卫国笑道:“哦,没事,我刚刚正在给战士们上文化课呢!”
  陈怡点头道:“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学长的部队打仗这么厉害!我想,军人的文化素质也是一种无形的战斗力吧?”
  周卫国立刻对这小师妹刮目相看,一个从未接触过军事的女子能有这般见识可不简单!
  见周卫国盯着自己看,陈怡不由低声道:“学长,你看什么呢?”
  周卫国一愣,随即笑了,说:“我是怕认错人,所以仔细看看你。”
  陈怡讶道:“这话好没来由啊?”
  周卫国接口道:“有来由!”
  陈怡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
  周卫国笑道:“我在门口看见你的警卫员小刘了,我问是不是陈乡长来了,这小子竟敢骗我说不是!所以我现在才要仔细看看清楚啊!”
  陈怡抿嘴笑道:“小刘可没有说错!陈乡长的确没来啊!”
  周卫国糊涂了,说:“你没来?那现在跟我说话的是谁?”
  陈怡板着脸说:“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新成立的涞阳县人民政府陈县长!”
  她特意将“县长”两字咬得异常清楚!
  周卫国先是一愣,随即笑道:“哦!原来是你升官了!好啊!都说‘官大一级,排场登天’,你倒真是名副其实啊!”
  陈怡微笑道:“只是跟学长开个玩笑也不可以么?”
  周卫国连连点头,说:“可以!当然可以!你这么优秀,只当个乡长的确太委屈了!”
  陈怡笑道:“学长这么优秀,只当个连长也一样委屈了呀!”
  两人一起大笑。
  笑过之后,陈怡说道:“学长,你还记得和我们一起北上的学生里有个叫张楚的吧?”
  周卫国想了想,说:“哦,记起来了,就是那个上海圣约翰大学的学生吧?”
  陈怡点头道:“是啊!他因为在下塘乡工作出色,这次当上了新成立的涞阳县委书记,还是我的上级呢!”
  周卫国连连点头道:“看来他倒是个实干家!这样的人才,只要有了发挥的空间,总归是要脱颖而出的!”
  陈怡笑道:“学长如果愿意,肯定可以做得比他更好!只是学长不是党员……”
  周卫国立刻苦笑摇头,说:“我这个人,打打仗还行,其他的,就两眼一摸黑了!”
  陈怡突然说道:“学长,要不我介绍你入党吧?”
  周卫国一愣,说:“入党?”
  随即苦笑道:“像我这种大老粗?免了吧?”
  陈怡呵呵笑道:“学长要是大老粗,这虎头山就没有读书人了!”
  周卫国嘿嘿数声,将这事轻轻揭过。
  过了一会,陈怡止住笑,指着墙上的那首《江城子》,正色说:“学长,我想你也知道,东坡先生除了这首‘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还有一首《江城子》传颂千古。”
  说完,陈怡缓缓吟道:“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陈怡的声音虽然轻柔,但这首《江城子·密州出猎》中的慷慨激昂之意却没有减了半分!
  其实陈怡刚开始吟,周卫国就已明白,陈怡是怕自己受那首“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影响太深而致意志消沉,才吟这首“密州出猎”来激发自己心中的豪情,不由心生感激,跟着吟道:“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陈怡脸微微一红,说:“在学长面前卖弄,见笑了!”
  周卫国点头道:“你放心,你的意思我明白!我既然穿了这身军装,就知道自己肩负的责任!”
  陈怡微笑道:“看来我倒是多虑了!其实我这次来是顺便给你带点茶叶。”
  说完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纸包,放在桌上,一层层打开,露出了里面包着的茶叶。
  周卫国轻轻拈起几枚茶叶,见这些茶叶都是嫩芽炒制而成,上面还带着密密的茸毛,不由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喝上新茶!如果在苏州,这时也该喝上西山缥缈峰的碧螺春了!”
  陈怡立刻脸露讶色。原来现在还只是三月下旬。碧螺春在清明之前的茶俗称“明前茶”,价格昂贵,并不是普通人家能喝得起的。陈怡家是苏州的大户,自然能喝上明前茶,可周卫国这个以前在东吴大学名不见经传的学长难道也能喝上明前茶?
  周卫国见陈怡脸色古怪,略一思索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道理,说道:“我有个阿姨就是西山人,所以每年我家都能喝上西山的新茶。她还经常给我讲一些西山的掌故,还有神话故事。”
  他所说的阿姨就是吴妈了,吴妈是西山人,周家喝的茶从来都是吴妈从西山带来的。
  陈怡这才释然,随即好奇心起,说:“我最爱听故事了!但我从没听过西山的神话故事,学长你能给我讲讲吗?”
  周卫国想了想说:“吴妈最常讲的就是缥缈峰仙人台的故事。”
  陈怡满脸期待地说:“缥缈峰仙人台?那肯定少不了神仙!”
  周卫国笑道:“我去过西山缥缈峰,所谓的仙人台其实就是一个石台。相传古时候有个樵夫上山砍柴,经过这个石台时,见到两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正在下棋。”
  陈怡轻笑道:“这两人自然就是神仙了!所有神话故事大抵如此!”
  周卫国笑道:“没错!这两人正是神仙!这樵夫好奇,就站在边上看两位神仙下棋。其中一个神仙随手递给他一个果子,他接过也就吃了。不知不觉中,樵夫看完了一局棋,最后也忘了砍柴,就直接回家了。可等他回到村里,才发现一切都变了!不但他自己的家不见了,就连他认识的人都已不在!一打听,才知道已经过去了六十年!”
  陈怡点头道:“所谓‘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樵夫看的这一局棋,少说也有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六十年也就不奇怪了!”
  周卫国笑道:“我们是说故事和听故事的人,当然可以这么想这么说,可那樵夫就不一样了!六十年过去,连当年才几岁的儿子如今都已经有了孙子!但儿子却不认他,坚持说自己的父亲上山砍柴后就去世了!这樵夫也就没法在村里住下去,只好搬到缥缈峰上的城隍庙居住。”
  陈怡叹道:“这樵夫也是可怜!”
  周卫国笑笑,继续说道:“樵夫因为吃了神仙给的果子,所以寿命很长,但毕竟只是个半仙。所以过了很久,当年的那两个神仙见他在世上孤单,决定渡他成仙!于是派了一只百灵鸟给他传话,叫他第二天去凤凰山等,神仙将渡他成仙!第二天,樵夫赶到凤凰山,见到了两个神仙。神仙把他带到太湖边,指着满布湖面的荷叶对他说:‘你从这上面走过去,一直走到杭州,就可以成仙了!’樵夫暗想:‘我不会水,从荷叶上走过去,要是掉湖里那不是要淹死了?’所以坚决不愿意走!两个神仙拿他没法,只好叹了口气,走上了荷叶。谁知,神仙一走上荷叶,荷叶就变成了一条大道!两个神仙就沿着这条大道过了太湖!不过,凡是神仙走过的地方,大道和荷叶都跟着消失!于是樵夫失去了第一次成仙的机会。”
  陈怡笑道:“第一次?原来还不止一次!”
  周卫国笑道:“事不过三嘛!”
  陈怡说:“那第二次呢?”
  周卫国说:“第二次,神仙又派了一只百灵鸟给他传话,叫他第二天去苏州万年桥等,神仙将渡他成仙。这樵夫正在为自己上次错过了成仙的机会而后悔,这回一听神仙还给机会,哪里会不听?于是第二天很早就赶到了苏州。到了万年桥,桥下正有人落水,大声呼救。樵夫想:‘这么多人都不救,我不会水,为什么要去救?’于是没有跳下河救人。过了大半天,神仙出现了,告诉他其实救人就是第二次成仙机会,但他已经失去了!”
  陈怡叹道:“大道至简!想来成仙也是如此!”
  周卫国笑道:“不过,神仙又说了,可以给他第三次机会!那就是在两天以后的中午之前赶到杭州灵隐山顶!樵夫当然毫不犹豫立刻答应了!两天以后,樵夫赶到了杭州,上了灵隐山。可樵夫刚走到半山腰,就有人跑来告诉他说山上失火了,要他去帮忙救火。樵夫想:‘我连水都怕,更不用说火了!’于是立刻转身下了山。后来,两个神仙找到他,告诉他其实救火才是第三个成仙机会!”
  陈怡“扑哧”一声笑了,说:“有趣!”
  周卫国笑笑,说:“我其实很喜欢这个神话!因为这是老百姓自己的神话,很实在!没有刻意美化神仙!也没有刻意追求所谓的‘善有善报’!在这个神话里,作为‘人’的樵夫甚至可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只是,他自己放弃了机会!不过,传说中,樵夫虽然没有成仙,但因为寿命长,在人间倒也活得逍遥!”
  陈怡想了想,说:“我不相信他在人间活得逍遥!他连自己的家人都没有了,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又如何会幸福?”
  周卫国沉默了。
  陈怡也不再说话。
  良久,陈怡突然说道:“学长,你想家吗?”
  周卫国迟疑了一会,竟然点了点头说:“想!”
  陈怡眼圈突然红了,说:“我也想!我想念我的父母,想念苏州的小桥流水,想念我的朋友……”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你放心,等打完了鬼子,我陪你回苏州!”
  陈怡两眼顿时一亮,说:“学长,你可不许骗我!”
  周卫国笑道:“不骗你!回苏州后,我让阿姨给你做咸菜炒春笋,清炒蕨菜,莼菜蛋羹,清蒸小白鱼,醉白虾,盐水虾,银鱼炒蛋,凉拌莴笋……”
  陈怡脸上立刻绽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知为何,这笑容却让周卫国心中一痛!
  陈怡突然伸出了小手指,说:“学长,我们拉勾!”
  周卫国一愣,说:“为什么?”
  陈怡嘟着嘴说:“等打完鬼子,你陪我回苏州啊!你刚刚说的,难道就想反悔?”
  周卫国一笑,说:“不反悔!”
  说完,也伸出了小手指。
  陈怡走后好半天,李勇才推开了连部的门。
  这还不算,进门后李勇竟然还似笑非笑地问:“走了?”
  配合着古怪神情的这个问题把周卫国问得直翻白眼。
  看见周卫国的表情,李勇乐了,说:“老周,这可不像你啊!别怕,我不再问就是!”
  周卫国笑骂道:“长舌!我去给战士们上文化课去了!”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刚出门,就听李勇在身后问道:“老周,你等等,陈县长这回给你送什么好东西了?”
  周卫国头也不回,大声说道:“在桌上,自己看!”
  过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不由喃喃道:“老李这家伙,不厚道!知道她当县长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文化课结束后,周卫国刚进连部就闻到了一阵茶香,随后就看见了桌上冒着热气的茶壶。
  李勇正端着碗喝茶。
  周卫国随口问道:“这茶怎么样?”
  李勇放下碗,赞道:“好茶!”
  周卫国点头道:“这包新茶我看过了,都是社前新芽,自然是好茶!”
  谁知李勇接着却说:“这茶好,解渴!”
  周卫国一愣,随即骂道:“这么好的茶叶给你喝真是糟蹋了!”
  李勇理直气壮地说:“茶叶就是给人喝的!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
  周卫国叹道:“所谓品茶,就是要细细品味,哪有像你这样大口大口喝尚且只用来解渴的?你这样的喝法,这样的评判标准,陆鸿渐要是听见了,非和你拼命不可!”
  李勇奇道:“谁是陆鸿渐?”
  周卫国没好气地说:“就是茶圣陆羽!他一生没别的爱好,就好品茶!所以死后被尊为‘茶圣’!”
  李勇竖起拇指道:“一辈子喝茶?不容易!”
  李勇想了想,又问道:“老周,你以前在苏州时是不是常喝茶?”
  周卫国随口道:“也不是很常喝,只在三四月间碧螺春出了新茶时我才喝上一点。”
  李勇叹道:“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你这‘喝上一点’恐怕要花上不少钱吧?”
  周卫国笑道:“这你就错了!我阿姨是太湖西山人,我家喝的茶都是阿姨送的!就连时鲜水果和太湖水产也大多都是阿姨送的!”
  李勇突然舔了舔嘴唇说:“老周,人家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州既然是天堂,总归要有很多好吃的东西吧?你是苏州人,给我说说,苏州都有什么好吃的?”
  周卫国想了想,笑道:“苏州好吃的东西可多了!东山、西山的水果,太湖的水产,采芝斋的糕点,样样好吃!开春之后,四月的鳜鱼,五月的梅子、枇杷,六月的杨梅、密桃、白虾,七八月的菱角、莲子,九月十月的白果、板栗,十月的大闸蟹、银鱼、白鱼,十一、十二月的橘子和石榴……”
  说到这里,周卫国自己也忍不住咂吧咂吧嘴,止住了即将流出的口水,瞥眼间,却见到口水早已流下的李勇,不由笑道:“老李,你这是怎么了?”
  李勇先是叹了口气,随后大声说:“老周,等打完了鬼子你一定要带我去一趟苏州!这些东西我都要尝个遍!”
  周卫国笑道:“那是当然了!对了老李,你是赣南人,你们赣南又有什么好吃的?”
  李勇立刻满脸自豪地说:“我们赣南好吃的东西也不少啊!有南丰蜜橘,鱼丝、鱼饼、米果、酒娘蛋、擂茶、粉蒸肉、酿豆腐、小炒鱼……”
  李勇一说完,周卫国也大声说道:“老李,等打完了鬼子你也一定要带我去一趟你家,我要吃遍赣南!”
  两人相视一眼,俱都哈哈大笑!
  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周卫国那封信的原因,涞阳的鬼子竟像是铁了心一般,再没进过虎头山!
  这天下午,周卫国正带着战士们在打谷场练队列,突然看见上洞村方向的山路上急匆匆跑来一个背着枪的村民。
  那村民出现没多久,就被潜伏哨喝住,因为说不出口令被强行缴了枪。
  那村民被缴了枪后忍不住冲着周卫国大声喊道:“周连长,俺是上洞村的狗剩啊!出大事了!”
  他这一喊,周卫国总算是认出他了,立刻命令哨兵放他过来。
  狗剩一得自由,连枪也不要了,飞快地跑到周卫国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周连长……不好了……鬼子要进俺们村了!”
  周卫国立刻大惊,说:“怎么回事?”
  狗剩几乎是哭着说:“今天一早,俺们鲁队长留下俺们六个人在村外放哨后就带着队伍离开村子进山训练去了,也没说去哪,就说要等日头落了才回!俺们吃过晌午饭还想睡一觉的,没想到就看见鬼子大队人马进山了,看样子是直奔俺们上洞村去的!这回只怕已经进村了!”
  说完,再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周卫国脸色一变,回头大声命令道:“通讯员,吹紧急集合号!”
  通讯员立刻吹响了紧急集合号。
  周卫国回过头来,沉着脸说:“你们鲁队长怎么就留六个人看家?”
  狗剩哭着说:“俺们也没想到啊!这段时间鬼子不是没进山吗?俺们见到鬼子后,大家伙一商量,说俺腿快,就让俺先跑回村报信,俺回村报信后,陈县长又让俺来阳村找您!俺走的时候,他们五个人已经和鬼子干起来了!……”
  周卫国叹了口气,说:“鬼子有多少人?”
  狗剩想了想,说:“鬼子倒不多,六七十号人吧,二鬼子倒有百多人!”
  这时,原本就在打谷场训练队列的全连已经全副武装集合完毕。
  李勇跑到周卫国面前,问道:“老周,什么情况?”
  周卫国沉声说:“大概有一两百鬼子和二鬼子进山了,现在可能已经到了上洞村!”
  李勇大惊,说:“怎么会这样?鲁震明的抗日农民军呢?”
  周卫国怒道:“这小子今天竟然只留下六个人放哨就带着他的农民军进山训练去了,还说要等太阳下山才回!”
  李勇骂道:“胡闹!怎么这么大意?!”
  随即面色一紧,说:“不好,我们得赶紧赶去!上洞村的乡亲们肯定来不及转移,新成立的涞阳县人民政府也还在上洞村没来得及搬呢!”
  周卫国点了点头,说:“我也这么想!不过现在敌情不明,我们连不能全去上洞村。我的意思是,我带特战队和一二三排赶去上洞村!你带四排和机炮排留在阳村。我带部队走后,你再派几个人出去侦察侦察,看看阳村附近有没鬼子,再通知丁厂长,让他准备好转移,阳村乡亲们的转移工作也要准备好。”
  李勇立刻说:“老周,这你放心!我就怕你带的人手不够!”
  周卫国说:“狗剩说鬼子只有六七十人,二鬼子一百多人,顶了天就是一个混编中队!我还对付得过来!怕就怕不止这么一支鬼子部队进山!”
  周卫国突然叹了口气,说:“其实大意的岂止鲁震明,鬼子这么长时间没进山,连我们都大意了!”
  说完,大步走到战士们面前,大声说道:“鬼子和二鬼子加起来大约一个中队现在可能已经进入上洞村了,我们现在就要赶去消灭这股敌人!连直属队,一二三排出列,跟我出发!”
  特战队和一二三排立刻出列。
  周卫国一挥手,带着他们出发,朝上洞村急行军。
  一路上,周卫国不停催促战士们:“快!快!……”
  这时,三连平常耐力训练的效果就显露了出来。
  在周卫国的带领下,队伍越跑越快,没过多久,已经跑了二十多里山路的狗剩就被远远甩在了后面,急得他直叫。
  就这样,仅用了四十来分钟,周卫国就带着部队来到了上洞村村口的那段大悬崖下。
  到了这里,周卫国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
  眼看过了前面的悬崖拐角就可以看见上洞村村口,这时,已经可以听见从上洞村传来的鸡飞狗跳和大人小孩的吵闹哭喊声。
  周卫国面色一紧,立刻停下脚步,右手握拳举起至耳旁,打出了“停止前进”的手语。
  战士们立刻停了下来,据枪警戒。
  周卫国转身,右手食指一指赵杰,赵杰立刻会意,从身上取出带柄小镜子,递给了周卫国。
  周卫国走到悬崖拐角,将镜子悄悄伸了出去,从镜子上只见村口趴着四个鬼子,正警戒着路口,其中还有一挺机枪。
  周卫国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里离村口有六七十米,村口地势又比这里要高,中间还没有一点遮蔽物,射界良好,如果硬冲过去,就算运气好遇上鬼子机枪卡壳,也肯定要付出很大伤亡!而且,如果枪声惊动其他鬼子,使得鬼子在战士们冲过开阔地之前赶来增援,集中全力封堵这个狭窄的口子,只怕整个三连全来都未必有把握冲过去!
  本来如果能从悬崖上爬上去倒是可以下到村口那几个鬼子的身后,悄悄干掉他们,只是刚刚出发前全连正在训练队列,没一个人带着钩索!现在就算想从悬崖上爬上去也没工具了!
  这时,从上洞村传来的各种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响。
  周卫国额头已经冒出了汗珠,撇眼间看见了身后的刘三,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立刻低声问道:“三子,你的‘如意金钩’带了没有?”
  刘三立刻低声应道:“俺的如意金钩时时都带在身上呢!”
  周卫国大喜,说:“三子,你这回可立大功了!”
  说完,指着悬崖说:“这个悬崖你能爬上去吗?”
  刘三看了看悬崖,说:“没问题!”
  周卫国点头说:“那就好!上去后,把绳子固定好,我再带几个人爬上去。”
  刘三迟疑了一会,说:“连长,俺随身带的绳子只有四丈长,这道山崖足有十来丈高,俺的绳子不够长。还有,俺的绳子太细,只受得了俺自己的分量,俺怕……”
  周卫国毫不迟疑,立刻命令道:“全体解绑腿,每两付绑腿为一段,接在一起,最后送到刘三面前!”
  说完,自己先蹲下,开始解绑腿。
  不久,由一百多付绑腿接成的绳索就送到了刘三面前。
  周卫国低声说:“三子,这根接起来的绳子长足有四十公尺,应该够用了!”
  刘三点了点头,立刻将这根用绑腿接成的绳索卷起,背在身上,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他的“如意金钩”,将三爪钩接好细绳,插入圆筒,上好机簧,随后起身面朝崖底后退了几步,扳住圆筒表面的一个凸起转了几圈,举起圆筒对准悬崖,在圆筒尾部轻轻一按。
  随着圆筒轻轻的一震,三爪钩立刻带着绳索向上飞去,直到绳索绷紧才回落勾住了凸出的一块岩石。
  刘三拉了拉绳索使三爪钩抓牢后立刻拽住绳索飞速向上爬去,转眼就上到了那块凸起的岩石上,接着,刘三收好绳索,继续向上射出三爪钩。
  就这样,刘三分三段爬上了崖顶,很快就垂下了绑腿接成的那根绳索。
  周卫国低声命令道:“赵杰、钟祥、水生、柱子,跟我上!”
  说完,拽住绳索迅速向崖顶爬去,不一会,就爬上了崖顶。
  接着,赵杰、钟祥、林水生和柱子也爬上了崖顶。
  等柱子爬上崖顶后,周卫国将绳索收了起来,背在身上,随后带着五人矮身从崖顶往前走。
  等绕过了村口的鬼子后,周卫国停了下来,将绳索固定在崖顶的一棵树上,低声命令道:“水生,柱子,你们留在崖顶,战斗一打响,你们就开始狙杀鬼子军官和机枪手、掷弹筒手。其他人,跟我下去,摸掉村口的鬼子!”
  说完,紧了紧身上的装具,以避免发出声响,随后拽住绳索,就要往下滑去。
  林水生突然低声叫道:“连长。”
  周卫国一愣,停了下来,问道:“什么事?”
  林水生解下自己的快慢机,连着子弹盒一起递向周卫国,说:“连长,俺和柱子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这个您带上!”
  周卫国略一思索,点了点头,接过快慢机和子弹盒,佩戴妥当后,率先悄悄向下滑去。
  四人都从崖顶滑下后,村口的四个鬼子还浑然不觉!
  周卫国右手拔出短刀,面对三人用左手食指轻轻滑过颈部。
  三人立刻跟着拔出短刀。
  周卫国带着三人悄无声息地摸到村口四个鬼子身后,各自选定了一个目标。
  待三人都准备就绪后,周卫国手一挥,发出了攻击的命令。
  几乎在一瞬间,村口的四个鬼子全被无声无息地干掉!
  干掉这四个鬼子后,周卫国立刻面朝悬崖拐角,举起左臂,手指紧闭,不停向着自己的方向摆动。
  特战队的其他队员和一二三排战士立刻冲出了悬崖拐角,迅速通过开阔地,进入了上洞村。
  周卫国低声命令道:“连直属分队以三人战斗小组为单位,各班以六人战斗小组为单位……”
  这时,从村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枪声。
  周卫国脸色大变,他听得非常清楚,这正是勃朗宁袖珍手枪射击的声音!
  周卫国眼前不由一阵眩晕!
  自己送了一支勃朗宁袖珍手枪给小雅,小雅用这枪自杀了;自己不久前刚送了另一支勃朗宁袖珍手枪给陈怡,难道……
  此时此刻,周卫国脑中突然闪现出两个字:“宿命!”
  但很快,周卫国就清醒过来,右手拔出快慢机,左手拔出驳壳枪,说:“各小组逐屋逐巷肃清!不留俘虏!行动!”
  特战队和三个排的战士立刻按照以前的村落巷战训练迅速分成了一个个战斗小组。
  很快,各个战斗小组就像水银泻地一般,直插上洞村的各个方向!
  上洞村里,很快响起了绵密的枪声!
  村里传来第一声枪声后,林水生就扣动了扳机,将早已找出并稳稳套在瞄准镜十字架上的鬼子中队长击毙,几乎在同时,柱子也将鬼子小队长击毙。
  很快,失去了指挥官又遭到近距离突然袭击的鬼子陷入了一片混乱!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火力反击也很快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子弹瓦解!
  至于伴随的伪军,更是早被突如其来迅猛精准的射击给打懵了,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冲到眼前的战士们一一消灭。
  整个战斗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战斗的结果就像演习!
  分散在上洞村各处驱赶村民的七十名鬼子无一漏网,全部被击毙!其中因为暴露在屋外被林水生和柱子消灭的就达十九名!伴随的一百二十二名伪军除一人被俘外,全部被击毙!唯一的伪军俘虏,是战士们在一个粪坑里找到的!
  特战队因为近战火力强,仅有一名队员轻伤。但三排一个战斗小组因为肃清一个房屋时遭到鬼子手榴弹袭击,阵亡两人,重伤四人!
  这一仗,三连共阵亡两人,重伤七人,轻伤十六人!
  此外,五名阻击鬼子的农民军队员全部阵亡!
  由于三连及时赶到,除了在战斗中被流弹误伤以外,上洞村村民只是有些人在和鬼子的争执中受伤。
  战斗结束后,村民们想起里垄村村民的命运,不由暗暗后怕!
  当陈怡安然出现后,周卫国立刻迎了上去。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周卫国却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世上本就没有宿命!命运,要靠自己掌握!”
  写在九一八
  今天是中秋节,更是国耻日。
  七十四年前的今天,日本开始了侵占我东北国土的军事行动,短短三个月,三倍于日本的东北国土沦丧,三千多万同胞沦为亡国奴!
  由此上溯到一百一十一年至一百一十年前的那次中日战争,远东最强大的舰队中国北洋舰队在一次遭遇战失利后就龟缩在自以为安全的军港,坐等别人打上门来,最后被击沉的击沉,俘虏的俘虏!一个曾经的“天朝上国”被一个国土不到自己三十分之一,人口不到自己四分之一的小国打败并签署了屈辱的条约!割地、赔款!满清政府的妥协造就了日本人“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的野心!满清政府的赔款弥补了日本因战争造成的巨额财政赤字!对华战争获得的巨大利益更坚定了日本人对外扩张的决心!割让的台湾留下了如今的一大批媚日“台独”!
  让我们永远记住这段屈辱的历史!
  六十年前,我们的抗日战争终于胜利了,但是,为什么我们从局部抗战开始整整打了有十四年?——如果美苏不参战,这个时间还要延长!
  因为当时日本是以举国之力做一次上陆的最大努力,而我们又出现了世界历史上数量最众多的叛国者——汉奸!
  联系到最近强硬的小泉在众院选举中的获胜,我们还要天真地以为日本右翼只是少部分吗?再看看在我们身边所发生的一系列媚日事件,我们还敢说日本会怕我们而不再发动一次侵华战争吗?
  永远记住日本人对我们犯下的滔天罪恶!永远记住这是一个卑鄙的民族,只有你彻底把它打趴下,它才会怕你!永远不要用“猪”或“狗”来形容日本人,因为那是对猪、狗的侮辱!
  “日本人”本身就是世界上最卑鄙、无耻、下流、龌龊、肮脏、恶心的一切的代名词!
  我们用不着高谈什么“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我们只是为了不让我们自己或我们的子孙做亡国奴! 
  2005年9月18日于东吴园
  写在第九章之后
  我写这部小说的念头大约在一年多以前产生,小说大体的框架也是那时建起的,其中的个别章节也是从那时开始写的。
  我写这部小说不是为了写历史,而是为了写出我自己理想中的一个人,其实严格说来是一群人!一群什么样的人呢?我可能说不明确,我只能说,这群人里,有各种各样的社会背景,党派背景,教育背景,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都有一颗火热的心!他们都有血性!他们都爱国!都愿意为这个国家献出自己的生命!记住,不是为一个党派一个领袖!而是为了这个国家!因为他们都是炎黄子孙!从他们的祖先那里,他们都继承了一个高贵民族——中华民族的血统!!!
  我为自己身为中国人而骄傲!我为自己身为龙的传人而自豪!
  不为别的!就为我从出生那刻起被打上的民族烙印!
  如果我的祖国再次遭到侵略,我会毫不犹豫拿起一切可能的武器保卫她!为她流血!即使最后只是作为一个无名小卒默默无闻地死在阴沟里!我也不会后悔!
  为了写这部小说,我查阅了很多相关资料,令我非常气愤的是,这些资料相互参照时能彼此印证的竟是寥寥无几!
  中国人素来喜欢遗忘,对自己的历史也素来不重视,修史的人也大多遵守“唯上史观”而不是“唯实史观”!从1931年9月到1945年9月这短暂而又漫长的14年历史,竟到现在还不能客观地看待!还没有一份客观的完整记载!这是谁的悲哀?
  今天是2005年12月13日,68年前的今天,南京沦陷!之后的三个月内,数十万同胞(可悲的是,到现在为止,连这个数字都还不能明确!)惨死在日寇的屠刀之下!南京保卫战中英勇牺牲的烈士们永垂不朽!死于南京大屠杀中的无辜市民百姓们请安息!放下武器仍被屠杀的国军们我为你们感到耻辱!丢弃百姓和部下临阵脱逃的高官们我鄙视你们!你们可曾在此后的日子里不断接受良心的拷问?可曾半夜从恶梦中惊醒?可曾想过为南京死难的同胞做点什么?
  第一卷的九章终于写完了,我突然觉得很累,我需要休息!
  对于所有支持我的读者,我表示深深的谢意!对于个别不满于我小说内容的过激言辞,我表示理解!
  这部小说我肯定会写完,我保证!
  血债
  本外篇根据网友李志峰提供之真人真事改编。
  本外篇任何版权,均归李志峰所有。******************************************************************************
  那一年,已经是国军和鬼子隔着黄河大桥对峙的第三年!
  国军并没有把黄河大桥炸断,只是在桥上停了一列火车,将桥堵上了。
  三年来,鬼子试着进攻了无数次,但因为怕把桥炸了不敢动用重炮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三年了,驻防的国军始终牢牢控制着黄河大桥!
  这一晚,天上没有月亮。
  哨兵锁柱已经将自己的皮带收紧到了极限,但还是觉得饿!
  已经两个月没发军饷了,吃的也越来越差,今天的晚饭说是说粥,但却稀得跟米汤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是稀米汤!
  锁柱又想起了今天中午在伙房看见的那几盆鱼肉。
  平素一直对锁柱很好的司务长老乡这回没让他动那些鱼肉。
  司务长告诉他,那是给营长准备的,因为营长中午要招待几个《中央日报》社的记者。
  营长的军饷也是两个多月没发下来,但营长还是一狠心从身上掏出了剩下的所有钱,让司务长给整一顿好的!好不容易有记者来了前线,不能让他们瞧不起二营!
  上哨前,锁柱又特地跑到伙房,问司务长记者的事。
  司务长铁青着脸告诉他,中午吃饭的时候,营长向记者们诉苦,说军饷已经两个月没发下来了,希望记者们能帮帮忙,向上面说一声。
  吃过饭,一个记者打着饱嗝剃着牙训了营长一顿,大意是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作为军人就是要能吃苦!如果都想着享受,要你们当兵干什么?
  吃过饭,记者们没上前线就走了。
  记者走后,营长哭了!
  锁柱叹了口气,营长也苦啊!堂堂一营之长,带着四百多号人,竟然也饿得皮包骨头!
  锁柱拼命打醒精神盯着河面,但却渐渐眼冒金星,终于还是睡着了。
  这一晚,鬼子坐着橡皮艇悄悄在锁柱的眼皮底下上了黄河南岸。
  锁柱惊醒过来的时候,两个鬼子已经紧紧扣住了他。
  锁柱要喊,鬼子却塞了一团布在他的嘴巴里。
  锁柱眼睁睁看着鬼子从自己身边跑过占领了大桥南桥头,又眼睁睁看着大队的鬼子从北桥头通过黄河大桥冲了过来。
  鬼子虽然人越来越多,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锁柱开始挣扎,但却挨了身边的鬼子几枪托。
  锁柱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突然撞倒了身边的鬼子,捡起一支步枪,上膛后立刻朝天开了一枪,枪响的同时,鬼子的刺刀也刺入了他的胸膛!
  临死之前,锁柱还是恨自己,为什么要睡着?
  接下来,枪声响了一夜!
  第二天天没亮的时候,早起的女人在村口看见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国军士兵。
  他只是一个号兵,手中除了一个军号,没有任何武器。
  号兵看见了女人,迟疑了半天,却没有说话。
  女人二话不说,扯着号兵就进村了。
  天亮的时候,鬼子来了。
  鬼子军官叫保长将村里的人都召集起来。
  村里大多数人都被保长叫到了村前的一块空地上。
  鬼子军官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大声说道:“老乡们,大家不要害怕,我们大日本皇军来到你们支那是为了和你们共建大东亚共荣圈!是为了给你们带来幸福的生活!请告诉我们,黄河大桥被我们皇军打散的支那军人都藏在哪里了?”
  没有人说话。
  鬼子军官突然看见了人群中的一个小孩,不由微笑起来,从口袋中拿出几颗糖,走到那小孩面前,和颜悦色地说道:“小孩,糖果的,拿去,咪西咪西!你的,告诉我,你们家有没有外人来过?”
  说着,将糖递了过去。
  小孩怯生生地看了那鬼子军官一眼,没敢接他手中的糖果。
  鬼子军官微笑着剥开了糖纸,将糖塞进了小孩的口中。
  小孩虽然害怕,但糖果的甜味还是使得他不由自主伸手接过了剩下的糖果。
  鬼子军官微笑着点了点头,鼓励地拍了拍小孩的肩膀。
  这时,女人突然冲了上来,一把抢过小孩手中的糖果,扔在了地上,又一巴掌将小孩嘴里的糖果打了出来。
  小孩立刻哭了。
  女人抱起了小孩,低声安慰道:“狗儿不哭,娘给你做新衣服!”
  狗儿哭道:“狗儿不要新衣服,狗儿要糖。”
  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糖果。
  女人脸色一沉,抱着狗儿就往回走。
  狗儿哭得更响了。
  女人突然放下了狗儿,用力扇着狗儿的屁股,边打边骂道:“我叫你要糖!叫你忘了祖宗!”
  到最后,狗儿终于吃痛不住,大声叫道:“娘,不要打狗儿!狗儿不要糖了!”
  女人抱起了狗儿,突然哭了,边哭边说:“狗儿听话,娘给你买糖!咱不吃畜生给的糖!”
  狗儿并没有听懂娘的话,他只知道娘不再打他,也答应了给他买糖,所以渐渐不哭了。
  鬼子军官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突然用力一挥手,从嘴巴里逬出了一个字:“搜!”
  号兵找到了!
  是在女人家找到的!
  鬼子军官没有多说话,只是当着全村老少的面拔出军刀将号兵砍成了两段。
  是真的两段,从腰上砍的。
  号兵没有死,虽然流了好多好多的血,但号兵还是没有死。
  号兵在地上不断爬着,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好半天,女人终于听清楚了号兵说的是:“娘!我疼!娘!我渴!”
  女人突然转身,出了人群。
  一个鬼子兵端起了步枪,瞄准了女人,被鬼子军官制止了。整个村子都被包围了,他知道女人跑不了。
  不一会,女人又回来了,不过手上已经端了一碗水。
  女人走到号兵身边,蹲下了身子,将水递给了号兵。
  号兵正要喝水的时候,鬼子军官开枪了。
  枪响后,号兵一头栽倒在地。
  女人看向鬼子军官,那眼神里的愤怒让鬼子军官感到害怕!
  鬼子军官看向别的地方,可他看到了更多的愤怒眼神。
  鬼子军官再也受不了那样的眼神,突然拔出了军刀,大声说了一句日语。
  鬼子兵立刻或拔出军刀,或给步枪上好刺刀,冲向了人群。
  血!
  挣扎的人群!
  反抗的人群!
  寂静!
  鬼子军官提着军刀带着鬼子兵挨家挨户搜过去,见到活人,杀!
  当走近最后一个屋子时,鬼子军官见到门口跪着一个老人。
  老人拼命向鬼子军官磕头,颤声说:“您行行好,家里就老人、女人……”
  鬼子军官挥下了军刀,没有让老人把话说完。
  鬼子军官提着带血的刀进了屋门,看见了一个女人。
  鬼子军官再次挥动了军刀,女人异常平静地死去了。
  鬼子军官想起了老人说的话“家里就老人、女人”,满意地转身出了门。
  他没有看到门背后的一双眼睛!
  那一天,是民国三十年八月十二,公历1941年10月2日。
  那个地方,叫田庄,位于郑州郊区,邙山脚下,离黄河大桥八里地。
  门背后,是一双孩子的眼睛,这个孩子刚满三岁零一个月!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
  这个孩子,是我的父亲!
  日本鬼子当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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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都是历史的真实记录,都是我的外公、外婆讲给我们听的。我的外公前年已经去世了,他是一个慈祥的,有一定文化的老人,曾经在农村务过农,后来又来到铁路上工作,曾经担任了养路工区工长、领工员,直到解放,直到退休。在他生前,我们常常就日本鬼子直到现在还死不认帐的事情进行过讨论。我们谈起日本到现在还不承认南京大屠杀,不承认他们在中国干的坏事,外公非常生气,说,这有什么不承认的,当年,日本鬼子在江西,杀了多少人,在浙赣铁路线两侧,到处都是被鬼子打死的人。虽然没有去算到底被杀死了多少,但绝对是不可抵赖的史实。外公是个关心时事的人,到八十多岁了还经常看《参考消息》,他看完后常常说:小日本就是等着我们这一批人死光了,就更好抵赖了。
  具体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我外公外婆都是江西玉山县下镇乡大塘边人(我外公外婆玉山口音比较重,我以前又没有让他们写下来,现在外公不在了,外婆不识字,“下镇乡大塘边”是音译,不敢完全确认),他们讲述的故事,基本上都在这一带。
  鬼子来的时间大概在1942年端午节前(或者是41年或者是43年,外婆那时对公元、民国的年代不大清楚,只记得她当年16岁,但她出生的年代又有可能错误)。
  一
  日本鬼子来到玉山后,农村的好多人都听说了日本鬼子的残暴,基本上都逃到山里去了,鬼子的人再多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山都围起来。有一个村里的人,比较愣一些,他就是不信鬼子会那么坏,他说:“都是人,我又不惹他,他能把我怎么样。”他就是不听劝,非要看看鬼子长什么样子。别人往山上跑,他往鬼子来的地方走。运气好,真的让他碰上了几个鬼子,他老老实实站在一边,没想到一个鬼子拿起一把军刀,照着他的头就劈了下来,当场就把脑袋劈开了一个大口子。算他脑袋硬,他捂着头就往山上跑,鬼子也没有追,就在后面哈哈大笑。上山后他找到村里的人,逢人就说“鬼子真坏!”村里的人当时又没有什么药品,就是拿黄泥巴把头给堵上。他的命真是硬啊,就是没死,听说活到了解放后。
  二
  当年日本鬼子的步枪真是厉害,打人就是一枪两个眼。每天到处都是响枪。(鬼子的工业不是比较弱吗,怎么会消耗这么多资源在取乐性质的屠杀方面呢?)枪响不是“叭”的声音,而是“格贡”声(外公外婆亲身经历,应该不会错吧)。现在的书上说三八枪贯通性好,打进去和打出来的眼一样大,可外公外婆说,打进去是个小指头那么大,出来有碗口那么大。
  据外婆回忆,当时国军打的枪是“啪”的一声响。
  三
  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害死人,村子里没有拿走的东西都被抢光,没有来得及逃走的人,男的全部杀光,女的先奸后杀,真的是无恶不作。但也有个别例外。
  当时一个村子里有几个女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作风不正派。鬼子来了后,她们也没有跑,而是做起了和鬼子的皮肉生意。鬼子兵就把抢来的东西送给她们,当作嫖资。后来,鬼子军官知道了,非常生气,派人把她们绑到村口的池塘边,全部枪毙,尸体掉到水里面。恐怖的是,来年池塘的鱼长的异常肥硕,塘里的藕也长得特别壮,村里知道真情的都不敢吃,挑到镇上去卖,生意还不错。
  为什么鬼子军官要枪毙这些女的,还真的不知道什么原因。
  四
  我外婆的堂叔,名字叫周赛荣,个子大力气大。一天在山上被一个鬼子抓住了。(可气的是鬼子还是大摇大摆没有带枪,还是一个人),估计抓住后是要去当挑夫或者干什么活。但就是这样也不能去啊,一般到最后还是死路一条。周赛荣当场就和鬼子打了起来。最后周赛荣一发力,把鬼子从山坡上扔了下去。可惜呀,那里没有悬崖,鬼子滚到山坡下受了伤,跑了。第二天鬼子大队人马就来这里,把所有的房子都烧了。
  周赛荣的老婆也曾被鬼子抓到过,好在她也是身强体壮,挣脱后跑了。
  五
  这个故事比较好玩。鬼子到江西后,看到地里的甘蔗不认识。他们那个狗屎小日本没有这个东西。于是就抓住了一个当地的农民,问这是什么。农民很老实,告诉他们这是甘蔗。鬼子问,甘蔗是干甚么的。农民说,甘蔗可以吃。鬼子就掰下甘蔗吃起来。果然非常好吃,很甜。不过鬼子从没有吃过甘蔗,把甘蔗渣都吃下去了。农民很淳朴地看着,也不笑也不说,后来鬼子也没杀他,他跑回来告诉了大家,算是小小地捉弄了一次鬼子。
  六
  又是一件可气的事情。
  我外婆的爸爸的大妈(大妈是什么关系我没有弄清楚),——业余狙击手注:大妈”这个称呼至少在南昌附近表示的意思是大伯的妻子——当时已经八十多岁了,鬼子来了后被抓住了。鬼子把老人家推倒在地下,脸朝上躺着,又叫来几个抓住的中国人,叫他们用屁股用力去坐老人家的肚子,还要一下一下地颠着坐。都是中国人,他们怎么能折磨老人家呢!于是大家都是轻轻地颠,没有坐下去。鬼子发现了,把这些人都赶开,找来一个土筐,把土筐边缘的竹子抽出来。这种竹篾顶头有小截竹节,就象是倒钩,鬼子把这个竹篾从老人的阴部捅进去再抽出来,老人的肠子立刻被带出来。老人痛得打滚,鬼子就在一旁哈哈大笑。老人最后就向池塘边爬,鬼子就在边上看,老人爬到塘边就死了。
  七
  我外婆的大姐夫被鬼子打了一枪,是从背上横穿的,三个眼,进去的眼小,出来的眼有碗口大。后来用锅灰调菜油敷在上面,还就治好了。但是体力就大不如前了,什么农活也干不了。再后来又摔了一交,落下个手脚抽搐的毛病,整个人算是废了。
  八
  我外婆的妈妈,当时已经50多岁了,被鬼子抓到,当时她正挑了两桶水,鬼子用水从她头上浇下去,冷得她直打哆嗦。然后鬼子把她推进房子里要强奸。这时也是老天保佑,我的老外婆先进屋子,鬼子晚了几步进去,老外婆发挥了她惊人的智慧。她先是推开窗户,然后躲到床底。鬼子一进来就发现人没有了,马上追了出去。老外婆躲过了一劫。
  九
  我外婆的嫂子,叫袁兰姣,鬼子来了后就跟着大家跑。越过一个干涸的沟时摔伤了脚,躺在地上哭,说“我再也不跑了,让鬼子打死算了。”后来鬼子真的追上来了,她起身就跑。
  十
  鬼子的变态
  鬼子非常变态,我估计现在的鬼子变态电影电视都是先天性的。
  鬼子抓到一个年轻女的,也不强奸,也不杀,拿了两条板凳,让她蹲在板凳上拉尿给他们看。
  鬼子还抓到了我外婆的爸爸的嫂子,已经40多岁了,然后又把她们家的一个长工抓来,要他们两个睡。长工说什么也不肯,鬼子就用刀割下他的耳朵,要他自己吃下去。长工吃了又吐,吐了还要吃。最后真的吃下去了。
  我外婆有一个邻居女孩,比外婆大一岁,瞎了一只眼睛,家里平时就很苦,每天要放牛、磨粉(?)。鬼子抓到她后,要强奸她,她奋力反抗,鬼子总强奸不成,于是鬼子就用马刀割开她的阴部。鬼子走后,她就一直坐在马桶上,三个哥哥也是束手无策,最后就是这么活活痛死了。
  十一
  我外婆和鬼子有一次非常近距离的接触。当时我外婆住在她哥哥家,家里的那种床非常高,顶上是木制的,为了安全,外婆是睡在顶的上面的。顶与天花板间的间隙非常小,鬼子来了后,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外婆就吓得一动不动,蚊子咬虫子叮都不敢去动。就看到鬼子在家里把抽屉拉出来,摔到地上,再拉一个出来,再摔到地上。当时家里也穷,没什么东西,鬼子就抓了一只兔子走了。
  十二
  村子里有一个女的被鬼子抓住了,就在山坡上强奸,她丈夫在另一座山上看着,顿足捶胸。后来鬼子走了,他抓着老婆就打。他妈妈拉着他说“崽呀崽,不能打呀,又不是你老婆对不起你,是没有法呀。”这个男的还是气,用锄头把家里的东西全砸了。
  十三
  鬼子对小孩最常用的有两种方法:
  1、撑旗——用枪上的刺刀把小孩刺穿后扛在肩膀上。
  2、放炮——把小孩放到地上,用脚用力一跺,小孩的肚子砰的一声就炸了。
  在那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象电影里的鬼子拿糖诱骗小孩情形,直接就撑旗放炮了。
  十四
  一天村子里的人都躲在山上,鬼子开始搜山。说实话,山非常大,又是晚上,抓到人的可能性不大。这时,一个女人的孩子开始哭,小孩只有不到一岁。村民们警告她,再哭就杀了她们。最后这个妈妈只有死死捂住孩子的嘴,孩子就这样被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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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外婆说的只是以她的并不宽广的眼光看她身边的家人、乡亲的故事。当年在中国土地上,这些事情不知道发生了多少。
  在解放前夕,外婆还荣幸地作为村子里第一个见到共产党部队的人。
  当时据说村子又要过兵,大家还是纷纷朝山里撤退,因为历年来,只要是过兵,就是鸡犬不宁。外婆当时生了急病,躺在家里,听天由命。没想到这支部队不进家门,住在人家的门口,卸下门板后(当铺板睡觉),第二天就会安装回去。整个村子什么东西也没有少。外婆说,共产党的兵穿得也干净,也守纪律。不象国民党的兵,穿得邋遢,而且晚上睡觉时,要围成圈,当官的要睡在外层,当兵的睡里层,主要是防止兵逃跑。
  后来共产党的部队再来时,村子里的人就不再跑了,还站在路边看过兵。
  业余狙击手注:我曾听外婆说过外公第一次遇上解放军的事。那时应该是49年了,外公是师范毕业生,有一天晚上连夜从城里回乡下老家,路上遇上了夜间行军的解放军。当时兵荒马乱,外公很害怕,但解放军却很和气,还帮他拿了一段路的行李,也没有为了保密把外公一起带上,而是到了岔道就让我外公走了。外公后来一直感叹这才是人民的军队!不过后来借着土改的名义来到乡下的那些无业游民(一般就是那些好吃懒做的家伙,但他们身无长物,当然就成了如假包换的所谓“贫农”了)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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