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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群》 第五十章 突围 作者:刺血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五十章 突围
  在一阵咒骂声中背后的手榴弹轰然炸开,所有的战俘都被炸成了碎片。内脏、肢体像下雨一样从天而降,沾得我们三人全身都是,我回头看了一眼被炸成大洞的房沿,上面还有几段半截的尸体立在那里。这是我第一次杀战俘,而且是集体屠杀,十几个人就这样被我炸成了肉块,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没有惭愧,只有淡淡的期望,希望我的方法有效,这些战俘在我眼里只是有用的物品而已,我已经不觉得他们的死有什么特别值得关注的了。
  “别看了,快跑吧!”大熊在背后一把拽住我的领子把我扯进了大楼,直奔会议室而去。
  直到我们三个钻进队长他们找到的暗道,外面都没有再次炮击,看来我的法子无论如何至少起了点儿作用,不管各部的民兵会不会认为他们的首领是达斯兰炸死的,反正现在就是死在了达斯兰的地盘上,而且我最后喊的那句话多多少少起了点儿作用。不是一家人就不是一条心,没有了刚才救人的共同目标,我相信他们绝对会互相猜忌的。
  心中暗暗欢喜地冲进了暗道,这个暗道里面黑乎乎的,很窄也很低,背着全副武装即使缩着脖子跑还是有点儿挤,大熊怀里的M134转轮机枪横着也不是竖着也不是,最后顶在肚子上向前跑,样子好笑极了。跑了五六分钟,最前面探路的屠夫突然停了下来,大熊一时没看清,一下子撞上了他,把屠夫都快吓死了。
  “大熊,你吓死我了!你的枪口不要对着我啊!你的机炮要是走了火,非把我打成肉泥不可!”屠夫指着大熊的鼻子骂道。
  “不会,不会。我看着呢!”大熊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说。
  “看着还撞我!”屠夫艰难地转过身去指着前面说道,“队长有没有说哪一条?刚才枪声太大我没听清楚。”
  我和大熊伸长了脖子向前看了一眼,竟然有三条路岔口!
  “没有啊,只记得先锋说能通到市郊,其他好像没有说什么。队长应该留记号了吧!”我和大熊想了一下一起说道。
  “那我再看看!”屠夫从身上掏出夜视仪带,然后指着其中两条路说,“这两个路口都有记号。队长怎么搞的?”
  我们两个也拿出夜视仪戴上,从夜视仪中可以看到有两片红红的莹彩分别印在两个路口,图形是狼牙的样子。这是狼群特殊的记号,只有用特殊的滤光镜片才能看到。
  “这个……”我们三个都愣在那里,没想到队长竟然会出这种纰漏,因为是在地下,所以单兵无线电信号很弱,无法联系到队长,现在的情况又不允许我们深思熟虑,屠夫指着正对面的那条路说道:“就这一条吧,走!”
  我们三个硬着头皮顺着这条地道跑了下去,地面越来越不平坦,磕磕绊绊地又跑了几分钟,头上的洞顶一直在不停地震动,大量的土块不时从天而降,正当我们为地道会不会塌陷而担心的时候,前面灰蒙蒙的黑暗中突然闪出一个亮点,看到希望的我们高兴地加快速度向亮光处跑去,正当我们要穿破黑暗投入光明的时候,一声巨大的炮响从洞口冲入地道,把我们三个震得一下清醒了过来,赶紧停住了身形。
  如果达斯兰也是从地道逃出去的,那他一定会派人看住地道口的,我们如果贸然冲出去,一定会被乱枪打死的。可是不停掉下来的土块也不允许我们站在这里思考啊!
  “拼了!”屠夫咬着牙说道。
  “嗯!”我和大熊一同点了点头,整了整装备,扔掉不必要的,我把狙击枪背在身后,将背包里的G36C短突击步枪拿了出来,上好子弹后对屠夫点头示意可以行动了……
  屠夫把身上的背包取下来拿出弹药放在地上,然后,拉开三个烟雾弹扔了出去,一时间烟雾迷漫视距不清,很多烟雾都顺着风又吹回了洞内,洞外并没有任何动静!
  等了一会儿,屠夫突然把手中三人的背包一甩手扔了出去。顿时,枪声大作,背包被击中的“扑扑”声不绝于耳,我们三个人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外面果然有埋伏!握紧枪把,心中默数着枪声,终于听到了撞针空撞的声音,屠夫把一个闪爆弹扔了出去。一声巨响后,我们三个人眯着眼睛猛地冲了出去!
  刚从洞内冲出的时候,里外的光差太大,虽然眯着眼睛仍感觉眼前一白,脑子一顿,但身体却没有敢迟疑,我在最后,所以一出洞也没有考虑正面是否有危险,就直接转过身体把枪口对准了洞顶,三个人立刻背靠背围成一个圆形,对着所有像人的物体扣动了扳机,一时间枪声震耳欲聋。一匣30发子弹刹那间打完了,洞顶的三个黑影被我打倒后又涌出三个黑影,来不及换弹匣我掏出了腰侧的MK23手枪对准三个黑影连扣扳机,16发子弹三秒种便打完了,三个黑影各中数枪倒地不起,我扔掉手中的枪,重举起狙击枪四下搜索有威胁的目标。
  三个人一面开枪一面向前进,直到冲到一个没有危险的地域才各自分开占领有利地势,建立三角形防御。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在呼吸,心脏像打鼓一样咚咚咚跳得飞快。我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四下察看,在确定没有威胁后,我们三个一下子瘫倒在地,架着枪在那里流汗,迟到的汗水就像小河一样沿着鬓角哗哗地流着,瞬间衣服便湿透了。
  坐在地上环视周围,这里不是一个有利的伏击地形,洞口开在一个河渠拐角的突出堤面上,正对着洞口是个下坡,下面是个水池。打伏击的人根本没有办法藏身,趴在了斜对着洞口的坡面上,洞口上面很尖也站不了人。那六个人是怎么上去的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根本没心思瞄准,光顾着留意落脚点了。
  向远处一看,我们三个吸了一口冷气,因为我们所在的位置就在围攻政府大楼的部队和来增援的部队中间,我对面一里外就是达斯兰的坦克屁股,达斯兰的大黑脑袋就露在瘫在那儿的坦克炮塔外,一群人正围着坦克争论着什么,听见枪声正在向这里赶,其他士兵则已经攻入了政府大楼。我跑回去拾起了满是弹孔的背包和枪支,三个人赶紧顺着河沟就跑,这时候我跑得比谁都快,因为我背的东西最少,他们两个是重机枪手,光子弹加机枪就有30多公斤了,而我只背了300发子弹还打掉了一大半,绝对是轻装上阵。跑了一会儿扭头一看,大熊和屠夫已经落后了很远,无奈我又跑回去替大熊把给养和装备扛了过来,三个人犹如丧家之犬慌不择路地逃窜。
  背后不断有子弹飞过,刚开始听到破空声我们还会害怕,后来听多了连本能的缩脖子都不做了。跑上河堤后我们冲入了建筑区,一进建筑区后面就传来装甲车的声音,50口径的重机枪把墙角打穿后正击中我的背包,我只觉得侧后方像是谁拽了我一把似的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在地,整个背包都炸开了,夜视仪、GPS系统、给养、急救设备全都报销了!幸好里面的备用弹药都被我拿出来了,不然非把我炸上天不可。
  “他妈的!”我吓得双腿发软,骂着河南话拾起狙击枪不辨方向地冲进了一栋平房,一进房看见一个人影端着东西对我,不假思索地便给了他一枪。这枪正中胸口,近距离被爆裂子弹打中,人影直接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又弹了回来摔在地上,这时刚舒了一口气的我才看清楚状况,一刹那眼前的影像定格在我脑中,耳边的枪炮声也瞬间消失:一个拿着木棍的女人被打碎了左乳躺在地上,而边上的桌子下面,正躲着四个一两岁瘦得像火柴棍一样的待哺孩子,他们睁着大眼睛正好奇地看着我,一点儿也没有意识到我刚打死了他们的母亲。我打死了一位保护自己孩子的伟大母亲!我的大脑停止了所有功能,只浮现出这么一句话。
  孩子们看到衣衫破碎的母亲露出的右乳,都爬了过去争抢着吸吮干瘪的乳头,看着我造成的惨剧我眼前发黑,身上发冷,眼泪不听指挥地涌了出来,眼前的女人在我眼中竟然变成了我母亲面容,我的心一阵剧痛像被刀割一样,抡起手照自己脸上扇了一耳光,嘴里念叨着:“你真不是人……刑天!”
  一发炮弹打在了门前的空地上,巨大的声浪把我从恍惚中震醒。我打了个冷颤,回过神看了一眼面前的情景,自言自语道:“是她先攻击我的,是她的错,是她先攻击我的,这是战争,这是战争,这是他妈的战争!”说到最后我慌张地扫视了一下房间,疯狂地叫喊着顺着边上的梯子冲上了房顶,一边呼叫屠夫、大熊和队长,一边偷偷地探出头观察敌情。四辆装甲车已经开到了近前,正准备转过街角,正好会从我藏身的房前开过。放枪击倒一个对面探出头发现我后准备呼叫的平民,我换上了穿甲燃烧弹和爆裂弹混装的弹匣,对付面前的破装甲车根本用不着冰冻弹,连M16用了SS109弹都能打穿他的装甲。
  听着房子前面的声音,我伸着手指数道:“一辆,两辆,三辆,四辆。”
  数到第四辆的时候,我冲出掩体,居高临下地对准最后一辆装甲车露在车顶的重机枪手就是一枪,一枪正中他的后脑,血水从钢盔里喷射而出,尸体一软就沉入了车内。然后我对着车辆就是两枪,一枪打在油箱上,一枪打在车体的钢板上,都穿破了铁皮钻进车体,油箱立刻就爆炸了,整个车底燃烧起来,而车体上的弹孔也从里向外流出了血水。
  前面三辆车上的机枪手听到后面的枪声转过了枪口,在开枪前又被我的速射打翻了两个,还没等我瞄准最前面的枪手,车上的机枪已经喷出了火舌,粗大的弹头摧枯拉朽般地把车机的所有石墙沿打成了碎粉,要不是我趴在地上,肯定会被穿死。没等我退下楼梯,另外两挺重机枪也“欢叫”起来,简易的砖房根本经不起如此大的火力摧残,马上就倒了一半,我从房顶顺着楼梯向下,正好看见那四个躲在桌子下的孩子被交织的火网打成了肉沫。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没想到我的到来,给他们一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正当猛烈的弹雨要将我藏身的房子打塌的时候,突然两声火箭炮的呼啸声传来,紧接着两声爆炸传来,咆哮的重机枪一下子便哑了。我抬头一看,不远处屠夫和大熊也趴在房顶扛着火箭发射器正在装弹准备第二轮打击,仅剩的一个机枪手放弃了我,又转过身向着他们两个的方向扫射起来,打得他们两个趴在地上直叫唤。我赶紧爬起来举起枪把顾此失彼的机枪手脑袋打碎,然后又按老方法打爆它的油箱,直接让它成了烤炉。凡是打开门想向外冲的士兵都被堵在门外的我打死在车门外。
  刚干掉4辆装甲车,背后传来了枪林弹雨声,我扭头一看,是追兵回来了。
  “快跑吧!”我在无线电中说道,“到约定的集合点找队长吧!”
  看到屠夫和大熊也在那里猛叫,但耳机却一点儿声音也没有,我向腰间一看,好家伙!腰上的微型接发器被打了个洞正在冒烟。
  “Shit!”没有办法,我只好指指他们两个又指了指我,然后用手指做出了约定地点的四个首字母样的手式,他们点了点头向约定地点方向跑去,我在后面也跟着穿房跳脊地跑去。
  在没有房子可跳后,我们三个从房顶又回到陆地,一见面三个人脸上都是血,一看就知道是被房顶的杂物绊倒摔的。我的鼻子都快摔断了!
  “你们还有火箭弹吗?”我问道。
  “没了,最后的刚用完!”屠夫指指背后。我扭过头一看,空荡荡的,火箭发射筒已经被两人给扔了。
  “那要是碰上重火力,就只有听天由命了!”我在胸口划了个十字说道。
  “上帝保佑!”他们两个竟也当真划起了十字。
  “阿门!”我结束了对话,开始对一公里外的人群点射,我最喜欢进行别人打不到我但我能打到别人式的攻击。
  我们三个沿着墙角前进,这样可以减少一半的受敌面,但容易被击在墙上的跳弹打中,幸好现在房顶没有什么民兵。屠夫在队前,大熊在队中,我在队后,三个人成180度视角悄声前进,所有看到我们的人都被我们干掉了,其中大多是平民。这时什么道德、规则都没有了,杀掉所有人离开这里才是我们三个心中惟一的信念。
  一声轻微的枪响,我干掉了第34个平民。退出的弹壳带着白烟跳出弹仓,杀的平民越多情绪反而越平静,连刚才杀死那位母亲后堵在心口的愧疚也被冲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兴奋,是一种犯罪后的刺激!甚至对越来越少的弹药的担心都超越了罪恶感。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弹匣,只剩20发子弹了,便对屠夫和大熊喊道:“我的弹药快用完了!”
  “我的也差不多了!”
  “我也是!”屠夫和大熊回头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三个人把手枪和刀子的束带都打开了,主武器没了子弹,只有拿这个东西拼了。压上天才给我的特制弹的弹匣拉机上膛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做好了不能生离这里的准备!这一年内我都没有为未来打算过,倒是我会怎么死在我脑中时常出现!
  就在我们三个已经快绝望的时候,屠夫被摔得变形挂在脖子上的无线电耳麦,突然一阵嘟音后接通了,队长“甜美”的声音从听筒中传过来。
  “屠夫、大熊、食尸鬼,听到了没有?听到请回答。屠夫、大熊、食尸鬼,听到了没?听到请回答。该死的!倒是出个声啊!”
  屠夫十分温柔地轻轻捧起话筒贴到喉节上轻轻地说了声:“屠夫收到!”
  “什么?是谁?谁说话?”队长的声音像炸雷一样从听筒中传出,震得露在外面的电线都颤动起来。
  “是我,我是屠夫!我们的无线电坏了,你小声点儿说话,队长!”
  “噢——噢!”队长的声音立刻小了很多,“你们在哪儿?我们在城东。”
  “我们在城南。”我们三个辨别了一下方向说道。
  “该死!你们怎么会跑到那里的,没看到给你们留的标记吗?你们怎么从洞口冲出来的?有埋伏的!”队长在无线电中埋怨道。
  “就是看到了才走错路的,你怎么会留两个标记的?怎么出来的?我们牺牲了所有设备跑出来的,连身上的无线电都坏了!”屠夫叫道。
  “两个标记?估记伤员太多,我忙昏了头吧。我们现在的坐标是……”队长停了一下去掏GPS系统。
  “队长,别掏了,我们的GPS系统已经被打烂了。要不早就通过定位系统找到你们了。”屠夫摸了摸胸前的电子零件说道。
  “对啊,定位系统!等一下,我看看你们的位标!”队长恍然想起GPS设备有定位功能,说道,“你们谁会用定位系统?来给我看看屠夫他们在哪里?”
  我们三个听到队长的话都翻了翻白眼,我冲着话筒说道:“队长,你应该去上上学补习一下了,这么落伍!”
  “操!我是什么时代的军人,我怎么会用这么高科技的东西,电脑我还是学了两年才学会的。天才造的东西太复杂!”队长不好意思地在话筒那边辩解道:“让我看看!你们怎么还在敌区?DJ的电脑显示你们附近有返城的敌军和大批追兵,离你们不远了!你们面前所在的大街向东拐,那条大路直通城外,但路上有返城军队,你们顺着这条路前进就可以过来了,我在城郊留下了记号,你们顺着过来。刚才政府军说攻城不是很顺利,他们占领了城北部,正在猛攻城东,我们要从背后帮忙,他们才能攻过来,我们才能逃出去。”
  “队长,我们的弹药不多了!”大熊转动他的六个枪管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去偷!去抢!两个小时后,我要看到你们完整无缺地出现在我的面前。”队长下了死命令,其实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Yes,Sir!”我们三个在队长坚定的话语下又拾回了信心。
  轻轻地收好无线电,我们三个对望了一下,一点头,冲出了躲避的走廊,沿着队长所说的路冲向东边,三个人探头缩脑地跑了半个小时,绕过了数拨人马慢慢地接近城郊,这里的房屋没有规划,东一座西一堆道路错杂,走得我们晕头转向地多跑了很多冤枉路。看到前面远处的路口有群民兵转了过来,我们赶紧隐蔽起来并悄悄地向后退去,我由殿后的一下子变成了排头兵。慌张地刚转进一个小巷,对面200米外就看见四个正在踢着小巷两侧的门挨家搜索的民兵,匆忙跪倒抬枪射击,四个家伙被我放倒了三个,可是有一个拿M14的狙击手躲进了一家住户,倚着门框对我们射击,封锁了整个小巷。
  我靠着墙快速探头看了一眼他的位置,这家伙反应够快的,一枪打中了我耳边的墙体,要不是我脖子缩得快,就被他一枪打爆脑袋了,即使这样我脸上也被子弹擦掉了一层皮。我们三个躲在巷口不敢动,对面的家伙是个不错的狙击手,如果我们强行穿过巷口,一定会被他打中,他拿的是7.62mm的狙击枪,我们的防弹衣没装陶瓷板挡不住这种子弹,一枪就挂了,可是不后退前面的民兵又越来越近了。看着屠夫和大熊期待的眼神,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狙击手除进攻和掩护外的一个特殊责任:反狙击!
  在战友的热切期盼下,我扔出一枚手雷做掩护后,鼓起勇气举起枪闪出墙角,刚一出墙角就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我甚至连M14枪口的膛线切面都看得清清楚楚,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好枪手,竟然不躲手雷!然后黑黑的枪口一闪,没看见子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脑袋上,我像被锤子猛击一样脑袋瞬间后仰成90度,带动身子倒飞了出去,这时候我才听到“砰”的一声枪响。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原来是先中弹后听见枪声!
  我重重地摔到地上,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背后一紧就被屠夫拖到了角落里,对面的民兵也发现了我们三个,十数人开始对着我们藏身的地方猛烈射击,子弹打在墙上乱跳,弹到哪儿哪儿就是个坑,数发子弹打在大熊背的弹箱上,擦出朵朵火花。
  “刑天,刑天!你怎么样?死了没?”屠夫在我耳边叫道。
  我一直没有说话,脑子还停留在被枪击中的震荡中,脑中一片空白,眼睛找不到焦点,耳中传来的屠夫的声音也是模糊不清的。屠夫看我瞪着眼睛不说话,急得一把将我提起剧烈地摇晃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我的第一个动作是伸手去摸我中枪的地方,摸到头上的头盔有一个深坑后,我又把手伸到头盔里摸我的头,前后左右地摸了一圈确定没有洞后,我才迷迷糊糊地对屠夫说:“我怎么样?我没事吧?”
  “没事,你没事!”屠夫也摸了摸我的头盔叫道,“你没事吗?”
  “我没事,我没事!”我一边重复他的话,一边在地上摸,“我的枪呢?我的枪呢?”
  “这里,给!”屠夫急忙把我的枪递了过来,我一把抢过来抱在怀里,这才真正地清醒过来对屠夫说:“没事,没事……”
  说着我扶着墙就要站起来,可是刚站直身子就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又跌回地上,胸口一阵恶心张口呕吐起来。肚子里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几口就吐出黄绿色的胆汁,可是肚子里还是像有只手向上掏一样,不停地泛着恶心。
  “别动,别动!你脑部受了震荡!坐一会儿,不要动!”屠夫把我摁在那里不让我动。
  “我没事,没事,现在不是坐的时候,我得把那个家伙干掉,不然一会儿他们把我们包围住就完了!”我蹲在地上摇了摇头,使劲儿给了自己两巴掌后感觉稍微好了点儿。吐掉口中的脏物,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正疯狂对这里射击的民兵,我举起枪调整好瞄具对着其中一个拿机枪的家伙开了一枪,弹匣中的冰冻弹正击中他的胸口,瞬间把他上身冻成了僵块站在那里不动了,边上的士兵一拍他竟然一块块碎掉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被这场面吓住了,对面的枪声一下子消失了。民兵们看着碎成冰碎的肉块都愣住了,我们三个也被这种子弹的霸道威力惊呆了。我本来只是想打死一个人来确定瞄具重新校正好了没有,这个效果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但我没有时间发呆了,因为背后的退路也有人转了过来,我们只剩一条路可走了,但路却被一个狙击手给堵住了。因为弹药所剩不多,所以屠夫和大熊向两边的敌人射击时都是三发点射而不用连发,如果再过一会儿子弹就打完,我们就只有被宰的份了。
  忍住强烈的晕意,我心惊胆颤地凑回到墙拐角想再一次发动攻击,可是刚站起来又缩了回来,直觉告诉我对面的不是一般人,这样做一定会死。一想到这里眼前就浮现起刚才那黑黑的枪口,恐惧像绳索一样捆住了我的双脚。看着屠夫和大熊由三连发变成了一发一发的单点射,我急得直想哭。因为我在最危险的时候帮不了我的战友,因为我会害得我的朋友战死,尤其是他们两个根本没有要求我去干掉那个狙击手,这更让我觉得我无能。我冲出去后要找寻他的位置才能开枪,这样总是会慢太多,要是能看清楚他的位置就好了!我一边急得直搓手,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向小巷内看,但又不敢真的探出头。
  “怎么办?怎么办?冷静,冷静!你一定能想出办法!刑天,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我不断地在心中告诫自己。突然,一个想法出现在我脑中,他看到我但我看不到他?对啊,用热成像可以透过墙体看到他啊。“热成像!”我惊喜地叫出了声,引来大熊和屠夫一阵骂。
  “就知道你个混小子不会让我们失望!”大熊语言比较文明。
  “想到法子还不快去干?想等我踢你屁股吗?”屠夫没有回头,一边射击一边骂道。
  我慌忙打开瞄准器的热成像功能,一下子眼前的影像全变了,温度低的空气变成了黑色,被阳光晒了一天的墙体变成了微微的红色,而人体则是黄绿色。隔着两层墙我都能看到对面的狙击手蹲在墙内角,正在瞄准这个方向!
  我拉开弹仓看了一眼,里面的子弹是黑色弹尖红色弹体的穿甲燃烧弹。我把机枪重新合上阴阴地笑了一声,掏出身上最后一枚手榴弹,胸有成竹地拉开了保险环,向他藏身的地方扔了出去。
  从瞄准镜中可以看到,这一回手榴弹弹到了那个家伙的附近,吓得他一下子缩回了门洞,手雷刚爆我就冲出拐角走进了小巷,这一次我打定了主意,如果干不掉他我就死在这里,也没脸回去见屠夫和大熊了。隔着墙体我看到瞄准镜中的黄色人形在门洞内一停又快速冲回狙击位,没等到举起枪探出头我就照着墙体开了一枪,子弹穿过墙体正中那个人形黄影,人影一颤倒在了地上,一道黄色的线条从人影胸前流到了地上聚成了一滩,然后颜色慢慢由黄色慢成了黑色。
  “目标已被清除!”我大叫道,通知屠夫和大熊小巷安全了。
  “等你这句话好久了!”屠夫提着机枪跑进了小巷,和我一起向前跑了不远找了个位置架好枪,大熊这时候才退入小巷,头也不回地向我们跑了过来。
  大熊刚跑到我们身边,小巷的拐角就冲出四五个民兵,刚一露头就被我和屠夫打倒在地,另外两个跟在后面的民兵看到被打死的同伴,马上收回迈出去的脚,把枪伸出墙角,没法瞄准就只能拐着弯一阵瞎扫射。
  我蹲到刚才那个狙击手的边上,拾起他的狙击枪,一面射击一面在他的尸体上摸索,没让我失望,摸到了十个弹匣和两包子弹,边上的屠夫和大熊也从另三具尸体上搜出两把AK步枪和大量子弹,还有一些手榴弹。我们拿着缴获的枪打退敌人后快速地顺着小巷跑了出去,我刚跑过拐角,突然一个民兵冲进我的怀里,两个人的枪口正顶住对方,我什么也没看清就扣动了扳机。两声枪响后,我的小腹一热一下子栽倒在地上,这时我才看清我面前躺着的是一个娃娃兵,手里拿了把破AK,脑袋已经被打掉了一半,只留了个下巴,脑浆流了一地,可是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下巴很熟悉。
  “你没事吧?”屠夫拉高我的衣服看了一眼,我从那个尸体上移开目光低下头一看,我腹侧被打出了一个血洞,表皮是黑黑的烧伤,血水是从伤口里面流出来的。刚开始我只是感觉到热,这时候我才感觉到痛,这种痛不是一般的痛,一般的疼痛过最高点就会慢慢地减退,可是中枪后因为滚烫的子弹在肉里面,所以就像被烙铁在肉里烙了一样,痛得我浑身发软直冒虚汗,连膀胱也一阵阵收缩引起了强烈的尿意。
  “有防弹衣挡了一下,所以子弹没有穿过去留在了肌肉里。”屠夫前后查看了一番说道。
  “嗯!”我痛得说不出话只能哼哼,使劲儿抓着屠夫的胳膊,仿佛这样能把痛苦转移出去一样。
  “死不了!”屠夫放下我的衣服,然后一把搀住我站了起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藏起来给你把血止住,不然会失血过多的。”
  “没事,我能走!”我挣扎着推开屠夫,把M14扔掉,提着我的PSG1扶着墙向东边走去。路过那具娃娃兵尸体的时候,又看了一眼,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他的体形像谁。大熊从背后跑了过来,扔掉了手中被打碎护木的AK,拾起地上娃娃兵的枪,架着我的胳膊跑了起来。虽然每一次迈步都牵到我的伤口引起剧痛,可是看到背后被弹雨打得满头满脸都是石沫仍在坚持的屠夫,我咬着牙把到了嗓子眼的叫声又咽了下去,跟着大熊跑了起来,如洪水般汹涌的剧痛不多会儿就击溃了我的意识,把我痛晕了。
  我被痛晕后又被疼醒了,伤口火烧般的感觉把我从昏迷中唤醒的时候,我发现我们三个正躲在一个房顶少了一半的酒吧内。屠夫揭开我的衣服正在向我伤口上倒酒,我痛得惨叫出声,一把打飞了他手中的酒瓶。
  “你醒了!”屠夫从他们两个千疮百孔的背包内拿出了被打得稀烂的急救包翻找起来。
  “痛死我了!屠夫你真他妈的是混蛋!”我一边痛得抽气一边骂道。火辣辣的感觉传遍了全身,原本稍有活力的肢体又一下被掏空,刚刚提起的屁股又重重地摔回到地板上。
  “消消毒,我们没有消毒水了!”屠夫从包中翻出惟一的一支完整止痛吗啡给我扎上。
  “这——这——是——哪里?”听着外面激烈的炮声我环视四周问道,剧烈的疼痛让我说话都是一抽一抽的。
  “酒吧!”大熊从外面提着AK走了进来,他的机枪弹箱已经扔了,背上一大片血迹,看来应该是他背我过来的。
  “我知道!我说的是离队长他们还有多远?”我慢慢坐起了身,拉过我的枪检查起来。
  “没多远了!我们是顺着队长留的记号逃到这里的。好不容易才甩掉追兵,这里比较安全,不过我们一会儿还是赶快离开。”大熊从我手里拿走狙击枪帮我调起枪。我低头看见了他放在我面前的AK,一颗镶嵌在枪托中的红色果核映入眼帘。
  “小哈吉!”我失声叫道。
  “什么?”屠夫和大熊被我吓了一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我。
  “我说小哈吉。那个带我们去见叫从林之子的叛军首领的娃娃兵!你们忘了吗?”我看着他们两个叫道。
  “噢!我想起来了。那又怎么了?”屠夫继续在那里翻找,大熊也继续把M14弹匣中的子弹装进我的PSG弹匣。
  “这把枪是他的,我打死的那个小孩是他!”我捂着脸靠在吧台上呻呤道,“我想着就会碰到他们这一派,没想到竟然打死了他。他才13岁!他还有个弟弟要靠他当兵的钱养活,这一下……”
  我捂着脸不敢再说下去了,今天有两个家庭葬送在我的手下,而且全是妇孺。我想起在叛军阵地时,小哈吉拿着这把东德产的AK对我炫耀它的历史,它是怎么从他父亲的手中传到了他哥哥手中,又是如何从他哥哥手中传到他手里,他是怎么用这枝枪养活着一家老小,怎么用这枝枪为他的父兄报仇的。他希望拿着这枝枪和战友一起创造一个和平民主的社会,他是多想回到乡下的家中,把它埋在父兄的坟前,许下永不再使用它的愿望……
  “那又怎么样?上战场是他自己选的,死也是他预见到的!”屠夫扔掉了手中的急救包说道,“上了战场只有两种人——朋友和敌人!不是朋友的都是敌人,杀死敌人很正常,有什么可内疚的?难道你想自己死?”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世界太小了!”我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外昏暗的天空说道,“这让我想到在战场上碰到我哥的可能性!”
  “可能性不高!除非中国发生内战。不过我觉得如果你应征回国的话,在战场上碰到我的可能性倒是比较高!”屠夫拿出颗子弹剥去弹头拍拍我的肩头说道,“不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我会剥掉你的皮做个灯笼当纪念!”
  “不定谁剥谁呢!”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少量火药倒进伤口,然后扭过头握住大熊的手对他点了点头。
  屠夫拿出火柴划着一根,一下子引着了伤口内的火药,整个伤口一下子烧着了,所有断裂的血管瞬间都被烧糊了,血止住了!不过我又痛晕过去了,没两秒又疼醒了,要是没有吗啡压着,我觉得我一定会痛死。即使这样我的肚子里还像着了火一样,炙烤难忍,这时候什么我杀了朋友、杀了妇孺,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真他妈的疼!是谁把这招写进战场急救手册的?我非把他的坟给刨了不可!”我痛得躺在地上,一边不自觉地抽搐着,一边用手直捶地。
  “真香啊!”屠夫在空气中深吸了一口皮肉烧焦的味道,“把你烤了一定好吃!”
  “把你煮了也不错!”我拼命嚎叫着回敬他,想借此渲泄身体内越积越多的痛苦。
  “呵呵!”大熊在边上忍不住笑出声。
  躺在地上好半天,等腰上的疼痛被药劲给压下去后,我慢慢地试着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虽然子弹没有取出来,不过血是止住了,也稍能活动了。我掏出绷带把腰上的伤口盖上,轻轻地穿好衣服,接过大熊递过来的枪和子弹,自己又调了调这才背上,然后对屠夫和大熊说道:“可以了,走吧!”
  屠夫和大熊点了点头,提着AK和我一起又走了出去,大熊边走边说:“可以啊,食尸鬼就是不一般。我一直以为亚洲人很脆弱,这么看来还是很厉害的嘛!”
  我比了比中指都懒得说话了。
  与其说我现在是在走,还不如说我是在挪动,我根本不敢大跨步地前进,以前不知道原来走路也会用到腹部的肌肉,现在终于知道什么叫牵一发而动全身了。
  走出门我们才发现就在火线上,布满浓烟的天空中,无数的曳光弹划着孤线交织成一只巨大的弹网。炮弹的哨声此起彼伏,连大地都在颤抖,街上悄无一人,到处都是死尸血水,把墙体都染红了,仅面前的一条街上最少要死数千人。我从没有见过这种正式的攻城战,完全是用人肉堆成的。
  “屠夫,我终于相信你所说的话了!”我声音有点儿微颤地说道,不知是疼的还是吓的。
  “哪一句?”屠夫跨绕过一片连在一起的弹坑,把脚前面的残肢断臂踢进弹坑中。
  “你说过在克洛基尼杀了2000多人一点儿也不显眼,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我跟着他绕过满是包裹着各种内脏衣衫碎片的坑沿。
  “这算什么?这能和那赫乔比吗?”屠夫撇了摘嘴说道,“这差太远了!这才死了多少人?那一仗打下来,整个那赫乔首府的人死了一半还多。那是以十万计的,还不算死的士兵和叛军。你知道十万具尸体能铺多大面积吗?”
  “……”我无话可说了。
  沿着布满尸体的大街断续前进,追兵估计也不敢进入政府军的火力范围,所以我们倒是跑得不是很急。队长在墙角留着只有狼群自己人才能看懂的暗记,顺着记号没多久我们便在一幢危楼中找到了队长他们。
  看到队长的时候我们三个都吓了一跳,一屋子人里就队长和恶魔还能动,其他人躺了一地全部重伤,连快慢机都爬起来执行警戒任务了。看到我们三个进来,队长脸上挂着的忧虑刹那间变成了惊喜和安慰,跑过来在我们三个身上摸了一遍后才说道:“好,好!还是完整的!”
  队长的话让我感受到一种很别扭的温暖!
  “什么叫完整的?这里谁不完整?”屠夫察看了一下地上躺的人说道,“这不都是完整的嘛!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啊!”
  我也赶快看了看队友们的伤情,大多是比较重的皮肉伤和骨折,没有人掉大件的东西。看来防弹衣防得了弹片防不了冲击波啊,这伤势一看就是被炮弹的冲击波给撞的。看来两队人马跑的是各有精彩啊。凭着对骨头的认识,我开始艰难地为队友们复位,断折的骨口。这是要极有经验的医师才可以做的,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这些了,如果不尽快给大家复位,那么再撞击就有可能致残。
  “谢谢!可以啊,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不开刀就能做折口复位。”医生躺在地上,一边给其他人包扎伤口一边让我给他医治伤腿。
  “不客气!你们是我的第一批试验者!”我接好他的伤腿不理他脸上呆呆的神情,径自折断一根木板给他做了简易的夹板固定伤口。
  “你小子够狠,拿我当试验品!我的腿啊!”医生抱着腿在边上鬼叫道。
  不理他的鬼叫我缓缓地站起身,因为蹲姿的挤压伤口又流出了血水,腹部热热的一片,转过身我解开衣服拿了条绷带捂住伤口,坐在了门口的位置向外观望起来。
  一只手扒开了我捂着伤口的绷带,我回头一看是医生,他对我笑了笑说,“怪不得我看你刚才一脸痛苦的神色!松手让我看看。”
  我把手松开,医生看了一眼伤口说道:“你子弹都没有取出来就封闭伤口,时间长了会引起感染,如果是含铅弹还会引起铅中毒,将来取的时候还要把伤口重新切开。”
  “那么多中枪的人都没死,怎么我就那么倒霉?”我不相信道。
  “你只注意活下来的人,怎么没看到死了的人?”医生拿出手术刀要切开弹洞。
  “算了,算了!现在不要动了,这一刀下去就又少了一个能战斗的人了。等回去再说吧!”我拦住了医生的刀子。医生想了想把刀子又放下了。
  “队长,现在怎么办?”屠夫一边收集弹药一边说道。
  “政府军刚才说已经攻破了北边,现在叛军正在溃退,但是东边因为叛军的顽强抵抗仍然进展缓慢!我们要等很长时间!”队长的表情告诉我们他对政府军的效率之低下颇有微词。
  闻着满屋子越来越重的血腥气,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伤患,所有人从目光中达成了共识——伤员中有人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我们不能等了!突围是不可能的,我们没有办法将这么多的伤患带走,政府军必须马上进城,我们才有可能对伤员进行医治。”队长的神色告诉我们他已经做了决定,“食尸鬼和快慢机留下保护伤员,其他人去消灭炮兵。”
  “不,队长!这不行。你应该明白,这时候你们三个人去根本无法离开这里,这绝对是狙击手的任务。”快慢机在大熊接手后,重新包扎了伤口扛着枪走了过来。
  “可是看看你们两个!”队长指了指我和快慢机,“一个只有一只眼能用,一个行动不便!”
  “所以我们才是精英!你说呢?食尸鬼!”快慢机用手指抠掉嘴角干涸的血痂说道。
  “我就知道你迟早会害死我!快慢机。”我整理一个弹药袋接过做了标记的GPS定位系统和无线电,喝了口水扛着枪走了出去,快慢机嘿嘿一笑,扛着枪跟着我走了出来,屠夫扛着机枪也跟了上来。
  “有好戏怎么能少得了我?你们两个残废能干什么?不要丢我们狼群的脸。”屠夫扛着枪走在我们后面替我们殿后。我和快慢机相对会心一笑,这个家伙就是嘴上没一句好听的。
  战争进行将近一天了,天色已渐暗,叛军仍然在顽强抵抗。到处乱飞的子弹和不长眼的炮弹早把这一区的平民驱赶得一干二净,没来得及跑的现在就躺在我脚下。涉过蓄满血水的弹坑我们向炮兵驻扎地前进,到处乱飞的子弹吓得我们不敢直起腰。腹部的伤口像炉火一样淬炼着我的意志,我的嘴角早已咬破,血水顺着嘴角流到了衣领里,浓浓的血腥气招来成堆的苍蝇围绕着我飞来飞去。
  我们在炮声的掩护下从背后解决了后防线的一角,顺利进入叛军的外围阵地,面前都是杀红了眼的叛军,而远处是杀红了眼的政府军,这里看不到任何美好,只有血和火。我们三个则是准备插入不属于我们的战争的旁观者!
  其实他们所说的炮兵,只是四门155毫米的加榴炮和10多门普通的81毫米中型迫击炮,以及107毫米口径的重型迫击炮,这种最远能打5500米左右的小型火炮,配合起能打压机动部队的加榴炮,再加上机动性很强的肩扛箭筒,确实是对付空阔地步兵的一个不错的办法,而且因为他们是在建筑密集区,政府军的炮杀伤力大减,怪不得东边的政府军没有讨到好处。
  发现了两个垛起了足有三米多高的死人堆,我好不容易才悄无声息地钻进了腥臭的“肉山”中。我慢慢举起枪瞄准但却没有立即射击,因为我们都知道机会只有一个,如果我们错发一枪惊动了敌人,无论我们怎么逃,都在他们的射程内。我所要做的就是找到惟一的目标,军官!
  炮兵的站线是极长的,分成好几块,这是为了避免一阵密集炮袭下损失所有人员,但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麻烦,想从数千忙乱的民兵中找出负责的那一个确实很难,尤其该死的是他们还没有穿军装。
  “3点钟方向!黑衣,黑镜!”快慢机的声音从无线电中传来,我慢慢地调转枪口搜索到他所说的目标,远处的人脸映入瞄准器时我心中一惊,是“时髦司令”!怪不得我会碰到小哈吉,原来是他们在东边,他们怎么会在这里?我很奇怪,达斯兰都跑了,他们还在这里拼命?
  “3点钟方向!黑衣,黑镜!”快慢机又重复了一遍指示。
  “收到!可是他是……”我赶紧表示收到指示,可是我想提醒他那是上一次的雇主。
  “3点钟方向!黑衣,黑镜!”快慢机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怒气。
  “收到!准备完毕!”我压下了心中对指示的反感,装上消音器读取瞄准镜中的数据,“距离700米,风速3级,温度是32℃,空气折射度是……”
  “开火!”快慢机的命令传来。我不假思索地扣动了扳机,在我意识到我做了什么并想挽回时,子弹半秒内便穿透目标的胸膛,枪声正好和落地的炮弹爆炸声融为一体,连我自己都没有听到耳边的枪响。这就是快慢机的厉害之处,极快地发现目标并在最佳时机做出最好的判断。虽然我心里为杀死了“时髦司令”而感到可耻,但它并没有影响我下一步应该做的事情,在炮声的掩护下我射击了弹药堆积点,瞬间炮兵阵地便成了火海。得到了队长的通知,静待时机的政府军趁此机会发起了进攻,极快地夺下了前沿阵地,溃败的叛军纷纷从我们三个的藏身之处跑过,结果引来政府军强烈的火力,打得尸体堆直“喷血”!
  “DJ,告诉政府军不要扫射尸体堆,我们在里面!”我一面对DJ大叫,一面将数个对我扫射的政府军枪手击毙。如此一来反而引来更猛烈的攻击,数个政府军军人发现了我,端着枪冲了过来!
  “他妈的!”我被子弹打得直往后退,把压在身上的尸体向前推,AK的子弹穿过了尸体打在头盔上发出“啪啪”的脆响,像是有人敲打我的脑袋一样吓得我直叫,内心恐惧到了极点,生怕头盔经受不住子弹的威力被打透,那我可就完了。我慌忙地从尸体堆里退出来,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一滑,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枪还没有举起,对面的人已经冲到了近前。就在这生死关头,屠夫的机枪从他们背后响起,三个人爆出无数血花被打成了破纸。
  边上正在冲锋的士兵全都停下脚步,调转枪口对准了我们三人。形势飞转直下,我们竟要被自己人给围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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