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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宝藏》 第一章 作者:沈阳唐伯虎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一章
  陕西咸阳,林之扬老宅。
  晚上八点多钟,四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围坐在老宅大院中间的一张八仙桌旁,边喝酒边聊天。现在正是七月,天气晴朗而炎热,四围昆虫鸣叫,天上繁星点点,四人都穿着短裤和半袖背心,手拿蒲扇不停地扇风。桌上摆着烧鸡烤鸭、酱肉香肠,冷热拼盘啤酒花生,全都是丰盛的下酒菜,青砖地面上一个收音机正放着马老板的《空城计》。
  一个脑袋秃亮的人边撕吃鸡腿,边嘴里含糊不清的跟着收音机里马连良扮演的诸葛亮哼唱:“我也曾差人去呀打听,打听得那司马他就往西呀行……”
  唱着唱着,他忽然又说:“喂我说老吴,转眼咱们都两个多月没回家了,你那如狼似虎的老婆能守得住吗?别再给你戴绿帽子啦!”大伙都哈哈大笑。
  那老吴个头稍矮点,脖子上的斜方肌高高隆起,几乎将肩膀和脖子连上,他瓮声瓮气地骂:“戴什么帽子跟你有狗屁关系?我他妈乐意!”一口标准的天津卫口音。
  那秃脑袋又说:“要不你就干脆把你老婆也弄到这得了,你放心,咱哥仨保证不碰她一根指头,只要你隔几天让我偷看她洗回澡就行,咋样?”
  那老吴还没说话,旁边一个高挑个说话了:“你还说别人戴绿帽子给老吴,我看就是你丫王大脑袋存心想来着!是不是你见过吴大嫂?”
  王大脑袋笑着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种事俺哪能干?”
  那高挑个闲极无聊,开始没话找话:“阿迪里,我听说你们新疆的女人特别风,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跟谁睡觉都成,是真的吗?”
  那被称作阿迪里的人头发有卷、高鼻深目,显然是个新疆维族人,他脸红了,操着不太纯熟的汉语说:“你不要乱说,我们维吾尔女人是很好的,从来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跟谁睡觉都成。”他无意中学着高挑个的北京味,逗得三人哈哈大笑。
  老吴抓了把花生米扔进嘴里:“天天守着这个破房子,也他妈够闹心的。”
  王大脑袋又抓住了他的话柄:“想睡老婆就说想睡老婆,还偏说什么闹心!”
  老吴嘿嘿一笑:“想老婆那倒也不假,可惜咱们也出不去呀,连到镇上买东西都只能一个人去、当天回来,还他妈不如监狱呢,这叫嘛事啊!”
  王大脑袋说:“你就忍了吧,每个月一万块钱不是白拿的,我倒希望多呆几个月,到时候回家去还能买个单间儿住住。”
  高挑个说:“哎,你们说,陈军那小子每个月花四万块钱雇我们看这老宅子,到底为什么呢?我看这破宅子拆巴拆巴卖了也不值几万块呀。”
  王大脑袋说:“小龙,这你就不懂了,我听人说这宅子打前清那阵子就有了,长年都没人住,很有可能经常闹鬼,估计八成是主人看咱四个身强力壮、阳气太盛,于是让咱们镇鬼来了。”
  老吴一缩头:“你别吓唬我,我可怕鬼。”王大脑袋骂道:“你们天津人都是***胆小鬼,我咋不怕鬼呢?就算有鬼,俺上去一顿暴打也死了。”
  这时阿迪里开口说:“王哥你说的不对,鬼已经死了,是不会被你再打死的。”大伙笑得前仰后合。
  那高挑儿“小龙”说:“王哥的话我信,你忘了陈军是怎么和咱四个说的?他说这老宅是前清一个大官住的地方,后来被林家买来居住,现在有二百多年历史了,也算是个文物,所以不许任何人进入老宅之内,如果真有人闯进来,也不能让他进到后院,说后院有林家祖上祠堂,不能让外人给破坏了。所以我核计很可能就是后院那里有鬼,那陈军是跟咱们打马虎眼呢!”
  小龙这么一分析,三人都觉得有道理,老吴更害怕了,说:“我说那地方怎么看上去阴森森的,下回我可不去了。”
  王大脑袋说:“哎,那后院里能有啥样鬼?不就是两排厢房和一个后花园吗?小龙,要不咱俩没事去瞅瞅?”
  小龙说:“别没事找抽了你!陈军说除了东西厢房随便住之外,别的地方叫咱们少进,说这宅子里到处都是古董,碰坏了一样,我们得照价赔偿!”
  王大脑袋不以为然地说:“那都是陈军唬三岁小孩的!我还不了解他?给姓林的当狗腿子当顺了,连实话都不会说。”
  老吴说:“咱们四个拿工资看房子,我看别的事还是少管。”沉默寡言的阿迪里也说:“就是就是,我们不要去管那么多闲事。”王大脑袋撇了撇嘴,哼了一声,抄起啤酒瓶仰天喝起酒来。
  次日下了一上午的雨,到中午才停,雨过之后,四人都坐在大门口聊天。此时阳光照耀,林间鸟虫鸣叫、四外散发着泥土的芳香。
  小龙说:“这地方除了偏僻点,环境还真不错,以后退休了在这养老最合适!”正说着,老吴从前院走来,满头大汗:“完了,咱那面包车可能是让雨给浇短路了,说什么也打不着火。”
  王大脑袋说:“又坏了?那不是进口车吗,咋还能让雨浇短路呢?”老吴恨恨地说:“还不是上星期到镇里买米,回来时路滑撞树把前挡盖撞坏了,一直也没修上,刚才就进水了。”
  小龙说:“那怎么办?下午还得到镇上买吃的呢!”
  老吴说:“公路那边有个修车店,但得走十几里路,我们只能一起推着去修了。”王大脑袋骂道:“操***,这叫啥事啊?”
  小龙说:“推就推吧,早晚也得修好,干脆咱们现在就动手。”老吴说:“可陈军说我们只能有一个人离开这里到镇上,怎么办?”
  王大脑袋一摆手:“你别听他放屁!车坏了一个人怎么推?他在林振文那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在这像蹲监狱似的!”
  老吴说:“那咱们就一块走吧!”
  小龙说:“不行,得留一个人看家,这样吧,阿迪里你留下,我们三个去修车。”
  王大脑袋不高兴了:“凭什么让他留下?咱们抓阄!这样公平。”小龙向王大脑袋一指眼色,王大脑袋怔了下,连忙说:“那行,就让阿迪里留下吧,他嘴笨,去了也说不上话。”阿迪里当然乐得留下,他说:“那你可要快去快回,我一个人很不安全。”
  老吴笑着说:“有什么不安全的?咱们守一个多月了,连只兔子都没进来过,你就老老实实呆着吧。”
  王大脑袋、老吴和小龙三人将面包车推出大门,小龙在驾驶室里把方向,余下两人修车,开始顺山路而行。
  王大脑袋问驾驶室里的小龙:“喂,你刚才冲我挤眼睛,是啥意思,为啥偏叫那个新疆棒子留下?”小龙嘿嘿一笑:“咱们仨推车是累点,可把车修好后咱就到镇上找三个漂亮妞,之后再来个‘美女交换’,那该多好啊,哈哈哈!”
  老吴乐坏了:“那敢情好啊,太好了!小龙真有你的!”王大脑袋也心花怒放:“怪不得你偏让他留下,原来是有这鬼主意,哈哈!”三人边聊天边推车而去。
  阿迪里见三人走远,自己来到屋中,打开收音机,边听流行歌曲边吃瓜子,心里暗想:他们仨走了倒好,我自己倒清闲了。呆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便在院子里东瞅瞅、西看看。这老宅子是前清年期盖的,处处雕梁画栋,虽然古旧落灰尘,但气势还在,院墙上大多绘有孝亲图、百寿图等浮雕,天井里还有精美的照壁墙,上面雕有五福捧寿、五子登科。
  他转了几圈,信步来到后院大门旁。这后院门平时紧关,从墙头向里一看,只有两排厢房,再后面是个花园,远远看见杂草丛生、很是荒凉,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修整了,倒也没出奇的地方。阿迪里走进后院,地上铺着大块的青砖,砖上还刻有隐约的精细花纹,似乎在诉说着当年的考究和气魄。两排厢房东西分布,因为现在整个宅院只有阿迪里自己,他胆子倒大了起来,平时有规矩不让进,现在他可以随意闯了。
  阿迪里在两排厢房挨个房间转了转,里面除了八仙桌、椅子和多宝格之外,也没什么出奇之处,出来后,他又看见后花园里的祠堂掩映在杂草之中,于是又向花园走去。
  后花园里的杂草几乎有半人高,阿迪里拨开草丛来到祠堂前,说是祠堂,其实是一座两层的小独楼改建的。阿迪里自言自语道:“这独楼怎么偏建在花园里?真怪。”
  他哪里知道中原汉人的风俗,以前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在未出嫁之前,都得在后花园里单独居住,而且多是两层的小阁楼,所以后世也将姑娘的卧室称为“闺阁”,后花园是僻静之所,一般人接触不到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们,也就少了很多事非。
  来到祠堂门前,门上挂着一把旧式铜横锁,锁上落满灰尘,看样子像十几年没人动过。两旁的木制窗棂都蒙着窗纸而不是玻璃,看来还保留着清式的风格。阿迪里好奇地捅破了窗户纸向里张望,里面光线昏暗,隐约见靠墙摆着个极长的木案,上面满是高高低低的牌位,牌位前头还供着蜡烛、糕果。
  阿迪里缩头缩脑看了半天,对汉人这种古怪神秘的祭祀方式开始好奇,他忽然想撬开门进去看个究竟,耳边却回响起陈军说过的话:
  “严密看守宅院,闲杂人一律不得入内,除前院大厅和东西厢房之外,不得进入任何上锁的房间。”
  可强烈的好奇心一旦生成,就再也无法去除,阿迪里心想:现在又没别人,那三个家伙肯定是趁机出去嫖了,不到傍晚回不来,现在神不知鬼不觉,我正好进去瞧瞧。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万能工具刀,从里面抽出两根精钢片插进铜锁里左拨右扭,这铜锁是民国老式锁,没费太大劲就撬开了。推开木格门,从头顶簌簌直落灰尘,呛得阿迪里直咳嗽。祠堂里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味,寂静无声,空气中飞舞着尘埃,墙上灰网被风吹得微微飘动,阿迪里四处看了看,那一个个牌位似乎就是一个个死人,令阿迪里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看得心里发毛,转身就想出去。瞥眼见旁边有木板楼梯直通楼上,好奇心驱使他抬脚朝楼上走去。
  陈旧的木板踩在脚下吱嘎作响,好像踩在迟暮老人的腰上。阿迪里上了楼,见楼上有四个房间,房门都虚掩着,他挨个看了看,其中两间是卧房,第三间是堆杂物的,最后那间地当中摆着桌案和香炉,好像是专门供神位的。
  阿迪里先到卧房转了转,没什么出奇之处,又来到杂物间,见里面靠墙堆着几麻袋旧谷子、几只粗壮的大木桶,还有木板之类的杂物,阿迪里逐个掀开木桶的盖子瞧了瞧,都空空如也。他又来到那供神位的屋子里。
  这屋子更简单,中央有个大铜香炉,后面是个木头神案,上面供着观音雕像。阿迪里是新疆人,新疆人大多有两种信仰:回教和佛教,而阿迪里信的是伊斯兰教,所以也不认识这观音是干啥的,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这屋里阴暗发霉,于是转身准备下楼。
  忽然,他发现在香炉前的地板上有几个奇怪的印记,其中有一对脚印、一对圆印和一只手掌印,阿迪里是新疆兵团的退役特种兵,平时又在沙漠上看惯了骆驼和人的足迹,对这种踪迹非常敏感。他仔细看了看,就明白了这是有人双膝跪在香炉前、左手拄地留下的印记。
  他有点纳闷:如果是拜佛的话,应该是双手拄地,怎么还有单手扶地的道理?
  阿迪里起了疑心,于是弯下腰去模拟单手拄地的动作,思索着那人是在做什么。忽然,他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在左手扶地,右手去抓够什么东西。他也双膝跪地,低头去看那香炉座底下。
  香炉下面的地板上空无一物,显然没什么可疑东西,阿迪里有些沮丧,刚要起身,忽然看到香炉下方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跪在地板上,左手扶地右手去摸,摸到一个长条形的石块紧贴在香炉底,阿迪里稍微扳了扳,似乎是个活动的机关,顺便一扭,耳中好像听见什么角落传来一声轻响,随即无声。
  阿迪里心中狂跳,暗想:难道是什么机关暗道被我打开了?他连忙爬起来环顾四周,屋子里依旧是暗沉沉的,没什么变化。他来到两间卧房查看一番,也没有可疑之处,最后又到杂物间,更是无甚变化。
  他心里有些沮丧,心有不甘的刚要再去卧房,忽然看到靠墙的那几只大木桶,走过去一看,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其中有只大木桶的桶底不知什么时候被抽了去,露出一个大洞。
  阿迪里把手放在洞口,同时侧耳细听,感觉洞里空气流动缓慢,也没有声音,看来洞里并无危险。他走到窗户朝外看去,前院并无任何动静,看来那三人短时间内回不来。阿迪里掏出微型手电朝桶里一照,见桶边有个铁梯嵌在墙边,显然可以顺梯下去,他想了想,咬咬牙,双臂一撑,顺着铁梯爬进木桶里……
  傍晚六点多钟,天色已开始蒙蒙黑,老吴、王大脑袋和小龙才开着车进院。三人满面春风,显然在镇上玩得相当愉快,王大脑袋见阿迪里还在厢房里睡觉,叫道:“起来了!帮着卸车!”
  四人从车上卸下几袋大米,还有罐头、腊肉、啤酒白酒和各种袋装食品,又抬了半条羊下来。阿迪里边搬东西边问:“你们怎么才回来?很长时间了!”
  老吴皮笑肉不笑的说:“在镇上修了半天车,又买了不少吃的,你小子不是总想吃烤羊肉吗?特地给你买了半只羊,新杀的,新鲜着哩!”
  阿迪里喜出望外:“太好了!晚上我做烤羊肉给你们吃。调料买了吗?”小龙说:“买了,胡椒孜然咖喱粉都有!呆会儿就看你丫的手艺了!”阿迪里嘿嘿一笑:“没问题!”
  他不愧是新疆人,没多大功夫就把几大块羊肉烤得酥香四溢、引人口水,王大脑袋馋得差点把舌头吃下去。烤好之后,四人甩开腮帮子狠狠吃了一顿烤羊肉,直喝得杯盘狼籍、神志不清。
  直到第二天上午,大伙才醒过酒来。老吴熬了点大米粥,四人吃过早饭,都在院子里坐着侃大山。
  阿迪里说:“我们在这里除了吃饭睡觉,什么事情都没有,真是很没意思。”小龙也说:“可不是吗?这一天除了吃就是睡,跟他妈养猪似的!”
  王大脑袋正摇着大脑袋听京剧:“那有什么办法?陈军也不让带妞回来。”阿迪里说:“我有个主意可以解解闷,你们想不想听?”
  三人都来了精神,小龙笑着说:“你个新疆棒子平时少言寡语的,今天怎么居然有主意了?快说说!”阿迪里嘿嘿笑着:“那是我以前在新疆兵团里学来的,玩起来很有意思的。”老吴催促道:“怎么玩啊?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
  阿迪里见几人都来了兴趣,笑了笑说:“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玩法:我们四个抓阄选出三人,限三分钟时间在老宅里藏好,但不准出宅院墙。而那第四个人就去找,二十分钟之内找到哪个,哪个就输掉一千块,如果找不到就输给对方一千块,怎么样?”
  他刚说完,三人都哄笑起来:“你这他算什么好主意,不就是捉迷藏吗?小孩玩的玩艺!”阿迪里说:“捉迷藏是小孩玩的,可我们不同,我们四个都是当过特种兵的,在军队里都受过追踪和反追踪训练,这样玩起来就更有意思了。”
  让他这么一说,三个人还真动了心。小龙说:“你还别说,这家伙的主意倒也不错,一千块的赌注也不算小,总胜过在这破地方天天吃饱了睡吧?”老吴也跃跃欲试:“可不是吗?阿迪里的主意不错!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阿迪里却摇摇头:“现在是白天没意思,到了晚上9点钟以后再开始,那样更有难度,也更好玩。”王大脑袋拍了他肩膀一下:“你小子别看平时闷声不响,还真有点馊主意咧!”阿迪里咧嘴笑了。于是四人商量好,晚上就开始玩。
  晚上9点钟,几人早就摩拳擦掌、按捺不住准备开始。阿迪里用纸团做阄,小龙说:“我说这宅子里很多屋子都有锁,咱们也进不去呀!”老吴白了他一眼:“那种破锁还能难住咱们?开锁之后进去,双手从窗格伸出来再锁上,至于你能不能发现,那就看能耐了。”
  王大脑袋乐了:“太好了,我都等不及了!在部队那时候天天进行特务训练,没想到现在居然用在捉迷藏上,哈哈哈!”老吴又问:“如果有人藏的十分巧妙,二十分钟后也没被找到,那怎么办?”阿迪里说:“要是那样的话,那人就先赢了一千块,然后让余下的三人抓阄,另外那人继续藏,直到被找到为止。”
  说着,阿迪里已经做好了四个阄,四人开始抓。结果是阿迪里抓人,其他三位藏。最后他找到小龙和王大脑袋两人,然后自动认输,赢了两千,输给老吴一千。
  几人觉得非常过瘾,又继续抓阄,这回轮到老吴抓人。他信心满满地说:“你们快去藏吧,我肯定能在十分钟之内把你们都揪出来!”然后关上房门。
  三人立即开始行动,小龙神秘地看了王大脑袋和阿迪里一看,迅速向前院跑去,转眼间就消失在黑暗之中。王大脑袋刚要跑开,阿迪里拉住他说:“我知道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是下午无意中发现的,可能是这老宅主人修的暗道,我俩藏在那里,保证老吴永远也找不到!”
  王大脑袋欣喜地说:“太好了,那你快带我去!”两人向后院跑去。
  老吴开始抓人了,他先在前院的树上发现了小龙,小龙跳下树来,气急败坏地说:“***,要不是月光刚到照在这,累死你也找不到我!”
  老吴嘿嘿笑着说:“你小子就别找借口了,老老实实在院子里呆着,看我怎么抓他俩!”
  夜已经很深了,宅子内外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先搜索了左右厢房、东西配屋,前后院翻了个遍,连后花园的阁楼也去看了,什么都没找到。时间已经过去十五分钟,他正在后院焦急的时候,一眼看见有个人影在长草丛中猫腰蹲着,他悄悄掩过去,果然就是阿迪里,老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哈哈大笑:“你小子这种地方也敢藏?太小看我老吴了吧!”
  阿迪里垂头丧气的来到前院,小龙幸灾乐祸:“哎哟,你也落网了?”
  又过了五分钟,老吴仍然没找到王大脑袋,他大喊道:“王大脑袋,快出来吧,我他妈认输了!”却没人吭声。阿迪里说:“他肯定是发现了藏身的好地方不想出来,好让我们下次接着找。按照规则我们三个得继续抓阄,他可以不出来,但你已经输给他一千块了。”
  于是三人继续抓阄,是小龙抓人。他狠狠吐了口唾沫:“妈的,也该我当一把警察了,你们快去藏吧!”说完边看表边走进厢房。
  阿迪里问老吴:“你去哪里藏?”老吴说:“这我可不能告诉你,你走你的吧!”阿迪里笑着说:“我知道这老宅里有个暗道,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你敢不敢和我去藏?”
  老吴惊道:“是吗?那你带我去看看,可别骗我啊!”阿迪里说:“我怎么能骗你呢?你到了地方就知道了!”两人迅速向后院跑去。
  三分钟后,小龙开始找人,过了五分钟仍然一无所获,他头上有点冒汗,心想王大脑袋这家伙藏得安安稳稳、不想出来,再找不到他俩,那可丢大人了。正想着,忽然感觉背后有动静。
  他是特种兵退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迅速回头一看,见有片衣角隐没在月亮门后,他立刻踮起脚尖移动到门外,又看见半个人影从右厢房溜出,他心里暗骂:怪不得找不到他们,原来这两个家伙并不是固定藏在哪里,而是暗中盯着我的移动,总在我身后藏着。
  他深吸口气,马上飞奔过去,果见一个黑影正猫着腰,飞快地往左厢房绕去,他大叫一声:“***还跑!”用百米速度追过去,那黑影无处逃遁,奔到围墙边飞身跃起想跳墙,小龙来到墙下高高跃起,一把抓住这人的脚踝硬生生把他拽了下来,仔细一看,却是阿迪里。
  小龙站稳身形,哈哈大笑:“你个新疆棒子,让你跟着我屁股转!”
  阿迪里沮丧地说:“为什么每次都是我输掉?”小龙拍拍他肩膀:“你小子道行太嫩!先不跟你废话,我还得抓他们俩呢!”说完又向后院奔去。
  一转眼十五分钟过去了,老吴和王大脑袋就似在宅子里蒸发了一样,根本找不到。小龙掐着时间,见二十分钟已过,他无奈大喊道:“你们两个兔崽子快出来吧,我他妈认输了!”
  半天无人应声。小龙骂道:“老吴这丫挺的难道和王大脑袋藏一块了?照这么下去,我***还不得输到天亮啊?”阿迪里也说:“他们可能是找到了什么暗道之类的地方,所以你才找不到。”
  小龙连忙问:“暗道?这宅子里还有暗道,我怎么不知道?”阿迪里说:“当然有了,我们都知道这宅子里有个暗道,难道他们没告诉你?”
  小龙恨得牙根发痒:“这两个王八蛋,怪不得怎么也找不到,原来是有这么档子事!你丫的也忒不地道,怎么也不和我说?”阿迪里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俩不让我说,说是有机会捉弄捉弄你!”小龙气得直跳:“好小子,你们设好了口袋让我钻,骗我钱是不是?我***跟你没完!”
  阿迪里连忙说:“别生气,我现在就带你去那暗道,你和他俩说吧!”小龙直瞪眼:“还不快去?”阿迪里带着小龙来到后院阁楼处,阁楼大门的锁已经被撬开,两人推开虚掩的门上楼。
  黑沉沉的阁楼里只有木板的吱吱响声,显得很是刺耳。小龙打着手电,说:“这二楼我都来过好几遍了,也***没有啊?”阿迪里嘿嘿笑着:“马上你就知道了!”
  他先来到观音像前面的香炉底下,跪在地上摸到机关扳开,小龙说:“这香炉下面还有机关?”阿迪里不语,又带他来到杂物间。指着中间的木桶说:“你朝里头看看?”
  小龙用手电筒一照,果然这木桶底下露出了个大洞。他惊奇地说:“太***绝了!这底下是什么?有什么金银财宝没有?”
  阿迪里说:“这桶下面有个长长的铁梯,一直通到阁楼地面下头,里面倒是有几尊金佛像,只是太大了,拿不出来。他俩现在都在底下聊天呢,我们去看看吧!”说完他手撑桶边,纵身跳入桶里。
  小龙大叫:“喂,你***等我一会儿!”把手电筒咬在嘴里纵身进桶。
  桶底下是个和木桶同样粗的洞,仅仅能容纳一个身位下去,几乎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看来当初修建这暗道目的,就是为了单人在紧急时刻藏身。小龙顺着铁梯爬了十几米,感觉空气越来越凉,他朝下大喊:“我说,什么时候***到底啊?
  听见底下隐隐有人回答:“快到底了,我都看见你的脚了!”小龙手脚并用、加紧迅速,鼻中先嗅到有种血腥味,忽然右脚掌踩到了实地,可上身还在圆洞里,他说:“***,可算到底了,我说这里面怎么有股怪味?”
  话音未落,小龙就觉脑后飒然有声,他受过专业训练,下意识立刻向右躲闪,可忘了他的上半身还在圆洞中根本没法躲,只觉后背一阵冰凉,显然已被尖刀刺中。他大叫一声右腿向后猛踢,可根本使不上半分力,原来这一刀刚好刺在他脊柱正中,神经受损,下半身已经瘫痪。
  小龙从铁梯上瘫倒在地,阿迪里站在他身边,冷冷的看着小龙在地上扭了几扭然后不动。他蹲下来,将手中的特种刀在小龙衣服上擦净血迹后插回腿间,走到屋角的一只保险柜旁,拉开柜门取出一个方型红木盒子,单手抱着顺铁梯爬上地面。
  此时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钟,阿迪里把红木盒放在厢房里,来到老宅外的公路上,见路旁有个乞丐正蜷缩在小树林里头靠着大树睡得正香。阿迪里看了看四周寂静无人,慢慢走到那乞丐身旁,抽出特种刀……
  一周之后。
  老宅门前站了十多名保卫,宅院里也都布满了人,整个宅院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林教授和林振文此刻正在前院东厢房中焦急的来回踱步。林教授一脸愤怒急躁的神情,不停大声咒骂:“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怕什么来什么!究竟是哪个王八蛋这么阴魂不散的盯着我林之扬?一定要给我查出来!”
  林振文咬着牙,沉着脸不说话。这时,他的得力心腹陈军从外面走进来,还没等林振文张嘴,林之扬已经抢着问:“怎么回事?查清楚了吗?”
  陈军说:“暗道里的保险柜敞着门,里面是空的,还有四具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已经看不出体貌特征了,应该就是老吴他们四人。暗室里除了黑灰没发现其它线索,从现场初步判断,应该是那四个人无意中发现了暗道的机关,然后伙同外人潜进暗室,结果外人黑吃黑把四人杀掉,最后又泼汽油放了把火,盗走保险柜里的东西。”
  林振文大叫:“这怎么可能?那机关几乎天衣无缝,那四个家伙怎么会发现?”林之扬强压怒火问陈军:“那四具尸体你仔细看过了没有?肯定是他们四个混蛋?”
  陈军说:“尸体已经烧得比正常人缩短了一半,别说身份,连男女都分不出来了,但四具尸体的手臂上都戴着特制军用手表,这一点倒是跟老吴四人相同。”林振文一拍桌子:“这四个死有余辜的家伙!再没别的线索了吗?”
  陈军点点头:“暗室里的每个角落都查了好几遍,没有任何线索。”林振文说:“他们四个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密切?快去查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陈军面露脸色:“这四人都是从军队里退役的特种兵,当初是我从几百份名单中选出来的,这四个家伙基本都是父母双亡,生活圈子也比较单调,尤其是老吴和阿迪里,就是两个光棍汉,而且性格孤僻、朋友也不多,平时也不太引人注意,也不容易走漏风声,很适合做守卫老宅的工作。可我却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找到暗道机关,偷走保险柜的东西,这样一来,找线索反而难了……”
  林之扬哼了声:“优点变了缺点,好事成了坏事。不管怎么说,你也要想办法找线索,我两年为了这东西付出多少心血?越是有人和我作对,我就越要找回它!”
  陈军连忙答应:“教授放心,我一定尽全力打探消息,保证找回东西!”
  一个月之后。林振文正在咸阳城堡外的私人机场和一个搞房地产的邻居打高尔夫,忽然见陈军驱车驰来,下车快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老板,有线索了!”
  林振文脸上一动,笑着对那房地产商说:“真不好意思,我家里出了些事要去处理,先让于冰陪你打一会儿球,怎么样,王老板?”那王老板早就对于冰垂涎三尺,连忙高兴地说:“好啊好啊,那你先去忙吧!”
  陈军和林振文开车回到城堡里,进了书房关上门,林振文迫不急待的问:“什么线索?”
  陈军说:“我提取了那四具尸体上的一些肌肉组织,然后挨个去和他们亲属、父母或子女的DNA进行基因比对,王大脑袋有儿子,小龙有父亲,老吴一时找不到什么亲戚,阿迪里有个亲叔叔,最后化验的基因结果是:王大脑袋和小龙的基因都和他们的直系亲属基本相同,可又发现另两具尸体居然都和阿迪里叔叔的基因大相径庭!”
  林振文刚喝了口咖啡,听了这话连忙问:“这是什么意思,说明什么?”陈军说:“老吴没有亲属,找不到可以进行比较的DNA,可是阿迪里叔叔的基因却和另两具尸体都不同,这说明,在另两具尸体中并没有阿迪里!”
  林振文站了起来:“难道那四具尸体里没有阿迪里?这家伙逃走了,死的另有其人?”陈军点点头:“很有可能。”林振文说:“可是老吴没有亲戚,也不能排除老吴还活着的可能性啊!”
  陈军说:“老吴嘴里有颗金牙,而有具尸体的嘴里也镶有金牙,从这点特征来看,老吴应该还是死了,只有那个新疆人阿迪里还活着。”
  林振文眼睛放光:“照你调查的结果,是阿迪里引来了外鬼偷东西,得手之后又杀掉他们、自己跑了?”陈军说:“恐怕没那么复杂。”林振文奇道:“什么意思?”
  陈军说:“按我的猜想,很可能是阿迪里无意中发现了暗道机关,然后把其它三人引到暗道里杀死,又找了个替罪羊抛进暗道放火烧掉,造成四个人都被烧死的假象,而他自己金蝉脱壳,带着东西一逃了之。”
  “这个该死的新疆人!”林振文破口大骂,他在书房里来回急速的走,陈军又说:“这个阿迪里性格比较孤僻、心思很深,他是内鬼也不意外。”
  林振文哼了声:“只要有线索,就不怕他逃到外星球去!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陈军说:“我会全力调查关于阿迪里的一切情报和他的去向,保证把这家伙揪出来!”林振文说:“速度一定要快!这家伙很有可能拿着东西去联系买家,要是让他脱手那就不好办了!”陈军说:“我会尽快找到他的!”
  六天之后,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市。
  正是七月份天气,喀什位于亚洲最大沙漠“塔克拉玛干大沙漠”西缘,靠近吉尔吉斯斯坦国境,号称中国西部火炉,自然是热得烤人。
  这天正是喀什市的“巴扎天”,大多数新疆城市在每个礼拜都有一个“巴扎天”,巴扎在维吾尔语里有“集市”之意,顾名思义,巴扎天就是这个礼拜的集市日,这一天是相当的热闹,说是过节也不过分。好像新疆每个城市的巴扎天都不是同一天,比如库车是礼拜一、和田是礼拜三,而吐鲁番则是礼拜日。伊斯兰教中礼拜日是向真主安拉祈祷的日子,在这一天里人们不用工作、学习,可能单休日就是从那流传下来的。
  下午两点钟,喀什以西疏附县的县城里,通镇整条街都是市集,牵着骆驼的商人大多穿着长袍、黑布蒙脸,在集市里来回穿梭,兜售着放在骆驼背上的布匹、香料或短刀。集市里很多地摊的摊主身边都摆着录音机,边播着维吾尔族歌曲,边大声招徕顾客,歌曲声和喧闹的人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常。放眼望去,远处山峦起伏,一望无际的都是戈壁和沙漠,不时有几只羚羊在戈壁滩上跑过。
  在一个烤羊肉串的摊子前围着不少吃客,烤肉的摊主是个地道的维族人,脸上留着维族人特有的八字胡子,戴着六角帽,满是污渍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油腻味。他边烤串边用维吾尔语拉着长声:“依依依!……霍西卡瓦甫!堆西卡瓦甫!”手里的羊肉在炭火炉中上下翻飞,熟练的来回撒着盐、孜然和胡椒粉,随着腾起的青烟发出嗞嗞响声,散发出独特诱人的香味。
  一个留着短发的汉族男人心不在焉的走过来,摊主连忙大声叫道:“哎!阿达西,尼曼叶依斯孜?霍西卡瓦甫?图努尔卡瓦甫?”
  那短发男人摇摇头,用手指了指嘴,意思很明显:我听不懂你的话。这摊主立刻反应过来对方是汉族人,而且多半是外地来的,因为在新疆当地居住的汉族人,不会维语的简直凤毛麟角。摊主改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道:“吃羊肉串吗?香香的羊肉串,要不要尝一下子?”说完就递过两只肉串。
  短发男人左右瞧了瞧,掏钱买了十个肉串,漫不经心的大口吃着。这人身材不算太壮,上穿一件短背心,右臂上刺着两把交叉的弯刀,双刀一红一青,很是惹眼。集市里人群挤来挤去,不时有牵骆驼的商人经过。
  一只背驮波斯毛毯的大骆驼慢慢走来,牵骆驼的是个削瘦的维族人,这人头戴披布圆圈,用青布罩脸,身穿黑色长袍。经过短发男人身边时不经意看了他一眼,忽然看到他臂上的双刀刺青,这维族人眉毛一动,随即摘下面罩,用汉语大声呼喊起来:“万能的真主赐福,让我们都能用上这漂亮的地毯!”
  新疆的汉人很多,所以维族人用汉语做生意也不奇怪,但这人喊得特别,短发男人也不由得回过头看,只见那维族人挥舞着一张毛毯大声说道:“世界上最好的毛毯,比古董还珍贵的好东西,快来买吧!”
  奇~!短发男人边吃肉串边笑,暗想:这家伙还真能忽悠,什么破毛毯能比古董还值钱?忽然,他猛地发现那维族人脖子上竟然也纹着双刀图案,再看他的脸,那维族人似笑非笑的看着短发男人,表情非常诡异。短发男人左右看了看,对这维族人说:“这毛毯多少钱一张?”
  书~!维族人笑着对他说:“你要买毛毯吗?这毛毯很贵的,就怕你买不起的!”短发男人撇了撇嘴:“再贵也得有个价钱吧?”维族人说:“五百块钱一张!”短发男人还没说话,旁边已经好几个人搭言:“什么毛毯卖得这么贵,难道是用金子织成的吗?”维族人哈哈一笑:“这是正宗的波斯毛毯,是主使者赐给我们的!”
  网~!这短发男人转了转眼珠,说:“行,既然是什么主使者赐给的,那我就先买一百张!”旁边人都哄笑起来,都以为他在说笑话。那维族人却郑重的点了点头:“好的好的,可我今天只带了二十张,你跟着我回家去拿吧!”短发男人点点头,维族人把面罩戴在脸上,短发男人跟着他牵着骆驼穿过人群离开集市,向山坳北面走去。
  集市的喧闹声越来越远,路也越走越僻静。那维族人见左右无人,便问:“你真的要买毛毯吗?”短发男人撇了撇嘴,说:“我吃饱了没事干,买一百张毛毯盖房子?”维族人停下脚步:“那你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骗我?”短发男人哈哈一笑,有意无间的用左手摸着自己右臂的纹身:“是一位好朋友介绍我来的。”维族人紧追不舍:“是什么样的好朋友?”
  短发男人看着他说:“北山羊。”
  维族人大惊,又摘下面罩问:“真的是北山羊介绍你来的?那你是……”短发男人嘿嘿一笑:“我是河狸。”维族人脸上露出微笑:“太好了,我叫库尔班,本以为在巴扎里很难找,却没想到一下子就碰到你了,呵呵呵!”
  河狸说:“阿迪里在哪?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他。”库尔班说:“不要着急嘛,我的朋友。你马上就能见到他!”河狸满意的点点头,两人继续赶路。
  路上都是红色的硬土,毒辣的太阳晒得河狸满头是汗,而那库尔班穿着厚厚的长袍,头上还戴着头巾,却没见他怎么出汗,看来是久居北疆,已经适应这里干燥酷热的气候。
  两人往北足足走了一个半小时,前面出现一座偏僻小镇,两人走了进来,这镇子非常安静,只偶尔能看到几个村民走过,到处都是典型的伊斯兰圆顶风格建筑,库尔班似乎对这里很熟,牵着骆驼在镇里左穿右穿,最后来到一座大楼面前。这座楼外面用浅黄和绿色雕着精细的花纹,高大的圆拱门里面是细长走廊,走廊里还套着小门,周围非常安静,只有只很肥的波斯猫懒懒睡在窗台上,静静的阳光透过雕花栏杆,照在走廊里的黑白格地砖上。
  库尔班把骆驼拴在窗柱上面,向河狸打了个手势,两人走进楼里。外面本来十分酷热,这楼里却似乎有天然空调,非常凉爽。上到二楼后顺着长长的雕花走廊进一个门洞,里面光线较暗,有个人影背对着门坐在地毯上,手里似乎捧着一把热瓦甫琴,旁边还放着酒壶和瓜果。
  库尔班对那人说:“萨拉姆阿迪里。”那人把热瓦甫放下,也不回头,说道:“惹合迈特。”库尔班转身出去了。河狸左右看看,屋里并没有别人,于是问道:“你是阿迪里吗?”
  那人慢慢转过身,点点头用生硬的汉语说:“我就是阿迪里。你是谁?”河狸说:“我是河狸,北山羊让我来找你办那件事。”阿迪里说:“是吗?那就先请坐下,吃块哈密瓜吧!”河狸走了半天的路,早就渴得嗓子冒烟,他也不客气,接过哈密瓜三口两口吃进肚。
  阿迪里哈哈大笑,又递给他一盘葡萄,河狸仍然吃得精光。阿迪里说:“你是哪里人?看来对我们新疆的天气还很不习惯。”河狸擦了擦汗,说:“我是云南人,我们那里四季如春,可不像你这破地方,好像下火似的。”
  阿迪里颇有些不高兴:“我们新疆可是好地方,不像你说的什么破地方。”河狸有点不耐烦地说:“行行,好地方好地方。谈正事吧:北山羊说他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让我来找你谈谈价钱。”阿迪里问:“北山羊现在在哪里?”
  河狸说:“他在广州,准备明天去香港办事。”阿迪里又问:“我十天前就给他打了电话,他说两天后派你来找我,怎么今天才到喀什?”河狸现出一脸无奈:“别提了!最近我被人盯得特别紧,在阿克苏躲了两天才把他们甩掉。”
  听了河狸的话,阿迪里点点头,拿起热瓦甫随意拨拉几下:“昨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你说正在阿图什躲避仇家,没出什么大麻烦吧?”河狸稍一迟疑,随即说道:“哦,没事了,不过还真挺险的,差点就栽在他们手里。”
  阿迪里随口问:“是什么样的仇家?”河狸拿起两个核桃,敲碎了边剥皮边说:“哦,那伙人其实是冲着你来的,无非是因为你手里的东西,不过你放心,想抓住我没那么容易,我这‘河狸’的外号可不是白给的,哈哈哈!”
  阿迪里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神色,他笑了笑:“那就好,我就怕你把我给出卖了!”河狸说:“不会,我们还得做生意呢!”阿迪里站起来,一指对面走廊尽头的房门:“我们到那个房间去谈,那里很安全。”
  河狸坐在离门近的地方,于是他站起来先走出门,阿迪里捧着热瓦甫跟在他身后。河狸边走边说:“你怎么还抱着这破琴?”阿迪里说:“这是我家祖传的宝贝,当然不能丢下!”河狸嘿嘿一笑:“比你得到的宝贝还值钱吗?”
  阿迪里没回答。这时两人已经走到走廊拐角处,这里有一个窄小的门洞,成年人只能弯腰而过,河狸低头猫腰钻门洞时说:“你这房子怎么修的,不是给猫钻的吧?”
  话音刚落,阿迪里闪电般从热瓦甫琴中抽出一把尖刺,猛然刺向河狸后心。河狸听见身后有动静,暗叫不好,下意识想向右躲,可他忘了是在低矮的门洞中,身子一歪,尖刺深深扎进左肋。
  河狸大叫一声,左掌向后猛斩阿迪里脖子,同时右腿反勾踢飞他手里的热瓦甫,顺势钻进屋里。阿迪里手提尖刺在后紧追不舍。河狸见屋里另有一扇门,他连忙抢步进门,随手紧紧关上锁住门闩。阿迪里抬脚猛踹,河狸死死用肩膀顶住门,鲜血从左肋伤口中不断涌出,显然阿迪里手中那根尖刺开有放血槽,令伤口呈三角形,别说自己止血,就是外科大夫来了也很难在短时间缝合好。
  门外的阿迪里后退几步,低喝一声,助跑猛冲上前。
  河狸咬牙忍痛掏出手机用颤抖的手拨通号码:“我暴露了,快来救我!”他刚说完,就听“喀啦”一声大响,整个身体就像被大铁锤击中,连人带门都飞出去,手机也在地板上滑出老远。
  阿迪里踢开门之后,立即挺尖刺低身向河狸扎去,河狸用尽全身力气就地一滚躲开攻击,随手抓过身边的椅子抡去。阿迪里用胳膊挡开,看着河狸捂着伤口靠在墙角,他也不再追赶,而是堵在门口嘿嘿阴笑:“五分钟以后,你体内的血就会流走一半,那时候不用我动手你自己就死掉了。”
  河狸大口喘着气,鲜血顺着地板流到了阿迪里脚下。阿迪里笑着用脚尖醮血在地上画着圈,似乎很是悠闲。河狸弯下腰,有些体力不支,忽然他猛抖右手,一道寒光飞出,阿迪里灵活的侧向躲开,一柄短刀“夺”的一声钉在门框上。
  阿迪里哈哈大笑,指着河狸说:“我早就防备了这手,你还有什么厉害快使出来吧,真主诅咒的东西!”河狸直瞪着他说:“你为什么要向我下毒手,难道就不怕北山羊要你的命?”
  阿迪里哼了声:“你根本就不是河狸!”
  河狸一惊,说:“你放屁!我不是河狸难道你是?你个王八蛋!”阿迪里慢慢道:“昨天下午我根本没给你打过电话,我听人说河狸昨天晚上在甘肃失了踪,正在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所以就用话套你一下。你是昨天晚上抓到的河狸,还以为我下午真给他打过电话,于是就顺口答应,这么简单的方法就骗过了你,看来你们汉人也够笨的。”
  假河狸听完他的话后悔极了,他支起身体喘着粗气:“你这个新疆棒子,老子居然栽到你手里!”阿迪里最恨汉族人称呼他为“新疆棒子”,他目露凶光,猛冲上来挺刺就扎,假河狸连忙抬右腿去踢他手腕,这个假河狸也有一身功夫,只可惜此时身受重伤,这一脚也是力道虚浮、根本没用。阿迪里右掌用力朝他右腿迎面骨上一拍,同时尖刺前送,噗地捅进假河狸的左胸。
  这一刺正好扎中心脏,假河狸身体开始痉挛,心包里的血顺着肺叶迅速倒灌进嘴里喷涌而出,他靠在墙上艰难地吐了几口气,再也吸不回空气,慢慢瘫倒。
  阿迪里捡起假河狸抛掉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号码,脸上肌肉抽搐,朝假河狸的尸体狠狠踢上一脚,低骂:“阿那斯黑!”
  乌鲁木齐市区的一家旅馆里,一个矮个男人正焦急地拨打手机,同时在屋里来回转圈。打了十几遍之后,终于打通了:“陈哥,你在哪啊?手机怎么也打不通!”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平稳的声音:“我在地下停车场。什么事?是有消息了吗?”
  “陈哥,出大事了!刚才老七给我打电话,他就说了句‘我暴露了,快来救我’,再就没动静了,我怕暴露号码也没敢回电话,陈哥,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怎么可能会暴露?事情安排得这么周密!”
  矮个焦急的说:“我也纳闷啊!陈哥,现在该怎么办?”
  “你马上离开乌鲁木齐,先回兰州避避风头,那个新疆棒子很可能会找到你,你自己小心点,这段时间不要给我打电话,等我联系你!”
  电话挂断了。矮个气得把手机狠狠摔在床上,骂道:“该死的新疆棒子!”
  西安文昌门外,阳光丽都大剧院。
  这是西安最高档的娱乐场所,总有国家文化部门的领导来视察,此外还经常负责接待国外政府官员和各界名人,因此在西安市的地位可想而知,不是有头有脸的人一般没什么机会来这里享受。
  晚上八点钟,大剧院整个建筑都亮着金色的灯光,似乎全是用金砖砌成。门口停着几十辆豪华轿车,七、八名保安穿梭内外,不时冲着挂在耳边的对讲麦克风互相通话。
  一辆黑色美洲豹轿车从文昌门急驶而来停在大剧院门口,从车上跳下一人。保安见了这人,忙不迭的迎过来,这人看都没看,车门也不关,径直快步走进大剧院。保安钻进车里缓缓把车开到车位上停好,拔下钥匙用遥控器锁好车门,小心翼翼地把钥匙塞在内怀里,然后在车前站得板直。
  这人进了剧院大厅,里面富丽堂皇,灯光耀眼,他大踏步走上宽大、铺着红地毯的弧形楼梯,一直来到二楼的VIP贵宾厅。这里是客人休息的地方,共有十二间VIP厅,平时只供领导和国外贵宾休息用,这人来到第五间标有“海棠”字样的贵宾厅门外,敲门进去。
  房间里布置得好像总统套房,宽大客厅里摆着精致的桌椅,林振文正与一名美貌女人坐在椅上悠闲的喝咖啡。
  林振文见这人起来,将杯子放下,笑道:“陈军,什么事这么急?你平时可不这样。”
  陈军神色焦急:“老板,我给你打电话总是打不通。”
  林振文漫不经心的问:“怎么了?”
  陈军说:“喀什那边好像出事了!”
  林振文直起腰来:“什么,到底怎么回事?”陈军说:“我们抓到河狸后,让老七顶替河狸去和阿迪里接头,可今天下午我接到线报,老七似乎暴露了,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他,很可能有了什么不测。”
  听了陈军的话后,林振文砰地一拳砸在桌上,激得咖啡勺从杯子里蹦出来,他大骂道:“这个混蛋阿迪里,简直欺人太甚!我非把他挖出来,再亲自踩死不可!”那美貌女人连忙劝他:“振文,别生这么大气,小心伤肝。”林振文愤怒的说:“我能不生气吗?老头子天天催我这事,好不容易有了头绪,现在又出岔子,***!”
  美貌女人开口了:“陈军,还有别的线索吗?或者再找找其它的机会打进去。”陈军面有难色:“夫人,这个阿迪里当初是新疆军区特殊行动部队的特种兵,专门负责打击由中亚国家潜入新疆境内的国外敌对势力,他受过专业训练,在侦察和反侦察方面都有着很丰富的经验,极难对付。当初我们抓住河狸也是很偶然的机会,现在老七了出事,阿迪里肯定会更加警觉,然后隐藏的更深,再想接近他身边恐怕很难。”
  美貌女人哦了声,又问:“那就没办法了吗?”
  陈军说:“从内部打入不太可能了,看来只能多派人手去喀什抓他。”林振文斩钉截铁:“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告诉老头子,让他物色人选,去新疆把这个混蛋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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