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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044 风华已沧桑 作者:墨舞碧歌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044 风华已沧桑
  枪管、枪架、撞针、弹夹……那是一支卸开了的手枪,这里的人怎么会认识。但属于现代的手枪又在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难道说,这里有地方和现代的某处……时空出现了重叠,那边的物事过了来,但为什么偏偏是枪。
  这给她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那个梦,还有秦歌死前一幕又在脑里清晰开来。
  殿上人纷纷探看,却皆不可辨,西夏王无奈,勉强笑道,既是奇物,东陵人才济济也不可分辨,我等不知亦不奇怪。
  皇帝回以一笑,意味深长,正要让莫存丰收回托盘,这时,却有一道声音轻轻笑道:“皇上,清苓想,清苓知道那是什么。”
  待听得沈清苓说在古书见过,那是一种武器,可伤人至深,人们赞叹之后,都很是惊讶,就凭那黑洞洞的几块便能伤人?
  皇帝命司天监拿回再研究,沈清苓道,翘妃博识,想那同心蛊当日亦是她解说的,仔细查看,未必便不识此物,这东西一经装置便能用也未定。
  她说着走出去,将莫存丰手上的托盘拿过,走向翘楚。
  也是合该有事来。
  翘楚并不像沈清苓一样,望做所谓“博识”之人,但盘子靠近,她一眼看到了枪管上的刻字。
  那是一个时间。
  x年x月x日。
  这是……她和秦歌初见的日子。
  是巧合还是什么。
  她一下怔住,这会是秦歌的枪吗?
  她仔细看着,确实是秦歌随身携带的手枪的型号。
  像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样,她走了出去,缓缓拿起盘中的东西……场中抽气之声迭起,尔后慢慢肃静下来。
  彼是,她手上已是一支完整“武器”。
  沈清苓便在翘楚身旁,看的清清楚楚,大是怔震,她初始之意,只是给翘楚一个下马威,并没有想到她会装枪。
  手法如此干净利落。
  而实际上,翘楚会去装枪,只是想更好的确定是不是秦歌的枪。
  那种拿在手里的感觉。
  虽然,那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感觉。
  但她还是做了,秦歌教过她装枪,而她教过秦歌辨认甲骨文。
  那些年日他们曾经那么快乐过。
  不同时空,灯火耀眼热闹一堂是如今,那边,又正在发生什么事?
  只是,如今,上官惊鸿却离她那么远,拿着枪,她的泪水在眶里打转。
  ……
  其他人怎么痴痴去看翘楚,郎霖铃、翘眉等人的神色有多复杂,沈清苓不管,她却确定她绝不愿意看到上官惊鸿这个模样,他看着翘楚,那样的紧紧盯着看,就像随时要将她拥进怀。
  沈清苓心中一声冷笑,面上却温声道:“翘妃可否让我看看手上东西?”
  她说着突然握紧翘楚的手,抵向自己臂上方向……
  翘楚并不及防,一惊之下,砰的一声,消散在整个大殿四角,回音遽然。
  “莫打我……”沈清苓一声痛叫,手臂洞破,鲜血汩汩冒出,往后退去。
  人们惊骇住,一瞬意识到沈清苓所言非虚,这东西能伤人厉害。
  翘楚反镇静下来,淡淡看着上官惊鸿一跃而出,将沈清苓带进怀里,掏出帕子,紧紧按在她臂上,他双眸如电直指她,眼中皆是利冽之芒。
  他以为她伤了沈清苓吗?
  翘楚心中一夕尽冷,将枪头一转,对准自己——
  “八嫂,不要!”
  恍惚中,翘楚眼中辗转过人们脸上的惊意,西夏一行,皇帝、郎后、莊妃、她的父亲、凤清……上官惊灏推案站起,案桌中一抹白影跃出,向她奔来。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他永远都是这样。
  嘴角不觉滑出些笑意。
  乘上官惊鸿眸中怒意迸生,亦向她逼来之际,她枪指向沈清苓。
  眼中清晰映着沈清苓一瞬而至的惧意,她瞳孔都在急缩,颤声道:“海蓝,不!”
  “如期吗,抱歉,你走不了了。”
  上官惊鸿脸色一变,她笑了,在所有惊乱声中,用力扣下扳机。
  ……
  后来,宫中人谈起今日,是这样描述的:
  “那时,睿王勃然大怒,看着翘妃,令殿中禁军将她擒住。可是,那一下,禁军嗫嚅着不敢上前,倒并非惧怕她手中武器,而是她眼里的笑意。”
  她笑得像哭泣一样。
  虽是风华却业已沧桑。
  那是一种长途跋涉途经无数转过经阁听却明白永远无法到达心中庙宇的悲凉。
  永远在行走。
  睿王走到倒卧在地的林妃面前,将她抱起……
  窗外,不知名的夏虫在四周鸣叫,翘楚低声道:“铁叔去睡吧,这些天就劳烦你了。”
  忠心的老仆摇头,眼中却泯着凄凉,“翘主子,爷一定会来的。奴才待你歇下再出去吧。”
  翘楚笑了笑,没有答话,她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所以答不了。
  秦歌的枪,也许是他送她的将上官惊鸿迫留王府无法成行的唯一方法。
  宴毕,她没有再回睿王府,留在宫里,今晚会宿在常妃殿。
  上官惊鸿终究还是将老铁留下了,殿外有禁军守着。皇帝不会在这个时候杀了她,天下悠悠之口。
  这是常妃的房间。
  老铁安静的守着,她没有睡意,走到柜子前,将上面的蛛丝抹去,打开抽屉,里面有些孩子的衣服,虽已变黄变旧,却还能看出那是价值不菲的料子,但手艺不算好。是常妃做的吧。
  她一件件的去翻看,然后仔仔细细的折叠好放回去。
  翻到一件的时候,却见那件小棉袄如其它衣物一样被虫子蛀了些洞,然而外露出的棉絮里却隐约透着丝纸光,她一凛,有什么东西藏在衣服里面——
  翘楚正想将老铁唤过来也看看,老铁反而突然神色一紧,道:“外面似乎有些动静,翘主子莫出来,奴才出去看看。”
  翘楚一惊,却见老铁已飞快掀开帘帐,走了出去。
  她心里怦怦而跳,按情势来说,不该有事才对——她想了想,拿着衣服走到灯火下,拿下头上发簪,往衣服上用力一划——
  空中顿时棉絮飞飞。
  棉絮深里果有东西槐!
  那是一张折叠整齐的油纸儿。
  这种油纸,耐火水酸蚀。
  窗纱外一片深黑,眼前烛火摇摇,虫声凄袅,将房子烘映得很是寥静。捏着手中纸,翘楚越发紧张,不由得打量了房间一眼,侧方床帐闭合,地上隐约数处暗红。仿佛罗帐一掀,便有幽魂扑出掇。
  饶是胆子不小,翘楚这时还是心头肉跳。她深吸了口气,缓缓将纸笺打开。
  ……
  她看得极快,虽早知必有端倪在其中,一看之下,还是震立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错了。
  这便是常妃的秘密。无与能说,便和她一样。
  只是说了又有谁信?
  即便全世界都相信,那个人不信,也没有意义。
  她扭头看着床帐,常妃便死在那里,连着上官惊盒未出生的妹妹,上官惊鸿的半生孤僻。
  这个秘密不能锁死在深宫里——
  门外骤起脚步声,啪啪而响,敲在深夜之中。
  “铁叔。”
  来人并无回应。
  她心头一震,将手中纸笺迅速一团,扣在五指内,几乎在同一时刻,门帐被一只修长的手撩起……
  *****
  王府。
  总管听得上官惊骢房内一声重咳,吃了一惊,连着几个小厮忙推门进去,烛火一升,他又是一惊,难怪今晚总是心绪不宁。
  上官惊骢之前用毒深重,虽得上官惊鸿施救,病体仍沉,也没与银屏同床,他就在房外守着,怕夜里发生什么事。
  上官惊骢一身单衣,衣上血迹斑斑,他忙搀起上官惊骢,焦急吩咐道:“快去熬药,按八爷开的方子。”
  上官惊骢一揩嘴角血沫,眼中却透出一抹苍莽,“不必,夏叔,你即刻帮我备马,我要进宫!”
  “进宫?”
  总管和几名小厮都是一惊,不明白这位少主子是怎么了,明明病体如槁,却还要如此折腾。
  “恕奴才冒犯了,日后爷怎么责罚都好!”
  总管苦笑,一使眼色,和几名小厮一起按住上官惊骢。
  “放开!我要进宫,我做了个梦,梦见小狐狸在叫我,我要去找它,放开,你们放开我!”
  看着上官惊骢披头散发的模样,夏总管一阵心酸,“爷,翘妃养的那只狐狸元宝不正在我们王府吗,它之前从睿王府溜过来,教你养下了,你不记得了吗,你发病之前还喂过它——”
  总管说着只觉一股大力逼迫而来,他和几名小厮登时跌出去,上官惊骢又一口血沫溢出嘴角,显是因为用了内力,他跌撞着从旁边的榻上一扯长袍,向外奔去。
  仓促里,夏总管只晃过上官惊骢泪湿的眉眼。
  *****
  宁王府。
  “可是被魇着了?”
  佩兰怔坐起来,身旁宁王亦已醒转,柔声问着,将她轻揽进怀里。
  佩兰摇摇头,低声道:“是梦到今天宫殿的事情了,翘楚那样,我看着难受。夫君,你和八爷是好兄弟,你会不会怪我和小幺?不知道小幺现在怎么样。”
  “自是不会。小幺那里,老八已派人去探了,你且先宽心。”
  “嗯。以前我从来不知道有那么玄妙的事情,我其实并不怎么信有前世今生的,更莫说魄转魂移,翘楚那边不知道是怎么一个大陆呢?”
  “我也好奇,只是这不来往日方长吗,往后问翘楚便是,问清儿也是可以的。”
  “我不会问清儿。”
  “嗯。”
  “你说来日方长,但八爷真的还会和翘楚再好?你是男子,又是八爷的兄长,最是懂他,你告诉我,那件事对他来说当真那么重要吗?”
  “八弟爱翘楚已极,翘楚便是他的命,天下以外,他的所有,反容不下一点点她不爱他。”
  “若翘楚真的爱他呢?”
  “那种情况,我们局外人很难去评说,我其实亦希望无论翘楚爱不爱他,他都能好好爱护翘楚,那样他会真正快乐。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你说的对,来日方长。我们也帮衬着,一切都会好起来。”
  “嗯,总是来日方长。傻兰儿,睡吧。”
  *****
  一个时辰前,睿王府。
  将被子给沈清苓盖上,上官惊侯深闭了闭眼,却终是忍不住从床沿站起来。
  他想进宫。
  心里除了这个想法,竟都是空的。
  “惊鸿,别走……”
  背后,沈清苓脸色苍白,肩、手都裹着厚厚纱布,翘楚第二枪,打中了她的肩膀。
  翘楚按下扳机的时候,改变了方向。
  他看的清楚,她手中那东西本对着沈清苓的心脏,她盯着他突然摇头一笑,改了方向。
  他替沈清苓疗伤施术的过程中,脑里竟全是她那妖魅的一笑。甚至,沈清苓忍着痛苦说不用麻药,他也没有制止,随了其意。
  他竟想去找她。自己说过的全不作数了吗!甚至在她伤了沈清苓的情况——他眸光微微沉着,将沈清苓抱起放回床上,任心上什么如虫一下下噬咬着,他留了下来。
  沈清苓笑了,她许久没笑了,这时方开怀一笑。她宁肯强忍痛苦弃麻药不用而保持清醒,便是不想他去找她。
  “爷,负伤的暗卫伤口虽重,并无生命之危,冬凝小姐的事怎么处理?”
  她靠在上官惊鸿怀里正想说话,门外景平的声音突然传来。
  “冬凝现在在哪里?”
  “探子说没见回秦府,应该仍和樊如素在一起。”
  “吩咐下去,我要一份樊如素这个人的详细资料,让探子尽快查明。冬凝的事,我稍后亲自办。”
  “是。爷……”
  “还有事吗?”
  “爷今晚可要进宫,奴才这就去备马去可好?”
  上官惊鸿冷冷一笑,盯向扇门方向,“景平,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滚!”
  “我早说过景平他和翘楚——”
  沈清苓说着却见上官惊鸿眸光冷极,竟突然不敢再说,她咬了咬唇,拉下他的头,轻轻吻上他的唇,上官惊鸿没有拒绝,甚至有些粗暴的回吻住她……
  天微光的时候,沈清苓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天微光,小厮来报,说宫里有消息过来。上官惊鸿出去,她突然浑身一个激灵,一股寒栗油然而生,跟了出去。
  大厅里,奴仆已起来,守立两侧,方明景平景清几个人都在,只是每个人的脸色都灰败得什么似的。
  过来的是莫存丰。
  上官惊鸿眉头一沉,冷冷看向景平,“人是你放的?”
  他说话之际,两个身影从门口急急奔进,却是四大和美人。
  “是。”
  景平笑答着,他仍是恭敬谦礼,笑意里却都是凄凉,“爷,有些事情她们是该知道的。还有,不要每次都将她们关住,翘主子不会愿意看到的。”
  翘楚。上官惊鸿心里突地一拧,却只淡淡问莫存丰,“什么事。”
  莫存丰是他的人,且手上没有圣旨,他也不客套。沈清苓笑,她爱上官惊鸿这个模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皓皓气势。
  莫存丰这大太监这时的神色竟大是为难,看了方明等人一眼,后者却都偏过头。
  上官惊鸿缓缓环过众人,目光落到莫存丰身上,“莫总管,本王不喜哑谜!”
  莫存丰咬了咬牙,末了,终于低声道:“八爷节哀,翘……翘妃她昨夜在宫里没了。尸首现停放在常妃娘娘殿里,老铁疯了一般拿着剑见人便砍,不肯让人靠近。八爷快过去看看吧。”
  上官惊鸿领着睿王府的人赶到宫里的时候,常妃殿很是热闹。
  这是常妃死后最热闹的一回。
  便连禁军也来了许多,用以拦下闻讯而来的人们。当然,能到得这里来的都是皇亲了,朝官们早被挡在了宫外——皇帝已传旨罢朝,还有一部份人却在殿内来。
  “翘妹妹怎么突然就死了,我昨天带她进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人群里,上官惊鸿模糊的视线看到一个怔怔流泪的女子,她身边又另有两名女子,都是一脸悲恸,拿着纱巾在揾泪,还有几名男子站在她们身旁,静立着,神色亦是黯然。
  上官惊鸿突然忘记了这名说话的女子是谁,只记得他们几人出现过在刑部,脑里又突然映过一幅笑靥,有个人拿着一串果枝轻轻摇曳着,俏皮看着他。
  他不由自主点头,说道,好,不罚,不罚的,翘楚,我都答应你,什么都行。
  许是他的声音惊了凌乱的人群,宫妃皇子王妃宫人并着禁军百十人都纷纷让出一条路来,让他通过。
  ……
  常妃的房间本甚宽敞,但皇帝、皇后、莊宁二妃、上官惊灏夫妇、宁王夫妇、夏海冰等人都在,又另有多名禁军,一下变得狭隘。
  还有老铁。
  老铁前面横着四五名禁军的尸首。
  这名老仆脸白如纸,却两眼血红,目光凶狠,本已丑陋的脸更显狰狞,他嘶嘶叫着,左手拿剑挥砍着,他本使右手剑,但右臂却断了,那是被利器所伤,齐肘削掉,血水骨肉,让人心惊,不敢亦是不忍上前。
  他背后安静躺着一名女子。
  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对上官惊鸿说,翘楚她在骗你,她要你去见他,于是开了这么一场天大的玩笑,她也不怕皇帝责备,因为她知道你会护着她。
  他想,见到她的时候,即便她骗了他,他也不会怪她,他会带她回府,不再让她在他母妃那里等了。
  房里气息窒息一般逼人,这时,所有人听到动静,都齐看向他。
  上官惊鸿却只暴睁双眸,用力盯着地上的人。
  不,不是她。
  铁叔将她半遮住了,他看不清楚,所以看着那件他送她的青鸟裙子,便以为是她。
  他笑了笑,走上前去,“铁叔,你走开,让我看看。那不是翘楚,若真的是她,她必是服食了假死药,我一看便知道。她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她昨晚还唱歌给我听,她怀了我的孩子,她很喜欢这孩子的。”
  老铁本还挥舞着剑花,听得声音,缓缓垂下手,喃喃道:“爷,我昨晚在房外看到常妃娘娘了,于是追了出去。不,那个不是娘娘,她一剑向我斩来,若是娘娘,她要我死,我立时死了便是,何需她动手。我该按你吩咐,一步不离守着翘主子的,是我害死了她和小主子……我守不住娘娘,也守不住翘主子。”
  “爷,我该死,你来了就好。将翘主子带回去,她一直想你带她回去。”
  他说着一声狂啸,剑身一转,便向自己心口刺去,不知谁吓得大叫一声,翘眉、沈清苓还是郎霖铃……
  上官惊鸿却仿佛不怕痛似的伸手握住他的剑,随即狠狠一脚往他心口踹去,老铁跌摔到地上,夏海冰见状,立即抢上前,将他的穴道制住。
  没了眼前阻碍,上官惊鸿这时方能好好看清楚地上女子的模样。
  她一只手垂跌在身侧,指甲尽断,那是在地上死磨而断的,她死前似乎经过剧烈的挣扎,另一只手却那么矛盾安静的按在腹部上。
  她的眼睛没有闭上,却并没有怨毒,眼中却仿佛流淌着一弯水光。像眼泪。
  她嘴角甚至浮着一丝笑意。
  在笑什么,笑自己?笑他?
  不知道。
  那笑悲凉又苍莽。
  眼睑下有血溢出,脸色青紫。
  是被人活活捂住嘴脸,窒息而死的。
  她当时必定很痛苦,很想求生,所以一只手在地上抠挖,但终于抵不过对方强劲的力量,一只脚上的绣鞋也挣掉了,露出了罗袜。这对女子来说,是不雅的。女子的脚,只能让夫君看。
  眼中湿润簌簌而下,跌到女人脸上,上官惊鸿也顾不上去抹,双手颤抖着胡乱的在她脸上摸索……
  没有人皮?
  没有。
  是她?
  是她。
  他摇着头,将她抱起,一下一下去吻她,“翘楚,醒醒,我来带你回去了。我哪里也不去,没有如期,咱们回去,醒来,怎么都行好不好……”
  ——惊鸿哥哥,你爱她,为什么一定要她回报。
  ——我会一直等你,直到我等不到为止。
  ——你等不到了。
  等不到了。
  永远也等不到了。
  是谁的声音在耳里钻出钻入,像水蛇一样冰冷。
  她死了不久,身体还没有完全僵硬。
  若他昨晚过来,谁能杀得了她。
  他那时在哪里?
  他和沈清苓在一起。
  他为什么不过来?
  若他过来,若他过来——
  锐痛从心底刺出,仿佛有什么同时戳到五脏六腑上,一大口鲜血从嘴里呕溢出来,血水脏了怀里人的脸,上官惊鸿一惊,赶紧伸袖替她擦拭。她这么美丽的模样,醒了看他弄脏了,会怪他的。
  “戏演够了没有,放开她,上官惊鸿,你不配拥有她!你不配!我是瞎了才将她交给你。”
  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上官惊鸿眸光一沉,凶狠之光立时盈满眼眶,有人要跟他抢翘楚!谁都不可以跟他抢!
  进来的男人是上官惊骢。
  之前因心情激荡的而致昏厥的上官惊骢,醒转进来看上官惊鸿抱着翘楚的尸首,如何不怒?立时便和他拼打起来。
  混乱中,上官惊灏眼梢一掠皇帝,突然抽出一名禁军的佩剑,瞬间将在场的几名禁军杀死。
  在场的女子虽惊,却都明白皇家事不好外扬。
  上官惊灏又横剑向四大和美人刺去,两人毕竟只是翘楚的奴仆,便等同禁军一样。他去势极急,睿、夏厮打,美人刚接过翘楚的尸首,四大在旁护着,都不妨击杀,景平等人稍远,相救不及,上官惊鸿没接上官惊骢一掌,任他打到自己身上,一声闷哼,身影已到美人之前,手指挟住上官惊灏的剑浪。
  上官惊灏退了回去。
  上官惊鸿要去抱翘楚,美人不肯,四大哭喊道:“你喜欢的时候对她好,不喜欢便又打又锁,好,好,她一生爱自由却屡受束缚,如今终究是自由了,我们要带她回去。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
  “惊鸿,放手。她已经死了,何况,她本便不值得你……”沈清苓满心慌乱,却终是上前拉上官惊鸿讥。
  上官惊鸿如何肯,脊梁一动,竟将她甩到地上,又一掌将上官惊骢打翻。上官惊骢本负伤便重,顿时昏迷过去。沈清苓怔在地上,却见他五指成爪便向美人抓去。他这时其实已半陷癫狂,救二人更多是因着翘楚而起的本能。
  皇帝本便心情复杂,这时更是大怒,他劈手拿过上官惊灏的剑,又颤抖着指向上官惊鸿,“孽子!一个女人值得你们这般手足相残吗?”
  盯着那明晃晃的剑尖,十多年来所有的仇和恨在这刻悉数涌上心头,过去他能忍,而今翘楚已死了——
  上官惊鸿一声长笑,他的手已尽是破损鲜血,却仍出手抓向长剑,皇帝一惊,上官惊鸿出手快、狠,那剑竟已教他夺下。
  “老八,你这是做什么,你竟敢弑君!”
  上官惊灏眸光一动,已怒喝出声,宁王大惊——这是一声提醒啊。
  被利剑指着面门,皇帝已是震然,此时闻言顿时气急攻心,心血仿佛一瞬被人统统抽走,这便是自西征以来一直给其机会甚至想将他扶持成储君的儿子?
  “是你杀死她的,对不对?”
  众人一阵惊慌,随着那一声暗哑又杀意的声音,皇帝浑身一片冰冷,他凌厉地看了眼上前阻止的灏、冰、宁几人,一拂衣袖,“谁都不许上来!”
  他说着死死盯着上官惊鸿,“若朕答你,是朕杀了她,言则,你要杀了朕给这女人偿命?”
  上官惊鸿耳畔轰鸣,眼中都是泪狂,手中的剑,竟挑上了皇帝的脖颈,“你已将我的母妃和妹妹害死了,为何还不肯放过她和我的孩子?”
  “原来在你心里,你一直怨恨朕……朕自问看人识人,却看错了你!”皇帝头额青筋紧迸,指向上官惊鸿,“来啊,将这个畜牲给朕……给朕捉起来。”
  “谁杀她我就杀了谁……”
  上官惊鸿握剑的手却毫不迟疑,皇帝话落之际,已往皇帝喉咙刺去,皇帝虽度他有生杀之心,却断无想到他真的对己下杀手,众人亦是大惊,却谁能阻得下他!
  千钧之际,突有人道:“翘主子,你醒了?爷来接你了。”
  上官惊鸿一震,话声未毕已别过头去,却见翘楚仍在美人手里,身子糯软,一动不动。
  出声的是景平。
  他满嘴苦涩,朝着上官惊鸿缓缓跪下去。
  只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他的主子住手,否则后果——与此同时,上官惊灏和夏海冰同时出手,疾点上官惊喉上数处大穴……
  *****
  宗人府大牢。
  数名差役将受过大刑的男子架回大牢,用力将他掷回草垛里。
  男人一动不动,只是眠在草上。
  他身上受刑极重,一条腿已经打折。
  他是高明的医者,若此时动手接骨,还能将伤害减小。
  他没有。
  她死了,小怪物也死了。他还治来做什么。
  脑海里,仍在拼命回忆那人的一颦一笑,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教它们溜走了。
  ——惊鸿,因为你的努力,我们可以有一辈子,但一辈子不长的……
  到头来夺走她命的反而不是她的病,并不容易拿得的药最后并没有用。那么讽刺。
  是不是他曾想,一辈子确实很长,哪一天,他实在无法熬住的时候,他还能去囚室见她。
  其实一辈子远没有想像的那么长,谁都说不准下一刻会发生些什么。即便真的发生了龌龊,为何不多给彼此时间空间?
  他不知道,在翘楚那个大陆曾经有个女诗人写过这么些话。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继续做的;有很多人,你以为明天一定可以再见到面的;于是你暂时放下……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那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诀了。
  “翘楚,我很痛……你在哪里……”
  他喃喃说着,却又有些急躁,无法行走,他只能趴在草垛上,用力爬着,想去看看她有没有躲在哪里,他耳力还极为灵敏,但有时一掌抓去,却只揪出些鼠虫。他呆呆将之抱进怀里。
  他以为他示弱,她便会出来看看他。可是没有。
  ……
  牢门处,狱卒都识趣的退去。灯火映着两个人的脸,其中一人头上戴着笠帽。
  “殿下请。”笠帽男子淡淡一笑,道。
  他与之说话的人正是上官惊灏,上官惊灏心中一凛,却笑问道:“左大人过来有事?”
  “殿下也过来有事吗?来”
  上官惊灏口里的左大人却是左兵。
  一句甚有技巧的反问,上官惊灏怎会不明这弦外之音,我是奉皇帝之命过的来,太子殿下呢?仍笑道:“来看看兄弟罢。”
  “殿下倒是个有心人。”左兵笑应了,他自不会多说什么,他隶属于皇帝,保障皇帝的利益——太子来看兄弟,还是让宗人府主事在鞭子盐水中放些什么慢性之毒,和他有什么干系。
  他只是来确定一件事,稍后报告皇帝。
  脚步声从门外而来,他立刻隐进牢房暗处,上官惊灏眸光一动,这左兵身份神秘,面目从不可辩,手上握有一纸皇帝的手谕,无论到哪皆通行无阻。倒不知今儿来这里做什么,他本准备离开,不意遇上这人。这时他略略一想,也随之隐了进去。
  “宗大人,请。”
  几个差役将一名男子恭敬引进,来者却是大理寺卿家,宗璞。
  宗璞淡淡道:“宗某奉皇上之命,来问睿王几句话,需要安静。今日之事,皇上不希望再有他人知道,各位可明白?”
  差人一凛,立时道:“是。”
  人立时退尽,宗璞一掀衣摆,快步走到牢门前,“八爷……”
  他焦急地唤了几声,却见上官惊鸿衣衫血湿,只是趴在地上,目光凝滞,盯着禾草。
  “惊鸿,”
  宗璞一阵心惊,忍不住唤了他名字,“皇上这次动了大怒,我们绞尽脑汁,却想不到救你的办法,你一定要想办法让皇上放你出去,我知道这几乎不可能,但若不尽快出去,一旦皇上下了杀令……还有太子也不会放过你,你会死在这里……”
  “这次是生死大劫啊!”
  他说了甚久,上官惊鸿只是一动不动——宗璞不敢久留,深深看了他一眼,咬牙离去。
  ……
  左兵从暗处走出,眯眸一笑,朝上官惊灏恭敬一礼,亦很快离开。
  上官惊灏何等聪明,自明白其中巧妙,从左兵避开宗璞开始,他已有几分猜出宗璞到来并非皇帝之意,一听宗璞之言,果是如此。
  而左兵此行,只怕十有八九便是要亲眼证实宗璞是上官惊鸿的人一事。
  倒不知这左兵哪里得来的风声。
  又原来,宗璞竟是上官惊鸿的人!
  上官惊鸿的野心——这下更好,左兵一报,皇帝更不会放过上官惊鸿。而有一件事,他应该去查一查,他之前曾找出打压上官惊骢外家的证据,没了夏家的财力支持,即便有朝一日,上官惊骢要招兵买马起事,亦是徒劳。
  然而证据呈交大理寺,却恰逢大理寺走水,烧毁了所有,而不得不撤了案。夏家案件急案,他的探子曾报,看到上官惊鸿曾紧急出入过大理寺。
  宗璞铁面有名,当时以为只是巧合,如今看来,这事和上官惊鸿关系匪浅。
  少时教养数月之恩,不足以让他报夏家。顺藤摸下,不知会摸到什么呢?
  他低低一笑,快步走进牢里,将地上的上官惊鸿抓起来,将他狠狠往墙壁上一甩,上官惊鸿一声闷哼,脑勺从墙上滑下,染了一墙血水……
  翌日,夜,睿王府。
  第一次,厅门紧闭。
  厅正中,摆放着一枚棺木——那是方明和景清亲自从老宅运回的。棺里,摆放着翘楚的尸首。
  郎霖铃缓缓掠过眼前的男女,自嘲一笑,她从来不知,宁王宗璞都是上官惊鸿的人,只是如今,又还有什么用。
  上官惊鸿危,谁都危。
  这时,景平看了眼一左一右守在棺木旁边整天不出一语的双婢——皇帝下了令,谁也不能离开睿王府,翘楚的尸首不可能运回北地!他低声道:“翘主子的尸首不能放在这里,棺木里虽置寒冰,天气热,冰力不足,会腐坏的,景清,我和你将棺木抬到冰窖里去。”
  景清黯然,点点头。
  “我们也去。”
  沈清苓冷笑,“人都死了,尸体烧了得了。现在什么时候,若不是她,你们主子会落到如斯田地?”
  仅为了对翘楚的愧疚,而今——
  她心里惦着上官惊鸿,说着悲愤之意顿起,
  “姓沈的,你说够了没有!”
  众人本都起了怒意,没想到率先喝斥的是郎霖铃。她劈手指向沈清苓,冷冷道:“人都死了,你还想怎么样,她到底是爷名媒正娶的妻子,你还没过门,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些浑话!”
  郎霖铃说着,突然笑了。下棋那天,她虽大怒于翘楚,但翘楚事后送来给她一盅黑白子,里面的纸函,却让她无法真正去恨这个女子,甚至想,她们若并非一同参加当天的选妃大赛,也许,能做朋友。
  ——郎姐姐,我们就像这些棋子,命运注定,不由自主。没有办法改变的只能随它,将来的你我各自努力。翘楚虽无法答应你劝他与你同房,但你我当天的约定,翘楚生有一日,一定谨记。若他他日当真为尊,郎家和你必在。除非你选择离开,否则,你永远是他的后。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点微末。
  沈清苓微微一震,抬头间,见各人神色冷冽,竟一时说不出半句话。
  她往宗璞看去,宗璞却凝着角落一直沉默的秦冬凝。
  一时,整个厅室陷入死一般的窒息之中。今晨,皇帝下了命令,翌日黄昏,卸上官惊鸿双臂,执行于皇城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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