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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宝藏》 第十三章 作者:沈阳唐伯虎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十三章
  见此惨状,三人不由得惊叫起来,程哥和田寻更是流泪痛哭。
  黑炭头一击不成,还没有趁手的兵器,后退两步又靠在了墙上。黑甲战将把它逼在墙角,也不等它做出反应,手中长剑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半圈,随后疾速落下,将黑炭头从左肩膀到右肋下劈成两半。
  两段尸体倒在地上,上半截尸体只连着一只右臂,这只右臂竟还能动,拄着地面一爬一爬地往另一侧墙角爬去。黑甲战将上前一步,长剑复又一挥将它脑袋砍下,然后飞起一脚,将脑袋踢飞。剩下的两段残肢终于彻底死掉,再也不动了。
  黑甲战将杀死了韦昌辉,它转回身缓缓走到韦昌辉的脑袋跟前,弯腰将人头捡起,拎着人头来到石达开神像前,将人头放在神像前的祭台上,再走到石跪像处,扔掉手中的长剑将石跪像抱起来,慢慢回到祭台前把石像放下,仍旧是头朝里摆好。
  田寻等三人躲在墙角,连大气也没敢喘,眼睛紧盯着这位黑甲战将。只见它慢慢走到石厅中间,看了看田寻三人,伸出右手向墙壁一指,随后便呆立不动。
  过了半晌,它越来越缩小,越来越矮,就像充气人被慢慢放开了气阀,最后只剩下一堆盔甲,那顶白缨头盔仍然立在最上,从盔甲底下不断地流出白色脓水。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天没敢动地方。
  过了好一会儿,东子才开口:“这哥们……死了?”
  田寻小心地迈出一步,见没什么动静,就又迈了一步。那堆盔甲就和刚开始时一样,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程哥用手电照着,说:“就这么完了?我以为它连咱仨也要杀呢!”
  田寻长出一口气,说:“看来是没事了!还好那黑炭头被它给解决了。我们安全了。”
  程哥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它就是韦昌辉?”
  田寻说:“我也是急中生智蒙了它一下,没想到还真是他!史书上说杨秀清被杀后半个月,韦昌辉在石达开施压下又被洪秀全诛杀,并且把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挂在南京城的大街上,旁边还写上‘北贼肉,只准看,不准摸’的字样。但以我的分析,韦昌辉很可能当时是被生擒,然后又被秘密押解到湖州洪秀全的陵墓中,供洪宣娇下巫术使用。这家伙被洪宣娇下巫术后,变成了一个活僵尸,一百多年来就在这陵墓中游荡,不生也不死,正如十字石台上的那四句话:‘十诫加身,生不如死’。”
  东子说:“那秃头后来变成黑尸也是韦昌辉搞的鬼?”
  田寻说:“没错!韦昌辉咬了秃头一口,将身上的巫毒传给秃头,秃头中毒后,逐渐变成了韦昌辉的傀儡,在韦昌辉操纵下将我们一步一步往死路里带。”
  程哥说:“可这黑甲战将又是谁?”
  田寻走到那堆盔甲前,说:“它应该就是石达开的灵魂。”
  两人一听,均惊呆了:“什么?石达开的灵魂?”
  田寻说:“是的。石达开投降四川总督之后,被下令凌迟处死,尸骨也被挫骨扬灰,喂了野狗。但有野史说,石达开的头颅并没有丢失,行刑者敬重石达开的为人,将他的头颅秘密收留了下来,后来又碾转送到天京洪秀全手中,洪秀全念其英勇忠义,在湖州建了一座石达开的墓,将头颅下葬。但这些记载只存在于野史。据我的推测,石达开的头颅很可能被洪宣娇安排在‘义王家庙’或是这座石厅当中,又把石达开生前穿过的一副黑铁盔甲和兵器也放在这里,其用意是用来压制韦昌辉这个活尸。”
  东子说:“压制?怎么压制?”
  田寻说:“韦昌辉被洪宣娇施了‘十诫’术后,变成一具死不死、活不活的怪物,它只能游荡在这陵墓各处,可以起到防止有人盗墓的作用。可这怪物在‘义王家庙’里毁坏了石达开母亲的棺木,惹恼了石达开。当年,石达开全家老小十余口人就是死在韦昌辉的刀下,于是石达开的灵魂就寄附在那副盔甲里,复活成了一个没有血肉的将军。”
  田寻的话让两人如听天书,程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灵魂附在盔甲中?这我可不信。”
  田寻说:“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也不会信。你忘了咱们掉下来的时候,不是摔在一个爬满肥白虫子的大坑里吗?那些虫子我现在才想起来,在《山海经》中也有记载,一次西汉武帝出游,在路边看到几只长着人面的虫子,武帝问东方朔这是什么东西,东方朔回答说这种虫子叫‘怪哉’,是由冤屈而死的人的灵魂变成的,又名‘人面虫’。现在看来,那一大堆肥白虫子就应该是那种‘怪哉’虫。”
  程哥问:“这些虫子和石达开有什么关系?”
  田寻看了看地上的白色脓水,说:“这些虫子也一定是被洪宣娇用巫术附上了石达开的灵魂,它们不生不灭,在无外力打扰的环境下能存活成百上千年,一旦遇到仇敌,这些虫子才会爬将出来,寻找一个载体或是宿主,用另一种形式再生,尔后将仇敌消灭,于是才有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场恶战。”
  两人听了田寻的推测,都感觉像是在听《聊斋》小说,觉得太过离谱。
  田寻看着他俩脸上的表情,弯腰捡起地上那顶白缨头盔,说:“如果不是我亲身经历了这些事情,打死我也不信是真的,不过,我倒是希望这都是一场梦。”
  东子来到韦昌辉半截尸身旁,用力踢了那上半身一脚说:“我也***后悔来这了,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跑到洪秀全的墓里干什么来?不把命搭上才怪!”
  程哥走到胖子的尸体旁,看到内脏和肠子流了满地,而胖子的脸上仍旧全是未干的血迹,都眼睛都没闭上,不觉又掉下泪来。
  田寻走过来黯然说:“胖哥死的太惨了。”
  程哥沉着脸看着东子,东子知道他什么意思,心中理亏,表面上却还故作强硬。程哥说:“现在又没路可走了,可能我们就要在这活活饿死了。”
  田寻说:“别灰心,多少危险我们不也都闯过来了吗?再找找,看会有什么发现!”
  东子说:“那四句谜语里‘雨雷风云电为王’现在都全了吧?”
  经他这么一提,程哥和田寻才想起来,程哥一拍大腿说:“这下齐了!电为王的意思,就是说石达开是‘圣神电’,他这一关是在陵墓最后的、也是最难闯的,如果不是那韦昌辉活尸恰好跟着我们来到了这里,石达开的灵魂也不会复活,看来,我们要研究下一句谜语了!”
  田寻说:“下一句是‘正反五行升天道’,这又是什么意思?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
  程哥打断说:“风、雨、云、雷、电也被称做叫小五行。”
  田寻说:“那‘正反五行’和‘升天道’又该怎么理解呢?真是头疼!”
  东子说:“不是说让咱们三个都升天去吧?”
  程哥说:“别胡说了,我们再找找看,万一有什么线索呢?”
  三人强打精神,又在石厅和内室中仔细搜索,除了石达开的神像、内室里一箱箱金银珠宝、墙上的兵器架之外,没有任何暗道或是可疑的地方,三人渐渐气馁,都坐在地上喘气。
  东子说:“我看是够呛了,可要是活活在这里饿死,还不如***自杀呢!可我还年轻,我还没活够呢,我可不能死!”
  程哥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大了,就可以死了?”
  东子把嘴一撇:“我可没那么说,是你自己说的!”
  程哥生气地说:“谁不想活着,有愿意死的人吗?听你这话就别扭!”
  东子也急了:“嫌别扭就别听!当初是谁硬拉我入伙来着?说每人给三十万块,先付十万,早知道是这种鬼地方,给三百万我也不来!”
  程哥一时语塞,气得用手指着东子说不出话来。东子一推他的手,说:“你指我干什么?告诉你,看你比我大几岁,又是领队的面子上,我让你三分,别以为我平小东真怕你什么!”
  程哥气得反笑:“好好好,你谁也不怕,你厉害!”
  田寻冷冷地说:“程哥,每人三十万块,先付十万,怎么没我的份呢?”
  程哥连忙说:“你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
  东子哼了一声,说:“我说老程,你就别瞒了,谁也不是白痴,打着考古队的旗号去盗墓,明眼人谁看不出来?也就是糊弄傻子吧!”
  田寻说:“嘿嘿,看来我是误入节堂,上了贼船了!”
  东子说:“你***说话别这么难听,什么叫贼船?合着咱们都是贼吗?”
  程哥说:“好了别吵了。田兄弟,这件事说来话长,这每人十万块是我说过的那位老教授给我们的考古经费,原本是打算在事成之后,一并付给你的,你放心,我保证一分钱也不会少!”
  田寻说:“程哥,你认为我是在惦记那十万块钱吗?旁边内室里有的是金条,随便哪一根都能卖上几万,可又能怎么样?如果命都没了,又拿什么花这份钱呢?就像秃头和胖子他们俩白白送了性命?”
  程哥默不作声。东子冷笑一声,说:“他俩死了那是命不好,咱们现在不还是没死吗?只要有一线希望能活着出去,下半辈子就不愁了。”
  田寻说:“找不到出口,咱们都得饿死!”
  东子不怀好意地笑着说:“没事,什么东西都能吃。”田寻和程哥听了心中一凛,去看东子时,他却在喝水,好像是无心之语。
  忽然,田寻想起刚才东子不满意程哥用手指他的头,他似乎猜出了什么,伸出手指了指程哥的脑袋。
  程哥见他行为怪异,忙问:“你要干什么?”
  田寻说:“你们想起什么了没有?”
  东子说:“你有病吧?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程哥一拍大腿,说:“对了!那黑甲战将也用手指过这么一下!”
  田寻说:“对,它手指的这个动作肯定有用意!”
  东子说:“有什么用意?它只不过指了那墙壁一下而已。”
  田寻说:“墙壁?去看看墙壁!”
  三人跑到黑甲战将临死前指过的那块墙壁,墙上光滑平整,似乎没什么机关,程哥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刀,用刀柄在墙上四处敲击,可这一大片墙壁发出的都是厚实的声音,不像是空心的。
  田寻跌坐在地上,沮丧地说:“什么都没有。”
  东子说:“我早就知道没用,可你偏要折腾。”程哥也气得向兵器架上猛踢一脚。田寻抬头看见对面正是石达开的雕像,那雕像危严端坐,左手抚腿,右手食指伸出,松松地握着长剑。田寻看着石达开握长剑的右手,不觉心中疑惑:一般的雕像都是五指紧握兵器,以显示人的威严和强壮,可这石达开握剑的右手怎么还伸出手指?看上去有点别扭。
  他站起来走到雕像前,仔细看了看石达开的右手食指,眼睛顺着这根手指的方向看去,指着对面的一块墙壁。田寻来到这墙壁前,伸手四下摸了摸,并无异常,又在周围仔细敲敲,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声音。他想了想,一眼瞥见地上有柄短竿铜锤,他捡起铜锤,高举过头用力朝这块墙壁砸去。“咣”的一声大响,震得石厅里嗡嗡回声。
  程哥和东子吓了一跳,东子说:“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有病是怎么着?为什么不拿脑袋撞墙?”
  程哥也有些不快:“田寻,我们现在都很烦躁,但你还是要冷静点,节省体力要紧。”田寻没搭理他们,抡铜锤又砸了一下。
  这下东子惹恼了,他跳过来大骂:“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儿?”
  忽然,程哥声音颤抖地说:“动了!动了动了!”
  东子疑惑地问:“动了,什么动了?”
  程哥指着石达开的雕像说:“石达开的头动了!”
  东子和田寻回头一看,见那石达开的雕像原本是脸向正前方,可现在却是微朝左偏,虽然差别很是细微,但还是能看得出来。田寻连忙又抡铜锤砸了一下,这回东子也大叫道:“真动了,脑袋动了!”
  田寻看见了效,对东子说:“你来砸吧,我没力气了。”
  东子见有了生机,也来了精神,过去一把夺过铜锤就往墙上乱砸,田寻说:“别瞎砸,砸我刚才砸过的地方!”东子依言用力砸去,随着落锤声音,田寻看见那石达开的雕像头部一下下地向左旋转,就像有人遥控似的,东子连砸了五、六十锤,累得气喘吁吁,雕像的头部整个变成了后脑勺朝外,脸冲着墙,十分怪异。
  东子抡这一通大锤累得够呛,他手拄锤头,喘着粗气问田寻说:“还……还砸不砸了?”
  田寻说:“再砸几下看看?”
  东子又抡了几锤,那雕像头部不再旋转,看来是到了头。程哥来到雕像面前说:“这是为什么?又有什么用意?”
  田寻看看雕像,又瞅瞅神案和雕像周围,似乎没什么变化。东子走过来说:“不会没用吧?那不是白砸了?”
  田寻说:“肯定是有机关,不然这雕像的头不会平白无故地旋转!”
  程哥说:“可是机关在哪呢?”
  东子说:“要不,咱们把它的脑袋再转回来试试?”
  田寻说:“也好,试试看!”
  东子一纵身上了神案,来到石像前抱住石达开的脑袋,又给正了回来。过了半晌,仍然没什么动静。
  程哥说:“不可能没有效果,东子,你把那脑袋旋转一周试试?”
  东子依言将石像头向左拧了一圈,面部还是朝外。
  忽然,石厅里传出一阵低沉的轧轧声,声音极大又闷,好像来自于地下,又像将要把这厅沉入海底。东子吓得一骨碌跳下神案,三人背靠着背,紧张地用手电查看四周。响声过后,半天却没见有什么变化。
  程哥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说:“又要出什么事了?”
  东子左看看,右看看说:“不过现在倒是没啥变化?”
  田寻说:“进内室看看!”三人慢慢钻进内室,地上那些金条、珠宝箱子还都在,仔细一看,那扇曾经被胖子打开过的汉白玉石门,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出现了一条甬道。
  这条甬道平整直观,用强光手电可以一下照到尽头,甬道约有四十米左右长、五米宽,地上全是用一块块五边形的石块拼合而成,其中有些石块颜色不一,上面似乎还刻有字。再看左右两侧,墙壁上除了大大小小满布着很多不规则的圆孔之外,还有一些竖的和斜的缝隙,不知有何用处。
  这条甬道表面上看去平静无奇,却感觉里面暗藏无数杀机,三人不由得都打了个寒战。
  程哥左右看看,“看来这就是华山一条路,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东子往后退了一步,胆怯地说:“怎么上?就直接朝里走?那墙上圆孔里肯定都是暗器,我可不想随随便便去送死。”
  程哥掏出两只荧光棒,拧亮了向甬道里扔去,两只荧光棒在地上滚出十几米,分别停下,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他看了看田寻,说:“你有什么主意?”
  田寻说:“我哪有什么主意?除非咱们每人拿着一口大铁锅,举着当盾牌,要不然我也不敢过。”
  东子把眼一横:“你不过谁过?难道还让我俩先过吗?”
  田寻十分生气,反问道:“凭什么必须得我在前面?难道你们的命值钱,我的命贱吗?我被你们骗来这里已经是上当了,你们还想让我当炮灰?我告诉你们,别打错了算盘!”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话一出口,程哥脸上也变了神色,东子掏出枪来,嘿嘿笑着说:“你说得太对了,没错,是咱们骗你来的,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咱们凭什么让你加入?无非是想多个肉盾而已,可惜你的命太大,死了两个却都不是你,现在你不同意也得同意,还磨蹭什么,快上吧?”
  东子这副嘴脸让田寻胸口几欲气炸,他斜睨看着程哥,笑着说:“真是这么回事?”
  程哥也不说话,自顾掏出军用水壶喝了几口水,然后开始整理自己的背包,显然对东子的话不置可否。田寻虽然在刚进入陵墓时就十分怀疑这个所谓的考古队的行动动机,可一直没有抓到现实的证据,也没得到亲口证明,现在东子说完这番话后,田寻才真切感到被人利用和欺骗是何等心情,可现在不光是被利用,要是真走这甬道,很可能还有性命之虞。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去摸腿带上的手枪,却不料东子一个箭步冲过来,闪电般下了他的枪,稍带着把军用匕首和多用途刀也给没收了,田寻顿时成了手无寸铁的光棍。东子用枪指着田寻后心说:“别抱什么幻想了,你就走吧,不走是个死,走了也许你还能闯过来呢!”其实别说东子手里有枪,就算没有,凭东子的身手,三五个田寻绑在一块也拼不过他。看来,眼前这条甬道就算是鬼门关,他也得硬着头皮上了。
  东子手拿着两只强光手电,笑着说:“哥们,我帮你多照着点亮,怎么样,够意思吧?”田寻回头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仔细看着甬道地面那些五边形的青石块,有些石块并不是青色而是红色,上面还用白垩土写着“水、土、金、木、火”等字样,一眼望去,标有文字的红色五边形石块约有三、四十块,毫无规则地镶嵌在地面上,不知何意。田寻心里暗暗焦急,他想:这些文字究竟有什么用意?忽然,他想起了那四句谜语中的第三句:正反五行升天道。
  田寻想:“这地上的文字正是五行中的内容,难道这条甬道就是所谓的‘升天道’?正反五行……这正反五行是什么意思?”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想安全通过这甬道,一定要在这些红色的石块上踏过才行,但行走的顺序十分关键,很可能就在那句“正反五行”里。突然田寻脑中灵光一闪,他想起了在先前遇到十几名饿死工匠的那个五行石厅里,地上刻有天国五王的符号,东子曾说过老北京也靠着五样宝贝镇住京城,以保平安。那五行可是按方位排列的。
  田寻努力回忆东子说过的话,好像是西方大钟寺的金钟、东方神木厂的金丝楠木、北方颐和园的水铜牛、南方的燕墩、中间的景山,那就应该是西金、东木、北水、南火、中土的顺序,再套上“正反五行”这句话,就应该是正五行“西东北南中”、反五行“中南北东西”!
  想通了这一节,田寻欣喜不已,虽然还不知道是否可行,但起码心中有了底,他打定主意,就按这个想法去走。于是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还好指南针没坏,指针稳稳指向北方、也就是右前方的位置,那西方就是左前方了,他定了定神,看准甬道里左前方那块标有“金”字样的五边石跳出去。
  这块五边石大约有一尺见方,离甬道入口处也有两米远,田寻必须卯足了劲,才能跳到两米开外,还好这块石头没放在十米开外,不然的话,只有肋生双翅才能办到。田寻“嘿”的一声双脚落地,刚好落在“金”字石块上,刚一落地时,田寻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死是活,就在这一瞬间了。
  不过落地之后却一切平静,田寻身体一动不敢动,生怕喘口大气都会引起变故。半晌过后,还是寂静无声,田寻不由得长吁了口气。
  田寻吓出一身冷汗,甬道之外的程哥和东子也是同样心惊不已,田寻安全落地之后,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惊奇之色。田寻稳了稳神,核实了一下东的方位是木,在右下侧,也就是他身体的右面靠前一点点的地方。他看准那块“木”石块,纵身跳去。
  落地之后又是平安无事。这回田寻心里更有了底,也同时验证了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英明的和伟大的。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两人,并且微笑了一下。
  这回程哥开始由惊奇转为佩服了,几个有丰富经验的盗墓贼,居然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心中不免有点惭愧,但同时也暗暗高兴,毕竟有了他,自己就等于多了一个大脑。东子可没想那么多,他见田寻跳出几米后没事,大叫道:“哥们行啊,继续走,我给你助阵哪!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他还唱上了小曲。
  田寻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刚要回头,忽然发现身后的甬道门楣上似乎有字,他举手电一看,甬道上方写着三个鲜红的大字:升天道!
  看见这三个大字,田寻立刻就明白了,原来这甬道就是那谜语中所指的“升天道”,这三个字写在门楣里面,如果不身处甬道之中根本看不到,至于“升天”是什么意思,现在也没时间去考虑了。田寻看准标有“水”字的石块,抬腿跳过去后又找到左侧的“火”字石块,纵身跃上。
  由于跳得有些累了,这一跳的落点不是很准,落地时右脚只踏上半只脚掌,后脚跟踩到旁边的青石块上,田寻立刻就觉得这石块似乎稍微往下沉了一下,他顿感不妙,连忙挪回右脚,看到左右墙壁的上半部都密布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圆孔,他不敢犹豫立刻蹲下身子,只觉脑袋上的头发似乎被人摸了一下,“嗖嗖”连声,无数黑点从墙上圆孔中迅疾无伦地激射出来,钉到对面的墙壁上,一阵如炒锅般的金属碰撞声“叮叮当当”响过之后,地上落了许多闪着蓝光的黑色钢钉,显然都淬有剧毒。这些钢钉速度实在太快,一些钢钉撞到墙之后又反弹回来,也是田寻命大,竟没有一颗打在他身上。
  田寻“啊”地一声惊叫,蹲在地上把头夹在腿里,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就这么几秒钟,他就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回来,吓出一身冷汗。
  后面的程哥和东子也被吓得大惊失色,差点跌倒。东子用手电照了照田寻,试探地叫道:“喂,你死了没有?”
  田寻慢慢直起身子,回头骂道:“让你失望了,你死了我也不会死!”
  东子气得当时就想掏枪给他一枪,可又想到不行,那样就没人带路了,于是他强压怒火回骂:“你***倒命大,还不快继续走!”
  田寻看了看地上,甬道中央有一块标有“土”字的石块,这应该是“正五行”中的第五步了,好在离自己不远,田寻踏过去,稳稳站在地上。他转回头向两人大声道:“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程哥此时正在思索田寻行走的路线规律,田寻走过五步后,程哥毕竟也拥有着丰富的知识,他立刻也猜到了那“正反五行”的意思,于是他对田寻说:“下一步就该是你左侧的‘火’字了吧?”
  听了程哥的话,田寻不觉笑了,心说这老程还是有点能耐,不像那东子是个纯粹的草包,于是说:“既然程哥也猜出来了,那还不跟着走?”
  程哥紧了紧背包,对东子说:“你跟着我的路线,可千万别迈错走偏了!”
  东子说:“放心吧,你怎么走我就怎么走!”两人依次向甬道里跳去,不一会儿已经追上了田寻。田寻这时已经走完了“反五行”的五个石块,前面已经没有了五边形的石块,地上横着一道红线,红线前面的地面上刻着许多形状奇异的符号,还有一排正方形的方块直通甬道尽头。另外,两边墙壁上也刻着很多壁画,一幅幅的都画在圆圈之中,甬道的尽头就是一堵墙,别无他物。
  这时,程哥和东子也已来到田寻身后,东子说:“你怎么又不走了?”田寻没理他,程哥一抬头,指着上方说:“你看,那上面有一扇门!”
  田寻和东子抬头一看,果然在甬道尽头墙上十多米处有扇门,东子掏出微型望远镜,边看边说:“是一扇红色的木头门,门上还有很多铜门钉,两侧有红木柱子,柱子上还盘着两条金龙,这门挺阔气啊!就是有点太高了,不过我们有绳梯,把两条绳梯接上,再把抓钩甩上,就能爬上去。”
  程哥说:“不行!通往这扇门肯定有特殊的机关,如果我们贸然往上爬,说不定会触动暗器,还是找找有什么安全的办法。”
  田寻见脚下刻着很多奇怪的符号,似字似画,他问程哥:“这是什么符号,你认识吗?”
  程哥走到近前一看,说:“哦,这是女书。”
  东子也过来了,他好奇地说:“什么书?女书……是女人看的书吗?”
  程哥说:“不是,女书又叫女字,是起源于古巴楚一带的一种文字,打文革以后就几乎没人用了,在古代主要流传于湖南省江永县一带的瑶族妇女之中,而且传女不传男。”
  东子说:“这不是多余吗?放着好好的中国字不用,非得整出个什么女书、男书的,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程哥斜了他一眼,心中暗说,要是别人也像你这么不学无术,那可就糟了。
  田寻说:“我在查资料时,看过太平天国的一种铜钱上似乎也有这种女书。”
  程哥说:“没错,你说的那个是天国‘雕母钱’,这种钱背面铸造有女书‘天下妇女、姊妹一家’的字样。据说太平天国女营有很多掌握女书的女兵,在军营里一些高度机密的文件也有用女书写成的,保密性自然也很高了。”
  田寻面有难色地说:“你懂女书吗?我可一个也不认识。”
  程哥挠了挠头皮,说:“我对女书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它只有点、竖、斜、弧四种笔画,没有横也没有折,造型有点像蚊子,所以又叫‘蚊形字’,我也只能看懂其中的一部分。”说完,他凑近地上的字开始费力地辨认。
  地上刻的女书文字大约有几十个,排列成波浪型,程哥边看边念自己能认识的字:“不可信……华……神……不可拜……不可……字……拜……上……不可……杀……不可……见……”他读得费劲,田寻和东子也听得是一头雾水,东子说:“程哥,你说的这是哪国的语言?根本也挨不上啊!”
  程哥头上见汗,后悔地说:“我也没办法,这女书我认识的实在太少,那还是前两年我在湖南为了盗开一个大官夫人的墓,才现学的女书,要是早知道洪秀全也玩这手,我就多学点了!”
  田寻听程哥在那断断续续的词语里,似乎听出了什么门道,他问道:“程哥,你看看最后的几个字,有没有‘财物’之类的内容?”
  程哥低头看了看,惊奇地说:“原来你也懂女书!好小子,你是深藏不露啊!”
  田寻说:“到底写着什么字?”
  程哥念道:“不可……人财……我就认识这四个字。”
  田寻一拍大腿说:“那就对了,这写的是圣经中的‘十诫’!”
  程哥和东子非常意外,程哥问道:“圣经中的十诫?你敢肯定?”
  田寻说:“差不多!圣经里的十诫分别是:不可信耶和华以外的神、不可崇拜偶像、不可妄称耶和华的名字、安息日要拜上帝、应孝敬父母、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不可作假证、不可贪图他人财物,再和你刚才读出的那些单词核对一下,正好能断续地对应上!”
  程哥听了他的话,再仔细看看地上的女书,渐渐露出欣喜的神色,高兴地说:“你真行啊田寻,看来王全喜让你加入我们,还是极其正确的!”
  田寻冷笑一声说:“是吗?可对我来说,却是把脑袋拴在腰带上一样。”
  东子鄙夷地说:“那是瞧得起你!让你一个书呆子跟着我们盗墓,再不顶点用处,那还不如带条狼狗呢!”
  田寻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怒火,他说:“平小东,你别以为你有点功夫就目中无人,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你早死好几回了!”
  东子没想到田寻敢顶嘴,他冲上前来,就要搧田寻的耳光,田寻向后一退,同时程哥拦在中间,对东子说:“你最好压压火气!在这种地方,光有功夫是没什么大用的,得用脑子,懂吗?脑子!”
  东子一推程哥,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没脑子是吗?”
  程哥说:“我说的是知识,你大字也不识几个,在这种时候你能出什么力?我们三个各有长处,必须联合起来才能发挥作用,都像你这样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那是根本行不通的!”
  东子哈哈大笑说:“是吗?我这个人没别的能耐,就是喜欢使用暴力,没办法,我妈生出我就这脾气,你们还别不服,谁要是不服就跟我比划比划?我一只手就收拾你们!”
  田寻冷笑几声,说:“就算你能把我和程哥都打死,你自己能走出这大墓?你自己问自己,你能吗?”
  东子知道田寻说得没错,可嘴上还是不服:“你他妈少跟我来这套!现在我没功夫和你们扯淡,能出了这鬼地方,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田寻撇撇嘴,不再搭理他。
  不知怎么的,程哥心中忽然对东子产生了无比的厌恶,他和东子合作盗墓也有几年了,那时的墓也都简单,每次完活之后,大家都能分得不少明器,所以还算得上合作愉快。可这次则完全不同,东子卑劣的个性在种种危急环境下显露无遗,令程哥心生鄙夷之感,甚至有了一丝想要除掉他的想法,总觉得这个只会打架的家伙根本就不适合干盗墓这一行,跟田寻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同时又为两个合作了十几年朋友的死感到可惜,为什么死的偏偏是胖子和秃头,而不是东子?
  程哥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对田寻说:“女书的内容我们知道了,可用女书文字写的十诫又有什么用意?”
  田寻看了看两侧墙上的壁画,说:“你看这些壁画,很多内容都与十诫的内容相吻合,先看这个圆圈里的画,一个人跪在地上,天上飘着一只大蛇似的怪物,这意思就是这个人把大蛇当成神灵来崇拜,这就违反了十诫头一条‘不可信耶和华之外的神’。”
  程哥走到墙上,看到果然有这幅画,田寻又指着另一幅说:“再看这个,一个男人拉扯一个女人的衣带,想必应该理解成‘不可奸淫’吧!再说这个,一个人把手伸到另一人的口袋里,这就是‘不可偷盗’,这墙上大概有几十幅画,其中肯定有十诫中的十幅画,我们只须找出这十幅画来,通往那扇门的机关,我猜就应该在这十幅画中。”
  程哥点点头,说:“分析得很对,那现在我们先用粉笔标上认为是正确的图。”三人开始辨认墙上的图画,不一会儿功夫,十幅图就标好了。
  东子说:“那下一步怎么办?”
  程哥说:“这些画都被圈在一个个圆圈里,难道这些圆圈是活动的?”
  田寻五指平伸,按在那幅“不可信耶和华之外的神”的图上,用力向里一按,只听喀的一声轻响,圆圈居然被按得凹了进去。忽然沉重的石块摩擦声响起,三人忙回头看去,只见地上忽然如鬼魅般升起一根正方形石柱,石柱约有一尺见方,高约两米,孤零零地立在地上。东子围着石柱转了一圈,又摸摸,说:“这石柱有什么作用?踩着它也够不着那扇门啊?”
  田寻见机关见效,高兴地说:“别着急,继续来!”三人又找到“不可崇拜偶像”那幅图按下去,果然,紧贴着那根石柱又升起另一根石柱,而且比头一根石柱还高一米多。
  程哥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一共有十根石柱,这十根柱子连在一起,依次加高,最后连成阶梯通向那扇门,太好了,看来我们离洪秀全地宫越来越近了!”
  东子一听这话也来了精神,说:“那还磨蹭什么?快接着弄啊!”
  田寻和程哥再找第三条“不可妄称耶和华的名字”,有一幅图画的是一个人对一群人说话,好似高谈阔论的样子,程哥说:“应该就是这个。”
  田寻伸手按下,却并没有石柱升起,程哥说:“奇怪,难道是找错了图?”正在程哥回头去看那地上的字时,忽然“呛”的一声大响,从墙壁里飞出一个雪亮的精钢锯片,这锯片直径足有圆桌面大,高速旋转着从墙壁的一条细缝中飞出,刚好打在程哥后背上。田寻一见眼前有道白光闪过冲向程哥,就知道大事不好,来不及出言提醒,那锯片已击中程哥后背。
  程哥听得身后有动静,可还没等他回头去看,就觉得后背好像被人猛踹了一脚,他“哇”地一声大叫,身体凌空飞起,锯片打在他后背上又向上反弹,斜斜飞向墙壁,嚓地一声嵌进墙里,露在外面的锯片还不住地嗡嗡颤抖,余势未消。
  东子和田寻大惊失色,连忙跑到程哥身前,只见程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东子哭丧着脸说:“完了,这下老程肯定被锯片给锯死了!”
  田寻翻过程哥身体,只见他脸上肌肉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田寻,又看看东子,说:“怎么回事,谁推了我一下?”
  一看程哥似乎不像受伤的模样,田寻连忙问他:“你受伤了吗?疼不疼?”
  程哥费力地坐起来,说:“后背有点疼,好像刚才被谁踹了一脚似的。”田寻一看程哥的后背,只见他后面的背包已经完全被锯片给撕烂了,里面的装备散了一地,伸缩撬杠已经断成两截,还有伸缩尖锤、水压表、军用水壶等东西都锯开了大口子,这下大家才明白,原来这背包里有很多装备都是金属制成,那锯片虽然力量巨大,但这些挤在一块的金属装备起到了盾牌的作用,极大地缓冲了锯片的能量,同时程哥倒地时,锯片又继续向前飞出,多数的力量又被墙壁抵消,所以程哥只受了一些撞击伤,竟然没伤到皮肉。
  田寻拿着这些损坏的伸缩撬杠、尖锤和水壶等东西,说:“程哥啊程哥,你的运气太好了,这些东西救了你一命啊!”程哥死里逃生,他接过田寻手里那只被锯片生生锯了一个大口的军壶,感慨地说:“真是天可怜我程思义,我又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如果出了这个墓,我一定用我全部的家当造一座金佛,供在寺院里。”
  东子也说:“这可太巧了,如果刚才你不是凑巧回头,那锯片就打在你肚子上了,那可就开膛破肚了。”
  程哥说:“可不是吗?我的老天爷,没想到这甬道里的机关竟如此厉害!”他在田寻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走到墙壁上嵌着的锯片旁,只见这锯片打磨得精明锃亮,光可鉴人,闪着蓝汪汪的幽光,外圈密布着手指长的锯齿,齿上还生有倒刺。程哥看着这大锯片,心里一阵阵后怕,田寻说:“真奇怪,难道是刚才那幅画找错了?”说完又去研究墙壁上的图案。
  程哥说:“再看看,有没有更符合的内容。”找遍了墙上的所有图案,有一幅画的是一个人正在打另一个人,同时右手高举,口中做念诵状,田寻说:“是不是这个?”
  东子凑过来说:“你们最好看准了,要是再从哪飞出一个锯片来,可是防不胜防。”
  程哥说:“也就是这幅图比较贴切了。”
  田寻看着程哥说:“那就是它了?”程哥用力一点头,田寻伸手去按那图,程哥和东子不约而同的躲到一边。图案被按下,又一根石柱升起,终于蒙对了。
  程哥和东子高声欢呼,田寻说:“现在高兴太早了吧?还有七个呢!”
  程哥说:“第四诫是什么来着?”
  田寻说:“安息日要拜上帝。”
  东子问:“安息日是什么意思?”
  程哥说:“就是礼拜日,人们以前每周休息星期天,就是从这个来的吧?”
  田寻说:“对,看看哪幅图是。”
  东子说:“那这幅是吧?”三人一看,乃是一群人跪拜在地,左上角有两个红色小字“日曜”,田寻说:“太对了,就是这个。”
  程哥说:“我来按!”图案被按下,第四根石柱紧贴着三根石柱升起,高度也达到了五米左右。
  接下来又顺利通过了“孝敬父母”、“不可杀人”、“不可奸淫”、“不可偷盗”四关,面前已经有八根石柱,最高的一根足有九米,离高处那扇金龙盘柱的大门仅有不到三米的差距。
  第九诫是“不可做假见证”,程哥指着一幅图说:“我看这个很符合,你说呢?”田寻见画的是一个人站在桌子前,一手平举,一手扶在一本书上,也觉得应该是它,于是按下这幅画,却没有石柱升起。
  田寻大叫一声:“不好,大家小心!”三人连忙回头,紧张地环视四周。忽然,在东子脚边的地面上猛地探出一个旋转着的精钢锯片,这锯片就像有人控制似的,探出地面有半米多高,然后又沉了下去,形如鬼魅。吓得东子一声大叫跳开数尺,田寻和程哥也吓了一跳,程哥说:“大家散开,小心脚底下!”三人立刻分开,这时又一个锯片刚好从田寻双腿中间飞出来,田寻魂不附体,猛一个前冲扑倒,那锯片从地底下直飞上天,“咣”地嵌在头顶石板上。
  田寻只觉大腿根内侧火辣辣的一阵疼痛,用手一摸,满手都是鲜血,看来是被锯片刮伤了肌肉。程哥连忙跑来查看他的伤口,看了后说:“还好伤口不深,先上些药。”
  田寻阻止他说:“等一会儿,看看还有没有暗器!”话音刚落,一个锯片横着从墙壁飞出,此时程哥正蹲在田寻身边,那锯片就飞向程哥的臂膀,田寻来不及告诉他躲避,飞出一脚将程哥踹倒,锯片几乎是贴着程哥的鼻尖擦过,镪的一声嵌在墙里。
  东子一把将程哥拎起来,三人浑身都是冷汗,心脏怦怦狂跳,不知道这神出鬼没的锯片什么时候冒出来。过了有五、六分钟,再无异常。三人稍微平静了一下,这才放松些。程哥找出一些止血药让田寻敷在伤口上先止住了血,然后两人又来到墙壁上去找图案。
  田寻又找到一幅图,乃是一人指着另一个人,而在他身后一人缩头偷笑。程哥说:“找遍整个墙壁,也就这幅图最接近‘不可做假见证’这句话了。”
  东子在旁边说:“你们可看好了,我只有一个脑袋!”
  程哥说:“你看我像有两个脑袋的人吗?”
  田寻又找了一圈,说:“就是它了,我来按!”按下圆圈后,第九根石柱应声而起。
  三人擦了擦汗,田寻说:“就剩下‘不可贪图他人财物’了,刚才有一个是‘不可偷盗’,这两种内容很接近,千万别弄混了。”
  程哥说:“我看这个很像,你看,这个人牵着一头驴,旁边那人四处寻找。”
  田寻看看其他的图案,说:“好像没有比它再合适的了,那就是它了,就看最后的一下了!”伸手刚要去按,东子忽然说:“等一下,我看这个更合适!”
  程哥和田寻顺东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人手拿一锭银子,另一人在旁边做愁眉苦脸状,两人长相、胖瘦和衣着都一模一样。程哥说:“你怎么知道这幅图更合适?”
  东子说:“这两人应该是兄弟俩,哥哥借了弟弟的银子不还,弟弟虽然犯愁,却没办法要回来,刚才那人是偷了别人的驴,还应该算是‘偷盗’而不是贪图,在兄弟之间这才更像贪图财物,你们说呢?”
  两人互相对视,又瞅了瞅东子,程哥说:“好像他说的也有道理,那到底该选哪一个?”
  田寻想了想,说:“我们三个举手表决一下吧,这样更民主一点。”
  三人开始表态,结果东子和程哥各选一词,田寻倒成了关键的一票。他想了想,对程哥说:“我还是同意东子的选择。”
  这时东子却退缩了,他说:“嘿嘿,我也是随口说说,你们俩再好好研究一下吧!”
  程哥说:“田寻,你拿主意吧,我相信你!”田寻看了看他俩,坚定地把手掌伸向东子选择的那幅图,按了下去。只听哗地一声,第十根石柱应声而起,这根石柱已经是紧贴在甬道尽头的墙上,十根石柱依次加高,远远看去就像一架巨型排箫。
  三人都跳起来,大声欢呼。东子非常得意,自负的神态溢于言表。程哥兴奋地说:“现在好了,我们通过了十诫,快上石柱!”东子纵身跳上石柱,又把田寻和程哥拉上来,三人依次往上爬,爬到第十根石柱时,已经在十多米的高度了,那扇金龙盘柱的红木门就在眼前,东子伸手用力一推,钉着铜钉的红木大门应声而开,从里面飘出一股十分特殊的香味。
  这股味道幽香醉人、似兰似麝,既像花香,却又有点胭脂的意思,总之闻了之后感觉非常舒服。东子用鼻子使劲抽了抽,说:“这是什么香味?比***法国香水还好闻!”
  程哥连忙一捂他鼻子说:“小心有毒,快别闻!”东子一听吓得连忙蹲下,三人从背包里取出防毒口罩戴上,过了一会儿,东子并没觉得身上有什么异样,三人这才陆续跳进木门里面。
  进得里面,三人用手电一照,却大感意外,这里的摆设陈饰像个大户人家的家宅,十分豪华讲究,房顶吊着垂金箍红穗的宫灯,桌上也有几盏彩绘纱灯,借着手电的灯光,从家具形状来看应该是明朝中期的风格。东子掏出打火机,分别点着了纱灯和房顶的宫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家具摆设也看得更清楚了,三人仔细一看,才发现这屋里的装饰简直可以媲美一品大员的豪宅。
  从摆设看,这显然是一间客厅,只见地上铺着厚厚的淡兰色地毯,墙上挂的是张瑞图的山水人物画和米万钟的行书对联,清一色的黄花梨木雕花家具,有长凳、带珐琅图案的靠椅、镂空腿的茶几、雕花圆拱形月亮门,茶几上摆着一套掐丝贴赤金龙纹的瓷茶具,就连墙角的一座高脚花架也是花梨木的,上面还摆着一盆万年青。
  三人在客厅里转了半天,不由得啧啧称赞。程哥说:“我盗了这么多座墓葬,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讲究的‘事死如事生’摆设,简直太奢华了。”
  东子说:“什么……是死是活?”
  程哥说:“不是‘是死是活’,是‘事死如事生’,这是古人修建陵墓的一个习惯,从汉代开始就这样,他们把陵墓内宫的建筑修得和死者生前居住的房屋一样的风格,为的是让死者在阴间也能过上阳间的生活,就像没有死去一样。”
  田寻看着一把雕刻精美的椅子说:“都说黄花梨木比黄金都贵,光是这屋子的这几件花梨木家具,我看少说也值个几百万,就不用说别的了,看这把椅子,典型的明中后期样式。”
  东子说:“洪秀全不是清朝人吗?怎么是明朝的风格?”
  田寻说:“洪秀全把清朝政府看作是反动政府,自然对清朝的东西是一概持反对观点了。”
  程哥说:“可这屋子修得也太讲究了,一般的大墓葬也就是搭几间房子,再放些简单的家具,略是意思就行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绝不相信我们现在竟是在一座坟墓里!”
  田寻说:“虽然这屋子精美异常,但我们还是不要随意乱摸乱碰东西,以免中招。”
  东子不懂古玩鉴赏,对屋里的这些东西显然也不太感兴趣,他走到雕花拱门里,对两人说:“喂,你们来看,这里面还有走廊呢!”
  三人穿过月亮门,果然见一条曲折的走廊直通厢房,三人信步朝后宅走去,又经过一个月亮门,来到一间厢房。
  这间房的风格与客厅大不相同,应该是一间卧室,陈设多以浅色调为主,淡红色的地毯、挂着淡粉色纱帘的床、白瓷花盆、白色的雕花窗棂,窗下摆着一张桌子,上面还有纸笔等文房四宝,田寻见纸上还写有字,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洗身穿袍梳理发,疏通扎好解主烦;主发尊严高正贵,永远威风坐江山。”田寻笑了笑,这句诗是当年洪秀全所做,他的诗一向文理不通,属于纯粹的歪诗。
  这卧室里弥漫着一股香味,与刚才三人闻到的香味一样,只是味道更加甜腻,简直让人耳饬目软,中人欲醉。东子闭着眼睛说:“太香了,闻到这香味就好像做了梦似的,就像……怎么说呢?一时还说不好!”
  田寻也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就像处在一座幽静曲折的江南庭院,小桥流水、花鸟啾鸣,远处的小亭中还坐着一位气质高贵的美女,手捧诗集正在看书……”
  东子说:“你太有才了,我也是想这么说,就是一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程哥笑了笑,心说就你肚子里那点墨水,染指甲盖都不一定够用,还想说出这么有诗意的语言?简直是笑话。
  田寻说:“这香味可真厉害,隔着防毒口罩也能闻到,如果是有毒的,那我们三个可就全完了。”
  忽然,东子哈哈一笑说:“这里还有一张床呢,看看里面有没有美女!”说完他走到床边,伸手掀开床上挂着的淡粉色幔帐,却见里面竟真坐着一名宫装女子!
  这女子侧身坐在床边,脸转向里,双手互搭放在腿上,发髻如云高高挽在头顶,穿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身材窈窕,只能看见满头的珠翠首饰和她纤纤手腕上戴的翡翠手镯。这女子孤单地坐在床边,似乎在等待着君王的召见,又好像内心有无限寂寞,只好发呆排遣时光。
  东子顿时闻到一股更浓烈的香味,他觉得有些神驰意摇,身体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不由得慢慢坐在床上,伸手就去扳那宫装女子的肩膀。
  程哥和田寻也看到床里的女子,都大感意外,难道这女子在这张床上坐了一百多年?程哥见东子像着了魔似的要搂那女子,他大喊一声:“东子,你别碰她!”
  可东子已经将那女子扳得转过了身,东子满以为这女子肯定是容貌秀丽、国色天香,然而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干枯如骷髅般的脸庞,两只眼睛和嘴唇早已烂掉,只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直瞪着东子,似乎在恼怒他为何打扰自己的清静。
  东子吓得好像从火炉里一下坠入冰窖,只觉得半身冰凉,忽然那女子两排牙齿中喷出一股绿烟,正中东子的面门,他吓得大叫一声用力推开那女子身躯,同时向后急退,可他忘了自己是侧身坐在床上,身后是雕花的木床边沿,后背和脑袋整个撞在床沿上,只听喀喇一声大响,居然硬生生把红木床沿给撞裂了。
  程哥和田寻连忙上前拉回东子,幸好东子戴着防毒口罩,并且刚才看到绿烟之后又下意识地紧闭眼睛,才没有中毒,只是后脑勺被撞出一个鸡蛋大的肿包。
  那女子被东子推开后,从腰带上掉下一块小小玉牌,跌落床边,田寻捡起玉牌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第八十八妻”五个小字。
  程哥说:“这是什么东西?我看看。”
  田寻递给他说:“史书记载洪秀全在南京定都之后,就开始兴建金龙殿享受生活,他光正式妻子就有八十八个,他儿子洪天贵福被清军俘虏后在供词里说:‘我现年十六岁,老天王是我父亲,他有八十八个母后,我九岁时他就赏给我四个妻子……’这块玉牌应该就是洪秀全妻子们的编号。”
  东子边揉脑袋后面的肿包,边说:“八十八个妻子?还***真敢干!那这第八十八妻就是他最小的老婆了?”
  田寻笑着说:“有可能。”
  程哥拿着玉牌说:“洪秀全其实不止八十多个妻子,在《江南春梦笔记》中说,除了王后之外,还有爱娘、嬉娘、妙女、姣女等16个等级,一共200多人;另外在王妃名下还设姹女、元女等900多人,这就是1000多人了,这1000多女子都是洪秀全的玩物,随时都得无条件地陪他睡觉。”
  东子叫起来:“*****!不都说洪秀全是农民起义军的领袖吗?敢情他比真正的皇帝还?”
  田寻说:“可不是吗?和洪秀全同时代的清朝咸丰皇帝才有十八个嫔妃,跟洪秀全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对洪秀全这个人有的人是全盘肯定,也有人全盘否定。但他这个人实在是缺点太多,还没平定天下就开始生活腐化,光冲后宫这一点,他也难成大气,并且注定早晚失败。”
  程哥说:“咱先不谈他了,快离开这里。”三人不敢再多逗留,见右首还有一扇雕花拱门,连忙走进门内离开此屋。远离之后,东子摘下口罩,连连咳嗽几声,从背包里摸出水壶大喝了几口水,程哥埋怨说:“告诉你别乱碰这里的东西,你怎么非要去碰?”
  东子边咳嗽边说:“我不是想碰,可那时候闻着那股香味,就像不受自己控制了似的,一心就想去搂那女人!”
  田寻说:“这屋里的香味虽然没有毒,但却有降低人警觉能力和扰乱判断力的作用,我们千万要坚定意志,不能乱了方寸。”
  程哥说:“可惜我们带的风油精都洒在那萧朝贵的水厅里了,否则在鼻子底下摸一些,什么味道都不怕,现在就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了,大家记住,从现在开始,一切无关的东西都不要去碰!”
  东子戴上口罩,骂道:“这洪秀全太他妈阴险了,居然把娘儿们都作成暗器来害你东爷,等我找到你的棺材,非把你的骨头一把火烧光了不可!”
  他一提洪秀全,田寻说:“这里似乎还不是洪秀全的地宫,刚才那宫女既然是他的嫔妃,那这里应该只是他的后宫。这家伙真是色性不改,就连死了也不忘在陵墓里安排一个美女来伺候他。”
  东子说:“那也叫美女?鬼都比她好看,你刚才是没看到!”
  田寻笑着讽刺他说:“她在床上坐了一百多年,再漂亮的脸蛋也烂得差不多了,我估计当时她应该还是有点姿色的,不然洪秀全也不能选上她。”
  程哥说:“好了,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三人穿过月亮门,经过回廊,回廊尽头乃是一扇高大的红漆大门。东子推了推门,门稍微动了动但打不开,似乎在里面上了锁,程哥叹口气说:“要是胖子在就好了,这门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东子看了看程哥,脸上现出不悦之色,他后退几步,“嘿”地轻吐口气,一个回旋飞脚猛踢在门上,这扇门相当厚重,但在东子一脚之下,喀喇一声大响,整扇门板都裂开,连门轴都断了,残缺的门板斜挂在门轴上左右晃动。田寻和程哥对视一眼,不由得都笑了,均暗想这家伙一向喜欢使用暴力,有时倒也管用。东子哼了一声先从破门走进去,两人随后跟入。
  三把强光手电一照,见这里是座宽大的宫殿,墙边另摆放着许多高脚纱灯,三人用打火机点燃纱灯里的粗大红蜡烛,宫里顿时亮堂起来,等三人看清宫殿里的摆设时,却又吓了一大跳。
  这宫殿足有三十多米宽、一百多米长,地上铺着厚厚的花纹地毯,十几根高大的雕花柱子点缀其间,另有许多彩绘的屏风,一些镂花卧床、靠椅、红木书案、茶几、梳妆台和花架错落有致地放在厅中各个角落,近百名宫装女子穿着各色鲜艳服饰,或坐、或卧,或梳理鬓发,或案前写字,还有的在赏花交谈,但这些女子无一例外都是面容干枯、形似骷髅,眼睛烂得只剩窟窿,牙齿也露在外面,十分可怖。
  虽然明知道这些女子都已经死了一百多年,但三人还是靠在门边没敢乱动。田寻说:“这些女人都是谁?”
  东子指着一个女人叫起来:“你们看,这些女人身上也都有玉牌!”
  程哥有些激动:“原来这些女人都是洪秀全的妃子,却原来都死在这里,成了他的陪葬品!”
  田寻也气愤地说:“太卑鄙了!人死了修这么大一座陵墓不说,还无辜害了这么多女子的性命,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三人在厅中慢慢行走,看着这些姿势各异的女子,程哥说:“古代的工匠也真是厉害,这些女子有站有坐有卧,姿势各不相同,不知道用的什么特殊方法将她们固定在地上,一百多年也没改变姿势,就跟蜡像一样!”
  再看墙上,还挂着很多幅宫女的画像,旁边大多配有题诗。有幅画上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宫女正款款走来,旁边却有个长相普通的宫女在跪着哭泣,旁有诗说:“一眼看见心花开,大福娘娘天上来;一眼看见心火起,薄福娘娘该打死”,还有一幅画是几个宫女在笨手笨脚地梳妆,旁边题诗云:“跟主不上永不上,永远不得见太阳!面突乌身腥臭,嘴饿臭化烧硫磺!”其他有的写着“洗身穿袍梳理发,疏通扎好解主烦;主发尊严高正贵,永远威风坐江山”,有的写着“朝朝穿袍钟锣响,响开钟锣尽朝阳,后殿此时齐呼拜,前殿门开来接光”。
  看了这些题诗,程哥对田寻说:“也难怪这洪秀全考了四次秀才也没考中,从这些狗屁不通的诗来看,他要是能考中就怪了!”
  田寻说:“虽然诗差了点,可这些画倒是有相当的水准,应该是由当时一流的画师绘成的,只可惜被这些歪诗给糟蹋了。”
  厅正中摆着两排雕花套黄缎的紫檀木椅,椅子上也坐满了宫装女子干尸,应该是地位比较高的嫔妃。厅前首放着一只神案,神案后头端端正正的放着一口描金彩绘的巨大棺椁。三人来到神案前,见上面有一只纯金的香炉,香炉后面有个白玉牌位,上写着“太平天国天王万岁又正月宫娘娘之灵位”。
  东子说:“这棺材里装的是嫦娥吗?怎么连月宫娘娘都出来了?”
  程哥说:“这是洪秀全妻子的棺材!”
  田寻说:“原来他妻子的棺材真的也在这墓里,我原以为她是先死的,应该另葬在外面呢。”
  东子说:“你怎么知道这是他老婆的棺材?”
  程哥说:“洪秀全自称是上帝的儿子,还说他在天上有一位正室名叫‘正月宫娘娘’,所以才把他的妻子叫‘又正月宫娘娘’,其实就是王后而已,所谓的什么‘月宫’都是他用来满足自己那份虚荣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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