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袁大头—民间异术后人的传奇经历》 第六十九节　十字形大裂谷 作者：飞行电熨斗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第六十九节　十字形大裂谷
　　见我不吭气，托娅接着道：“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直到十三岁，我都为能够成为呼斯楞的弟子而感到骄傲。但也就在那一年，我的母亲，她告诉我了许多以前关于外祖母的事情，有多么狠心，多么不讲情面，多么孤独，没有朋友，亲人见了面也要行礼。到后来，母亲甚至偷偷地去找了我的师傅，希望师父能够将我放弃，以免我将来成为呼斯楞。结果你也应该想到了，师父怎么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呢？他当着我的面，严厉地惩罚了我的母亲，甚至两年内都不允许我和母亲见面。为此我妈妈还差点要寻死。从此，我就开始慢慢抵触呼斯楞。”
　　听到这里，我已经多多少少了解了一些症结的所在。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关键还是每个人的角度不一样。
　　呼斯楞，是一个符号，一种信仰，草原人民的精神寄托。虽然他们一开始也是凡人，但为了人民，为了部落能够生存下去，他们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一切属于自己的东西，全心全意为自己的信众和跟随者着想。这本身并没有错。
　　但托娅的母亲就错了么？她也没有。她只是站在亲情的立场上，她是上任呼斯楞的女儿，部落百年一遇的神童、也有可能是下一任大祭司的继承人的妈妈。可以说她在孩提时代就在付出，体会不到普通女儿该有的感情，而现如今又要眼看着自己失去一个普通母亲的权利。
　　于是乎，她对大祭司这个职位感到害怕，甚至是恨，她觉得因为呼斯楞，她的母亲变得不像母亲，因为呼斯楞，她的女儿也很有可能不久以后就不再是女儿了。
　　其实这在我看来并不算是什么难题，只不过托娅年纪还小，她想不到这一层，目前只是单单地觉得呼斯楞不好，她不要当呼斯楞。
　　这就和古时候的帝王之道很像。皇帝，乃九五之尊，威服天下。皇帝该怎么当，也是有说头的。有的帝王暴虐成性，下面的人稍有不合其心意的，就有可能遭杀身之祸。但有的皇帝却偏偏平易近人，从不轻易处罚谁，极少因为自己的情绪而怪罪到别人头上。
　　所以说，这是一个“道”的问题，帝王有帝王的道，但他们也要有一个为人的道，这两条路既不冲突也不重叠。同理，呼斯楞有一个大祭司所应遵循的道，他们同时也该有一个为人的道。
　　以前是封建社会，掌权者都要这样，目的是为了时刻保持高高在上的地位。但现在不一样了，即使是国家领导人也少不了要表现出亲民的一面，人与人之间平等了。
　　但是想要一个与世隔绝一千多年的小部落快速融入这套体系，少不得要废一番功夫。当然，这个带头求变的人，一定且必须是呼斯楞。只有他先不介意，大家才能不介意，才敢不介意。
　　想到这里，我心中已有计较，笑着问托娅道：“要不要当呼斯楞的，咱们先不说。我问你，你对你们部落的感情怎么样？你爱他们么？”
　　“当然了！”托娅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些，但还是立即答道：“我爱部落里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爱我母亲，爱师傅，也……也爱师兄。”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引导着她问道：“那你想不想部落将来能越来越好呢？比如大家再也不用靠天吃饭，吃得好穿得暖，甚至不用再追着瘟疫之海跑，找一处水草肥沃的地方定居下来？”
　　托娅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道：“如果真能那样，哪怕是要了我的命，我也会做的！”
　　“那你想不想将来不会再有人因为想表达真实的情感而受到呼斯楞的处罚呢？”我再接着问她。
　　托娅这次没有立即回答，但点了点头。
　　“呵呵，好的。”我提问结束，开始做“结案陈词”了：“这些事情你都想，但你的师兄并不想。你联系一下他以往的习惯作风，你觉得如果他当了呼斯楞，会和你一样去关心爱护部落中的每一个人么？会考虑部落的将来么，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会从此不再随意处罚敢说真话的人们么？”
　　小丫头愣了，认认真真地考虑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师……师兄应该不会这样做，他从小到大，无论干什么事情，首先考虑的是自己。”
　　“这就对咯！”我引着她，继续说道：“这说明什么呢？说明你师兄来当这个呼斯楞并不合适。他不会去替别人考虑，永远都是有什么好事先紧着自己。”
　　“啊……那怎么办？”托娅听着我的分析，一想的确有可能会这样，赶忙紧张地问我道。　
　　我紧紧盯着她，一字一顿道：“所以，呼斯楞必须要让肯为部落和他人着想的人来当，这样部族才能延续下去，走向明天。你知道你的祖母和师傅为什么如此不近人情么？因为他们考虑的永远是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了整个部落，就只有牺牲自己，放弃自己当一个正常人的权利。这是一种无私的精神。你母亲觉得呼斯楞不好，只是因为她不在那个位置上她体会不到。而且也正是有她的例子，才能说明呼斯楞真的是牺牲掉了自己的一切，只为了部落和人民的将来。这种行为难道不值得尊敬么？它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得到的，至少你师兄就做不到。”
　　托娅低头咀嚼着我的话，表情也逐渐起了变化。
　　我见小丫头开始正式思考这个问题，于是趁热打铁道：“如果你不想部落和人民陷入根本看不到将来的生活，就要去努力实现自己的愿望。你可以是呼斯楞，但你也可以有一个好脾气，从不轻易处罚谁，你也可以去关心部落中的每一个人，让大家都感受到你对他们的爱，你可以去替祖母补偿给你妈妈她所失去的，你甚至可以找出一条两全其美的办法，让瘟疫之海从此停止移动，你们再也不用漂泊。这些事情，你都可以做，既然它们和你当上呼斯楞完全不冲突，你为什么不当呢？”
　　一边听我说着，托娅的眼中开始绽放出异样的神采，显然是彻底想通了，准备接受成为呼斯楞的挑战。
　　最后，我总结道：“人人都告诉你呼斯楞要做什么？但是从没说过要怎么做。因为如何去做，取决于你自己。”
　　“取决于我自己……”托娅喃喃地重复着我最后一句话，那种犹豫不决的表情终于逐渐消失了。
　　我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就对了！要做，我们就做一个最努力、最有人情味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呼斯楞！一切都可以在你手中改变，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了！”
　　托娅又低头思存了片刻，总算双眼放光地抬起头来，对我道：“对！你说得对！呼斯楞是我们部落的象征，但并不是神。我决定和师兄去比一比，不管结果怎样，至少我对得起外祖母和师傅，也对得起我自己！”
　　我朝她笑了笑，一跃翻上马背，道：“那就走吧？”
　　托娅也信心十足地上了马，对我报以浅笑道：“谢谢你，哥哥！”
　　等我们下到热水井子的边缘时，志豪和博斯沁早已到了几百米外的中心地带，一时看不见了踪影。
　　托娅两天前来过这里，对一些地形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在她的指引下，我发现了几处长在裂缝岩石上的火爷藻，它们就和苔藓一个样，短短的，一片一片生长。但是这里的温度显然不够高，它们清一水地呈黑褐色，根本达不到呼斯楞的要求。
　　没办法，我们也只能慢慢往中心地带靠近，因为只有在那里，裂缝会更大，温度会更高，水汽的喷涌也更加频繁，才会有上等的火爷藻。
　　由于马儿身高体长，我们将其留在了热水井子的边缘处，步行进来。这样既不会伤到它们，有突发情况的话，我们的反应也会比坐在马背来得更迅捷。
　　我们一路上都尽量避开地面上的裂缝和孔洞，身边时不时会有滚烫的水汽喷薄而出，声势骇人，还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有时候离得近了就会飞溅在身上，好在早知如此，即使天气炎热，我们还是穿上了长衣长裤，这样能避免皮肤因直接接触而烫伤。
　　大概深入了约二百米的距离，那种难闻的矿物质味道越来越重，这是接近中心地带的信号。据托娅说在热水井子的最深处，有着一个十字形的巨大裂缝，那里只是地表温度就炙烤得让人无法立足，但品质最好的火爷藻也多集中在那里。
　　又往前探了一段路程，我已经觉得热浪逼人了，那种感觉犹如呆在桑拿房中，热气从眼睛、嘴巴、鼻子、耳朵，一切可能的地方往里面钻，熏得人只能眯着眼走路，小口地喘着气，反倒是那些难闻气味的感受已经不是很强烈了。
　　此时眼前的景象犹如炼狱，几米外都因为热气的熏烤变得扭曲，像是波浪一样，一层层地往上推。地面上早已寸草不生，脚旁的裂缝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又走几步，我攒了口唾液，吐在身旁的一块较平整的岩石上，虽然没有传来那种夸张的沸腾声，但那些唾液却迅速地在半分钟内蒸发掉了，可见此时地面的温度之高！如果是人摔在上面，估计瞬间就能被烫出一片大水泡！
　　就在我俩大汗淋漓的时候，面前终于出现了一道宽三四米，长看不到头的大沟。这应该就是托娅说的那个十字形大裂谷了。　　
　　托娅瞧着那小半瓶子绿水，倒没怎么表现出愤怒，而是颇为心疼地连声道：“太可惜了！多好的火爷藻啊！就让他们这么给糟蹋了！”
　　我都已经上了马，又下来道：“走吧！回去重新取。这瓶子也不能用了，谁知道它的传染强度有多大？”也许看似涮干净了，该污染还是能污染。
　　托娅苦着脸下了马，我俩稍作休息，只得又往这热水井子的中心地带钻去。
　　小丫头一边走一边用蒙语低声嘟囔着什么，估计还是嫌可惜，我趁机对她加强斗志道：“你都看见了，他们为了取胜，根本不择手段！你师兄如果真的当上了下一任呼斯楞，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他与沈万楼之间的交易，也很有可能会伤害到你们的部落！”
　　虽然背后说人坏话一直为我所不齿，无论对象是谁。但如今也只有破一次例了。托娅现在斗志有了，却还多多少少欠缺一些必胜的信念。她仅仅觉得公平竞争就好，谁胜谁败都无所谓，完全意识不到如果博斯沁当了呼斯楞，会给部落带来怎样的伤害。
　　十分钟后，我们又回到了那十字大裂谷处。东奔西跑找了半天，竟再没能发现质量上乘的火爷藻。
　　其实就算第一项输给志豪，比他俩晚点也就算了，我们或许能在后面两项里再扳回来。可偏偏呼斯楞给的规定十分之严苛，每一道比试的最长期限为三天，为了避免托娅放水，呼斯楞指出必须按要求完成每一项的考核。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实在找不到，或是做不了，现在还不能回去，必须一直找，到第三天时间到了，如果实在是找不着，才可以返回。而且不能完成任务的处罚将会十分严厉。当然，处罚只会处针对娅一人。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任务物品，志豪他们回去就能立刻领到下一个任务，就算找不到，也绝对不能等足三天，不然到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在热水井子的中心区域呆了有半个小时，我们不得以退了出来。补充一些水分后稍事休息再进去。虽然还能再多呆一会儿，但谁也保不准会不会突然晕倒。
　　托娅靠着马儿一侧站着，喝了几口水道：“不行就随便找一块普通的火爷藻先应付过去吧？”我们俩都知道，第一项的比试想剩已经无望了，志豪他们已经回去半个多小时，就算我们现在立刻找到，快马加鞭抄近路回去都赶不上。更何况此时连八字都还没有一撇。
　　我摇了摇头，道：“你师父好不好糊弄，你比我清楚。如果咱们随便取一些回去，你最好的结局就是回来接着找。现在不要抱有侥幸心理，走好眼前的每一步。成与不成，就由老天爷来定吧。”
　　稍微凉快了些后，我们第三次返回十字裂谷。就在又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我终于在一块大石头后找到了一个深洞，里面大约两米处有些凹陷，长着一撮鲜红的火爷藻，品相和志豪他们找到的那块不相上下。
　　其实这一片我们搜索过不止一次了，只不过是那撮火爷藻长得太深，洞口也不够开放，不仔细去瞧根本就找不到。
　　在我的指引下看清楚后，托娅立刻就弯腰打算钻进去掏那撮火爷藻。我连忙拦住了她，这个洞直径不过二尺左右，呈六十度角斜着向下，离那大裂谷只有十多步的距离，而且里面始终轰轰隆隆地。这么贸然地下去，如果突然喷发蒸汽，那后果绝对不堪设想！
　　两人观察了约有五分钟，未见那洞口有任何喷发的迹象，托娅有些忍不住了，要再次下去。我见再也拦不住她，只得主动请缨，由我来下去完成这个操作。
　　托娅不同意，但我一句话就让她无话可说：“咱俩把胳膊都举起来，谁身子长谁去！”
　　做完准备，我将外套长衫裹好，又把随身的一个背包拆开，平着铺在身子下面，尽量避免自己被炙热的岩石烫伤，这才一点点钻进了洞内。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洞内的温度还是无法忍受，我甚至感觉到头发都因为温度太高而卷曲起来。
　　双手在袖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总算扒到了那块低洼处，我赶忙将嘴中叼着的一个皮制锦囊打开，用手捏着那火爷藻往小袋里面放。这个锦囊是托娅的饰物，平时放一些香料，做工十分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