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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 066 爱上善若水 作者:墨舞碧歌  txt下载  章节列表  繁體中文



066 爱上善若水
  当然,这话她没有说出来,即使没有在下一刻听到榻上睿王轻声呓语:苓……
  众人一怔,沈清苓身子一颤,伸手掩住嘴巴,“惊鸿……”
  她笑了笑,“你陪着他吧。”
  沈清苓看她脚步移动,眸光一勾,“你去哪里?”
  “即便会输,我也要争一争,你若爱他,当知他心愿。”
  “哦,因为你爱他,便要去做困虎之斗?惊鸿是审时夺势之人,这样……并不会被赞赏。”沈清苓声音里有丝轻诮的笑意。
  是啊,他刚才叫的也是沈清苓的名字,无论她做什么……他也不爱她,她也不可能再爱他。翘楚笑了笑,微微仰起下巴,“我知道,他不爱我,我也不爱他,但我是他的妻子,我有我的责任。”
  故沈清苓唇角浅弯,似在反诘:你真的不爱他?
  是啊,沈清苓确实有一笑的资格……似乎她求而不得,而沈清苓却被他深深爱着……
  翘楚闭了闭眼,快步走出营帐,美人跟在她背后。
  这次不能不争……对他和汨罗来说太重要了……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才好?
  突然想起他刚才思索眺望的方向,她看了过去。
  不输……
  50,100,200……
  她猛然心念一动,美人刚才提出的方法其实和田忌赛马有些相像,可惜现在的情况却比田忌赛马复杂许多,但田忌的方法还是能穿插着用的,只要加以变化……这场比试的关键果然并非赢,而在于不输,她想,她知道上官惊鸿的必胜之法了。
  “美人,帮我将景销他们叫出来,咱们不能就这样放弃了……我们一定要撑到第三局,支持到他们的主子醒来。”
  她说着,决然转身,却见景平等人便在美人背后,正脸色疑虑却又带着迫切地看着她……即使连景清,眼里也带着殷盼……
  美人冰冷的眸里浮上丝笑,她精神一振,向他们一招手。
  众人围拢成圈,方明微微颤声道:“翘主子,你可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她快速颔首,又道:“景销,现在时间过了多少了?”
  “一刻有逾了。”
  众人得翘楚肯定,一时都不敢置信,待听景平一说,惊喜难言之余又骤然一凛,翘楚也紧张,一个时辰为一个回合,一刻有逾,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只还有一个多小时了……
  “各位,时间要抓紧!”她秀眉一肃,看向景清,“一刻钟里务必将宁王带到这里来!”
  宁王……所有人一惊,虽说宁王和睿王是过命之情,但现在宁王也有任务在身,将他带过来,这……
  景清正踌躇应还是不应,老铁突然沉声喝道:“谁?”
  “翘妃找本王有事吗?”
  男人轻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众人一震,翘楚心里大喜,转身之间,只见那个男子一身蓝袍矫矫,便站在数步开外的一株冬树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是宁王!
  翘楚要找宁王,宁王果真的来了……
  翘楚负手一笑,说,是我家爷设法通知五爷过来的罢。
  宁王略一颔首,笑道,在各组开拔入林前,本王便看到老八暗中示意,便寻机过来了。
  众人顿时精神一擞,景平却突然俊容失色,颤抖道:“翘主子莫非要五爷帮忙,将他手上的猎物给我们?可这……”
  人人闻言惊悸,宁王反神色镇静,唇角一泓笑意未减,“八弟妹,即使本王愿意将猎物全部给你,我们也断不能用此法,若我交不出一定数量的猎物,父皇和所有人都会生疑,我和八弟的关系也会被曝光,父皇绝不会再信八弟,此为一。”
  “其二,即使你我果真如此冒险为之,第一回合咱们先不争,都将猎物留下来放到第二个回合,再合你我第二回合猎物之数,则第二回合你这一组必赢,但太子在第一回合看我们不拿出猎物,必定生疑,只要他将他第二个回合的猎物留下来全数放到第三个回合,则在第二回合他以最少猎物数与你最多猎物数斗,你惨胜,到第三回合的时候,太子第二三回合的猎物加在一起,赢的仍是他。”
  在宁王述说的时候,众人脑里不禁都回想起沈清苓曾经说过的数字。
  因为能力既定,每场猎物数出入必定不大,可以将各组的数字假设成一个常值。若太子是200,宁王是100,他们这组是50,将宁王的100和他们组的50加起来留到第二个回合,则第二个回合,他们统共有300猎物,但太子聪颖,必生疑虑,只要他将第二回合的猎物全部留到第三回合,则第三回合,太子是400,他们只有150……仍是他们输!
  众人一阵失望,却听到一阵笑声轻轻响起。
  “大伙对睿王的信心便只有这些?还记得我说过吗,睿王在昏迷之前已经想出必胜之法……无须让五爷他的关系曝光,这数字还可以有一个大变化。五爷,翘楚与你虽不曾深交,却知睿王只视你为兄,否则不会与你亲近如此。你既是睿王兄长,翘楚只问一句,这兵符你想要吗?若你想要,则我们这组将全力助你,若你愿意将它给睿王,请务必在这一局里全力助我夫君!”
  *****
  第二局比赛,第一回合既毕,有禁军进场,将猎物拿出来清点,每组的主子都没有出来,只派组里的人出来看赛果……若主子出来,不免失了气魄。
  然而,赛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第一回合的猎物:太子组:200余;夏王组:0;宁王组:0;睿王组:0。
  围场外众人为太子喝彩,亦为其他三组的成绩感到惊疑,但随即释然,知道其他几组必是因度太子组厉害,想用叠加之数在第二第三回合扳回一城……
  皇帝微微皱眉……老八有音御百兽之能,为何不直接将三个回合都拿下来?
  苦另一边,郎霖铃仔细一想,暗叫了声不好。
  她甚少随皇家出行狩猎,郎相却不然,所以他大致清楚各人实力,刚才已将其他几组的情况告诉她。
  她父亲既赞睿王,但只有睿王骑射高强是不够的,睿王府众人随深居简出,技艺似乎只属一般。
  故这一组合起来,其他三组势均力敌,太子组的实力却几乎是他们的一倍。是以,睿王在第二个回合无论如何都必须出手。因为在这一回合里太子会不会将猎物交出,还是未知之数,这样便有两个可能性。
  一,太子仍将第二回合的猎物全数出手,那末睿王必须将两个回合的猎物数一起拿出来才能有胜利(当然,郎霖铃并不知道,即使睿王组将两个回合的猎物加起来,也赢不了,因为睿王昏迷,郎家三个护卫也未能上场,猎物数量只有她估算的一半)。
  二,太子将第二个回合的猎物全部囤起留到第三个回合,但第二回合里还有夏王,宁王两个对手,他们也必定考虑先拿下这个回合再说,后设法在第三个回合里争输赢。如此,睿王还是需要出手。
  郎霖铃正心忧如焚,突见代表睿王出来的景平听罢莫存丰宣布第一回合的结果,并未如其他各组的人一样返回围场,反快步走到皇帝面前,呈上一张纸笺。
  太子猎区,第二个回合结束的时间将到。
  翘容颇为得意地看着自己马下的猎物,比姐姐翘眉多出不少,遂笑吟吟的对王莽道:“御史大人,一会禁军过来,你把这些猎物交给他们罢。”
  第一回合,便是王莽随禁军出的去交收猎物和查看胜负。
  太子却淡声道:“王莽,这回合我们效法八弟他们第一回合的做法。”
  翘容一窒,曹昭南和王莽却会心一笑,翘眉一拉翘容,低斥道:“你懂什么,这回合便让其他三组拼吧。”
  翘容怔了怔,道:“若我们这个回合不出手,其他的组岂非拿出1件猎物就能胜出?这第二回合让其中一组胜出,万一又另有一组将三个回合的猎物全部留到第三个回合,那这局狩猎比赛岂非战成平手?”
  王莽笑道:“四公主莫虑,这第二回合,尽管其他几组多猜殿下应不出手,但又有谁敢肯定?若每组都只拿少量猎物出来,将剩下的留到第三回合,万一咱们组还是拿出200多猎物呢?那他们便彻底输了。再说,他们之间也互相忌惮!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拿出所有猎物全力一拼。正如第一个回合里,殿下便猜他们三组可能不会上交任何猎物,但为稳妥见,殿下还是上交了所有猎物,否则咱们上交1件猎物不也赢了吗,这样做是为了保证一定能赢。”
  “至于第三回合,公主更不必担心,即使有一组能将全部猎物留到第三回合,按莽估算,这加起来的数量也比不上咱们两个回合合起来的。”
  *****
  翘容一震,喃喃道:“我懂了,你是说,他们每组每个回合只有100余猎物,咱们每个回合却有200余,咱们一个回合的猎物数和他们每组两个回合的猎物数相比,可能是他们多一点,但咱们两个回合的猎物数和他们每组三个回合的猎物数相比,则是我们多,因为他们每组的猎物三个回合加起来也不过是300余,咱们却有400余。”
  她欣喜抚掌,“那咱们是赢定了!”
  翘眉一想,补充道:“而且,他们在第二回合将所有猎物尽拼,到第三回合的时候,即使将三组的猎物集合起来给其中一组,想将这最后一个回合战成平局也不可能,这每组的猎物最多不过100余,加起来也不过300余,比不得我们的400余。”
  曹昭南一笑躬身,道:“太子妃所言极是!再者,他们也绝不可能联合起来,一则这几位爷儿之间互有嫌隙,二则若真的联合起来,其中一组的猎物数量如此明显,另外两组却只各留下几只猎物,皇上会怎么想?”
  翘眉一笑,当即欠身一福,婉声道:“恭喜殿下……”
  太子勾了勾唇,将手中的弓用力拉满。
  然而,谁也没想到第二三回合的比赛结果。
  第二回合:太子组:0;夏王组:200余(第一二回合合起来的猎物数,比太子第一回合里的数量稍多一点);宁王组:0;睿王组:0。
  第三回合:太子组:猎400余;夏王组:猎0;宁王组:猎0(清点的时候,有第一二回合留下来的猎物数共200余);睿王组:420余。
  第一回合:太子胜,第二回合,夏王胜,第三回合,睿王胜。
  这第二局的比赛竟真以平手结束,但自皇上以下却并没有认为最后一局里,夏王和宁王并睿王联合起来,因为在第三个回合比赛伊始,夏,宁两个猎区便发生了大事。
  而在皇帝带着所有人奔赴夏,宁两个猎区交界之处的时候,翘楚也急急赶向睿王猎区的营帐。
  按景清之前的诊断,睿王也差不多该醒来了,正好参加第三局的比赛。若他再不醒便棘手了。唤了景平先行过去探看,却久未见回,她心急,遂赶了过来。
  兴冲冲的掀开营帐,却随即怔住,前方榻上,沈清苓正依偎在睿王怀里,那人的铁面跌摔在地上,他正拥着沈清苓……两人无声的缠吻着。
  *****
  她似乎打扰了他们……
  她看到他将沈清苓按进怀里,目光警惕地向她的方向盯看过来。
  第一次看到沈清苓这个模样,她平日里脸上都是清清冷冷的,这时两颊酡红,虽是男装,却哪还有一分男子的感觉……
  看到她呆呆站在帐外,清苓微微咬住唇,目光还残存着一丝水光一抹轻羞。
  他看清是她,身上似乎微微一震,眸光一深,眉宇拧起,“翘楚……”
  “打扰了。”她笑了笑,轻声道:“第三局的比赛快开始了,猎区外见罢。”
  背后,某八沉声唤她,声音似乎有些愤怒……大概因为越叫她越跑吧……可是她不走留在那里做什么!
  让她走得有些慌不择路,以致撞到了前方一个人身上。
  四周静悄悄的,午时的阳光,苍郁的林,诺大的天地里似乎只得她,还有那个将她扶住又赶忙缩手的男子。
  散乱的视线找回了点焦距,她低声道:“景平……”
  景平却和她截然相反,满脸喜色,“翘主子,你看到爷了吗?他醒过来了!奴才告诉他比赛结果,告诉他你想到了他的方法,他也怔震了好阵子,只是清苓小姐……”
  他说到这里,眼中蓦地闪过迟疑,没有再说下去。
  翘楚明白他的意思,当时清苓在,景平不适合说更多关于她的事情呢……
  景平是机警的,立刻又道:“爷让奴才去找你,说他一会就过来和你会合。”
  “哦,”她应着,低道:“你们爷和沈小姐一会就过来,咱们先回林地里去吧,皇上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景平颔首,低声笑道:“皇上他们已经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心情振奋,又犹自带着惊战,第二三回合好险……
  两个多时辰前,他们找到夏王。
  夏王当时傲然一笑,问,本王为何要接受你们的帮助?他说着又紧紧盯住翘楚,冷笑道,翘妃,你来还我当日之恩吗?
  翘楚一笑摇头,说,还恩当全心全意,我现在带着私心而来,自是不能当作还恩的……但九爷,只有我们三组合作才能让其中两组走到下一局去。否则,我们全部人都将输在这一局。
  夏王又盯住她看了好一会,才淡淡看向宁王,反问道,这样做五哥你会输,你愿意?
  宁王一笑,说,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昨夜潜入太子府去窃听秘密,误中太子的机关毒药,八弟救了我。当然,他救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今儿个会有狩猎比赛,也非为兄弟之情,他也只是希望我以后能帮他些什么罢。但不管怎样,我承了他的恩,他现在昏迷了,你若不信,可以到他猎区的营帐看看。救命大恩,我今日舍这兵符,便当还他之恩,他日再无纠葛。再说,这兵符落在你和八弟手上还好,若落到二哥手上,谁也不好过。
  夏王听罢,倒点了点头,眼梢一掠翘楚,对宁王道,嗯,今日恩怨今日了,倒少却许多牵挂。
  翘楚和宁王商讨的方法凑了效,取得夏王的信任,同时也将宁王和睿王的关系撇清。只是,夏王似乎和翘楚之间另有些什么牵系……
  在第二个回合里,他们虽猜度太子必定将猎物留下来,但谁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也赌不得,所以夏王将第一二回合里囤下的猎物尽出,这样即使太子在第二回合里将200余猎物交出,还是比夏王少一点,而在这一回合里,宁王和他们都将猎物全数省了下来。
  是以,这一回合看上去,虽让人惊奇,人们却也会想,如果三王都在第二局将猎物拼尽,则无论哪一个在第三回合都必定输给太子,所以,其中,宁王和睿王竟大胆一搏,猜度其他人应该会出手,不让太子赢这回合,而将自己的猎物留到第三回合。
  所以,他们的做法是合理的,并不引人思疑。
  到第三回合,最关键的一刻,他们用了时间差和少数转移的方法。
  整个林地是一个大圆,每个猎区都有交界的地方。宁王的妻子佩兰去追捕猎物,那猎物落到夏王的猎区交界处枝叶覆密的地方,适逢夏王正弯弓射猎,结果误伤了佩兰,佩兰受伤昏迷。朝歌里谁不知道宁王宠爱元妃佩兰到娇溺的境地,宁王策马赶到一看,一下大怒,也不听夏王解释,夏王又是年少气盛的性子,两人遂大打出手,夏海冰等人要劝,宁王这边秦冬凝等却不听,随宁王出了手,夏海冰等无奈只好还手,最后两组竟混战起来。
  这一回合,两组都没有猎到任何猎物……直到禁军进场取猎物,才发现两组在干架,只清点出宁王第一二回合里留下来的200余猎物。
  当然,这场架是子虚乌有的,在这段时间里,两组拼命猎射猎物,将猎物全数交给翘楚。宁王虽舍不得妻子受伤,佩兰却出手极快,狠狠将自己的肩膀刺伤了,翘楚灵敏,睿王曾让老铁给她寒兰解药,她立刻便问老铁是不是帮睿王带着各种药物,老铁确实随时随地替睿王带着各种毒药和解药……她将迷迭香给了佩兰,佩兰遂晕得容易……
  翘楚想了想,又问老铁有没有将人身体力量全数发挥的药物,老铁当时微一迟疑,翘楚立刻发现了,以大局为由逼老铁给她药,他们本想效法,但她服了药随即将剩下的毁掉……这样一来,他们无法服药,她的身体潜能却全数发挥,出乎他们的意料,她本来的骑射功夫就极好,服药后的动作和力量让人惊叹。
  本来按沈清苓的估计,他们这组每个回合只能猎到50余,翘楚服药后竟将每回合的50余增加到60,70余,这样三个回合下来,共有200余猎物,加上夏王宁王第三回合里猎到的各100余猎物,他们共有400余猎物。
  为确保一定将太子组的猎物数比下去,翘楚又从宁王第一二回合的猎物里挪出了20余,这样,他们这组最后一共有420多猎物……而宁王第一二回合里的猎物只少了一点,仍是正常水平,谁也不会发现被挪走了最关键的数目——将太子打败的数目。
  最后一个回合完毕,他们随禁军走出猎区,面禀皇帝的时候,翘楚说,郎家一个护卫在猎区里走失了,可能是受了伤,睿王和另外两人在找,稍后便出来。
  *****
  太子组的人也出了来,只剩夏王宁王两组,分别进去两位爷儿猎区的禁军很快出来禀报,说两组在里面打架。皇帝大怒,看了看最后的赛果,便率所有人去了夏宁二王的猎区。
  翘楚禀说在林地里等睿王出来,皇帝准了,郎相和郎妃看大局既定,倒松了口气,郎妃瞥了翘楚一眼,也和郎相随皇帝进了去。
  皇帝一离开,翘楚便低声吩咐他回猎区看睿王苏醒过来没有,他遂赶了过去。走到营帐时,正看到沈清苓搀睿王走出,睿王走的极快,神色深沉又急遽,他知道睿王心里急,忙将赛果并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睿王闻言沉默了很久,才猛地抬头盯着他问,翘楚当时真如此说?
  他点头说,爷,你的想法,翘主子似乎都懂。
  睿王没有说话,但他能看到他铁面下双眸熠熠光亮。无需言语,他明白,那是一种类似知己之情的狂喜……
  这时,沈清苓突然一声轻笑,倒是我来的多余了。
  睿王看了她一眼,又对他说,景平,你过去跟翘主子说,我的内息虽仍有些不调,但不久便可恢复如初,我且到营帐里将内息调节一下,一会便过去和她会合。这一局她辛苦了,下一局我来。
  他答应了,离去前听到睿王对沈清苓说,你先回去吧。
  沈清苓轻声说,你不是要整理内息吗,我便再陪你一会吧,今儿个过后,围场狩猎多天,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说上几句话。
  出了猎区,回到林地,却见皇帝等人已经回了来,夏,宁二组也出了来,宁王手上抱着佩兰。林地里,只看到老铁,美人等人,没看到翘楚,他暗付她可能进了去猎区,遂不动声色,赶忙进来寻找二人。
  哪知,走到路半便看见翘楚,这位主子的模样竟是十足的衰败,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哪有半分刚才谈笑飒爽的姿态,倒似业着了什么殇事似的,而最让他担忧的是她服了“绽放”,那种药有极大的副作用……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搀她一下,却见她突然抚住心口,“嗤”的一声,一口血水已经吐了出来。
  *****
  林地。
  所有人再次聚首一处,连着禁军,数千人围簇的深林也寸息可闻……皇帝动了大怒气,狠狠盯着跪在前面地上的夏王和宁王,两人身上都挂了彩,两组的人也好不狼狈。
  宁王将佩兰交到随行仆妇手上,嘱咐将娘娘带回营帐,郎后,莊妃吩咐医女过去诊看,好生裹药包扎一下,丽妃担忧,又吩咐了好几遍。
  皇帝犹自气得发抖,冷笑道:“好呀,便为了这么一个误会,你二人还要杀了自己的兄弟不成?”
  宁王咬牙道:“父皇,儿臣知罪。只是九弟慕我妻之名,曾对她作过追求之事,佩兰嫁儿臣为妻,九弟怀恨在心,看有空子可钻,竟射伤佩兰,儿臣便不信,凭九弟的眼力,这活人和走兽都分不开?”
  夏王冷冷笑道,“五哥骑射不行,血口喷人倒在行!”
  佩兰父亲也是边关将领,虽不及郎秦二将军显赫,也有一定官阶,佩兰却好文不好武,在朝歌和王语之互有文名,琴棋书画外,极善歌舞。
  让众人始知,原来,夏王曾追求过佩兰,夏宁二王之间还有这茬在!
  皇帝左右,郎后眉间一抹似笑非笑,丽妃在旁低声劝着。
  本来夏王在第二局比赛胜出,莊妃极是欢喜,这时,哑声道:“皇上,两兄弟又能有什么私怨,便是一场误会罢。佩兰那孩子心善,你也是素来喜欢的,你若罚这哥俩,她醒来知道,一想到这责罚是因她而起,指不定多伤心呢。这人已受了伤,何苦要她难过呢。骢儿平日最爱舞武动墨,对这儿女之情看得最淡,况兄长之妻当知诚不欺也,必是老五误会了……”
  莊妃聪慧妩媚,平日里甚受宠爱,这番话说得得体,既为夏王辩护,又不得失宁王,然而皇帝紧紧皱眉,脸上怒气仍未消。夏王,宁王这时也不敢再出声。
  众人听看得叫一个心惊,夏宁睿三府一干人却差点没憋死。一来,太子组人人神色阴鹜,本来以太子之智和身手,当拿下这局,却没想到三组联手,输在这三组联手上;二来戏虽是假的,但眼前两位爷演技极好,尤其是宁王这神来一笔,更让人深信不疑。
  老铁和方明本性严肃端庄,这时也强忍了笑,连素来冷漠的美人也连连看了宁王几眼,只有刚才一直在猎区外的四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求逼真,两位爷和众人之间一场架是“打”了的,只有宗璞最精,一声“我不会武”,便在一旁坐看“打斗”,樊如素被秦冬凝卯上,又不好还手,被揍得鼻青口肿。
  景平却没有一丝一毫笑意,眼梢始终裹着旁边的翘楚……“绽放”无需解药,但人是不可能全数发挥自己身体的力量的,睿王在制作绽放的时候就说过,逆自然而行,报应不爽。
  这几天翘楚必定大病一场,她的身子似乎不好,体内还有寒兰的毒,若这次又落下病根……他握了握手,突然下定决心,一定要劝爷将寒兰的解药给她……
  身旁的翘楚却一脸平静,他刚才为她溢血所惊,让她回去休息,她却说在林地等一下,等睿王出来,她就回去。
  他以为她因着那天沈清苓的事,遂低声劝说,翘主子为爷做的,爷知道的,不差这一时半会……
  翘楚伸手一揩唇角,看了他好一会,突然笑道,景平,我不是要争什么,只有他出来带领着你们,我才放心。
  他心里莫名一疼,没再说什么,只说了句奴“才逾越了”,便伸手扶着她往林地走。她微微靠在他怀里,她的身子很轻,身上淡淡的香气缠上他的鼻息……他突然希望这段路能再长一点,在他意识到自己不觉将她揽紧一瞬,他吃了一惊,心里狠狠斥责自己……
  突然,低低一声“父皇”在人群里响起,他一怔,只见一个嬷嬷在几名禁军的护卫下,抱着小皇子走了过来。
  小皇子眯着眼睛,又小小叫了声父皇,说,别骂五哥九哥,便没了声息,脸上一副无精打采的神色。这孩子昨夜受了风寒,精神恹恹的,今天一直在营里休息。他知道这必是莊妃之计,让人将小皇子抱了过来。
  夏海冰见状,和郎相,宗璞等官趁势求情;曹,莫二人也跟着出了声;紧接着,太子率众皇子求情。
  果然皇帝眉锋一收,伸手将小皇子接过,沉声道:“罢,现下先将这第三局的比赛了了,回头再处责你二人。”
  众人闻言,刚放轻的心又骤然一紧,这第三局终于来了,一直让人心焦冀盼的兵符的主人将会是谁?
  皇帝目光一挑,看向翘楚,“翘妃,睿王呢?”
  翘楚一惊,正想说话,郎霖铃却接过话匣,道:“皇上,霖铃这就去找八爷出来。”
  皇帝点了点头,突听得一道声音轻笑道:“不若皇上先宣布赛题,想大家都急了。”
  一个人从太子后方走出,在太子旁边站定,翘眉脸色一沉,翘楚看去,却是“方镜”。
  人群呼声激越,皇帝一笑,道:“也罢,便按阿镜所言。这第三局,地点仍是各自猎区,半个时辰为限,每人带一上一名帮手,一回合定胜负,多猎或险猎者胜!”
  众人一凛,这赛题和第二局的相若,只是却再无任何可取巧之处!并且,这题目似乎有些玄妙,这是该多猎还是险猎为好?
  只见太子和夏王两组已跨上马,太子选了曹昭南,夏王搭配夏海冰,郎妃率睿王府众人往睿王猎区走去,只待睿王一出来,便立即开赛。
  翘楚看沈清苓已出来,郎霖铃进去不会与她碰撞上,又看四大和美人神色振奋,她不想二人担心,遂让二人留在这里观看,她悄悄按住心口,逆着激动的人流,往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突听得有人惊叫一声,她一怔,呼啸的风声在头顶响过,身子骤然一紧,已被人弯腰抱上马。
  阳光下,四周震惊的声音中,众人只见一匹高大雄矫的黑色骏马,马上青袍男子紧紧抱着翘楚跃过人群,向睿王的猎区疾速奔驰而去。
  *****
  身子微微颠簸着,风声换成在耳边呼啸而过,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光了一般,
  背后的胸膛坚实温暖,她知道是谁,也不跟他客气,将身上的重量全往他身上放。
  “你倒不懂客气。”
  他的语气像随时要把她扔下去一般,强壮的手臂却将她再揽紧了一些。
  苦她漠漠一笑,若非怕跌滑下去,她也不愿和他有这接触。
  气息可以湮没,但感觉却骗不了人,总感觉他的怀里还有沈清苓的气息……
  她淡淡道:“将我弄出去罢,你这样……沈小姐不会高兴的。”
  故“她是个懂大体的女子。”他淡淡道。
  她没有回他,眯眸侧头去看一路飞驰而过的苍树,看地上扬起的薄薄尘土。
  他温热的呼息却吐在她头顶,“我刚才叫你,你却走了?”
  她无声笑了笑,淡淡道:“打个比喻,若你看见我和别人在亲热,你会怎么做?”
  腰间剧痛传来,却是他不声不响,狠狠收紧了手臂。那只臂膀似乎要将她的腰肢勒断一般……
  “我会将那个人杀了,将你折磨到……死,到我死的时候,懂了吗,那样的比喻你打不起。”恶狠狠的声音混着飞扬的尘土,散落在她的耳侧。
  她心里一震,淡淡笑出声来……腹上的手又一紧,她咬牙忍着,他也不说话,将马策向林子深处,她抬头,恍觉阳光疏媚,颜色深了。
  那如橘如画的光线,光晕在枝叶上层层叠叠,似七彩的暗哑的虹。
  原来已经傍晚了……
  妈的,他还真不把她当人来看……腹上的疼痛越来越甚,他在等她投降,用如此卑劣的方法,她咬了咬牙,轻声反问,“上官惊鸿,你就这样对你的恩人?”
  他一声冷笑,突然收住缰绳,马“嘶”的低吼一声,前足立起,腾地停下来。
  她被他抱转面对他……
  “那是两码事。”他紧紧盯着她,阳光那么深,却照不穿他深沉逡邪的眸,粗糙的大掌突然扣起她的下巴,他一字一字、声音粗嘎,“你不是最喜欢交换吗?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但是若你敢让谁碰你,便像上官惊灏曾经对你做的一样,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将这话,记在这里。”
  心口一热,他的手按在她一侧的丰盈上……
  翘楚眯着眸,不知道是在避开那仍刺眼的阳光,还是他盯着她如猎物一样的眼光……
  他这样算什么。
  是不是他可以不爱她,她却必须是他的。
  爱和不爱的差别,原来在于,沈清苓可以另有所爱,他一样珍惜爱护,她却什么都不能……比喻也不能打。
  其实,也不过是比喻罢。
  他的掌心灼灼热热,她的心腔却空空荡荡,突然便毫不暇饰的出了口,“我也不想交换,是你逼我的,我还不想死,我还想回去看看我母亲,想将想四大和美人有个安稳的归宿,不必跟着我再漂泊,有个家,能停下来……这个世界很大,我想四处去看看。看看人们生前死后屋舍和墓穴。”
  “你和沈小姐好好的,秦……歌和林……那个人也好好的,就是这样,上官惊鸿,我就是想这样,我只是想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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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逼我做什么?”
  “你又不爱我,我也不爱你,只要沈清苓心里装的是你,我怎么样其他人怎么样又有什么大不了?你的心,太大了……你为什么要逼我?你逼我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太刺眼,他的目光太逼迫太残狠太肆无忌惮,还是她现在实在太疲惫,浑身没有力气,心口空空却又麻麻痛痛的,她突然便这样说了……
  包括秦歌,那个再也不愿意提起的名字。
  热热的、辣辣的水意,突然便敌不过这傍晚式微了的余晖。
  她看着他怔怔说着,有些语无伦次,有些磕磕巴巴,直到泪水将光线弯折得模模糊糊。
  也许,确实是视线模糊了,不然怎么看到他眼里浮着一丝慌乱,那微微放大的瞳孔……她一直觉得他是个疯子,疯子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
  那波光浩渺或温柔或狠毒的眼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神色?
  她吃惊着,也许是心里过于无措,空荡,荒凉,以致他玄冷的铁面贴上她的脸,他伸手将她紧紧抱抚着她的腰腹,他的唇舌用力的吞噬着她眼底里咸湿的时候,她仍怔怔坐在马鞍上……
  视线跌落在她垂在衣裙两侧的手上。
  “我不会再杀你,翘楚,日后……我可以给你和郎妃一样的地位和荣华,将欺侮你母亲的部族赶出那片土地……只要你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
  在她耳畔说着,声音低沉得像情人的呓语。
  他终究没有提沈清苓,她知道,在他心里她是怎样特别的一个存在。
  原来,在他心里,那便是他能给她的……
  可是……她不想要,也要不起。
  她用尽身上的力气说,“我们还是交换罢……今晚你来我营帐里,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这次你帮了我大忙,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他又将她抱紧一些,那声音里竟有丝暗抑的轻喜。
  她淡淡笑了,她想告诉他,她会待在他身边,但是以后谁也不必再履行夫妻间的权利和义务。
  *****
  他是个决断的人,说完这些,一抚她的发,便要抱她下马。
  她知道他要开始狩猎了,她也不想在这时候多谈这些事,本来彼此心意已决,没必要影响现在的进度。刚才的失控,现在想起懊恼好笑,但把眼泪流干就好。
  她按住他的手,淡淡道:“将我换出去,我累,动不了,帮不了你。”
  她没有告诉他“绽放”的事情,也早让景平等人别跟他说。在他看来不过是再一次的邀功,何苦……
  “谁在上一局没有辛苦来着,倒是你这夷女变得越发娇惯了……”
  似乎从她说让他晚上过去她的营帐,他的心情就好起来,斥责的话里也能听出丝笑意。
  “不可以吗?”她自嘲一笑,无所谓的反问,却看到他微微颔首,“可以。”
  让她一怔,他已将她抱下马,“这一局本来便没打算你能帮上什么忙,这场考的是硬功夫,二哥一组的实力最强。”
  “那你倒不如让郎小姐进来。”
  她和他说着话,他却在一方草地上坐下来,她随之被他拉下,头被按到他的膝上,她狐疑道:“你做什么?”
  “爷愿意带谁进来就带谁进来。”
  他答非所问,瞥了她一眼,“不是累了吗,休息一下罢。”
  她微微瞪大眼,突然心里一动,笑道:“好啊,能见识到传说中的以音驭兽之技了。”
  他却一声轻嗤,道:“本来不射那一箭,我的功力确实已经恢复,现在还不行,估摸还须迪一两个时辰。”
  她一惊,“若你还没恢复功力,这笛声难以远传,只能招到近地里的小兽,根本拼不过太子。”
  他没有说话,将她的螓首稍稍往外一挪,她身上疲乏得连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动,只能任他摆布……只见他修长的手指一勾,将腰间的短笛拈出,又将她揽回腹上。
  她越发奇怪,目光微微向上,却看到他勾了勾唇,“上回在竹舍……北地夷女倒是有副好嗓子,夷女粗鄙,不通乐器吧,爷教你笛子,怎么样?”
  呵,原来胡哼的曲子还入得他的法眼,她冷冷一笑,“谢了,北地夷女,附庸风雅,学了也是白学。”
  “没关系,爷教你……”
  无论是他爱的女人还是爱他的女人,他待她们都谦谦似君子,唯独对她,他似乎从来没考虑过要将她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他想怎么样便怎样么样。她咬了咬牙,终于还是忍不住冷笑骂道:“疯子。”
  *****
  林地。
  所有人都盯着睿王猎区。
  在距第三局结束的还有半盏茶功夫的时间,太子和夏王分别从猎区出了来,若就这两位爷所猎的,胜负已分。
  夏王猎了一只豹子另有数十野物,这已是非同小可,太子竟猎了一狮一虎,以虎赠王。
  皇帝大喜,众人道贺,太子只是谦虚还礼,夏王冷冷一笑,微微眯眸看向睿王的猎区。
  朗霖铃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紧盯睿王的猎区,她垂首看着地上,她的心也紧悬着,却同时想着睿王对翘楚的态度……
  她突然想起昨天小皇子指着翘楚说狐狸。
  *****
  狐狸,狐媚?
  她和睿王成婚这些天以来,睿王对她甚是爱怜,加上大婚那天,只对她需索过二三回,动作轻柔,极尽怜爱。她一方面为他的温柔欢喜,一方面又希望他对自己狂浪一些,就像他对碧水。
  偶尔不动声色向碧水问起这些闺房之事,碧水都红了脸,但她知道,他待碧水,不过是发泄。
  碧水那丫头虽惮着她,但言语里却少不得露出些自得之意,毕竟她是睿王第一个女人。
  这两天来他待翘楚……第一局手把手带她射箭,第二局领她进猎区,她知道,所有这些不过都是戏,演给皇帝看,因为翘楚那贱婢出了口相求。
  但昨天车厢的事,她却有丝不敢肯定。倒不为二人的亲密,因为那是那贱婢作的主动。她知道,他厌恶唇齿相接,二人亲热时,他会亲吻抚摸她身上的肌肤,却从不和她口沫相濡,而当时车帐既开,他不可能挥开那贱婢。可是,那跌落在地上的铁面……他怎会在那女人面前摘下铁面?
  昨晚他宿在她的营帐,她没有问,她知道一个聪明的女人该有的进退,又想,他绝不可能爱上翘楚,论貌论才,那贱婢都不出众。
  可是,刚才他从猎区策马驰骋而出,在众目睽睽下,将翘楚抱进怀里。那一瞬,她竟分不出是真是戏,因为,他紧盯着那女人,就像她是他的猎物一样,只能是他的一样。
  那女人果是狐媚,房事上想必极为了得罢。今晚,她要好好和他谈一谈,将自己毫无保留的给他……
  *****
  看着身侧二人低声谈笑,形态亲密,翘眉暗自咬牙,太子是知道的,知道方镜是女子,他看她的眼神,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方镜却似乎心有叵测。若非那颗药丸,她一定在太子面前狠狠撕破那个女人的面具。只是,她现在还拿不到解药,她不能轻举妄动。
  “姐姐,你说睿王会猎到什么?哼,不管那瘸子猎到什么,又怎抵得上太子哥哥?”
  翘容在身旁喋喋不休,她心里一阵厌烦,突然心里又猛地一动:睿王擅医,若她肯对他示好,他……
  她正心肝扑扑而跳的想着,一阵阵惊奇的声音却蓦地响起,“快看,睿王和翘妃出来了!咦,他们在追赶着什么?”
  *****
  在四下此起彼落的声音中,翘眉只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箭弦般从睿王的猎区跑出来。
  翘容语带轻蔑,“猎这东西有用么?”
  翘眉却暗暗称奇,这只似乎并非普通的狐狸,那速度竟似比什么走兽都快,最奇特的是这东西头生一根数寸犄角,闪闪发亮。
  旁边方镜已压低声音道:“殿下,是雪银。”
  翘眉二人来自北地不知道,这雪银是狐狸的一种,却是一个最神奇罕有的品种,它本身颜色银白如雪,却懂得根据环境变色,精神放松时,全身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香味,那香味可以诱惑这林中所有走兽,将它捕捉,对它眷恋爱慕,却又舍不得伤了它。
  这才是狐的至境。
  它有颠倒终生之魅,却有最快的速度,非一般狐狸和走兽能比,即使被其他动物发现,也无法将它捕捉;它警戒性极强,轻易不散发香气,除非能让它放下警戒;若它万一被捕,会发出香气让对方不忍将它杀死;但是,若它遇到它认定的伴侣,则一生只认它为侣,只会向对方发出香气;再被捕时宁愿被杀死被吃食也绝对不会再发出香气。
  让狐性狡,狐狸是世上最狡猾的动物,但雪银却遵循着这种违背了族群本性的法则生存在最隐密的丛林里,生生世世,世世代代。
  “不好,雪银到处,必有凶兽。”
  “保护皇上。”
  不知哪位武将大吼一声,人群里的声音突然惊恐、混乱起来,翘容也尖叫了一声,翘眉正奇怪,往疾驰而出的黑马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背后灰尘滚滚弥漫。
  突然,睿王一勒缰绳,从马背上取出一副弓箭,一跃而起,一足足尖轻踢另一足足跟,动作漂亮利落,他在空中一个翻身,袖袍微舒间,“嗖”“嗖”两声,数箭已同时劲射而出……
  说时迟快,夏海冰和一众万侍长已领着禁军上前。
  “射。”
  随着夏海冰一声吆喝,无数箭雨已向睿王背后射去。
  ……
  箭雨落下,是什么利兽嘶吼怒鸣之声,翘眉怦然心跳,烟尘里,只见太子将方镜轻轻揽住,尘埃落下后,太子又将她放开。目光交接,那两人却并不忌讳,神色淡淡,方镜眼梢一抹似笑非笑,看着她。
  翘眉又惊又怒,目光一移,只见睿王猎区外,地上横卧了两只吊睛白额虎。
  虎身已被利箭射成窟窿,血红染地。两只老虎眉心分别插着数支刻有睿王府标记的箭矢。
  老虎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教谁射死的,再也无从稽考,但这最先拉弓的是……睿王。
  太子的脸色遽然沉了。
  禁军归位,皇帝目光深邃,人们尚未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那雪银突然定住脚步,眯眸向四周的人看去……这人群本便围站成圈,它寻不到缺口,竟无路可逃。
  一道清亮的声音叫嚷得欢,“白狐,白狐……”
  却是小皇子从皇帝怀里腾出头来,惊喜地瞅瞅雪银,又看看马背上的翘楚。
  翘眉心念一动,猛地一拉翘容,急声道:“快将这只狐狸射死!”
  *****
  翘容狐疑,却随即依言从背上拿下弓箭,瞄准那站在场中冷冷盯着人群的雪银。
  睿王眸光一沉,他功力还没恢复,无法催动内力将音韵传到更远的地方,招来更多走兽,即使能将兽引来,他尚需调节内息,不宜运劲,也无法射杀这许多猎物。
  但是,他度太子必以猎险求胜。
  虎狮为山林之主,交出虎或狮,方显帝太子之贵。而半个时辰,除非是神,否则绝对无法猎杀两只以上的猛兽。
  于是,他以音御之术将雪银引出,利用雪银将猎区里两只最猛之兽引出。不能倚仗内力猎射,无法杀死这两只老虎,那便……借别人之手将它们杀死!
  老虎虽凶猛,但有雪银在前,他和翘楚反而并非老虎的首要目标,只要马够快,会驭控,借林道之碍,谁说不能安全离开那片猎区!
  多猎者险猎者胜。
  一虎一狮对二虎,二比二,险平手,数平手。
  雪银便是这最后的关键。
  但若教翘容将雪银射死,那末这得胜的便是太子!
  刚才数箭,已用尽他身上最后的劲道。
  他一咬牙,将弓箭拿起,手臂却微微颤抖……在功力恢复之前,他的手甚至拿不起弓箭,更别说射击!
  突然,胸前的温暖骤去——
  *****
  翘楚想夺过睿王手上的弓箭射箭阻止翘容,却明白自己此时根本无法再射出一箭,即使勉力去射,准头一定偏差,“绽放”几乎耗尽她所有力气。
  而场中变故太急,弓箭太快。
  流星闪电般,似乎林地上数千人都只来得及屏息静气看这继适才惊变后的又一惊变。
  但她却离雪银最近。
  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翘楚已一跃下马,就地一摔,迅速抱起雪银,侧过身。
  人群惊恐的声音划穿整个林地,遽烈的痛苦从胸肩传来,她将雪银抱紧,咬牙快步走到皇帝面前,跪到地上,将雪银举高,哑声道:“皇上,这是睿王府的第三件猎物,我家爷送给小皇子的礼物。”
  全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她却再也无法承受雪银的重量,意识涣散间只看见皇帝和身边众人震惊的目光,还有小皇子泫然欲泣的呆呆的眼眸。
  随着雪银一声悲鸣,她再也支撑不住,揽着那只白狐,身子往后摔去……
  楚儿。
  不知是谁突然唤起她的名字,声音里揉着一股低沉痛苦。
  *****
  虽然意识模糊,但当那坚实的手臂将她抱进怀的时候,那熟悉的感觉冷冽的气息,她知道是他。
  他将她搀起来,让她靠在他右侧胸前,他单手紧紧揽着她的腰。
  一声冰冷却挟着莫大怒意的声音传来,“翘容,我杀了你。”
  眼前,人影凌乱。那道声音是……美人。
  曹昭南跃出,挡下了美人的长鞭。
  翘容本站在场中发怔,这时,教美人的攻击一吓,颤声道:“不是我……是她自己撞上来的……”
  翘容说着看向她和某八,随即似乎从某八脸上看到了什么吓人的神色,话不成句,“不是我,不是我,你看到的,是她自己……”
  让四大正向他们走来,这时也如同翘容一般,有些惊慌的呆立在半路。一个个都似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她有些奇怪,想看看某八,他却将她重重按在怀里,她能感觉到他的肌肉紧绷着,只听到他在耳边轻声嘱咐说,乖,别动,也别出声,忍一下,我一会便带你回去疗伤,你知道我的医术,我绝不会让你有事。
  她伤口疼痛,脑子也变得有些不灵活,一时辗转不过来他到底要做什么,那边曹昭南和美人已经打了起来。
  曹昭南的武功比美人高,却才稍逼退了美人,又被让人缠上,她眯眸看去,原是老铁也加入了战圈。
  某八脚步不停,抱着她快步走到翘容面前,她只觉一阵冷芒从鼻翼擦过,某八右手抱着她,左手已从腰间抽出长剑,冷冷指向翘容。
  她脑里昏沉,眼前人影叠叠,有些模糊,只听得四周抽气、惊讶低论的声音不断……
  “老八,你要做什么?”
  皇帝在背后沉声喝道,某八却并没答话,他手上动作极快,剑尖已递到翘容胸前,翘容花容失色,一抹白色身影突至……
  “当”的一声脆响,兵刃交叠。
  太子手握长剑,驾在某八的剑身上,瞥了她一眼,淡淡道:“八弟这是要做什么呢?翘妃受伤确实让人忧虑,可这与翘容公主无关罢,想这在场的可是人人亲见……是她自己撞上箭矢。”
  “哦。”
  她只听到微微的冷笑从某八喉咙轻迸出,“二哥,怎么臣弟看见的却是……四公主已经看到翘楚过去,还将箭射出。”
  翘楚心里一跳……他故意将顺序换了过来,当时确实是翘容箱的箭,她才抱起雪银,但若真要究真起谁先谁后也不好说,毕竟是瞬间的事情。
  某八说着缓缓环了场中所有人一眼,轻声道:“这一箭,有谁看到四公主的箭是在翘妃过去之前射出的,且站出来一说,若证据确凿,那末上官惊鸿将率睿王府向翘容公主赔礼道歉,若没有,那末……”
  她听到他语气一顿,口气突然冷冽了十分,“这公道,我今儿个一定要讨一讨。”
  太子眉眼一挑,冷冷笑了,场上讨论声愈加激烈。
  某八突然伸手一指某个方向,唇角弯冷,“几位声音如此响大,想必刚才看的清清楚楚,何不出来一说?”
  翘楚不觉一笑,有些同情起那被某人点名的几位名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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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睿王的话一落,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谁会傻到出来赶这趟浑水?睿王今日已不同往日,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便凭这西夏之战,这三场狩猎比赛,睿王又岂是池中物,虽说太子势大,但若此时袒护翘容,不啻于卖了人情给太子却得失了睿王,刚才翘妃中箭那一下,睿王眼里的残狠,似乎想生生将翘容杀了,翘容虽贵,到底不过是太子妃之妹,这伤的是翘妃,却是睿王的女人,不可同日而语。倒不如两不相帮,不过不失。
  是以,诺大一个场子,竟无一人再出声。
  皇帝却微微怒了,冷笑道:“老八,你不赶快陪翘妃回去诊治,却在这里作意气之争……”
  翘楚只觉身子被男人揽转,某八一掀衣摆,抱着她面朝皇帝跪下。
  “父皇,你知儿子敬重二哥,只是,翘楚往日在北地被欺侮便罢,如今她既嫁我为妻,我若不能护她周全,又怎配作她的丈夫?儿子若连一家也不能治,又岂能和众兄弟一起相辅父皇,二哥治理这个天下?”
  皇帝眉头一皱,他怎不知那一箭翘容意在雪银,但那箭伤了翘楚,似乎也伤了他这个八子的心,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儿子要借这箭来追讨往日翘楚在北地受到屈辱。
  看翘楚脸色苍白的靠在这个儿子身上,猝然间,他也生了丝不忍,他初时并不喜这女子。
  他本便有心将北地纳入东陵的版图,翘楚既从北地而来,又不若太子妃翘眉才貌,他怎会喜欢?
  他素来喜欢才貌出众之人,他的女人儿子哪一个不是貌才兼备?
  只是,没想到,莊妃提出拜祭常妃那天,他一时触动了心绪,夜晚不觉竟踱步到了常妃往日所住的宫殿……
  他和夏海冰站在远远的地方,看到翘楚领着两个丫头拿着扫帚从常妃的宫殿悄悄走出,后来在睿王大婚那晚,他看到她将那副小弓拿出来。
  而关于那副小弓,却难免勾起他对一段往事的回忆。
  *****
  那年芳菲生辰,他在芳菲生辰前天带着太子连夜出宫。
  两天后,他心满意足地带着太子回宫,并将也带了回来……沈清苓是芳菲表妹的女儿,生父不详,那沈小姐又进了庵堂,便将女儿寄养在芳菲处。芳菲和表妹感情深厚,极爱这女孩儿。
  这一次过去,只觉这小女孩较往昔更聪明伶俐了几分,好像有哪里不同,太子也甚是喜欢。沈清苓说想进宫看看,回来的时候,遂把这女孩也带了回来小住段日子。
  他回宫以后才猛然记起芳菲生辰同时也是常妃的生辰,便赐了一斛珠给她。
  当晚并没有翻常妃的牌子,夜深的时候却悄悄去了常妃的宫殿,心想她必定受宠若惊。
  哪知却看到常妃喝得醺醉,案上纸笺满满,笺上翻翻覆覆只写着一句“何必珍珠慰寂寥”,他当即怒了,她这是在怨他吗?
  他撕裂了她的衣裳要她侍寝……她第一次推开了他,颤颤指着他说,皇上,我早说过,当年的事便这样罢,我不怨你占了我,我没资格去怨什么,那晚原是我不该进宫。你既不爱我,便将我和小八放出去,只说我殇去便可,自此你和芳菲姐姐也可再无嫌隙……你为何不放了我?
  让他冷笑说,朕的女人和儿子怎能流落宫外?
  她也轻轻笑了,道,你若不肯放我,那末至少请不要在身上还带着姐姐的气息便来吻我,那样很恶心,你知道吗?
  她敢说他恶心,他不怒反笑,欺身上前,将她狠狠压到身下,她拼命躲避,他却一遍遍去吻她的唇,那一刻,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发泄还是什么……
  突然,腰眼一疼,他冷冷看向抡拳打他的孩子。
  是小八。
  他愤怒地盯着他,“父皇,你为何欺我母妃?你为何要咬她的嘴巴,她不喜欢,小八也不喜欢!”
  他满腔怒火,狠狠掴了小八一个耳光,将小八打翻在地。小八跌倒在地上,一双宝石般明亮的眼睛犹自冷冷盯着他,也不畏惧。
  常妃大惊,酒醒了大半,踉跄着奔到小八身边,将他抱住,惊恐地看着他。
  他冷冷一笑,指着她两母子,道:“什么样的母亲,便有什么样的儿子!你及不上芳菲,你的儿子也及不上惊灏,你们母子永远及不上他们母子!以后若再不安守本分,朕便要了你们母子的命!”
  那天以后,他将常妃冷落了一段时间,常妃看到他,也毕恭毕敬,安静沉默……
  不知为什么,那段时间,他竟没有招宫妃侍寝,也没有出宫去找芳菲。他想,是常妃坏了他的兴致。他越想越怒,借故罚了常妃宫里几个奴才。
  当晚,他正金銮殿上看书,常妃过了来,跪到他面前。
  那晚,他在金銮殿上要了她,他百般需索,她百般任予。
  他的心情终于大好起来,连续几天晌午,都去常妃的宫殿用膳。
  那天,走到殿外花园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奇怪的景象。小八拿着一副小弓,在射枝丫上的石子,那些石子似乎是小八特意命人放上去的。
  他知道,那小弓是常妃自己做给那孩子的。
  *****
  前些天,北地领主翘振宁带了大妃汨罗和女儿翘楚过来,并进贡了一批贡品,其中有一副小玉弓。
  东陵与很多国家都一样,是马背上得的天下,这副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玉弓倒是意义非凡,他的儿子们也都很喜欢。
  他将小弓赐给了太子,小八当时满脸艳羡地望着他的二哥。
  后来,常妃便给小八做了这副小弓,小八欢喜得什么似的。
  眼前,那孩子的“箭”竟是他赐给常妃的珍珠。他不禁微微苦笑,小八似乎还记恨着他那晚的话,拿这珍珠来撤气。他倒也不怪小八,毕竟那天他对小八也狠了些,一巴掌打下去,孩子的脸肿了好几天。
  他没有出声,静静看着,却见小八突然将弓掷到花坳丛里,苦笑道:“景平,我不练了!父皇说的对,我是比不过二哥的,二哥能将树上的鸟儿打下来,我连石子也打不落,我的才智武功都及不上他,我永远都及不上他!本来我还想着若我能做到和二哥一样好,父皇也许便会待我母妃好一点!”
  景平怔怔看着他的少主子,又迟疑地看了眼那没入花丛的弓箭,随即拔腿跟着小八跑回了殿里。
  他心里突然生了丝悔意,刚才小八眉眼里的悲伤竟浓得化不开,那样沧桑的模样竟出现在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
  吃饭的时候,又想起这事,没有点破,却夸了小八的文才武功几句。那晚的话是他说重了,本来,这孩子的才智便不输太子,只是出生的时候不足月,身子不够强壮,后来在太医院和常妃的调治下才渐渐好了起来。此时武功自是赶不上太子。
  当然,他没有向小八解释什么,一说反显得他对那晚的事理了亏一般。
  午膳过后,他在殿里歇了一阵子,未几,汨罗大妃到访。
  汨罗大妃和常妃的父辈有着极深的渊源,两个女子交情深笃。翘振宁领汨罗大妃到朝歌拜访这段时间,翘振宁和他议事,汨罗也并不多待在宫外的行馆里,常带着小女儿进宫找常妃。
  他对女人之间的体己话并不感兴趣,客套了一番,便离去。
  走到外面的时候,却意外地看到一个小女孩儿趴在殿外的花坳丛里找东西,她整个人埋进花坳里,只蹶着个小屁股在外头。
  *****
  这是哪宫的孩子?在这里干什么?
  他心生疑惑,让内侍将那孩子拎出来一看,却是翘振宁的幼女:翘楚。灰头灰脸的,姣好的容貌也弄得脏兮兮的。
  翘楚看到他似乎也吃了一惊,忙端端正正行了个礼。
  他问她为何不进去,在这里做什么,却猛地发现她手里握着那副小弓。
  “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听到景平和景清在园子里谈话,说小八哥哥把小弓扔了,我每次来都看到他在这里练习,而且这是他母妃做的,他一定会回来找的,便先帮他找好了,还有这些珠子。他知道有人支持他,才会开心起来的……哎,连景平景清他们都不信他,也不跟他说他一定会做得跟他二哥一样好,他和他们最是亲近,连他们都不信他,他自然是难过的。”
  她这样跟他说,又摘下腰间的小荷包,小心翼翼打开给他看。
  他心里一动,凑首一看,里面满满的竟都是珍珠……这些不好找罢,刚才他看到小八拿着小弓乱打一通,将珍珠弹射得到处都是。
  让翘楚突然对他“嘘”了一声,将小弓和荷包放到花坳外,跑到背后一棵大树后躲了起来。
  他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心里一凛,挥手让内侍退开,几名内侍都是武功好手,很快便悄无声息的隐匿起来,他也下意识快步走到翘楚藏身的树后。
  这树极大,要四五个人才能合抱起来,树又隐在花坳后,不易觉察。
  来的是小八和景平。
  景平“咦”的一声,道,“爷,东西在这里。”
  小八将东西捡起来,微微拧起眉宇。
  景平似看出他的疑惑,像想到什么,欣喜道:“必是清苓姑娘替爷捡回来的,爷不是说清苓姑娘那天还鼓励过你吗?”
  小八淡淡“嗯”了一声,随即自嘲一笑,道:“其实她也不信罢,不过是安慰我。景平,你退下罢,我想自己待一会。”
  景平应了,很快便跑个没了踪影。
  “你再这样说,我可要生气了,我真心信你,你却不信我。”
  这时,突有一道哑哑的女童声音响起。
  他一讶,听声音却是从旁边发出来的,他侧头一看,只见翘楚那小丫头捏着喉颈在说话,见他在看她,又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花坳外的小八也是一怔,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恼,只是……我确实做不到,你不信我也是在情理之中。”
  “我只知道勤能补拙,再说,你又不拙。”
  “你真的信我?”
  “嗯。”
  “可是,便连景平他们也不信我,我母妃也说,让我别练了,说比不过二哥也没关系的,清苓,连我母妃也对我没信心……”
  “那又怎样,我就是信你,即便所有人都不信你,我都是信你的,我永远都信你,支持你。”
  小八浑身一震,颤声道:“真的?你出来罢,我想看看你,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躲起来?而且,你的声音怎么一直那个样子呢?”
  “你不是知道我染了风寒吗,会流鼻涕哦,很难看的,这样吧,到你练好了,我的风寒也好了,咱们就一起去玩。”
  “你永远都信我,我也是永远不嫌你难看的。”
  “不行……还是会难看的。”
  “那好,咱们一言为定!我这就去练,这边的树高,我去那边找些矮的来练习,你等我。”
  “好!”
  看着小八拿着小弓兴高采烈地走了,他颇不敢置信地看着旁边的小女孩。
  小丫头略带些惶恐地看着他。
  他倒来了兴致,问她怎么回事。
  她说,“前些天,常妃娘娘知道清苓小姐进了宫,便让小八哥哥去请清苓小姐过来这边吃顿饭,我那时也跟着小八哥哥过去了。清苓小姐和太子在一起,太子不愿意清苓小姐过来,清苓小姐似乎也不大愿意过来,小八哥哥请求他们,后来太子说,若小八哥哥能像他一样将树上的鸟儿射下来,他便让清苓小姐过来。清苓小姐也说好。可是,小八哥哥办不到。后来,他回来勤加练习还是不行,他很不开心,他觉得帮不了常妃娘娘,觉得他不如他哥哥,觉得清苓小姐看不起他。”
  “我想鼓励他,他却很生气,我一说话他就打断我,让我滚开。我想他大概是因着那天我看到他很努力的射树上的鸟儿却射不中的事,所以不大愿意见到我。”
  “前两天,我藏在树后面偷偷看他练习,他不知怎的发现了我,我那几天刚好染了风寒,声音有些变了,清苓小姐之前也患了风寒,他乍听之下,以为我是清苓小姐,叫了清苓小姐的名字,我灵机一动,便扮作清苓小姐……”
  他笑了,却还是觉得奇怪,这孩子言语虽稚嫩,但叙说起来却极为清晰,言语之间颇懂人事,哪像个五岁小孩。
  最奇怪的是,她似乎和刚来朝歌那几天大为不同。那时,她娇娇憨憨的,并不伶俐,今日看来却像换了个人似的,十分聪明懂事。
  小丫头悄悄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害怕。
  他随即释言,她父亲是一地之主,皇家的孩子都早熟,初来之时可能是怯生,如今熟悉了,性子也便显了出来。
  他抚了抚她的发,问道:“你便不怕小八哥哥发现你骗他,会很生气么。”
  她点了点头,说,“我一定会找机会告诉小八哥哥的。”
  但奇怪的是,过了几天,他再次碰到汨罗大妃和翘楚,暗暗问起翘楚的时候,小丫头竟懵然看着他,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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