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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056 海蓝的秦歌 作者:墨舞碧歌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056 海蓝的秦歌
  皇帝恨不谢,将八皇子送到莊妃那里养着,将不谢幽禁起来。
  那一脚,让不谢动了胎气,不谢虽为芳菲的事痛苦,却坚持自己没错,当时并非故意放手,只是支撑不住。
  不谢后来难产。
  她难产那晚,皇帝没让太医去诊治。他,曹昭南还有一班宫人随皇帝站在不谢的宫殿外面。不谢的宫殿里没有人,皇帝撤走了所有的奴仆,包括不谢的内侍方明,不谢收养的三个孩子景平,景清和碧水。
  抠不谢痛苦的声音从宫殿里传出来。
  他跪下求皇帝宣太医给不谢医治。
  皇帝冷冷站着,也许,他在等不谢的一句认错,也许他想惩罚不谢。
  “救救我的孩儿,求求谁谁都好。”
  后来,宫殿里终于没有了声音。
  皇帝脸色一变。
  他率先跑到宫门前,曹昭南来拦他,二人交起手来,皇帝踹开宫门。
  里面那个情景,他发誓,这辈子他不想看到第二次,否则,他宁愿死。
  不谢满身鲜血躺在床上,已经不会动弹。
  她的褒裤褪至膝下,肤光雪白炫人目。
  她手握匕首。
  那枚匕首是当日他拿给她的。他记得当时她拿过匕首时的眸眼里都是光芒,他取笑,说又非是皇上第一次的赏赐,看把她喜乐的!
  她摇头说,那是皇上第一次送她她喜欢的东西,她不爱那些金银珠宝,或者珍贵的纸笔墨砚。
  她说,海冰大哥。
  并无外人在的时候,她会这样唤他,她也不自称本宫。
  她说,皇上常送我字画什么的,我知道那些很珍贵,但那只是我姐姐喜欢的,我
  眼前,她的肚腹下有个血淋淋的窟窿。一个婴孩在她旁边的锦被上,雪白的缎锦已全数染成血红。那婴孩的肚脐带还连在她身上。
  她难产,产道的宽度不足以让孩子出来,她竟用了这样惨烈的方法。
  听说她医术极高,不啻于皇宫内任何一个大国手,皇帝那一脚却伤了她的内腑,她拿不到药给自己医治。此刻,更敌不住身体的痛苦给自己缝合,并且,她也没有医具,医具早给皇帝夺走,皇帝将宫殿里她喜欢的东西都扔掉了。
  在场的宫人都吓得尖叫起来,他当时眼眶一热,竟忘了君臣之礼,挥剑割断了那条脐带,将孩子抱进怀里。
  是个女孩儿。睁着眼睛,和她母亲一样,不会再动。虽满身血污,却依稀看得出眉眼秀丽。
  皇帝愣愣看着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
  他心里一动,顺着她不肯闭合的视线看去,宫梁顶上竟蜷伏着两个人。
  一个是容貌丑陋青年,另一个粉雕玉砌,一身小锦袍竟是八皇子。距离并不近,但他清楚看到那个青年眼里的泪光,八皇子反倒没有丝毫表情,一双乌黑的眼眸紧紧的看着床上的女子。没有悲伤,没有震惊,只有空洞,只有沉默。
  那青年是个机警之人,一下便发现了他,伸手抱紧怀中的小皇子,双眸一瞬盈满决绝和杀气。
  他知道,这个青年便是不谢常说起的阿铁。阿铁眼里有着拼命的决绝,他知道这个青年已经作好死拼的准备领着八皇子杀出去!
  *****
  曹昭南朝目光一闪,似朝他看了过来,他赶紧低下头。
  他很清楚,若教任何人发现梁上那两个人,即便是八皇子,也只有死路一条。皇帝狠辣,决不会允许这个亲眼目睹自己母亲如何惨死的儿子留在这世上。
  不谢死后,八皇子又在莊妃那里抚养了段时间,却常与莊妃之子干架。皇帝非常恼火。
  他虽是皇帝最贴身的侍卫,却也有离宫休息的时间。
  有一晚,他在府中办公的时候,一个人闯了进来。
  是阿铁。
  他满腹疑惑,那个性格刚毅、武功甚至比他还高出许多的青年一掀衣摆,跪到他面前,呈上一封书函。
  他没有犹豫,接过了。
  信上字迹清劲有力,若非一览称呼,又怎知这信笺竟出自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之手。
  ——惊鸿意欲出宫辟府,亟需大人一言相助,并恳予方明,二景,碧水等人与鸿并离。今日大恩,来日必千倍以报!
  他突然想起八皇子与九皇子近日来的不和,原来个中却有这般巧妙,这八皇子是故意的种种作法,哪里还像一个孩子,竟似比那经历风浪的大人还要城府。
  他长叹一声,翌日他进宫当值,佯装不经意问起八皇子近况。
  皇帝说,仍多与老九又争拗,本是个聪明谦让的孩子,倒不知道怎变成如此。
  他乘机进言道,估摸是常妃之死,抑郁难抒闹的,毕竟常妃去时,八皇子在莊妃宫里,没能见上他母妃最后一面,皇上何不将皇子出宫开地辟府的年纪破例一回,又将往日侍候常妃的内侍方明出去侍候管教,将往日常妃收养的孩子也一并送过去给小主子作个伴
  于是,皇帝很快在宫外建造了新府,并晋八皇子为睿王。
  然而,新府建起不久,府中却突然走水,睿王毁了容貌,残了腿脚,其后一场大病,睿王再不复往日。
  虽按祖制,睿王子凭母贵,睿王府拥有大量奴仆,但睿王和兄弟,宫中,朝廷里的人却极少来往。
  他心中唏嘘,他一生未娶,只有一名义子宗璞,倒是个极聪慧的孩子,他不好出面,便让宗璞暗里偶到睿王府走动一下,看睿王可有什么需要相帮之处。
  *****
  但许多年过去,睿王府却沉静无风,睿王也并未托宗璞带什么言语回来,倒是宗璞和睿王私交极深,睿王每次都让宗璞带一些珍稀的花草回来送给他,说是亲手伺养的。
  其他的,便只有夏王受莊妃之嘱,间或到睿王府坐上一坐,捎点宫里头的什么东西过去。但听说夏王和睿王的交情似乎也只是泛泛,睿王似乎无意加入到夏王的阵营中去,夏王因此对这个兄弟也不大上心。
  他几乎以为当日那个写信给他的孩子已经变了,隐安于朝歌这个大市,直到咸阳之变。
  不谢祖籍咸阳,后来才随爹娘、姐姐迁至江南。
  恳他嘴唇微动,却终究没说什么。
  皇帝摆摆手,“说罢,你随朕多年,也是唯一能让朕宽心的人了。”
  夏海冰放低了声音,“皇上恕罪,常妃娘娘自有大错之处,只是,皇上对她不也嫌太狠一些了吗?”
  让皇帝在桌上狠狠一敲,咆哮道:“朕没有错!常不谢心狠,她不该这样待她姐姐,她伤透朕的心,她该死!”
  看着皇帝眼里的愤怒、灰败掺半,夏海冰苦笑道:“也许,后来在皇上心里,恨的是常妃娘娘变坏了性情多于她对芳菲娘娘的伤害。”
  皇帝眸光一沉,冷冷盯向他,良久,才哑声道:“这个女人,朕不想再提了!你说你宁愿相信朕并没看错惊鸿,朕实亦作此想。只是,若教他知道他母妃的事,却是个祸患。”
  皇帝说着微微挑高了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伴君如伴虎夏海冰脊背一凉,连忙跪下,“十五年前,卑职便明白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今天亦如此。”
  “嗯,”皇帝这才淡淡应了声,“起喀吧。”
  夏海冰咬了咬牙,站起来的时候佯作不经意问道:“若有一天,教八爷察觉出端倪,皇上”
  皇帝没有说话,但他看到皇帝眸中一掠而过的狠戾之色。
  他心里一凉,坐回椅上。良久,方听得皇帝沉声道:“他不会知道的,当年知道此事的宫人已经死绝。你替朕去贤王府传个口谕,便说朕已另获实证,知悉行刺一案实为贤王所为,若他肯自废一手,即日起宣病辞退,则朕可不将证据供之堂上,免其死罪,否则,按国法治罪!”
  牢外有风扑来,将牢内灯火吹得半明半灭。夏海冰躬身应了,明白皇帝此举,既保睿王献策一事,亦逼迫贤王自此退出朝堂。皇帝到底动了怒,本来将贤王辞退便罢,却终还是要了他一只手作为惩诫。
  想起一事,想对皇帝说,却终究没说,记得的人始终记得,不记得或是根本无心去记的人又何必去提。
  今晚,其实是常妃的死忌。
  *****
  夜,一辆马车奔驰在朝歌大街上。
  车内,一身青灰衣饰的男子紧盯着对座的白衣青年,低声道:“爷,支撑得住吗?”
  他声音紧绷,可见青年的情况已极为不妙。
  目光及处,青年双眸紧闭,搁在两侧的手已青筋勃起。
  *****
  “铁叔,不碍事。”
  这二人正是睿王和老铁。
  老铁咬牙道:“今儿个你不该出府,让景平易容伪装太子即可。”
  睿王一声低笑,道:“易容术再好,总有破绽,除非会锁骨之功,否则身高大小难以乔办,不然父皇当年便不会让我代二哥过去北地。郎家那小厮是警醒之人,这事,只能我去。”
  “爷,你不是说过皇帝应不会将你献策之事泄露于贤王,你今晚不以太子之貌出现也未尝不可。”
  “不错,但即使父皇不说,郎家和大哥还是会猜度,明明已将罪名诬给五哥或九弟,为何父皇还有新证,最重要的是,这证据到底来自何处?”
  “所以,你故意让那小厮听到你和清苓姑娘的谈话?”
  “嗯。”
  老铁点了点头,这样一来,矛头转指向太子,贤王只会更恨太子。
  他想起一事,又道:“只是你为何还要替贤王求情?是让皇帝以为你顾念兄弟之情,更无戒心?”
  睿王睁开眼来,轻轻笑了。
  良久,老铁才听到他淡声道:“铁叔,其实大哥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老铁一怔,“你今日放过他,若是日后他有碍你之处”
  “杀,但今晚便这样罢。”
  老铁知他言语虽淡,但向来言出必行,作事狠辣,遂不再担心,眼梢却见他突然浑身颤抖。
  他一惊,知这位少主子已支撑不住。
  今晚,他实不该出府,因为今儿个是常妃的忌日。每年一到这天,睿王都会将自己困锁在书房密室中,不见任何人。白天还好,他仍能以一身强大的内力抑压着,但到了晚上,他便会失去常性,发癫发狂。在他完全丧失理智、陷入疯狂的时候,若有任何人靠近,必死无疑。
  除了那人,谁也制他不住。
  老铁忙问道:“爷,清苓姑娘适才也过去了?”
  睿王微微颔首,他低吼一声,跌滚到地上,眼角眉梢却仍浮着一丝温恬,“嗯,她过来了,和我合做一场戏给那小厮看,那小厮须常出入宫廷,必定觉得她熟悉,这正好他只会愈加认定我是二哥”
  能制住他的只有清苓,这个男子一心深爱的女人,说到清苓,他的情况果然缓轻些许。
  老铁一试凑效,连忙将他扶起紧按住,却见他两眼已变得血红,想封住他的穴道,却根本没有办法,此时他正运劲抵抗身体的痛苦,体内内力十足。他的悟性本便比常人高出许多,兼之十五年的苦练,这个男子的武功早已青出于蓝。
  老铁心忧如焚,一掀帘子,朝在外面驾车的景清道:“快回府!”
  景清大吼一声,鞭子狠狠抽到马背上,马车在夜色中飞快疾驰起来。
  *****
  贤王府。
  夏海冰走后,整个厅堂即陷入可怕的窒息气氛之中。
  “父皇,你好狠的心!你不但要你儿子退出朝堂,竟还要他的一只手臂。”
  贤王跌跪在地上,扬声大笑,将桌案上所有东西狠狠扫跌到地。
  因避讳夏海冰,郎相几人刚退进内堂,此刻,全数从里面走出来。
  青衫小厮搀扶着郎相,郎相长叹一声,苦笑道:“这成败果都是命啊!”
  皇后浑身颤抖,眉间一会露出狠色,一会又喃喃道:“羡儿是他的儿子,他怎能让他自废一手,不行,本宫要回宫去求他”
  “四妹,事已至此,你千万莫要再多言,若将皇上彻底惹怒了,羡儿的处境只会更麻烦!”郎将军厉声道:“羡儿既保性命,不怕无东山再起之机。”
  贤王走到郎将军面前,冷笑道:“东山再起?舅父,本王还有东山再起之机么?”
  他嘶吼着,突然目露凶色,“本来本来八弟的计划快成功了,是二弟!是他!他以为本王不知道,焉知天网恢恢,让咱们的人听到了!本王得不到的,他也休想得到!”
  郎相,郎将军闻言,俱生一股心惊肉跳之感,郎相怒道:“行刺一祸还嫌不够吗?你这泼皮还想做出什么事来?”
  *****
  睿王府。
  翘楚蹙眉,看着眼前仍旧幽黑的书房,那人出去一天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说是去的贤王府,但郎霖铃午间已经回了来,他却是去了哪里?正值新婚,理当不办任何朝事才是。
  今晚,这王府似乎也有丝蹊跷。她记得昨夜他带她过来这里的时候,四周都有护卫巡守。但今晚,他书房四周却不见任何人,为什么?
  族里之事已刻不容缓,她不得不找他。
  正思虑着,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从院外迫近。
  “小姐”
  似乎是郎霖铃主仆——
  她一凛,若教郎霖铃知道她在此,并不是件好事——四处一看,左右无掩,她连忙推门进了书房,悄悄掩在门后。
  *****
  小姐,方才那老铁来报说,说爷到宗大人家吃酒,爷喝醉了,今晚便宿在宗大人那里。可这才是你们新婚第二日——”
  是香儿的声音。
  “你懂什么!宗大人是行刺太子一案的主审,对案情最为清楚。”郎霖铃轻斥道。
  “咦,小姐,何以爷对行刺一案如此关心——”
  抠“香儿,你今晚的话有些多了。”郎霖铃淡淡打断自个的丫头,又轻声道:“既路上碰着老铁,这书房,你我也不必再去了,我过来只是看看爷回来没有。”
  香儿哪里还敢说什么,低低应了一声。
  翘楚又听得郎霖铃问,“翘楚一直在房里?”
  枭“已经歇下了。”香儿赶紧答道:“奴婢早按主子的嘱咐,让手下几个小婢留意着,窗纱映着,说是看到吹熄烛火,睡下了。”
  “嗯。”
  “小姐,依奴婢看,她必定是忌惮着你,不敢来找爷”
  郎霖铃却道:“这个女子不能小瞧了她去。”
  “小姐?”
  “选妃赛那天,我观察过翘容的言行,那女人空有一副皮囊,却是个草包,第一道试题,估摸是翘楚解出来的。w
  “啊,这”
  “走罢,翘楚这人,往后得紧盯些。”
  书房里,翘楚摇头一笑,郎小姐果是远虑,只是今晚,在她房里歇下的是美人罢了。
  睿王关心刺杀案,并非太子是他哥哥罢,她叹了口气,他今晚既然不回,她只能先回去了。
  黑暗里,足下微微一踉,怕发出声响来,她忙伸手掩住嘴巴,突然,一道浅光从地上映来。
  她一怔,低头一看,只见地上靠墙的地方有个小雕花铁架,架上放着一枚夜明珠子。本来有块褐红色的绒子盖在上面,她刚才似乎无意中将这绒子踢开了。
  她微觉奇怪,怎会在这墙角放枚夜明珠子?
  夜明珠子有照明之用这珠子似乎一早便被放在这个位置,她记得昨晚被那人抱进来的时候,隐约有看见仕女图下的地面罩着块绒子。原来盖了枚夜明珠。
  她弯腰正要将布料盖回夜明珠上。目光在仕女图上掠过,又是一怔。w
  这幅画,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妥——
  她知道,不该有这好奇心,但下意识却将夜明珠从铁架里拿出来,放到画像前照明。
  天空,月光,远处的屋舍,近处的花树,落花,吹笛的仕女,仕女背后被月光照出来的暗影。
  她仔仔细细又看了几遍,却偏生找不出不妥的地方。她略有些焦躁,微微低下头。
  夜明珠的光辉虽不强烈,但在这满室黑暗里,仍将她的身子拉成斜斜的影子。
  她一个激灵,突然意识到这画哪里不妥了。
  是画上这道影子!
  月亮所在的位置,不该在仕女背后的左侧方成影,应在仕女背后偏右的地方成影才对!
  是画师的笔误?
  只是,若这作画之人连影子这等微细的地方也不忘渲染上,又怎会如此操心将影子错画呢?
  她不觉伸手抚上那道影子,随即一惊,那个地方并非是平整的!她心里一紧,将画卷慢慢掀高。
  *****
  夜,很静。四下闻不到一点声音,让人感觉仿佛谁伸出手将你的心脏突然往上提一样。
  她吸了口气,借着夜明珠的光,往墙上看去。
  墙上与画中影子对应的地方,有道凹痕,在那凹凸的地方上,竟镶嵌着一枚翡翠叶子。而在那凹痕的另一侧,还有另一道凹痕,然而,第二道道凹痕上面,却什么也没有。
  难道说这墙里有什么秘密?她越发紧张,捏着珠子的手甚至渗出汗水。
  她知道,她该将珠子放回铁架上,将布绒盖回珠子上,然后悄悄离开。
  然而,她却鬼使神差的将画放下,在画上摸索着,很快隔着画摸索到另一处不平整的地方,她飞快将画再次卷起来,这处不平整的地方正是墙上并无镶嵌翡翠叶子的另一道凹痕。而这道凹痕却正是那道仕女影子本来该在的地方,不偏不倚。
  她心头一跳,这时,她自不会再认为这道仕女影子是画师的失误,而是这扇墙后的秘密——
  她握紧夜明珠,仔细想了想,微微咬住唇,伸手去抠那枚翡翠叶子,一抠之下,那叶子果然从左边的凹痕处应声而脱,她这时方知道那是类似磁石的东西。
  她屏息静气,将叶子放进右边的凹痕里——亦即仕女影子该在的正确位置。
  一声微响,脚下竟突然震荡起来。
  虽已做了心理准备,仍吓了一跳,幸好没有惊叫出声。只见,她脚下旁侧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地穴。地穴下面一片漆黑,竟有种深不见底的感觉。
  她压着心里的震颤,将夜明珠擎紧,往穴里照去,映入眼里的竟是一道长长的石梯。夜明珠的光无法将下面的情形都照透。
  她知道好奇心会害死人,更知道,在像这样的王府里,藏着这些秘密,并不奇怪,她知道,她不该再往前一步。可是,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她已经手捏夜明珠,进了地穴。
  刚走了几步,头顶刚和地穴口持平,头上立刻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隆的声音。
  地面重新合上。
  她深吸了口气,才没把手里的夜明珠给吓摔出去,明白这里装着极精妙的机关。
  她颤抖着站在石梯上,将夜明珠往下探照,待看清地穴里的情形,她脚一颤,惊骇得差点从梯上摔了下去。
  *****
  下面是一座铁牢。
  牢门却半开着,铁栅上拴着一跟粗长的锁链。那锁链已经断开,一截还挂在铁栅上,另一截跌在牢门外。
  牢门外有桌椅,桌上的煤油灯已经熄灭,地上横卧着两个黑衣人。两人一动不动,胸前均破了一个血淋林的洞,那洞呈五指形状,竟似是教人硬生生破的膛。
  牢旁还有一扇铁门,铁门虚掩着。
  抠空气中血腥扑鼻,无陈腐之息,说明两个黑衣人是新死的这里原来似乎囚着一个人,用铁链锁铐着,而这个人现在已经挣开锁链,杀人逃脱了。
  他会往哪里逃,是通过这石梯回到地面,从睿王的书房逃了出去,还是穿过前面这扇铁门出了去?
  这虚掩着的铁门到底通向一个什么地方?这个被睿王在书房地牢囚禁着的到底是什么人?
  枭按眼前两个黑衣人的死相来看,这人只怕是个极残暴的人。
  若他是往上逃的,已经从睿王的书房逃了出去还好,若他是往牢里这扇铁门逃的,除非这扇铁门能通向外面的世界,否则,就是说,她和那个人还处在同一个幽闭的空间里。
  念及此,翘楚不寒而栗,捏紧夜明珠转身便往回走。
  实际上,按往常,她是必定不会下来的,刚才竟是鬼迷心窍一般来了这里见鬼的好奇心!
  她微微将裙子往上拉高,好让自己尽量走快一些。终于走到最后一级石梯,她将夜明珠凑过去照明。
  然而,将头顶的石板,脚下的梯级看了个遍,都没找到任何类似开关的东西。
  难道这开关竟在牢里?
  她一咬牙,快步走下去,尽量不去看地上那两具尸首,在四周的墙壁敲打察看起来。
  突然,一阵低吼夹集着似乎是水浪的声音传进耳里。
  她心惊胆战,差点没失声叫喊出来。
  声音是从铁门后面传过来的——
  她将夜明珠放进怀里,几乎不假思索便返身再往石梯上走,虽然也是前无去路,但牢里黑暗几不可视物,她兴许能在梯顶的阴暗里躲阵子。
  走到一半的时候,她却突然停了下来。
  较刚才更低沉了几分的嘶吼声、水浪声又从对铁门背后传进来。
  那声音里似乎溢着巨大的痛苦,她原要往上踏去的脚步便这样犹豫下来。
  那声音她有丝熟悉,说不上哪里熟悉,却熟悉。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
  但怎么会是他?郎霖铃不是说他到宗大人家吃酒去了吗?
  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竟已傻了一样原路折回,走到那铁门背后,将虚掩的门慢慢打开。
  她很害怕,却似乎有股强烈的力量在驱使着她,她别无选择,她突然发现,她竟然听不得他痛苦的声音。
  在浑身颤抖中,她微微探身出去。
  睿王府,一处院落烛火微漾。
  这正是王府总管方明的卧室,烛光将几个男人的脸色照映得很难看。
  “都半个时辰过去了,怎还不见人来报爷的情况?”
  出声的是方明,他为人持重,这时却再也坐不住,猛地站起来。
  *****
  “我过去看看爷。”
  微粗的嗓门,却是景清。
  “不行,”老铁随即打断他,“爷进去前便交待过,明天午前,谁也不能进去。”
  景平虽也已担忧到极点,却仍保持着几分冷静,一咬牙道:“爷既如此交待过,咱们便照做。按我猜测,两名暗卫过了时辰仍没来报,很可能已经被爷杀了。”
  “若咱们此刻贸然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爷也绝不望见我们出事的。”
  老铁没有出声,却缓缓点了点头。
  景清却“呀”的一声惊叫出声,“那是锁魂铁,那铁的韧性即便是上好的宝剑也斩劈不断,爷怎么可能”
  “我前些天与他试招来着,他的武功又进了一层。”老铁苦笑,“这是好事,但只怕那根铁链也困他不住了。我们既无法可图,只能让他受这一晚罪了。”
  景清埋怨道:“铁叔,您不是说清姑娘今儿个与爷见面了吗?怎不将她带回来?”
  老铁微微叹了口气。
  倒是景平一笑,压低声音道:“爷必定不允清姑娘过来的,你该知道,这对清姑娘来说,是件危险的事。”
  景清不敢辩驳,点了点头。
  方明低道:“如今看来,咱们只能静待天明了。也罢,爷武功高,密室里有无甚机关,我们倒不必过虑,明日正午一到,我们便到书房恭候爷之驾便是。”
  景清皱眉道:“但地底那处有个两眼深泉,万一爷走到泉里去怎么办?”
  景平倒是唇角一扬,笑着说,“爷的水性,还轮到你操心?”
  翘楚怔怔看着眼前的情景,浑身震颤。
  这铁门后,竟是另一片天地。两眼又大又深的泉,周植花树,还有一间竹舍,但这些比起在泉里浮沉的男人的容貌又算得了什么。
  泉边,跌着一枚铁面。
  所以,泉里的人应该是睿王。
  但他不是,他有着和秦歌一样的容貌。
  可是,太子又怎么会在睿王府地底?
  他在泉里浮沉着,双眼紧闭,似乎遇溺了。
  翘楚脑里一片空白,却再也顾不上去想什么,飞快褪了鞋子,踩进泉里,向泉中的男人走去。
  *****
  竹舍有灯火映来。
  她远看的时候,就已觉得这水不浅,这一刚进去,脚下虚浮似不见底,方知这眼泉果然极深。上官惊灏刚才似乎还有些许意识,虽闭着眼睛,身体还在水上微微动着,这时已经没了顶。她心里一惊,连忙吸了口气,潜进水里去。
  若不是他已经昏了过去,她真想将他大骂一顿。他出现在别人的府里也就罢了,还要掉到水里去,落水也算了,旁边的泉冒着热气不掉,偏掉进这个冷的。似乎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泉水并不脏污。
  大冷的天,泉水寒冷刺骨,这浇头至脚的寒凉,她的身体几乎便要本能的游回岸去。
  玖波面映来的光太小,水底昏黑,无法视物,她咬了咬牙,开始在水里摸索起来,触手却都是水泡。她心里大急,往前游去,却仍旧什么都没摸索到。
  她想了想,微微一使劲冒出水面,连吸了几口气,一咬牙,往更深的地方潜去。
  在水里连连抓摸了好几次,她越来越慌急,身体也越来越僵硬,在她几乎要绝望、却始终不敢游上去的时候,她终于摸到他的手。
  治她鼻子一涩,将他抱进怀里,带着他往上游去。
  她渐渐有些支持不住了,虽然水的浮力让他的身体变轻了些,但这寒凉如冰的水,快速地吞噬着她的力气和意识。
  扣在他脖颈的手慢慢松了,身子往下沉跌下去。
  她在水里看到湖面的光映在他的身上,他虽已无意识,在水里沉睡着,长发飘散开来,如水藻一般在水里舒展着,但那浅浅的光束照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如芝兰玉树般美丽。
  她一笑,随即一惊。她不能昏过去,否则,她死了,他也会死。
  这个想法让她从昏沉中突然清醒过来,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竟然游回他身边,将他带了上岸。
  替他做了很久很久的急救,帮他将压积在肺胃里的水压挤出来,给他渡气,直到感觉到薄薄的呼息从他唇边逸出。
  这一连串事情做完,她突然意识到她竟然从来没想过他会死。
  明明将他从水里带出来,她颤抖着将手指放到他鼻端下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呼吸。
  那时,她竟然也不绝望。
  或许是不敢绝望。
  这时,她无力地枕伏在他身上,听到他心脏强烈搏击的声音。
  她终于掩嘴低声哭了出来,为这个生命力顽强的男人。
  目光不经意落到他的右锁骨下方,她瞬间震怔住。
  他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微微被撩开了,也许是在水中,也许是在她刚才为他做急救的时候她记不起了。
  但他锁骨以下、靠近右心口的地方,那块形色犹如梅花的细小印记她却记得。
  昨夜,她曾和拥有这枚印记的男人纠缠了一宿。
  可是,那个人是睿王,是上官惊鸿
  她浑身冰冷,目光落到不远处那枚铁面上。
  到此刻,她怎么还会认为眼前这个人是上官惊灏!上官惊灏怎么会在睿王府地底的密室里!
  她从他身上撑坐起来,颤抖着摸上他的脸庞。
  *****
  怎么会这样?
  谁给她开了这样一场玩笑?
  这两个异母所生的男人,怎么竟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
  到底谁才是秦歌?
  手指蓦然一窒,他鼻端的呼息又渐渐弱了。
  她一惊,不敢再多想,将他搀扶起来。
  这时的他需要换套干爽的衣服,需要一个温暖的环境。否则,他仍然会死。
  她已费了这么大的劲,怎么能让他就这样死去?
  她用尽力气将他搀扶起来,往竹舍走去。
  才走了几步、体力不继,两人一起摔下。
  “啪”的一声轻响,有什么东西也从他身上掉了出来。
  是一枚匕首。
  抚住昏沉的头脑,她突然有了主意。
  她捡起匕首,将匕身从鞘里拔出,咬了咬牙,狠狠朝自己臂上一划。
  皮开肉绽,辛辣的痛楚从臂上传来,她的意识顿时清醒了许多
  当将他放到竹舍上的床榻时,再也支持不住,跌坐到榻上。
  屋里布置简陋,只有一张竹榻,屋子四角置有雕花铁架,铁架上各放着粗身白蜡,轻轻燃着。靠近窗几的地方,吊了几盘寒兰,幽香扑鼻。
  只是,这些东西雅致归雅致,但除去榻上一床薄被,屋里竟再无能御寒的东西。这样下去他会冷坏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已辨不出原来衣服的颜色,一臂的血水,刚才将他扶进来的时候,用了大力,伤口几乎痛麻了。
  她略一思索,把刚才放进怀里的匕首掏出来,割了块布料,将手臂粗粗包扎了一下,又将他身上的湿衣服全部褪下来,用被子将他紧紧裹住,拿起他的外袍跌跌撞撞往屋外走去。
  她记得,冷泉旁边另有一池温泉
  用他的外袍蘸了热水,替他擦拭全身。如此来回几次,他的身子开始暖和起来。
  她重将被子披到他身上紧紧裹了,心一宽,才发现自己竟僵硬得再也无法动弹一下,身子一滑,摔到地上。
  *****
  翘楚是被颈上遽烈的痛楚惊醒的。
  那火辣辣的痛,她无法呼吸,甚至想叫也叫不叫不出声。
  她吃力地睁开眼来,只看见睿王从榻上覆下身子,被子全然从他身上松跌到地上,他只着一条褒裤,大手狠狠抓在她的脖子上。
  他两颊布着不自然的潮红,额上全是汗水,两眼不复平素的深澈,净是狰狞的血丝和浑浊,那暴戾的神色仿佛一只野兽。
  玖她不知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从他的眉眼里明白他似乎失去了理智。
  她心中惊骇,用力去捶打他的手,然而他的手像钢铸铜浇一般,她无疑是以卵击石。
  上官惊鸿,你这个混蛋!她心里低咒着,她没在泉里淹死,没在这里冻死,却要被他勒死,早知道,她便不救他!
  治脖子快要被拧断的痛苦,让她的目光渐渐散乱,视线落在地上,被上一点寒光引起她的注意。
  她吃力地用手去够身旁的匕首在她快要窒息而死的时候,她将匕首拾了起来。
  她心一狠,便要朝他背脊刺去的时候,在匕首距离他的肌肤不到一寸的时候,她却犹豫了。
  她清楚知道,这一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必须要用尽全力,将他刺成重伤,否则,死的便是她自己,男人的体力,他的武功不是她能承受的。
  可她还是迟疑了。这张失去理智、却似曾相识的脸庞,不管他是秦歌,还是上官惊鸿,她都下不去手。
  她心里苦苦一笑,就是这一瞬间,这微小的犹豫让他迅速捕捉到了,他一声冷笑,狠狠打掉她的匕首,随即大手一握,将她的手拗断,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她痛得泪水从眼里急飙而出,她的左臂自己被刺伤了,右手让他折断了
  来不及咒骂,一阵劲风向胸前袭来,她知道自己刚才的犹豫意味着什么,想起地牢外那两个黑衣人的恐怖死法,她紧紧闭上眼睛。
  预期的痛苦没有从身上传来,她惊颤的睁开眼睛,却见一件东西从自己半开的衣襟里跌出,睿王眯眸凝着那东西,凶狠嗜血的眼眸里竟然有了一丝柔和。
  他的手仍五指成爪,凌空搁放在她心口的位置,离她的衣服也许不到半寸。
  她惊出一身冷汗,和原便冰冷湿透的衣服粘在身上。
  她再看那东西,是那支从常妃宫殿里取回来的小弓弩。
  竟是这小玩意儿救了她一命!
  她咬了咬牙,将小弓的握紧在手中,屏住呼吸从他高大的身子下连滚带爬的仓惶爬到一边去,爬离他的制肘。
  “苓儿,是你吗?”
  他柔声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向她一步一步走过来。
  她又惊又骇,却又一时怔住。
  她从没有看过一个人的眼睛里竟能同时有这么多种复杂的情绪存在,仇恨、暴戾、狂烈、杀伐、温柔、珍惜、不舍,一一从上官惊鸿那双漆黑如墨的眸里交错而过。
  她只听得他大吼一声,随即抚住头,弯俯下身子,厉声道:“苓儿,立刻离开这里!”
  她不知道“苓儿”是谁,是郎小姐吗,是她吧,不管是谁,但她想,那必是他用心去珍惜的人,她能听出他语气里的痛苦却又深深抑压。
  *****
  她不知道他在压抑着什么。她只知道,她浑身都是痛,却抵不上她心里看到他这个狼狈又痛苦的模样的疼。
  像走进这地牢时的鬼迷心窍一般,这时,她刚刚从他的手里逃出,却一步一步走回他身边。
  “上官惊鸿,你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帮到你?”她听到自己颤声问他。
  他在地上翻滚着,嘶吼着,粗暴地打断她。
  “滚!不想我碰你便立刻滚!”
  “你知道今晚是什么日子!我刚出去了,装扮成上官惊灏,我在镜中看到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回来以后,我便知道我的病重了,这次只怕不是一晚便能好起来,这几天父皇便要出宫,上官惊灏他们都会去,我一定要随父皇过去,我不能错失任何一个机会,我给自己用了新药克制癫狂症,那药里有强烈的催情成份,我进了冰冻泉还是不成!
  “谁也你过来的!你走,我不想伤你!”
  翘楚明白,他这话泄露了多少秘密和信息,可她无暇分析,她眼里只映着他痛苦潮红的脸。那强大的药力,似乎让他只能辨物不能认人。
  他认得这小弓却认不清眼前的是谁,他以为她是郎霖铃。还是说,她身上有着和那个女子如此相似的地方?
  原来,在他心里郎家小姐如此重要。他宁愿自己痛苦,也绝不愿意伤她。他必定是精通水性的,不然不会走进冰冻泉里。以他的武功,得浸泡多久才会昏迷过去?
  她心里疼痛,说不清是为他此刻在地上满地翻滚、苦苦压抑的痛苦还是她的嫉妒。
  就像刚才在铁门背后,她突然发现,她听不得他痛苦的声音一样,这一刻,她突然发现,她爱上了他。
  她不爱上官惊灏,那个有着和秦歌一模一样的容貌的男人,却爱上官惊鸿。
  或许,她在她知道之前,已经爱上他。重新爱上秦歌。
  她知道,他就是秦歌,没有来由,只有感觉。
  可是,现在,她知道她不适宜待在这个地方,她不希望他错认了她。
  她一咬牙,转身便要走,在走出的竹舍的时候,她听到他的声音低低在背后传来,“苓儿,你唱支小曲给我听,就像你离开我之前,以前常常唱给我听的那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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