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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004 作者:墨舞碧歌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004
  翘楚心头一震,定在那里,竟一时不知说什么话好。
  这时,院正领着几名太医急匆匆而进,“皇上恕罪,臣等已开药,沈妃娘娘服药过后必定很快好起来……”
  之前表现不佳,此时看上官惊鸿又进沈殿,连忙进来请功。
  哪知,上官惊鸿本握着沈清苓的手,忽而极快的放下,沉声道:“谁让你们进来。硫”
  众人一惊,心下惶然,立时散了。
  沈清苓仍怔怔却看着上官惊鸿,却见他已揽过亦是一脸怔然的翘楚,随之快步出了去。
  一下,万籁俱寂鹧。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她想哭,却发现眼睛干涸得没有一点泪水。
  方明在旁低低叹了一声,“清苓,翘主子回来了,看在翘主子无恙份上,爷对你仍念了一丝旧情……我和阿秀终究是自己人,外人面前他还是……”
  是,衣袖拢上她手臂,将那抹沈凝红盖去,他终是顾全了她最后一丝面子——
  旧情,翘楚。
  若翘楚死了,他会怎么做?
  所有一切都是翘楚。
  她为他眼里暗哑过后的清明而失落惊喜半参,以为他是为她等到新婚夜。
  原来,都不是。
  是即使在他最恨那个人的时候,他也还惦记着那个人。
  两次,到最后,他都替她穿上衣衫。
  沈清苓蓦然大笑,泪水却终于跌了下来。
  沈妃,宫门,是他给她的一生一世。
  翘楚竟突然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什么,要怎么做,殿外,人人都退到很远的地方,她怎么却仿佛还看到他们眼里的期盼?
  她心里又乱又慌,他却亦在逼迫她。
  “翘楚,今晚中秋我们一起过,好吗?”
  他似看到她的惊惶,苦笑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即便我想,又能对你做些什么。何况,你不愿意,我也绝不会……我只是想和你一起过这个团圆的节日。让我陪你坐一会,用些膳食,你累了,我就立刻送你回去歇息,可好?”
  飞天从不曾这般低声下气求人。
  他的眸光很是复杂,仍带着狠色,却又掺了试探、小心、恳求……
  她心里一动,一个“好”字竟便要脱口而出。
  他们若再在一起……再在一起……
  她心跳的很快,不知所措,只觉生平从未试过如此凌乱,深深的渴望和抗拒同时并存互生,终于,她哑声道:“我想回去歇息,我累了。”
  上官惊鸿眸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终于,他轻声吩咐老铁,“放了她的丫头。”
  ……
  “主子……”
  快到睿元殿的时候,四大和美人低低唤住她,翘楚一个激灵,猛地抬头,“你们是在问我话么。”
  四大和美人对望一眼,四大咬了咬唇,终于,美人出的声,“主子,我们没有问你什么,我和四大只是想说,你若想回头找他,就去吧,我们是无论如何不想你再和他有甚纠葛,太多的变数……可你……你一点也不快乐。方才他问你的时候,我和四大在旁看得清清楚楚,他转身离去,你站在那里痴痴看着他,就像他平素看你一样,你……是想跟他走的……”
  翘楚蓦然定住脚步。
  月如盘,辉芒潋潋,挂钩在树梢上。
  “皇上,臣妾陪皇上喝两盏吧。”
  “你来了?”
  上官惊鸿淡淡看向在桌子另一侧坐下的女子。
  容颜如花,年华正好。
  郎霖铃低头一笑,他看她,她还是像往日一样,甚至比往日更甚,心如鼓动,他的心呢。
  她“嗯”了声,替自己斟了酒,慢慢喝了起来。
  两个人一直都没有出声,但酒过三巡,郎霖铃酒量不差,亦终是有了醉意,她心里闷疼,咬了咬牙,终于借着酒意,低声道:“惊鸿,你……不需要女人么,今晚……我留下来好吗?我不是要和翘楚争些什么,我只是想陪陪你……”
  殿门口,翘楚再次定住脚步,微微苦笑,她来的不是时候。
  旁边的老铁、景平和景清吃了一惊,从沈殿回来,上官惊鸿便坐在院中,一个人默默喝酒,宁王等人要相陪,也让他遣走了,将他们几人也遣出了殿外,后来,郎霖铃过了来……没想到,翘楚随后也来了,本来还想给上官惊鸿一个惊喜,没有立刻通报,现在——
  翘楚没有走,对老铁等人坐了个噤声的动作,轻轻凝着石桌边的男人。
  她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也许会看到自己绝不愿意看到的,但还是没有走。
  ……
  上官惊鸿仿佛没有听到她说什么似的,仍沉默的喝着酒。郎霖铃把心一横,伸手握住他斟酒的手,“惊鸿……”
  上官惊鸿却迅速抽出手,郎霖铃心里一沉,只听得他温声道:“我方才在想,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铃儿,朕安排你秘密出宫吧,更换身份重新生活。至于郎家,只要上官氏统治东陵一天,都有它一席之位。”
  郎霖铃猛地一颤,她真的没有想到上官惊鸿会这么说,他仍唤她昔日昵称,他脸皮微微泛着潮红,但他的眼睛是清明的……无情的,一点也不像看翘楚时的模样,狂乱、不知所措。
  “我不出宫,上官惊鸿,你一直知道,我爱你……我爱你啊。”
  “我不会和她争……他日你妃嫔多了,我可以像你保护她一般在后宫保护她……”她鼻子一涩,涌上心头的,不是恨,而是一腔悲哀。
  上官惊鸿的笑声轻轻传来。
  “你不需要保护她,她有我保护已经足够。没有后宫,我不会再立任何妃嫔。哪怕她不再爱我,我也不会再册封任何女人。”
  “除了她,我对其他女子都没有那种感觉,亦不存在什么需要。你会过来……倒是方才我对她的欲望那般明显么?难怪她要跑……呵呵。”
  他并非调侃或玩笑,亦并非想她知难而退,却真是当她是来找他喝酒的朋友,淡淡而诉。
  “你真的决定等她?”
  “嗯。”
  “一定能等到吗,她对你……”
  “那就直到我等不到为止。”
  郎霖铃清楚看到自己桌上攥得泛出青白的指节,她深吸了口气,却还是失态的巍巍站起来。
  “你便不怕我会杀了她?”她笑着问他。
  “若是前生,我们绝不会有过多交集,这一生,太多既定命数,我娶了你,是我负了你,我会用我的方式去补偿。你是个聪明人,不要尝试逼迫我,也不要去试探,你赌不起你整个家族的性命。不管你还是我,还是五哥他们,大千世界,处处婆娑,但无论三界还是六道,每个人都有他的责任,谁都不能单为自己而活。”
  耳边,是他温淡如水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一刻比现在,郎霖铃觉得他像个佛。
  一个对任何人无情却对一个人有欲的佛。
  朋友,知己,到最后,他们只剩下这个,他也只愿意给她这个,也许该说,从初见那天一切早已注定。
  灯火阑珊处,谁家落魄少年那般骄傲,笑说,不是你帮我,我们是互相帮助。
  郎家保住了,也拿到了她多年前想要的,她的愿望实现了,不是吗。
  他其实没有欠她什么。
  这是她的选择。
  若是其他人,她根本不会结交,更不会去爱。
  最初的最初,是她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结果,赔了自己的爱情。
  她的一生一世。
  这就是他给她的一生一世,也是她给自己的一生一世。
  杀死翘楚,她确实不敢。
  亦不会。
  翘楚这人,她杀不下手,他的心,她亦还想占半分痕迹。做到沈清苓这份上,不傻么。
  离宫,她怎么走,在宫里,还能见见他;走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便让他对她心存一丝负疚。
  哪怕负疚从来就不是爱情。
  但至少,负疚会让记忆更牢固一点,他总能记得他生命里有过她。
  泪水满面,她却没有擦,也没有返身往正门出去,朝对面阴暗的偏门走,走了几步,却又猛然回头,想再看他一眼。
  却见他已撤了她的杯盏,放到凳子上,将自己的酒杯斟了半杯,放到对面的位置上,笑道,“楚儿,我知道你想喝酒,你以前在天界便会瞒着我偷偷喝酒,有一回,我也喝了,对你做了些不该的事,那时我其实没有醉……那晚我又在殿外站了一宿……你总以为我不要你,我不是不想,是要不起,我怕你会出事,飞天殿外的石兽,知道我在那里站了多少晚……嗯,你现在有了小怪物,不能多喝了,半杯就好。”
  “怎么不喝?不好喝么?”他说着微微蹙眉,一把将桌上酒盏拿起,自己尝了一口,若有所思地点头,喃喃道:“这酒是有点烈,我去取些果子酿酒给你……”
  背道而驰,他紧紧握着杯子向正门走去。
  郎霖铃心里大恸,对着其他的人的时候,他很清醒,其实他早醉了。
  翘楚,若我是你,要我怎样都行。即使现在死了,我也愿意。
  她痴痴想着,却见他突然站在门口,似乎被什么人挡住去路。
  ……
  他做了什么吗。
  好像没有。
  他就是在这里威胁了一个女人,然后发了一通酒疯。
  翘楚却拿定了主意。
  如果前面注定还有什么伤害,她也认了。
  不是她突然变得勇敢了,是她不想他继续寂寞了。
  三生三世,她一次一次受折,早磨损了棱角。
  可是,谁让她爱上一个佛。
  她必须在勇敢不起来的时间里,也要勇敢。只要他敢爱,她就敢随。
  即使,他不是佛,如果他确实有让她爱的理由,如果她无论如何还不想放手,与其退,不如试。
  也许,会在下一次仍然失败,也许,会好起来。
  看他皱紧眉头,死死盯着她,又伸手去揉揉眼睛,她亦低头揩去眼角水汽,方圆之间,竟不知道要跟他说一句什么。
  总不能说,我原谅你了,我们重新开始吧。
  多逊。
  他却还不动,就那么愣愣盯着她,这个时候的他,不飞天,不秦歌,甚至不上官惊鸿,倒像景清。
  “爷,爷,翘主子找你来了。”
  旁边,在老铁和景平急得不行,四大和美人直翻白眼,景清直跺脚,咆哮了。
  上官惊鸿浑身一震,却仍是不动,又用力揉揉了眼睛,翘楚却忍不住了,走到他前面,往他心口重重擂了一拳,闷声道:“你还要和我一起过中秋吗,不要,我就回去了。”
  上官惊鸿嘴唇一动,话来不及先出口,下一秒已先将她狠狠抓进怀里。似乎防止她出尔反尔。
  手中酒盏落地,荡起一地香气。
  方嗅到从地上窜上来的香浓酒气,翘楚嘴里也被酒气沾染。
  唇舌被堵了个严实,他的唇舌极急地勾上她的……
  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又想起大家在旁,又羞又急,连忙去推他。
  上官惊鸿却并不管,过了好阵子,她真的呼吸困难了,他才缓缓放开她。
  翘楚脸上大热,朝他过去几拳,“大家都在……”
  “谁会如此不识趣,都跑光了……”
  翘楚一愣,四下一看,果真没了人,前无皇后,后没咆哮帝,老铁和景平不见了,四大和美人也消失了。上官惊鸿语气凉凉,看也没看,但明显比她上道。
  甚至连两侧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掩上了。
  她心里一动,牵着上官惊鸿走过去,推了推,门果然纹丝不动。
  被反锁了狼。
  她顿时愣住,哭笑不得。
  身上微微一重,却是上官惊鸿将她抵到门上,额头亦抵着她的额头,“楚儿,我是在做梦么?”
  他声音粗嘎深哑,语气郑重而认真,他是真的还在质疑,鼻子一酸,踮脚咬住他的颈项。
  他颈子微微一颤,随即一动不动,任她用力咬着,一手将她紧紧抱住,一手抚着她的发。
  她咬了好会儿,方才罢了,抬头挑衅地盯着他,他吃痛,嘴边却都是笑意,他在她唇上重重一啄,突然将她整个抱起,微微转动起来。
  她尖声叫着笑着,连连道:“小心孩子……”
  这是他高兴时的小动作。
  她之前已经领教过,他再也不像飞天殿里严肃的男子。
  他再不是她的师傅,只可远观。
  他们以后会好好的,是不是。
  所有劫难都过去了,是不是。
  她笑着,却又忍不住微微哽咽起来。
  上官惊鸿却立时从激动沉醉里清醒过来,将她放下来,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我是大夫,力道是知道的,不会弄到孩子……”
  她想了想,又狠狠打了他几下,“你以后还会不会不听我的解释去听别的女人的话?”
  上官惊鸿闻言心里狠狠一抽,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竟哽在那里,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他猛地再次吻住她。
  这次不再是如方才试探的吻,当他灼热的气息从她被他折腾得生疼的嘴唇移到旧疤上,或深或重地吻着的时候,翘楚一颤……情愫以外,她感受到那种坚决,是属于飞天的坚决,她随之很快感觉到了他的欲望,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
  粗糙又潮热的烙上她的肌肤……她低低喘息着,却没有办法抗拒……上官惊鸿呼吸一促,指掌下那细腻柔滑的饱满,这又是他等待了那么久的人——那时,在大殿里引导佛僧早课晚课,每每看到她,便乱了心思,有时课也说错了,也亏得他说什么别人都认为是对的,如果觉得不对肯定是自己错了……
  他想着,心神微微一荡,想要她的欲望顿时凌厉起来,将她拦腰抱起,便要往殿内走去——她双手有些无力地攀上他的颈脖,脸蛋蜷缩在他怀里,气息在他心口轻轻流转,那温柔的滋味却反让他清醒过来。
  他暗骂自己一句,将她放下纳进怀里,下颌枕到她肩上去平复自己的心猿意马。
  他还真是昏了头,她六七个月的身孕了!
  翘楚也是脸红耳赤,她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竟亦忘了要制止他,她有些羞恼地将头往他身上磕了磕。
  上官惊鸿迟疑了好一会,方支吾道:“你……饿不饿?”
  翘楚没想到他转移话题,却憋了这么一句出来,顿时乐了,从他怀里稍稍一退,果然看到他两颊可疑地红了,倒不知是酒意闹的,还是……
  想到“害羞”两个字,她的心情大好,上官惊鸿脸皮厚,倒是不常会,但飞天……
  上官惊鸿看她眼里都是亮晶晶的笑,心中既爱亦有些恼意,毕竟,上一辈子,他是她的师傅,如今竟被她骑到头上去,倒真是应了她当初的话。
  有朝一日,他怕她。
  他轻咳一声,捏了捏她的鼻子,翘楚立时也伸手去捏他的鼻子,她确实不再怕他了,他低咒一声,复将她抱起来,“困不困,回去歇息好不好?”
  翘楚又吃吃地笑起来,在他唇上轻轻吻了记,他低头狠狠往她眉额磕了一下,粗声道:“我可没有那种意思。”
  翘楚看他脸色愈红,越发笑得不行,一切既定,她心里欢喜放松,确实有些困了,不像他,天天在她房外站岗,还能稳稳当当的去上早朝,但今晚她不想便这么睡过去了,想和他呆在一起聊聊天,又想起方才沈清苓说他没吃什么东西,忙道:“咱们去吃夜宵去。”
  上官惊鸿以为她饿了,二话不说,立刻抱了她回转,一看石桌才发现,桌上只有酒。
  他拧眉瞥了眼被反锁的殿门,轻轻一提气,抱着她跃到屋檐上,复从檐上跃落,用这种方式出了殿。
  二人凌空出现,禁军以为是刺客,幸得上官惊鸿武功是骨灰级的,几个闪身避开,才没让守殿禁军拿家伙往他们身上刺几个窟窿。
  “见过皇上,见过翘妃娘娘。”
  众禁军汗涔涔的行礼,老铁等人慌忙从树荫下走过来,上官惊鸿环众人一眼,“谁锁的门?”
  景清闻言,悄悄往景平背后缩。
  他倒是个忠心孩子,上官惊鸿还是飞天的时候,便不是个大公无私的主,会任用铁血镇压的龙非离,会在翘若蓝身上动些隐晦心思,景清也是为他谋取福利,斥责了几句,也就算了,翘楚可不干,景清要锁的是她,让她反悔也不能走,当下便让罚他和殿外的禁军一道站岗去了。
  景清嘀咕着去了。
  上官惊鸿从来就不是君子,略警惕地看了四大美人一眼,也将她们赶了回睿元殿。
  倒是景平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很快让御膳房备好一桌酒菜,便和老铁退下了。
  两人用了些膳食,便携手在宫里散起步来。
  这也是在天界的时候,两人常做的,只是那时不可能握手而行,如今却是可以了。
  两只都特别的开心来。
  经过常妃殿的时候,却意外的听到里面传来些声响,上官惊鸿立刻将翘楚抱了,轻轻跃上屋檐上。
  有几个人在殿外的院子里。
  上官惊鸿轻功极好,翘楚亦是合作的屏了声息,里面的人并不曾发现。
  其中一个人,两鬓微霜,衣饰贵仪,坐在院中,桌上也是放了樽酒双杯。
  他自斟自饮了好几盏,又有些蹒跚地站起来,旁边一个男子连忙去搀他。他却摆摆手,挣脱了,踉跄着在院里走起来,喃喃道:“不谢,朕今晚就在你这里歇下可好,你若不喜,便报个梦给朕,这些天来,我每每想你,你却不曾入梦,反比不得前些年,我还能在梦里见到你。”
  翘楚琢磨着要不要让上官惊鸿下去打声招呼,却见上官惊鸿眸色冷漠,遂打消了念头。
  人都要为自己犯过的错误负责。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嬉笑怒骂,恣意伤害,希望别人都按照自己的剧本来做。
  然而,有些事情可以重来,有些却是覆水难收。
  人,有些错是绝对不能犯的,不是很久以后懂得了认识了就行。
  错了,就再也难以回头了。
  不是每一段感情都能够弥补。
  ……
  “都说善恶轮回,下辈子,你一定要来找我……我知道是有轮回的,咱们的儿子……便是那样。朕和你的儿子竟是个佛,那个主宰云苍的佛,你知道么……他这一辈子是不会原谅我了,你也是……呵呵,所以,下辈子你要找我报仇,你要记住,一定要记住,不可忘了。”
  荣瑞皇帝说着,伸手向半空一抓,眯眸仔细分辨着什么,随即又跌坐到地上,低声痛哭起来。
  连着方才的男子,又一个男子走到他身边,两人想搀起他,他却只是不起,呆呆坐在地上。
  两人相视苦笑的,正是夏海冰和莫存丰。
  这时,荣瑞皇帝突然厉声道:“海冰,你去冷宫将常芳菲带过来。”
  翘楚一怔,旁边上官惊鸿将她的手握得很紧很紧,就像怕她会随时离去一般,脸上却依旧冷漠地盯着荣瑞皇帝。
  不一会,夏海冰将芳菲带来了。
  这是翘楚第一次见到芳菲,那个据说与不谢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她脸容很是憔悴,两鬓颜色竟比荣瑞皇帝还苍白上几分。
  冷宫,果是个鬼地方。
  或许该说,得不到帝王的爱宠,宫里绝不是个繁华地,而是个落寞冢。
  看到荣瑞皇帝,芳菲眼里却突然有了丝光亮,颤声道:“皇上,你终于肯见我了么?皇上,臣妾也不要解药了,就让臣妾有生之年陪着你好不好?”
  荣瑞皇帝的脸色却和她截然相反,他本来之前突生了丝期盼和喜悦,这时,反而越加暴躁起来,他劈手指向她,“你滚,不谢不是你这个模样的,她从来不会求饶,只有那次,朕打了老八……”
  他说着伸手一拂桌上酒器,身子摇摇晃晃的进了殿……
  翘楚心下恻然,她本来不明白他将芳菲找来做什么,现下终是明了,他是想从芳菲身上找不谢的影子。可惜,不谢只有一个。
  她的呼息有些重了,夏海冰和莫存丰立时抬头看了过来,看是二人,吃了一惊,正要叩拜,上官惊微一摆手,指指荣瑞的方向,伸手将她抱了下来。
  两人走在路上,上官惊鸿环在她腰上的手将她箍得快要喘不过气来。
  若非她怀着小怪物,让他有几分顾忌,她估计他真的要将勒死。
  翘楚索性停了脚步,任他将她揽进怀里。
  “荣瑞是个混蛋,我也是。”
  他的声音从她背脊轻轻传来,“他已经没有机会,我比他幸运,我还有。”
  “幸好,我还有。翘楚,你绝不能离开我,谁都不能跟我抢你。”
  他的声音一瞬变得阴狠起来。
  翘楚微微一惊,想起梦里所见他的残暴成性,低道:“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你不要我和孩子了。”
  上官惊鸿得到她的保证,眼中升起丝情欲,低头便去吻她,翘楚却反而不安起来,道:“惊鸿,我有事情和你说。”
  “嗯,你说。”他吻着她的颈项,声音里有丝心不在焉。
  她缓缓将梦里所见都告诉他。
  上官惊鸿听罢,慢慢抬起头,随之轻轻拉开衣领,月光下,翘楚看得清楚,他心口的位置刻着一个“羽”字。
  翘楚的震惊和紊乱直到回到上官惊鸿寝殿,他传水洗浴、并亲手帮她洗浴完抱她上榻才渐渐平复下来。
  秦疙上也有这个刺身。
  她以为从她变回翘楚那一刻开始,不跟上官惊骢离去,就能主导自己的命运,一切都会渐渐改变,那末,上官惊鸿的命数亦会随之改变,也再没有后世的秦歌死在墓中。
  但上官惊鸿的刺身却让告诉她,一切似乎还是按照历史的轨迹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甚至,他的刺身是在这一世便刺下的,那下一世的秦歌到底是什么人……转生还是上官惊鸿的一场穿越。
  她不知道,上官惊鸿也不知道,即便是飞天也不可能知道。
  前生,飞天看事十分精确,但他所做的事情,多凭计算预计,包括对他们的今生安排。
  哪怕是天界镜海天的未镜也只能预测某一个时间里的一件事,而非人的命运。
  何况,镜海镜已封。
  随着上官惊灏和两大主佛被捉,天上诸神佛似乎也进入了沉寂状态,只等古佛重生。古佛重生后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也许会杀了她,也许不会,那不是她能把握的,但现在她和上官惊鸿的命运却还抓在自己手里琅。
  她还能做努力。
  她知道,上官惊鸿听罢她梦中片断也是有想法的,不同的只是,她虽压抑但还是会将她的恐慌表现出来,在他面前,她很容易便将她的真实想法表现出来。
  上官惊鸿却是个绝对冷静的人,没有丝毫怯懦。但她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好。他到现在为止的沉默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头上一暖,却是他突然伸手罩住她发顶。
  “你虽有狐王万年丹灵在体内,身体与普通人无异,但你已是七个月的身子了,绝不能多思多虑,明白了吗,我要的是你的健康和小怪物的建康,其他事情你不必去管,有我。”
  语气里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终于出了声绞。
  帐外还掌着烛火,他的神色她看得很清楚,眸如碧沉,深的很,却并无波澜,他的话便像剂强而有力的药,让她稍稍镇定了一些,伸手到他衣内,抚上那处凹凸。
  他的肌肉一阵收缩,他猛地按住她不安份的手,低斥道:“你这是在尝试挑逗我么?”
  挑逗。翘楚闻言倒是笑了,她是有感而发好不好!又往那上面按了几下,满意的听到他微微喘息的声音……倚在他怀中,问出心里的不安和疑惑,“惊鸿,你为什么要刺这个东西?”
  “不是因为翘眉。”
  翘楚听他有些无奈地轻笑解释,认真道:“我知道和她无关。这是咱们第一次分手你在东晓大街送我的名字……那时你说,林羽便是翘楚的缩写,楚中有林,翘内镶羽。你赐翘眉这名字,让她不跪,统统都是……为我。”
  她说着也有些害臊了,果听得他一声低笑道,“小丫头不害臊。”
  翘楚听得他以旧日语气说话,心里一暖,咬咬唇,也道:“要不咱们还是将这改成别的字,改翘字,改楚字,改海字,改蓝字……好不好?”
  “孩子气,”上官惊鸿爱怜的摸摸她的发,语气越发和旧日飞天相似,“不是说,字改了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微微拧着眉,目光更幽深了几分,“这字是我在……解剖那天刺上的,羽,倒全非林羽之意,你那时新死,又是这般惨烈,我当时满心绝望……我还是飞天的时候,对这一生必定是做了些安排的,但我有关飞天的记忆始终不曾全部恢复,一直没将飞天封印了天神村、狐王能运用法力和救你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总感觉这一世你是绝不会回来了,我当时抱着一定要杀死上官惊灏的心思,我想,我也许会战死,心里竟隐隐寄望下一世……只希望还能有来世,届时,你转生将事情都忘了,我们便能重新开始,我要在别的男子认识你之前先认识你。下一世,你就不再唤翘楚了,也许会叫海蓝……”
  “海蓝……你记得?”翘楚眼睛一亮。
  “这名字你提过的,沈清苓也用过,我怎么会不记得?”上官惊鸿往她脑门轻轻敲了下,续道:“也许,不叫海蓝也说不定,天地万物,生命充满变数。但无论你叫什么,名字只是记号罢,我只要记住你这个人,记住你在我生命里的意义,我就一定能找到你。我还是飞天的时候,你给了我堕天的翅膀,后来我成了上官惊鸿,你告诉我,鸟飞得有天空,这一次仍是你给了我翅膀,没有你这根翎羽,我还是我,平静如水,转眼万年,沧海桑田直到天地灭绝那一天。”
  翘楚听他轻声低语,仿佛多年前在经阁大殿传经播道的时候,每一句话都是禅谒智慧,心里一时百般滋味,一下将头埋进他心口里,“飞天,是我害了你,你万年功德本可传颂百世,而非一个破戒受后世诟病的佛。”
  “我,甘之如饴……”
  “飞天飞天……”
  她只见他眸眼墨似的,深深凝着她,她低唤他一声,话语随即被吞进他覆上来的唇舌里。
  ……
  翌日醒来的时候,上官惊鸿已不在寝殿,翘楚知道他是上朝去了,他是个极为规律严谨的人。天色还早,她心里紧张,已全然没有了睡意,只等他下朝带她去见一个人。
  昨晚睡前,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两人一起、开始着手打破她梦里的人物关系。
  到了下朝的时间,上官惊鸿却没有立刻回来,景清过来传口讯,说皇上处理几件紧急公务便回来。
  翘楚心事重,往信笺写了些东西,放进随身荷包里,虽然知道这东西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能给出去。
  上官惊鸿很是心细,让冬凝和佩兰进宫陪她。
  几个人在御花园里吃茶,倒也乐也融融。
  过了不久,却突然有内侍报夏王求见。
  翘楚其实很想与上官惊骢谈一谈,除了梦里的情景,她很是担心上官惊骢现在情况不好,但上官惊鸿不在,她不想多生事节,让内侍婉言拒绝了。
  佩兰和冬凝见她忽而静默下来,都是知道她和上官惊骢关系的,忙又寻了事情来聊硫。
  这次说的是佩兰从宁王那里听到的消息,关于燕紫熙。
  也许,但凡女子对这样痴情的男子都会动心,哪怕她们已有了如意夫君。
  翘楚也是精神一振,但说的这件事情其实和燕紫熙本身的关系并不大,而是他委托查找的妻弟的消息。
  冬凝托腮苦笑,“这一查反是将左兵的身世牵扯出来了……”
  她和佩兰走动多,不似翘楚这段时间锁在宫里,反不知道,翘楚对左兵这人亦是挺感兴趣的,当即问道:“怎么说?”
  “左兵的娘亲当年正好便在那小汗娘亲的勾栏院挂过牌,那大汗一行人都找了姑娘,左兵的娘亲服侍的就是那大汗的亲随,据说,还订了情呢,倒是服侍大汗那个姑娘自那勾栏院关掉以后就失去了踪影。我知道的时候都吃了一大惊呢。鹧”
  翘楚闻言,也是吃了一惊,听冬凝嘀咕,笑道:“小幺,你似乎对这位神秘的左大人很是关心。”
  冬凝一怔,连忙摆手,“哪有。”
  “你本来和樊如素交情便不浅,皇上还在牢里的时候,也是左兵卖的人情,放你进去的……这里也只有我和你翘姐姐二人,小幺,你便说说你和他到底……”佩兰接口,说着捂嘴笑了起来,冬凝急了,“我和他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酒肉朋友,现下也没怎么联洛了。”
  她说罢,心里也有些黯然,经过那次的事,她在他面前宽过衣解过带,她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是本身便有心帮上官惊鸿而戏谑于她,还是另有其他什么想法,最后并没有碰她,但想起当时情景便便尴尬,她自是不可能像往日找樊如素喝酒一样找他。
  何况,以前是樊如素找她居多。
  不知道什么原因,樊如素似乎已经隐藏在他体内,没有出现很久了,她其实想问问上官惊鸿,但上官惊鸿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处理和翘楚的关系,她不好打扰。
  而回到朝歌以后,心是左兵的他亦没有再找过她。
  倒是宗璞找她多。
  她轻轻叹了口气。
  “冬凝,你既唤我一声姐姐,姐姐有话要跟你说,对于宗璞和左兵两个人,你好好想清楚。莫要因为摆脱宗璞而做了错误的选择。”
  听到翘楚的话,冬凝微微睁大眼睛,“姐姐……”
  佩兰看向翘楚,“还是你一针见血。”
  “其实,宗璞虽……伤害过小幺,但如今也是……不管怎么样,是多年的朋友了,你对他也是知根究底的,他现在对你不比皇上对翘妹妹差,你好好想清楚。”
  冬凝蹙眉,垂眸盯着石桌。
  翘楚拍拍佩兰的手,低声道:“佩姐,倒不是说宗璞比左兵更好,而是希望,小幺考虑清楚自己的心意。”
  她终是没有将还是小蛮的时候、听到的上官惊鸿对左兵的评价说出来:左兵是个极复杂的人,要驾驭他的女人,只怕千难万难。
  上官惊鸿在,冬凝不至于吃什么亏,但若左兵是看在上官惊鸿面上,或许说,他从一开始和冬凝的接触,便抱了什么目的,最后被伤害的肯定是冬凝。
  但她不会告诉她这些,只有在没有顾虑的情况下,她才呢个自己考虑清楚,无论是谁,也许两个都不是,但那是她最真实的选择。
  “我和樊如素算是甚是投机的朋友吧,至于左兵,我们……应该也是……朋友吧,若说我现下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宗璞,那肯定是骗你们的……但我和宗璞不……”
  冬凝尝试着将心里感觉讲出来,却见佩兰的脸色微微一变,翘楚朝她做了个噤声动作,在四大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她一惊,下意识扭头看去,果见上官惊鸿领着五六名男子走近。
  其中一个是宗璞,左兵也在。
  但宗璞似乎是听到她的话了,眸光闪烁,神色很是激动,紧紧盯着她。若非上官惊鸿在场,他绝对会将她拉住。
  左兵瞥了她一眼,嘴角有丝薄笑,似乎看了场好笑的戏。
  他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冬凝微微蹙眉。
  宁王很是照顾她,已笑道:“见过翘妃娘娘,今儿我等又受皇上眷顾,过来吃宫里好菜来了。”
  转移了话题,冬凝松了口气,侧头避开宗璞炙热的目光,倒是翘楚心里一沉,上官惊鸿明明答应过她,他下朝回来,他们就到囚室去。
  杀了上官惊灏。
  但现在……
  上官惊鸿看她神色,立刻过来扶住她,轻声道:膳后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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