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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034 放还是不放 作者:墨舞碧歌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034 放还是不放
  日子似乎平淡得像水,但转眼间又已过了三天。
  明天便是夏王大婚,到时少不得又是一场热闹。若非碍于身份,她绝不想去,睿王府现在便如丧家犬。
  郎霖铃支肘在桌上,冷冷淡淡的想着。
  “小姐,要传午膳了吗?”
  婢女扇儿在背后询问。
  扇儿是从郎府带回来的新婢,假香儿的事,她后来听景平过来解释了,她自是真香儿已经死了。
  香儿的事总能让她想到很多。譬如上官惊鸿确实聪明,譬如上官惊鸿太傻,为一个女人放弃多年来苦心经营。
  “不用。”她淡淡答了一句,突然又想,若那个女人是她,她还会不会那么想。
  此时,心中的不屑里竟带了嫉妒。
  门突然被轻轻推开,她心里竟也突然生了丝喜悦。
  来人手擎托盘,一身青袍,果然是上官惊鸿。
  这些天,他每天都亲自送膳和药汤过来,药汤说是给她调理身体。
  是的,她现在的精神确实不好。
  但除此,他却一直没有说其他什么。
  她还想她求他不成,若他主动求她,若他……她也许会回去求她爷爷。不管行还是不行。她看着他幽深却平静的眼眸,心里竟越发的千回百转起来,似乎是累积了多天的情感的喷薄。
  他放下托盘,转身便要离去。
  郎霖铃忍不住开口道:“爷在这里一起用个膳吧。”
  上官惊鸿略略一想,开门对在门外等候的景清说,告诉翘主子我在这边吃,让她不必等我。
  他和郎霖铃一起用膳,上官惊鸿随意拈了个话题,说的是些书中志闻,郎霖铃是个博学之人,对这些既有兴趣又知晓甚多,两人一时谈欢。
  上官惊鸿走的时候,郎霖铃竟差点想开口让他留下来。
  ……
  离开郎霖铃的房间,上官惊鸿去了书房。
  应当说是去的书房旁厢的房间。
  那本是另一间他放置书籍的房间,如今是翘楚的新房。
  他将翘楚的窝挪了过来,和他的书房毗邻。
  门外站了几名婢女,门却开着。
  婢女施行,他没有理会,径直走进房里,却见两名婢女在打扫,饭桌上丰盛菜肴几乎未动,地上有些呕吐之物。
  他心里一沉,沉声问道:“翘主子呢。”
  婢女怯怯答,说在前院里。
  他听罢,吩咐二人仔细打扫干净,尔后方领着门口众婢往前院而去。
  ……
  是在亭畔的石塑桌椅找到她的。她背后不远处是个湖,湖上小桥亭台,四处花木错落,阳光暖逸,四大没有在旁陪着,不知被她遣到哪里去了,她自己坐在石凳上,小口小口的安静吃着东西。
  他远远站着,看她吃了几口便住了手,低头静静看着自己的肚腹。
  上官惊鸿看着鼻子一涩,十指弯屈成起来,紧紧握了很久,将几乎涌翻到咽喉的情绪压下了,才大步走过去。
  翘楚看上官惊鸿突然出现,微微一怔站了起来,却见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桌上的白粥,眸色阴鸷,忙解释道:“你吩咐厨房做的那些,我有吃,就是——”
  “你不舒服为何不让丫头过来找我?你那丫头呢?”
  上官惊鸿打断她,唇角紧抿,语气已经是非常不悦,接近低吼。
  “我想自己呆一呆,便让她们回去吃饭了。你是大夫,又不是不知道,我害喜症状较常人重,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让景清来报,你在郎妃那边自是有事的,我怎么能……”
  虽知他有事,但他到底是在郎霖铃那里,此刻他模样凶狠语气怪责,翘楚心里亦不由得生了丝酸涩,说了几句,便再也说不下去。
  上官惊鸿看她眼底却一抹郁卒,嘴上却笑笑说着,心里顿疼,对于郎霖铃,他有他的想法和原则,但绝不可和她相提并论,他伸手将她抱起,坐下,冷冷看向前面众婢,“到铁叔那里领罚去,每人十板,扣今月俸银。”
  众婢一听,一个个脸色发白,扑通跪下,为首婢女颤声问道:“爷,奴婢们做错了什么?”
  上官惊鸿冷笑道:“主子不适,你们却知情不报,不该罚吗?”
  翘楚看他发恶,本已吃惊,这时看上官惊鸿眸光愈沉,一拉他衣袖,急道:“我又没让她们报,她们自是不报,你这是做什么?”
  他行事严酷,她想对他发火,对他满心疼惜,发作不起来,求他,她也正在一股淡薄却分明的伤涩之中,一时嘴巴微张,仍是说不出话来。
  上官惊鸿却突然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了下,复看向众婢,微微沉声道:“这次看在翘妃份上,姑且饶之。若有下次,你们当知怎么做,有些事不必主子训说,懂了吗?”
  众婢又惊又喜,谢过翘楚,按上官惊鸿吩示,退到较远的花坳旁边,远远侍着。
  翘楚看了上官惊鸿一眼,想从他拖起来,却被他紧紧攀搂着腰肢,只是不允。
  带着缕缕温热,他的声音带着警告沉沉灌入她耳里,“以后再有不适,若我不在你身边,不管大事小事,都必须教人第一时间通知我。办不到,我不管谁在你身边,一律严责。”
  翘楚心里难受,却到底为他的话而感幸福,可惜现在对她来说,越幸福,越如履薄冰。
  她这样执拗想将这个也许并不健全的孩子生下来,可是即便他不充口不提,她越来越害怕,即使她肯努力,她还是不能将它生下来。
  而且,现在她贪心了,这个孩子以外,她还想活长久一些。她舍不得离开他。
  唇边微有些濡湿,却是他舀了一勺粥小心翼翼的凑到她嘴边。
  她怔怔看着他,吞咽了口,眼泪却差点落了下来。
  上官惊鸿看她眼圈通红,心中立刻乱了,将碗放下,眉目一挑,道:“不是说不罚了吗,怎么还这个模样?”
  他说着略略一想,状似狐疑道:“还是说其实你想我罚她们?”
  可怜一众婢女扑通一声又全部跪下,齐齐哀求的看向翘楚。
  翘楚哪里还敢悲秋悯冬,正想顺毛,方明匆匆奔来,脸色凝重,道:“爷,翘主子,宫里有旨意过来。”
  翘楚有些担忧的看了上官惊鸿一眼,上官惊鸿没说什么,只将她抱起,往大厅而去。
  到了厅中,郎霖铃、沈清苓和睿王府一干主要人等都已跪在地上,等候接旨。
  连着郎霖铃在内,众人无疑是紧张的,为这突如其来的圣旨。
  为什么这时会有圣旨过来,这圣旨到底说些什么……
  宣旨的是曹昭南。
  他和上官惊鸿打了声招呼,众人看去,那是不似敬却也不讽,都没有办法从这大太监脸上看出圣旨的好坏端倪。
  曹昭南拿出圣旨,随之宣读道:“睿王府翘氏身怀皇族后裔,朕记念皇孙安健,特召翘氏进宫,着医女检之,睿王听旨陪同进宫。”
  众人听罢,都面面相觑,翘楚有孕以来,也不见皇帝特别关心,今日却怎么突然召进宫去?再说,检查何须进宫,上官惊鸿便是最好的大夫。
  上官惊鸿眸光微凝,只是安静的扶起翘楚,朝曹昭南微一拱手,道:“可否让我府上两个奴仆相随进宫打点?”
  曹昭南虽是上官惊灏的人,但自不会在众多宫中随来的内侍面前落了风范去,只一笑应允了。
  上官惊鸿挑的是老铁和美人。
  曹昭南知道,这名唤美人的奴婢是名高手,只是,此时看去神色凝重,身上杀气较往日消减许多。他心中轻笑暗忖,噢,都以为这是一场鸿门宴?让两名武功好手随行。若是,再多的好手也没有用,那是皇宫。
  他不动声色看了沈清苓一眼,只见沈清苓淡淡盯着翘楚。
  嗯,这场角逐很快便到最后时刻——
  ……
  郎霖铃带着满腹疑虑回到房中。
  她脑里也仍在想皇帝召上官惊鸿和翘楚进宫的事。
  记挂皇孙不过是借口,到底是为什么。
  她一边想着,有丝困意袭来,在她即将入睡之际,婢女扇儿突然急急推门而入,颤声道:“小姐,宫里……宫里又有圣旨过来!”
  郎霖铃万没有想到,在第一道圣旨下达、上官惊鸿携翘楚离府不久,竟又有第二道圣旨过来。她浑身一震,怎么会这样?
  扇儿这般惊慌却也是怪不得,现下睿王府就像悬在崖上的物什,谁都说不清下一刻会有什么事情莅临。
  上官惊鸿既不在家,便该由她来作主,她是决断之人,立刻率了睿王府一干人等到厅中接旨。
  这次宣旨的是夏海冰。
  海冰眉宇间透着丝严肃,他读罢圣旨,郎霖铃大吃一惊,浑身止不住颤抖,看向旁边的沈清苓。
  怎么会这样?
  可偏偏上官惊鸿此时进了宫,怎么办才好?
  这一回,睿王府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
  宫,皇帝寝殿。
  翘楚在被曹昭南带进去的时候,皇帝正和上官惊鸿在桌案上对弈。
  仿佛数日前父子二人的嫌隙不曾发生过一样。
  但仿佛毕竟只是仿佛。曹昭南淡淡看了翘楚一眼,心想,倒莫怪殿下对这女子甚是上心,确实有丝胆识。
  原来,进宫以后,按皇帝旨意,翘楚被带到太医院检查身体,上官惊鸿则被宣去皇帝寝殿。
  上官惊鸿微一沉吟,说先陪翘楚过去,稍后再一同过去皇帝那里。
  曹昭南遂笑道,噢,睿王还怕王妃在皇宫出事不成?
  翘楚立刻劝说上官惊鸿过去,甚至让美人也不必相陪,和老铁待在宫中马车停放的地方候着便可。
  ……
  当然,这检查确实只是普通的检查。圣旨既提到,总要有个落实。
  君无戏言。
  哪怕,曹昭南有种古怪的感觉,不知为何,皇帝对翘楚似乎越发不喜、心思谲沉起来。
  他既将翘楚领到,便退到皇帝背后,和莫存丰一起侍候。
  ……
  翘楚跪下向皇帝见礼,皇帝似乎过于专注在眼前的棋局上,并没有听到。
  上官惊鸿眸光一动,一声轻咳,道:“父皇,翘楚过来了。”
  皇帝淡淡“嗯”了声,算是应了,却再无表示,继续下子。
  他这子儿一下,立即将上官惊鸿的子围死一片。
  “老八,你是个聪明人,但莫忘谨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你现下既在下棋,思虑棋子的问题已足够,其他的……心无旁贷才可。”
  “谢父皇教诲。”
  上官惊鸿答着,曹昭南却分明看到他往翘楚轻轻一瞥,递了眼色。
  这一记,他做得落落大方,竟也不遮不瞒,当然,遮瞒亦不见得皇帝看不到。
  翘楚知道,在场的都是人精,自是都明白上官惊鸿要她做什么,她咬了咬牙,并没有假意晕倒,只是微微挺直身子依旧跪着。
  上官惊鸿眸光一沉,她只当作没有看见,将注意力放到棋盘上,以图分散双膝不适的感觉。
  棋盘上双方棋子纵横交错,竟看不出胜负端倪,不知谁将胜,谁会负。
  ……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局棋始终没有决出胜负,翘楚双膝酸疼难禁,头上汗水淋漓,她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又饿又乏,她只一直咬牙忍着,看莫存丰指挥着小太监燃上灯火。
  她往窗外看去,外面,天已全黑。
  进宫时候不过是晌午时分,竟已数个时辰过去。
  皇帝也没传晚膳,上官惊鸿一直沉默着,这时,出声道:“父皇,是时候传膳了。儿子和翘楚陪你过去偏厅用饭如何?”
  皇帝摆摆手,“朕不饿,”
  他随即似又想起什么,笑道:“老六老七老十几个的母亲都与莊妃交好,之前听莊妃说,今天他们都带媳妇过来和她还有他们母妃吃酒,说是先贺老九明日大婚。这个时辰约莫还没出宫,昭南,你且过去将他们宣过来,朕亦很久没看到那几个女娃儿了,听说,老七的媳妇也怀上了……”
  六皇子几个人进来的时候,翘楚苦笑心忖,这几名皇子个个亦都不是好茬,倒也是冤家路窄,上次在夏王府遇到,太子带了他们去捉奸,后来,又在天香阁冷眼旁观淳丰对上官惊鸿动手。
  众人看到上官惊鸿和翘楚,也都微微一凛。
  *****
  睿王府。
  上官惊鸿书房,灯火通明。
  方明、景平和景清都在,除此,还有郎霖铃。
  一个小厮进门低声禀报了几句。
  众人本已焦急慌乱,此时闻言都变了脸色,郎霖铃吁。她抚紧眉心,喃喃道:“怎么办,消息不通!”
  景平苦笑道:“爷他们是有意被扣留在宫里。”
  而中午时分,第二道圣旨却将沈清苓带走了。
  宫中,皇帝寝殿。
  一凛之下,众人看翘楚仍跪在地上,心里都明白皇帝对睿王府的态度。
  众人向皇帝见礼。
  “父皇高明,儿子输了。”
  上官惊鸿亦随着皇帝一声平身,将拈在手中久久不落的子放下,立刻起身扶起翘楚。
  翘楚本想自己站稳,但腿脚发麻,肚腹疼痛,无法不倚靠着上官惊鸿。
  皇帝不置可否的看了两人一眼,上官惊鸿顺势道:“儿子不碍父皇与六哥七哥和十弟相聚,先行告退。”
  皇帝眼睫一翻,却道:“也晚了,翘楚的身子不便多动,你二人便在宫里过夜,明天一早再出宫到老九那里吧。”
  翘楚越发的心神不宁,但二人自不能拒绝,上官惊鸿答允了,皇帝又让莫存丰带他们到偏殿空房休息,上官惊鸿只说不必麻烦,二人到常妃殿歇息便可。
  皇帝极轻的一声嗤笑,倒也并未阻止。
  七王妃突然低低一声,“我的沉香手串呢?”
  十王妃笑道:“姐姐,谁让你老是拨弄,看,这不掉了吗,掉到翘姐姐那边去了。”
  “哦,翘姐姐,能烦劳你捡一下吗?”
  七王妃恍然,看似是很随意的道。
  翘楚一怔,低头看向绣鞋边的手串。
  上官惊鸿眸光仍是平静如方才,从只是更暗了几分。他挽着她正要跨步,背后,皇帝缓缓道:“翘妃,那玩意不是在你那边吗?”
  翘楚心笑,只当是八点档剧场,若她连久跪有可能导致流产的危险和愤怒都能忍下,此时又有什么所谓委屈不能受一受的。她动了动酸痛的身子,上官惊鸿却比她快,已俯腰去捡。
  耳边听到几个皇子的窃语和笑声,翘楚佯疼轻叫了一声,上官惊鸿一惊,立下抬头看她,他抬头一刹,她立刻弯腰将手串捡起来,走到七王妃身边。
  众皇子止住笑,有些惊愕地看着她,她将手串递给七王妃,“这位姐姐,给。”
  七王妃眉头一皱,伸手来接,骤然却是一股大力拉扯而去,翘楚仍是轻笑,淡淡看着绳子在崩断,檀珠四散。
  七王妃脸色却登时变了,质问道:“翘妹妹,这是我成婚时皇上我家爷的母妃亲赐的,你怎么能将它扯烂。”
  翘楚没有争辩,只是赔礼道歉,这位七王妃的戏虽差,但似乎正合帝心,皇帝冷眼旁观,嘴角噙笑。
  “哎哟,翘姐姐,还不帮七嫂嫂捡起来,七嫂嫂身怀六甲,行动多有不便……”声音娇滴搭口的仍是十王妃,六王妃也皱眉轻声附和了一句。
  敢情她便没有身怀六甲?翘楚摇头一笑,正要去捡,身子却迅速定住,一动也不能动。上官惊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点了她的穴道……
  他安静的再次俯下身子。
  翘楚眼鼻一酸,闭上眼睛。
  ……
  走出寝殿,那几个人的笑声似乎还在背后清晰传来。
  翘楚在男人的搀扶下,边走边低涩道。
  “我捡就好,这事明天肯定传出去的,你不傻吗?”
  冷不妨触上上官惊鸿寒冽的眉眼。
  “你方才为何不按我的意思去做?”
  一离那是非地,他的怒气亦全然迸发出来。
  她知道他心疼,却没有想到他会发这么大的火。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我不相信你没有察觉出来,不知为何,你父皇很是厌恶我,比从前更甚太多。本来若非你们几个有夺嫡能力的皇子有了孩子,其他皇子怎么样,他并不见得会如此关心。他将七王妃宣来,实是想告诫我,即便我有你的孩子,他亦不会惜之怜之,我的孩子比七王妃的更不如。不是每次乞求都有用,譬如上次金銮殿外。但是你的生死前途全部掌握在他手里,若我方才假意晕倒,你以后更难。他罚了我,则心里起码会舒坦——”
  “皇家的游戏规则,你该比谁都清楚。”
  两人停在路上,夜色迷蒙,四面亭台楼阁,宫灯火光远远绰绰。她看他握住他双臂,压低声音告诉他她心里的话。
  上官惊鸿除在她说那句“我不相信你没有察觉出来”眼皮翻了翻之外,再无搭理,用力扯下她的手臂,蹲下身子,冷冷道:“闭嘴,上来。”
  翘楚苦笑,却没再说什么,上了他的背。
  两人一路走着,没有话,除去她饿得有些难受,轻轻抚住肚腹时,上官惊鸿亦轻轻低哼了声,约莫是她的手硌到他背脊……
  可是,他有他对她的原则,她有她对他的心疼,一时,竟是谁也无法妥协。
  殿内尘灰,他们必须做些清洁才能下榻,若是只有上官惊鸿一个人,他还能随意便一宿。冷宫又没有奴仆能使唤,亦没有工具,官惊鸿将翘楚背回去之后,便到外面找内侍来打扫。
  翘楚在里面坐着,未几,突听得有惊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一惊,走出一看,却见上官惊鸿前面跪了六七名内侍,皆是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看着上官惊鸿,其中一人右手吊垂着,模样痛苦,浑身瑟缩颤抖不已,那手……看去竟是折骨而断。
  是上官惊鸿做的。
  “惊鸿,住手!”
  她走到前面,急怒道:“你疯了吗?怎能拿这些人撤气!”
  上官惊鸿闻言微微一顿,缓缓看了她一眼,随之自嘲一笑,他嘴角依旧轻轻浮着笑,眸光却依旧残狠嗜血,“怎么,几位公公现下得空了没有?吃的什么时候拿过来,打扫的事又如何安排?”
  “是是……奴才这就去办。”
  “留下两个人,其余的该怎么分配就怎么分配去。”
  几名内侍叩头如捣蒜,从地上爬起,又有两人搀了那个断臂内侍,便待离去,却被上官惊鸿沉声喝止。
  众人又惊又怕,终究悻悻凑首作了商量,三两去了,另两人蜷缩到一旁,不敢说话。
  翘楚这才知道上官惊鸿的用意,她心里歉疚,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亦是个骄傲的男人,只是比不得上官惊骢,他自小困苦,并没有那个资本。而今失势,内侍也欺之。
  他甚至不得不用这样的方法来保证他们能按的意愿办事。否则,虽受斥吓,未必便一去有回。
  上官惊鸿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低笑着诘道:“说话啊,怎么不说话?你不是有话想跟我说么?责怪我残酷还是什么,说啊,翘楚!”
  “还是你根本不信我能保护你?我不过就是一个连奴才也轻视的窝囊废。”他说着蓦然顿住,眼眸都是冷笑和嘲刻。
  翘楚心里却是如针刺疼痛,门外脚步声忽而传来,她一怔看去,只见几个人正缓缓走进来。
  其中两人一个蛾眉翠钗,碧衣华服,一个眉宇如剑,白衣翩然似雪,是莊妃和上官惊骢……
  “八嫂嫂。”
  那脆生生的童声——
  翘楚正怔震,随声低头看去,只见小九儿教一个嬷嬷牵着,却眼珠骨碌、满脸兴奋的瞅着她,他想朝她扑将过来,却又煞有介事的瞟了瞟上官惊鸿,随即皱眉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
  莊妃微微蹙眉看着二人,眸里似含深事。
  “还不将东西拿给本王八哥八嫂。”
  却是上官惊骢一声轻斥,他背后数个婢女立刻上前,一人手上提着食篮,递给上官惊鸿。另外几人拿着木桶扫帚等物什,看上官惊骢眼光所示,便要往殿内走去。
  “站住。”
  上官惊鸿淡淡出声制止,随之一揖答谢,“娘娘和九弟请回吧,地方肮脏,莫污了两位衣衫;九弟明日大喜,今晚还是尽早歇息为上。”
  莊妃眸光一利,正想说话,上官惊骢却岿然一笑,道:“母妃,咱们回去吧。”
  “八哥,八嫂,明儿见。”他笑说着,目光掠过上官惊鸿,最后轻轻落在她身上。
  眸光极深,却不见波澜,像平静时的深海。
  拥有这样沉敛目光的上官惊骢和初见时已是两个人。
  但总是好事。人成熟了总是好事。
  “谢谢。”
  翘楚心里百感交集,她确实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会在这里看到他。
  其实倒亦难怪,大婚前夕来看看母亲的吧。
  之前应是和七皇子一干人用膳。
  这得知他们的消息过来的,不知是他的主意还是莊妃。
  她不知道,对于这个明天便即将大婚的男子,亦是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男人。
  只记得林屋里烛火融融,天际星光绚烂,那晚,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她正在上官惊鸿的怀里……
  上官惊鸿离去后,他仍站在院门的位置,轻声笑问,“翘楚,我真的不行吗。”
  她沉默着亦朝他一笑,在满天星光中快步奔回屋里。
  ……
  和上官惊鸿在一起这些天,她偶尔会想到他。更多的时候,他在她心里。
  作为珍藏的记忆。
  此时,她心里是感激的。
  上官惊鸿眸中含笑,目光里却都是冷削之意。
  “八嫂不必客气。”
  上官惊骢轻声应答,虚扶过莊妃便离去。
  徒留握着手中工具悄量上官惊鸿、紧跟着颤抖离去的婢女们和依依不舍的小九儿。
  她朝小九儿挥挥手,小九儿凝了她一眼,乖巧的随嬷嬷离去。
  手中被塞进什么硬物,耳边声音漠漠,“你先吃东西。”
  男人背影如风,往殿内走去——翘楚低头看着手中食蓝,心里又是一疼,她原以为他也像摒弃那些清洁工具一样不会拿下,没想到他留了下来。
  “我们一起吃。”
  她唤了一声,想顺势和他说些心里话,上官惊鸿却蓦地转身,沉沉笑道:“吃?吃这些东西?翘楚,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翘楚微微一震,突然一声焦急又从门外传来,“八爷,赶快随咱家走一趟,方才夏海冰夏大人求见,皇上与他密谈过后,勃然大怒,说要见你。”
  ……
  在满耳喧闹声中,翘楚随宫中引导太监进了内堂,却满心张惶,她一夜未睡,上官惊鸿一夜未回。
  昨晚,向前来带上官惊鸿离开的莫存丰打听老铁和美人的下落,两人竟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是以,当她踏进喜堂瞬间,夏王府屋内的人,亦似看热闹似的看她,她却宛若未觉。
  她明白,计划失败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只知道,一会所有人都会过来。而她又该怎么办?
  本来按东陵皇族嫁娶婚俗,皇子成婚,先至女方处接新娘,回府拜堂,由长兄主理,尔后新娘送入洞房,皇子中招呼众宾,到众酒酣,兄弟姊妹携名门贵胄公子小姐一起进新房,看新人合卺交杯,闹洞房。翌日,皇子携新妃进宫拜谒帝后。
  来到这一朝,往时便由贤王和太子一道主持。尊不避长,太子地位可见。
  但太子、宁王和睿王成婚,皇帝重视,都亲自过去。
  今日,夏王亦一样。
  恍然若梦。今日从宫中出,马车过街穿道,彩灯挂节。沿途和府外围观的百姓如潮水涌迭,一如她成婚当日热闹。
  可是,和她成婚那天一样,翘楚沾染不到半分喜庆。
  方才一路走进,夏王府诺大美丽的院园中筵席已布置妥帖,宫中过来了执事女官、内务府派出众多内侍,和王府的下人们亦渐渐收住架势,随侍在院里。
  宾客此时正在眼前大厅两侧分立,一侧皇亲国戚,一侧朝官大臣及家眷。秩然有序,和平头百姓家压挤哄嚷大是不同。
  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帝、太子和夏王的到来。
  银屏公主家不在此,夏王接新娘去的是行馆。
  太子夫妇亦还没有到。
  皇帝则从宫里辇架仪仗而来。
  此刻,夏王府里,喜字成双堂中镶金悬,绸帛艳红屋壁珠华泛,不杂乱,却人声鼎沸。
  翘楚站在皇族一侧。
  她并没有和宁王佩兰靠太近,佩兰曾暗暗向她使了个眼色,她明白那是借处说话的意思,但非常时期,这里人多,她赶紧略一闭眼,回绝了。
  宁王见状,眉目越发深锁,对面,宗璞也一样,连向来活泼的秦冬凝飞快向她递来一眼后,便抿唇不语,并未如姐姐秋雨一样子和其他千金小姐轻声笑语。
  她知,他们是得知她和上官惊鸿进宫的消息而忧,何况,最重要的是,上官惊鸿此时并没有出现,而同时,她更为忧虑的是……郎相是在的,郎霖铃和睿王府的人一个也没有出现!
  睿王府那边也出事了吗?!
  宁王他们会知道吗?
  她昨夜忆及上官惊鸿的态度,又担忧上官惊鸿,米粒未沾在,此时身心疲惫惊忧之下,头目一阵晕眩。
  但现在她能做的也只能是等皇帝过来,一窥态度再做打算。
  突然,耳边一阵溃耳鞭炮声响起,热闹的声音随之从院中噼啪而来。
  人纷沓而进。
  原是太子夫妇在前,淳丰彩宁以后,喜娘搀扶着新娘和上官惊骢走进。
  上官惊骢一身玄黑长袍,外罩绀色马褂,帽插赤金花,从她身边而过。
  他和银屏走到堂前中央站定。
  只等皇帝到来。
  银屏身上大红喜服,金线牵连,绣凰结凤,端的是华丽飘摇,虽头披喜帕,但身姿委婉婀娜,和夏王站在一起,无疑是一对碧人。
  今日又是大喜,夺目程度不下太子夫妇。
  王公贵族,名门之秀,不论男宾女眷,都羡慕不已。其间,不断有皇子朝官朝他拱手遥贺,他都笑着回了。
  众人和太子见礼,太子一笑让起。
  翘楚下意识看了这个男子一眼,相较一个新郎倌来说,他的笑很淡,对于观礼的人来说或许浓。
  他似乎立刻便注意到她的注视,迎上她的目光,很快又错开。
  仿佛只是不经意的碰撞,他们原本并无甚交集。
  除去那满心的忧焚,这一刻翘楚心情复杂,但对他这般又感觉欣慰,只希望他从此幸福开心。
  也是合该翘楚此时有事,站在前面的翘眉连连打量了她几眼,七王妃几人站在一起,七王妃素知二人不合,一来他们本身便有嫌隙,二来她想卖翘眉一个面子,眼尾一挑,便附嘴对七皇子悄声说了几句,七皇子会武,眸光一动,很快便照办了。
  七王妃眸光一扫身边六、十两位王妃,随即笑道:“翘妹妹,你看我这不小心的,又将身上东西丢了,可不知道怎么又落在你那边,睿王不在,你且帮个忙吧。”
  宫里的事传的快,昨夜里,睿王和翘楚寝殿里替七王妃捡拾手串的事早已传出来。
  世上有两种人最招人目光,一是荣耀,二是荣耀后的衰落。
  本来夏王府喜庆,随着太子夏王等人到来,人们的焦点早已从翘楚身上落到二人身上。
  此时无疑是提醒了所有人再去注意翘楚。
  而睿王进宫不见出,似乎是又惹出什么大事了。
  翘楚随着众人的目光,淡淡瞥了眼这一次仍在自己裙侧的碧玉戒指,昨夜是皇帝开的口,这时她自是不会去捡,她肚腹酸痛,亦不可多动。
  她想了想,微微一撩裙摆。
  物什在地上弹起一个弧度,众人和七王妃顿时变了脸色,看着戒指骨碌碌的滚到七王妃面前。
  “好了,七嫂。”
  “你这是什么意思?”七王妃一怔之下大怒,劈手指翘楚,她竟敢将她的戒指踹飞?
  “七嫂不是说要帮忙吗?”翘楚一笑,只道:“七嫂没说该怎么帮,翘楚以为,七嫂行动不变,如此所为,七嫂该能捡了。”
  七王妃气得浑身发抖,但她确实没说该怎么帮这个忙,倒让翘楚戏弄了。
  翘眉心里冷笑,暗骂了句蠢货,眸光一扬,道:“三妹,七妹妹的戒指烦劳捡一捡吧,想皇上在此,也很乐意三妹帮七妹妹这个忙的。”
  佩兰看翘楚脸色已是发白,心里担忧又愤怒,想开口,手肘却被丈夫紧紧握住了,宁王的声音轻轻传来,“她和小幺都能忍下,你便不能吗。”
  佩兰一怔,看了秦冬凝一眼,却见她果低着头,死死瞪着地面。
  她一咬牙,侧过头。
  “好,”翘楚仍是笑着回迎她目光,一字一字道:“翘楚谨遵二姐训示,若七嫂不急,翘楚只管等皇上来,向他报备此事,届时皇上一吩嘱,翘楚无有不为。”
  她腹中的绞痛,说罢,伸手掩住肚腹,脸上笑意却是不减。
  睿王府便真是如此可欺么?
  若已到最坏的情况,她又还怕什么?
  翘眉并没想到翘楚会这样应答。
  即便皇帝再不喜翘楚,但今日是夏王的大喜日子,皇帝未必愿意在这些小事上折腾。
  再说,谁会愚蠢到去向皇帝禀告这些争风之事,这不是添堵是什么。
  她原想用皇帝来压翘楚,此时教她一驳,反一时无话可说,一声冷笑,却没再说什么。
  众人看翘楚容颜憔悴,双眸环顾之间,却自有一股气魄,便连翘眉也不再说话,腹诽也好,窃语低论也罢,却谁也不会去向她说什么。
  七皇子夫妇一脸尴尬,看着地上那枚戒指,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七皇子狠狠瞪了七王妃一眼,却突听得一道声音淡淡笑道:“翘妃,若是孤希望你帮这个忙呢,将戒指捡回给七王妃,可行?”
  这声音一出,四下立时一阵骚动,说话的不是别人,是太子。
  太子妃便罢,若是太子,又是大不同了。
  太子的话,等于半道皇命。
  ……
  总管见状心急如焚,一直沉默不语只淡淡盯看的上官惊骢此时身子微微一动,他明白,上官惊骢看似无异,心中已动了大怒。
  乌靴已一跨而前。
  总管知道自己拦不住,咬了咬牙,正待去拦,却见一道身影已抢在他前面,于上官惊骢背后用力抓住他的手臂。
  上官惊骢眸光一暗,今日早已不比昨天,他什么都能忍,但现……运功用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舅舅也到了?今日是惊骢的大喜日子,我绝不允任何人在我府中滋事!谁都不可以!”
  来人一身青色禁军侍卫统领服饰,眉目沉峻,正是数万禁军大侍长夏海冰。
  海冰一刹苦笑,同样以密音相传。
  “惊骢,翘妃的事,你绝不能管,今儿只要你一动手,你和她都是万险。”
  堂中翘楚身子笔直,竟还是一副皑皑沉静的模样看着步到厅中的上官惊灏。
  他看着她紧掩着腹部,心里亦是几分涩然,这个女子总是让他想起常不谢。
  那个藏在他心底一生的女人。
  然而,昨天奉命到睿王府将郎霖铃表妹“林海蓝”带走的一幕又涌上心头。
  ……
  宫宴当天,他早看出“林海蓝”有腻,乃他人易容,他当时便猜想这名女子的真正身份只怕不简单。
  后来,宗璞替上官惊鸿传话,让他卖一个人情给他。
  他念及不谢,并没有向皇帝报告这件异事。
  但是,昨天,皇帝却突然颁下两道圣旨,先让曹昭南将上官惊鸿和翘楚带进宫,随后让他立即将林氏秘密带进宫。
  说是秘密,其实是相对于上官惊鸿来说的秘密。
  整个午后,上官惊鸿都被困皇帝寝殿,和皇帝下棋。
  睿王府无法将突发异变的消息传给上官惊鸿。
  圣旨是当时才下的,事前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而他是在睿王府所有人都出来听旨之际才宣读的圣旨。
  因此,在宣旨之前,没有人知道圣旨的内容。
  而宣旨以后,他立刻将"林海蓝"带走。
  谁都不可偷天换日。
  因为,没有间隙。
  会将这林小姐带走,皆因来自太子的密奏。
  太子说,这女子其实便是方镜——沈清苓。
  这却是他之前万万没想到,这个看模样已得郎家默许,寄住在睿王府里的极有可能成为睿王另一名侧妃的女子竟是太子失踪的女人沈清苓?
  这意味着什么?!
  他当时亦是震惊万分,更莫说皇帝的震怒。
  那是在宣下二道圣旨的前一晚,太子秘密晋见。
  皇帝事先接太子报,有意遣开了莫存丰,只留下他。
  太子进宫面陈后,皇帝当场吐了血,几要昏溃过去。
  后来却教他生生压了下来。
  但当晚,寝宫里服侍的奴才全部被秘密处死。
  翌日,皇帝将上官惊鸿和翘楚先宣进宫……
  然而,在轿子从城墙宫道里转过的时候,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翘楚的婢女美人拦下了他们。
  美人是先随的上官惊鸿和翘楚进宫。
  彼时出现,让他大吃一惊。
  美人对他说,请看在夏王的面上,让她和林姑娘说几句话。
  他知道,上官惊骢对翘楚存了怎么样的心。
  从上官惊鸿搜太子府,上官惊骢将易容的翘楚从府里抱出的那天。他当时只知道那名女子是易容了的,但并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他奉皇帝之命跟去察看,太子府门外,黑暗的角落里,上官惊骢跪下求他。
  那是眼前这个皇九子平生第一次求他。
  这孩子以前请求他助之成大事,但那是请求,他亦是愿意的——只要不损害到皇帝。
  他问那女子是谁,上官惊骢却并不肯说。
  但他终究放了二人。
  直到后来一晚,几经思量之下,他终于秘密找了被罢朝闲赋在府的上官惊鸿。
  他明白那天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并非仅仅是上官惊鸿对上官惊灏的挑衅。
  他相帮的虽是上官惊骢,却不忍心看上官惊鸿多年的苦心经营就此毁于一旦。
  虽一时想不出当日上官惊鸿夜搜太子府的来龙去脉,但上官惊骢带出的女子他知道是关键。
  到得睿王府,彼时,上官惊鸿正在喝酒……看到他来,苦苦一笑,邀他同喝。
  他原本顾虑上官惊鸿不肯说出那晚的女子是谁。
  心里一计较,他反没有问,只陪上官惊鸿喝酒。上官惊鸿最后大醉……他低声套话,最终从青年模糊不清的呓语中知道了那个女子是谁。
  皇帝其实本存疑心,只是他有心瞒下——上官惊鸿算准了他不能从上官惊骢口里问到什么,而为帮上官惊骢,他始终没向皇帝报告“刺客”易容的事。
  但那晚以后,他毅然进宫,将事情始末告诉了皇帝……
  皇帝大怒。
  对三个最钟爱的儿子同时动了大怒气。
  但他知道,皇帝一直在迪官惊鸿表态。
  皇帝在迪官惊鸿亲手杀死翘楚。
  这一次,皇帝再也容不得这个女子。哪怕她身怀皇嗣。
  但哪个女子不能生下龙脉,只要这些皇子愿意。
  女人和天下,女人又算得什么。
  若上官惊鸿肯杀死翘楚,他知道,皇帝必定将兵权交还。
  有一晚,上官惊鸿突然秘密进宫,和皇帝两人彻夜而谈。
  没有人知道,那一晚,那两人到底都商榷了些什么。
  后来,皇帝只疲惫的告诉他,惊鸿已松了口风,可能会杀掉翘楚。
  尔后上官惊鸿夜夜周转天香阁,他似乎是爱惨了翘楚,想在那里寻找一个可以替代的女子。
  然后杀了府中那名宠妃……
  可是那晚,翘楚却闯进了天香阁。
  那时,他便跟在皇帝背后,皇帝出言警戒莊妃,莊妃当时很是惊讶,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却明白。
  并且他感觉出,皇帝彼时心情其实甚好。
  但翘楚出现之后,他便回了宫,只吩咐他设法秘密从淳丰手里夺下崔明霜,还有之前被淳丰强抢的所有女子。冷笑道,说东陵的子民怎能落到西蛮子手里。
  天香阁的事,他总觉得远不只如此简单。
  但不管怎样,皇帝后来却死了心。回宫后,皇帝冷冷说,海冰,你看到老八看那夷女的眼神了吗,他不会杀她,朕敢赌任何东西,甚至是这东陵的天下!
  翌日,皇帝将上官惊鸿刑兵二部的权力也一并夺去。
  ……
  皇帝和上官惊鸿势成水火。
  昨天宫道上,他知道只要“林海蓝”的人皮面具在皇帝面前一撕,现出沈清苓的脸,上官惊鸿便是大难。
  但他不能一再因上官惊鸿置皇帝的心思而不顾,皇帝于他有救命大恩!且为了公允,皇帝派到睿王府宣旨的人,亦是花了心思。
  让带“林海蓝”进宫的是他,而不是别人,哪怕是太子告的密。
  苦苦思虑之下,美人却突然跪下说,夏大人,那可否看在常妃娘娘脸上,通融则个?让奴婢和林姑娘到前面林里说几句话。只消几句便好。
  他最终应允了美人的请求,让沈清苓出来。
  美人这婢子既懂得到那里寻他,上官惊鸿又正和皇帝一起对弈。
  如此看来,皇帝第二道圣旨虽密,却不知怎么的竟被宫里的翘楚得悉了,派婢女过来嘱咐沈清苓什么话。
  那时,他几乎可以肯定,“林海蓝”的脸下,便是沈清苓。沈清苓在皇帝面前怎么说,能不能辩解过来,将直接影响睿王府所有人的命运。翘楚派人过来送话大概是这个意思。虽然那证据确凿,根本不可能,但总是聊胜于无。
  沈清苓蹙眉先行,美人正待随去,这时他突然注意到美人手上一个小细节。她的手略有些颤抖,且她的手极为白净。
  方才他只顾思虑,竟没有看到!
  美人仍旧是冷冷酷酷的脸,看他打量,也淡淡回望他一眼。
  他却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女人不是婢女美人,是有人易容所扮!
  这女人,或者说替这“假美人”易容的人必定是个高手,脸上妆容无懈可击。
  但对方忽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地方,美人会武,武器是长鞭,手心该有茧子才对。
  那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脸上有人皮面具,沈清苓脸上也有……
  也就是说,进到林子里,她随时可以将沈清苓换过来!
  她是翘楚派来的,翘楚竟想偷龙转凤?!
  饶是他在陪伴皇帝多年,什么大事都经历过,彼时也禁不住冷汗涔涔,胸膛急促起伏,他现在该怎么做?放还是不放?就在他这一迟疑之间,站在他背后一直沉默的年轻男人突然冷笑喝道:“允那婢子,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人唤左兵,是皇帝暗卫的首领。
  他夏海冰在明,左兵便在暗保护皇帝。之前悬崖狭道一役,皇帝曾派出刺客作试探,便是由左兵亲领的“兵”。
  这一次,皇帝为谨慎见,将这男子也出动了。
  较之他,左兵易容术虽略逊,但他目光极犀利,他稍一犹豫,左兵已迅速看出不妥。
  劲风遽厉擦过,美人大惊,一张人皮面具已教猛然跃起的男人劈手夺下……
  目光触上女子面具下的脸,夏海冰更是震立在原地,半晌犹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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