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梦开始的日子
1.
解释的工作出乎意料地顺利,曹亮自己选择了退出,另外三个虽然神色间疲惫刻骨,但复杂的眼神中已经寻不到敌意。夏明朗留了一队人下来帮何确搞演习对抗,常年麻烦别人,有来不往非礼也,而他自己则随着陆臻一行人返回基地,这些日子以来这小家伙太累了,心力俱憔悴,他有点不放心。
不过,陆臻并没有如他预料地直接回去睡觉,而是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夏明朗拿出钥匙开门,陆臻在他身后推了一下,双手贴着夏明朗的腰侧圈上去,随着他走进门里,仿佛迫不及待,却又如此温柔平稳。
“怎么了?”夏明朗想要转身,圈在腰上的力道紧了紧,打消了他这个念头,他于是抬手按住了陆臻的手背。
“夏明朗。”陆臻贴在他耳后轻轻地说。
夏明朗意外而诧异,陆臻很少叫他的名字,他一般都会叫他队长,即使在某些特别的时刻被夏明朗强制要求不许叫队长,他也会鼓着嘴保持沉默,“夏明朗”这三个字于他而言太过生疏郑重,近乎矫情。
“怎么了?”夏明朗握紧陆臻的手指。
然而温热的气息在他耳边流连不去,陆臻干燥的嘴唇摩挲着他的耳朵与颈侧,一声声叫他名字,轻柔而细软,到最后连在一起分不出音节与音节的分界,像一记绵长的叹息。
夏明朗觉得心醉,旁人醉酒,他醉情。
“我喜欢你。”
叹息声微微颤了一下,停住,换了一个音调。
“我知道啊。”夏明朗笑道。
“我很喜欢你……很爱你。”
夏明朗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我知道。”
陆臻收紧手臂束住他,声音哽咽:“我该拿你怎么办?为什么你会这么好?”
夏明朗失笑:“你为什么要办了我?”
“我,我不知道。”
夏明朗转过身去,一头雾水地看着陆臻眼眶红透,拇指沾了他一点眼角的泪光,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最近老是会有些很傻的想法。”
“比如说?”
“比如说,我偶尔会很想把你叠巴叠巴揣到口袋里装起来,带在身上谁都不让看。”陆臻红着脸,非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夏明朗梗住,竟无语而凝噎,愣了一会儿无奈道:“我都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张包装纸,看来还是包干果仁儿的。哎,兄弟,臻子多少钱一斤呐?”
陆臻笑起来:“卖给你就不要钱。”
“不值钱的东西就塞给我?”夏明朗故意挑眉。
陆臻却不答话,睁大眼睛看着他,目光晶亮,夏明朗忽然感慨,原来书上写的那些事是真的,心会软,会化,会醉,都是真的。
“到底怎么了?啊?”夏明朗捧住陆臻的脸,额头相贴。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你了,我一会儿想把你藏起来,一会儿想告诉全天下我爱你,我,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了……你不会笑话我吧?”陆臻很着急,脸涨得通红,而眼神清澈到底,像透明的湖水。
夏明朗想,他会跌到那片湖水里去,然后把他的心捞出来,于是他叹息一声,把陆臻拉到怀里抱紧:“不知道就别想了,有什么可想的?”
“我,”陆臻抽了抽鼻子:“我是不是特可笑?”
“是的!”
陆臻挣扎起来。
“不过,我很喜欢。”
陆臻于是不动了。
花洒里流出清亮的水,蒸腾得一室氤氲,夏明朗建议说咱们两个都太脏了,是不是应该把自己洗巴洗巴再叠起来。陆臻站在浴室门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夏明朗于是一伸手,把人拉了进去。
古铜与浅小麦色的皮肤,干净而光洁,健康的皮肤下紧绷着劲实的肌肉,夏明朗与陆臻是完全不一样的身型,然而,却是一样的优雅而有力,凝固时有雕塑一般的肌肉线条。
陆臻弯着腰让夏明朗帮他洗头,白色的泡沫沿着脸颊滑下去,抿到唇间,有微苦的味道。
他于是笑得很傻,忽然直起身,一把拉过夏明朗的脑袋,准确地贴上了嘴唇。
屏息的吻。
互相地注视着,嘴唇紧抿,只是单纯地紧贴。
温热的水冲刷着相贴的唇,从缝隙之间往下流淌,温暖而湿润。
陆臻睁大眼睛看过去,夏明朗的脸上镀着一层水膜,在浴室的灯光下闪着灿烂的金光,漆黑的瞳孔在水流的冲刷之下黑得没有止尽,连一丝闪烁的光都没有。
陆臻全身罩在水里,喉咙干涸得像是在沙漠中。
夏明朗的手臂用力收了一下,两具火热的身体跌到了一起。
太阳升起,太阳落下。
陆臻抱着夏明朗的肩膀看到窗帘的缝隙里漫进如火的红光,那是夕阳日暮。
他常常躺在这张床上看日落,他偶尔也曾幻想过与夏明朗拥抱在一起看旭日初升,清晨初起的太阳,华美而壮丽,会让人觉得年轻并且充满了力量,无所不能,会让人期待未来。
然而那总是不太可能的吧,休息日的下午是比较安全的时段,至于过夜,那就太过嚣张了一些。
夏明朗在他怀里动了一下,坐起身来穿衣服:“我给你打饭,还是我们一起去食堂?”
“我要吃番茄炒蛋。”陆臻笑道。
“要是没有呢?”
“那我就吃你!”陆臻勾起嘴角来笑,露出洁白细腻的牙,在灯下闪着微光。
夏明朗捏住他的下巴,笑道:“你省省吧。”
陆臻侧身躺在床上一手支着头,看着迷彩绿的衣服一点点包裹起他最钟爱的身体。
“队长。”陆臻伸手拉住夏明朗的衣角。
夏明朗侧过身去看他。
陆臻的手指拉扯着衣襟一寸一寸地往上爬,爬到领口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变成为没有距离……
“夏明朗,我爱你。”
陆臻微笑地看着他,嘴唇轻微地颤抖,因为刚才的深吻而变得潮湿红润。
“你今天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夏明朗的眸光柔和而深沉。
“可我觉得怎么都不够,说一千遍一万遍都不够,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陆臻热切地看着他,眼睛亮得惊人,像欲滴的星辰:“如果你知道,我怎么做能让你更快乐,请,一定要告诉我。”
“专心做你自己就可以了。”夏明朗温柔地抚过陆臻的脸颊,起身离开。
开门的时候,夏明朗不自觉转头向里屋看,陆臻仍然在看着他,整个人像是半透明的,内部有光源,脸庞微微发亮,夏明朗霎时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充盈在胸口,像棉花一样的柔软,糖一般的甜蜜。
或者,真的是如此,找一个人,付出爱,是一种本能,如果没有,心会去寻找。
我们从不害怕爱上谁,我们只会害怕不值得,虔诚地奉上一颗心,被扔到泥土里踏碎。
我们期待回报,期待着被珍视,期待着那些仿佛身体被涨满的时刻,如此幸福,而且甜蜜。
于是,在关门的瞬间,夏明朗听到自己的心底在叹息,这一刻,他柔软得不像那个人所共知的夏明朗。
可是,那又怎样呢?
2.
小陆少校的花园大赏终于收官,曹亮走的时候很低调,不过陆臻还是在门口堵上了他。
“我还是让你失望了。”曹亮要比陆臻大几岁,于是黯然的神色看来几乎苍老。
陆臻尴尬地看着他:“曾经成为你的队友,我仍然觉得骄傲。”
“谢谢。”曹亮笑了笑。
“你,你对自己很失望吗?”陆臻问道。
“有一点,我原来觉得自己啥都能干,现在不这么想了。”
“其实没有人可以十全十美……”
“我知道,”曹亮打断了他,“我自己都知道。”他忽然拔直了身体:“可以吗?”
陆臻愣了一下,看到曹亮微微抬起手。
“哦,当然。”
陆臻立正靠步,极为郑重而标准地抢先敬礼。
曹亮把手指抬到眉边,嘴唇紧抿,腮上绷起一根线,正午的阳光映到他的眼底,另一种挺拔升腾起来,冲淡了那一抹疲惫的苍老。
陆臻看着他上车,看着大路尽头的烟尘吞没最后的一点影子,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转过头却发现刘云飞正站在不远处观望。
“要送人就站近一点嘛。”陆臻笑着走过去。
刘云飞勉强笑了下:“老曹想一个人走。”
陆臻收起了笑意:“说真的,我觉得他一点也不丢人。”
刘云飞飞快地抬头看了陆臻一眼,笑一笑,没有答话,陆臻于是主动勾上了他的肩膀:“兄弟,眼睛要往前看,马上就要演习了,你们这些金刚钻,得帮我去揽瓷器活。”
“没问题!”刘云飞点了点头,走快了一步,从陆臻身边离开。
刘云飞是个火爆的家伙,甚至偶尔会有一点愤青式的激烈,陆臻敏锐地感觉到有些地方不对头,可是如果对方不想说,他相信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像他们这些人都受过专门的训练来隐藏自己真实的想法。陆臻于是苦笑,或者在刘云飞眼中,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人,他花尽心思来打碎自己完美的形象,即使事后证明那只是一场骗局,但已经开裂的美好不能再还原。
不过,没关系,陆臻很乐观地想着,他们是战士,他们可以在战斗中粘合裂缝,在伤口上生长出新的更亲密无间的好交情。
入秋之后的第一场大型演习,麒麟一队风光大振,陆臻与宋立亚兵分两路牵制敌人,配合默契,杀伤力翻了一倍有余,而且这一回连老天都帮忙。
夏明朗耍诈缴获了一辆连级的指挥车,本来他们只是打算着让阿泰侵入系统看能不能抄到点有用的资料,可没想到那辆车居然还和红方的总指挥部联着网,陆臻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无比大胆的想法马上冒了出来,入侵,直接去闯红方的中枢主机。
冯启泰一听这主意眼睛都亮了,两个人抱着两台军用笔记本疯狂测试,阿泰摇着圆圆的脑袋后悔不迭,他新编的心水软件没带出来否则那就是个事半功倍啊!陆臻与阿泰联手,一路冲破了几道防火墙终于还是被对方发现,可是陆臻到底机灵,抢在红军主机切断联系之前植入了病毒软件。
冯启泰看着蓝屏呆了一下,忽然间跳起来:“组长,你用了哪个病毒?”
“你上次给我的那个啊……反正对方都发现了,装木马也没用了,直接灭硬盘。”陆臻抹了一把汗,打开耳机频道向夏明朗报告战况:红方的电脑主机已经被病毒入侵,硬盘数据直接被格空,估计一个半小时之内没有办法恢复……
冯启泰像一个干了坏事儿的小孩那样在陆臻面前站着,紧张得直发抖,陆臻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转过头一下子笑喷了出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嗽。
“怎么了?”夏明朗在频道的另一边抱怨。
陆臻手指着指挥车上的电脑显示屏笑得连话都说不出,显示屏粉色的背景上跳跃着一只硕大的黑猩猩,双臂捶胸,上蹿下跳。一行金光闪亮的黑体字在屏上缓缓流过:大家好,我是泰星宝宝!!
陆臻其实还算是比较运气的,因为指挥车上的电脑插着耳机,他什么都没听到,据说红方总指挥大人当时正对着投影圈划分析,忽然耳中传来一声猩猩的怒吼:啊哦,啊哦啊哦哦!
定睛一看,他的地图没了,他的数据也没了,一个光着屁股的大猩猩对着他嚣张地扭动,一排金字闪得他眼前金星直冒。
这,这……可怜的指挥官一口喷出去,知道的,明白那是菊花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血。
这TMD太过分了!
整个导演组全部笑抽,而红军那一边上至师长下至列兵,一个个气得血喷心,据说高师长下了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抓住泰星宝宝。阿泰收到风声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夏明朗得到消息的时候也笑得不行,而方进却直接对阿泰惊为天人,毕竟像这种千里之外都能取敌一口心头血的战将,那可是绝无仅有啊!
一个半小时的主机瘫痪虽然不至于让红方直接落败,可到底折损严重,成为了红军失利的主要原因。红方气不过最后还是只能抓着病毒的问题发泄,虽然网络攻击并没有直接写入作战计划,但是在理论上说来,却不算违规。然而严正是多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眼看着兄弟单位都要爆炸了,马上主动提出道歉,把冯启泰哄了一通,还不及回基地,直接踢到军区去给人家赔不是。
陆臻作为冯启泰直接领导,寻了个由头陪着去壮胆,可是听到半道儿上,差点没把自己先笑疯了。
因为出来的时候严正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申辩,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地道个歉,回来该干啥还是干啥。这话说得是没错,可是严头百密一疏,忘记了冯启泰是多么胆小而喜感的一个孩子。
你不关照他,他一个中尉站到大校面前就抖得厉害,现在一关照,他根本就是语无伦次。
对方的参谋气极了怒吼:你怎么能弄个黑猩猩放在上面呢?
冯启泰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以后一定不弄个黑猩猩放在上面。
另外一个少校拍着桌子:你说你,啊!怎么想的?整这么一个畜牲在那里,还扭发扭发……
冯启泰诚惶诚恐:是是是,我以后一定不让他扭发。
高师长听得差点又是一口血喷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陆臻一眼,陆臻笑道:“我们家阿泰离开了计算机语言就不太会说话。”
高师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慢条斯理地把杯盖拧好,指着陆臻的鼻子说道:“回去告诉你们老严,老子跟他没完。”
陆臻跨步直立,一本正经地点着头:“是,一定带到。”
冯启泰哭丧着脸惊惶地瞧着陆臻,陆臻随手揉搓他肉乎乎的脑袋,安慰道:“没事儿,这年头要跟咱们头儿没完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他这一个。”
于是冯启泰同志回到麒麟之后依旧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当然,泰星宝宝这个花名算是固定了下来,方不辜负他那红透整个军区的大好名声。
演习得胜,回到基地里自然是热热闹闹地搞庆功,这次一中队的表现亮眼,先占了食堂开场,大队出钱把高梁换成了五粮春。冯启泰是大功臣,队员们一个个都跑过来敬他,于是酒还未过三巡阿泰就喝挂了,被方进和徐知着撺掇着上台做成名绝技猩猩跳,笑得陆臻眼泪都飞出来,整个中队的人都乐得七歪八倒。
夏明朗不露痕地扶着他的腰,撑住人,忽然抬手在他肩上推了一把,指给他看某一个方向。
陆臻眼睛还有笑出来的水光,模模糊糊地看过去,什么都是花的,用力揉了揉眼角,却看到刘云飞一个人坐在一边喝酒,脸上有笑意,却进不到眼底,有些飘然恍惚的味道。
“有点问题啊。”陆臻的酒醒了一半。
“心理小组那边告诉我最近他一直过去,但是很不配合,去了也不说什么。”夏明朗想了想:“你要不要过去跟他谈谈。”
“我?”陆臻一愣。
夏明朗笑了笑,在他背上拍了一把。
陆臻伸长手从桌上拿了杯酒,起初刘云飞还以为是来敬酒的,看到陆臻玻璃杯里足足有三两多白酒,脸上一阵窘迫,陆臻与他碰了一下,笑道:“我干杯,你随意。”
刘云飞是北方人,酒量可以输,酒品不能输,固执地把酒添到超过陆臻一点点,随着陆臻一起闷了下去,脸上顿时腾起了一层血光,陆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爽快。”
刘云飞仰起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站起来急切说道:“我,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行啊。”陆臻随手拎了一块牛肉扔到嘴里嚼着,跟着他走到了食堂外面。
刘云飞的酒气已经上了头,整张脸红通通地直冒热气,结结巴巴地拉住陆臻的衣服,说道:“我,我想走。”
“啊!”陆臻吓一跳,酒醒了个通透彻底。
刘云飞捧着头痛苦地靠在墙壁上:“我不行了,我成天做恶梦……”
“是,是因为我吗?我让你觉得……”陆臻迟疑道。
“我……”刘云飞低着头,不肯吭声。
人和人的心理总是差得远,有些人当时就知道恐惧,而有些人反而后怕。
有些人在蛇口余生,觉得那也不过如此,而有些人会怕上十年的井绳,有很多事,会有因人而异的反应。
陆臻一早就发现了刘云飞的紧张,然而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极端的反应,他本以为那是可以克服一下就过去的。
陆臻深呼吸强压下心头的纷乱:“你想走吗?”
刘云飞点了点头。
“害怕了?”
刘云飞没有动,过了很久,慢慢把自己缩起来。
“没事。”陆臻蹲到他身边,手臂横过去揽住他的肩膀:“现在知道害怕,总比逞能硬上出了事来得好。”
陆臻看到刘云飞的肩膀在抽动,顿时更加心软,大概再也没有比一个骄傲的军人忽然发现自己害怕死亡害怕自己有难以忍受的绝境,更让人觉得尴尬的事了。
“没事的,啊!没什么大不了。”陆臻手上紧了一下:“想回老单位?”
刘云飞忽然抬起头,困惑地说道:“你没有嘲笑我。”
“我应该要嘲笑你吗?”陆臻看着他的眼睛:“还是说,你希望我嘲笑你,假如我骂你一顿,你是不是会觉得好受一点,所以你是在愧疚吗?”
刘云飞猛然站起身,用力地把脸抹干净,急匆匆的说道:“把我退回去吧,随便用什么理由,反正,我不配呆在这儿。”
“嗨嗨,”陆臻探手拉住他:“你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刘云飞一愣,脸上白下去,酒气都散了。
陆臻扶着头,想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老实说,你喜欢麒麟吗?”
刘云飞却忽然愤怒了:“老子要走,你听懂了没!老子不想……”
“我是说,你有没有兴趣去信息支队王队长那边,他们的任务基本上都在后勤上,而且和行动队的人员彼此流动配合得很不错,当然差别还是有的,你知道的。”陆臻顿住,安静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沐在月色里,通透而清澈。
“你……”刘云飞愣了。
“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适合的地方,所以你其实做得很好,早一点发现自己的需要和禁区,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利。”陆臻道。
“你不觉得我很,很丢人吗?”刘云飞艰难地问。
“我想不出这有什么可丢人的。”陆臻走过去一步,抱住刘云飞的肩:“留下来吧,做我们的兄弟,这里有需要你的战场。”
刘云飞被他抱住,整个人几乎是僵硬的,陆臻没有动,安静地等待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一声微微哽咽地询问:“真的,可以吗?”
“那当然。”陆臻斩钉截铁地。偏过头却看到夏明朗站在食堂门口,双手抱着肩,下巴微挑着,一点妖孽横生的笑,陆臻心里一凉。
事后夏明朗队长强烈地表达了他对此事的不满,用他的话来说,连身都献了,居然都没能把人留下来,白白便宜了王朝阳那老小子。陆臻听着嘴角一阵一阵地抽,心道,说得来我像什么一样。
陆臻为刘云飞拟的总结非常有技巧,又通过阿泰放了一点风声回去,王队长一直眼馋行动队里这几块宝,自然心领神会地打蛇顺杆儿上,连刘云飞自己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别扭的,自然而然的,他便正式入队成了麒麟基地信息支队的一员。陆臻办事的灵活手腕初现端倪,引得严头也含笑赞赏不已。
陆臻原以为,撑过恋爱初期的狂躁症,后面就会是平静的老夫老妻,搞得不好,情到浓时情转薄,成天这样相对着,七年之痒缩成七个月,爱情飞快地走过一个轮回,最后相看两厌。
然而,世事总不会尽如人所预料,这个世界上毕竟充满了意外,比如说他的爱情,他们的爱情。
魔幻般的力量。
陆臻有时候觉得这是最美好的时光,生活在夏明朗身边的每一天都是新鲜的,快乐的而向上的,血液中有一些好像兴奋剂似的因子在刺激着他,让他斗志昂扬闪闪发光。
那个男人,陪在他身边,指给他看广阔的天地,却让他自由的行走。
陆臻有时候幸福得想哭,这样的人,居然是他的,居然可以遇到,人生的旅程中可以跟他相伴走一程,这一生,足可无悔。
训练,演习,任务一如既往的重,可是他觉得没什么,假如一个人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感激,那么即使在荒岛上的野外求生存他仍然会准时去欣赏日升月落。
有时候从高空跳伞落下去,看着脚下飘飘荡荡的白色蘑菇,一瞬间脚踏实地,安稳与满足变得如此轻而易举。
他看着阿泰追着雪白的降落伞狂奔而去,看着方进气急败坏的把那小子一拳撂到地上再拎回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那一年,陆臻二十五岁。
他会永远记得那一年,那是他梦开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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